第40章 提線傀儡小皇帝(6)
請到皇宮裏的戲班唱了一夜,曲目換了一出又一出,李衡基本上一整晚都沒睡,到了第二日早朝的時候頂着倆碩大的很眼圈就出去了。
官員們看見他從皇宮裏面的方向走出來很詫異,看清他臉上的黑眼圈以後就更詫異了:「王爺您這是?」
李衡擺擺手,面色相當陰沉:「無事。」
自從他攬走大寧一半權力——不,從他借到北夏的勢力,當上攝政王起,就沒這麽不爽過!!
他現在合理地懷疑,李暨這小子不來上朝、出去鬼混、說什麽鬧鬼,根本就不是另有圖謀,而是單純地就想整他!!
他昨晚輾轉反側到後半夜就乾脆披衣服出去了,本來是擔心李暨是不是準備把他拖在皇宮自己去乾點什麽,但等他路過皇帝寝殿,不僅沒發現異常,甚至還看見那小子睡得賊香!
睡不死他!!
這時昨晚用靈力直接封住聽覺睡得很好的紀城神清氣爽地出現在了太寧殿上:「各位早上好啊!」
還不太掌握情況的大臣們紛紛不明就裏地行禮:「陛、陛下早上好?」
今天是什麽情況?
只有心情極度不佳的李衡重重從鼻子裏噴了口氣。
而哪怕是這樣,過會兒大臣們開始彙報事務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地開始處理。
「這些日子通州有些不太平?……」
「北夏那邊準備派使者來大寧京城?那此事須得好好重視……」
等早朝結束,所有人三三兩兩散去之後李衡才驟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明明現在大權在握的是他啊?為什麽這段時間他還老是被李暨整?連處理政務的時候都活像個皇帝的打工仔!
如果紀城聽得見他的疑問的話,一定會語氣涼涼地回答他:因為我更不要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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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他已經愉快地又出了宮。
紀城來到昨日那間茶樓,那匠人已換了身打扮,賣貨的口袋也未攜帶,表情躊躇地立在門口不遠處。
紀城走過去,面上有笑意揚起:「現下離約定的時間還早,沒想到先生已經來了。」
聞人恩問:「現下公子可否告知身份了?」
紀城慢悠悠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生先随我進去吧。」
說罷他便轉身往茶樓後門走,守門的小二起初想攔,卻在見到紀城出示的令牌後連忙讓了開去。
聞人恩跟着紀城走進一間靜室,待門關上,他眼底已滿是驚疑:「這茶樓開在此處已有數年,坊間傳聞說其背後有皇室的資金支持,公子能進來……」
紀城笑笑:「坊間傳聞的确不假。」
聞人恩目光霎時警惕起來:「所以你是攝政王的人?那位世子李於之?」
靜室內煎茶用的小爐燃着,紀城挑來一塊茶餅,放在火上細細炙烤:「先生就不能往反方向猜猜麽?」
聞人恩一愣,終於在這時注意到紀城袖口處的隐蔽紋路:「你是——」
茶餅烤得差不多,紀城又以茶碾将其碾碎。他一邊做着手上的活計,一邊像是漫不經心地回答:「李衡,大寧皇室旁支到不知道哪一輩的子弟,其父也僅是個地方小貴族,如今他卻已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真的皇帝也得親親熱熱喊他一聲皇叔。」
「能做到這一步,究竟為什麽呢?」
紀城拿篩子将茶末又細篩了一遍,而後才将篩出的細末放入水中烹煮:「因為先帝昏聩對他信任,因為新帝年幼位置不穩,因為他手上有大寧十二州一半駐軍的虎符,因為——他背後有北夏的支持。」
「甚至可以這麽說,他至今仍沒有奪位,不過是有些忌憚京城和皇宮的駐軍虎符還在我手裏罷了。」
說到這裏他便已是徹底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紀城眼睛彎了彎:「運氣還不錯,雖然現下攝政王當道,但父皇手上還留下了些忠心皇室的人,才能有今日我與先生這番談話。」
聞人恩眼神震動,然而不待他開口,紀城已繼續道:「我知先生不喜争鬥,和先生說這些也不是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滅掉李衡。」
茶水烹煮的聲音咕嚕咕嚕地響着,紀城笑眯眯道:「畢竟我與李衡再怎麽說也只能算是內鬥,用些朝堂上的手段便就解決了,動搖不了大寧的根本。」
「真正會對大寧産生威脅的,是北邊的北夏。」
茶水煮沸,紀城又加了些鹽進去以作調味:「北夏兇蠻,對大寧更是野心畢露,五十年前那一戰連奪大寧十城,更是逼得祖父遷都,已是将大寧朝廷上下都吓破了膽,這些年戰事上雖然收斂了些,但也只是因為他們找到了一個新的跳板——畢竟一個水美草豐的大寧可比一個因戰事殘敗破損的爛攤子要有價值的多。」
「李衡也就是仗着自己背後有北夏的支持,才會這麽強勢地奪權。畢竟他倒了不要緊,萬一他倒了激怒了北夏,又該怎麽辦呢?」
「——然而此舉與大寧被北夏圈養又有何異?」
「這麽下去,也不過是越拖越讓我們像待宰的豬羊而已,」茶水二沸三沸,紀城手上有條不紊地操作,一邊如此道,「而大寧兵力積弱是事實,要在正面戰鬥中勝過北夏是不可能之事,所以,我很需要先生這樣的人才。」
「先生的機關造詣獨步天下,若是能将您所學大面積地運用於戰場之上,定能起到出奇制勝的效果。」
茶湯終於煮好,紀城将茶碗推向聞人恩:「不知先生是否願意助大寧一臂之力呢?」
聞人恩盯着碗裏茶湯,半晌才苦笑道:「您都以整個大寧的名義請求了……」
他朝紀城行了一禮,又道:「我雖也曾設想過一些,但若真要将想法投入戰場,需要時間和場地進行實驗和改進,而且這中間所需要的花費也不小。」
紀城笑眯眯道:「經費和場地自然是管夠的,時間上我大概能拖上幾個月,還望先生能盡快才行,另外這些東西在面世前不能讓北夏人知曉,先生或許得轉移到其他地點秘密進行這些實驗才行。」
聞人恩點點頭:「我明白。」
聞人恩是個說乾就乾的性子,紀城說了現下時間不多,他當日便回了自己的小院收拾了東西,帶着幾個徒弟上了紀城準備的馬車,直接離開京城——紀城早給他在另一州準備好了地方,以供聞人恩進行實驗和研究。
其實真要說的話以紀城的知識搗鼓些戰争利器也并非不可,但奈何他的手殘程度在整個天界都是有口皆碑的:太子殿下這雙手武可揮劍舞刀文可提筆敲鍵盤,但要讓他做個手工種個花什麽的……咳咳,那絕對是真·殺手級別。
送走聞人恩,紀城在宮外酒樓吃了個午飯便直接回了宮,而大概是昨晚吃到了教訓,今日李衡并沒有在宮門口再等着——可能是回去補覺了也說不定。
對此紀城表示非常遺憾:「嗄,昨晚有皇叔在我睡得很好的呢。」
通過宮內眼線聽到這句話的李衡:「……」
這小子就是故意的吧!!!
轉眼又幾天過去,宮中舉行宴會。
這次的宴會叫什麽紀城沒太記清,總之每年舉辦的目的都是給小輩們說親相看,統稱為相親宴,所以年輕人們來得格外多。
李衡今日沒來,不是因為他已經成過親了,而是因為前一日他又被紀城抓住機會,被迫在皇宮裏「留宿」,聽了一整晚敲鑼打鼓的聲音着實有點神經衰弱,沒撐住,起床就倒下被送王府了。
雖然這個倒下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太困睡着還有待考量,但總之作為世子的李於之跟着留在王府裏侍疾,也沒來。
紀城對相親宴沒興趣,但好歹是個宴會,所以倒是去了,只是已經接受過了現代世界電子游戲的熏陶,此刻看這些公子小姐們酸唧唧的表演,怎麽看怎麽覺得沒勁兒。
所以用過午膳看了一會兒後,他就打着哈欠準備回去睡午覺了。
然而回寝殿的路并不順利,因為他走到一半,就被一個貴女攔住了。
「臣女見過陛下。」
攔住他的姑娘衣着華貴,模樣極美,擡起頭時一雙杏眼中淨是不安,紀城打哈欠的手跟着就是一頓。
倒不是因為這位貴女太好看,而是因為對方在小皇帝的記憶裏還挺熟的。
他本來還盤算着什麽時候見一見呢,沒想到對方自己就找上門來了。
紀城表現得相當溫和:「江小姐有何事。」
江月姝絞着手指,愧疚且小聲地開口:「臣女……想請請陛下和父親說一說,解除我們幼時的婚約。」
她說完這句話就低下頭,看都不敢看紀城的反應。
紀城還是很溫和:「為什麽呢?」
聽着對方如此溫和的語氣,江月姝越發的不好意思:「因、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紀城問:「那是誰呢?」
江月姝有些遲疑:「這……」
紀城耐心道:「你喜歡的人是李於之,對嗎?」
既已被猜出了喜歡的對象,江月姝也不好再瞞,她咬咬牙點頭承認:「是,我與於之哥哥兩情相悅,我、我想要嫁給他!」
紀城點點頭:「是這樣的月姝,其實我們的婚約也只是當年我父皇随口提的一句話而已,這些年丞相也沒有對外傳過,解除起來的話并不困難。」
江月姝驚喜地擡頭:「所以暨哥哥你是答應了嗎?你可以和我父親說?」
「但我喜歡你已經很多年了,」紀城當場話鋒一轉,「所以我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