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18章,上,
這一年聖誕節的這天,是墨遠寧收網的時候。
他用了兩年的時間,中間還有被蘇季踢出蘇康的一個月,一步步,将陳氏逼入了今天的境地。
他不敢說自己能就此把這個延續了幾十年的家族企業逼到絕路,但卻有把握讓它一蹶不振不少年。
一年前,陳氏因為投資房地産失利,旗下重工制造企業受到影響資金流緊張,半年前,陳氏按照慣例發布年中業績報告,因為債務影響,那份報告書遠沒有往年那麽好看。
三個月前,陳氏股價下滑,上市資産縮水,不得不放棄了正在投資建設中的能源企業,前期投入基本血本無歸。
然後就是這個月,陳朔終于決定變賣陳氏集團下UE汽車的40%股權,以期通過這個決策,填補陳氏集團這兩年來的一系列虧空。
陳氏從汽車制造業發家,立身的根本也是汽車和重工制造,雖然如今重工業不再是利潤最豐厚的行業,可這些卻是陳氏資本大廈的根基。
陳氏原本只持有60%左右的股份,在變賣了40%的股權後,陳氏将失去UE汽車的控股權。
而這出售的40%股權,是被蘇康有條件的全部買下,再加上通過股市收購的12%,蘇康在實際上控制了UE汽車,将汽車制造業的國內龍頭企業收歸囊中。
這一系列動作,也是當初方宏勸蘇季讓墨遠寧回來的原因之一。
半年前他們離婚時,陳氏已經覺察到了蘇康在通過各種渠道收購他們旗下公司的股份,所以才會采取了一些打擊報複的措施。
而中間這些運籌帷幄,一直都是墨遠寧掌權後親手設計并運作的,方宏沒有那份能力,也摸不着頭腦,唯有請墨遠寧回來,把這件事徹底做完,才是最好的方法。
UE汽車股份買賣協議的簽訂,正是被定在聖誕節當天。
因為還是工作日,所以就算這是一個西方傳統的節日,國內的公司也都要照常上班。
而墨遠寧将簽訂協議的地點,放在了蘇康總部大樓內。
原本以為陳柏岳這樣級別的人來,場面已經足夠劍拔弩張,但沒想到這次居然連陳朔都親自來了。
陳朔現在只是陳氏集團的董事長,久已不出來露面,所以當昨晚接到陳氏通知,說他也将到會時,方宏都大吃了一驚。
倒是墨遠寧淡然地很,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步,只是笑笑:“方總不必擔憂,陳朔也不是老虎,不會吃人的。”
方宏當時哭笑不得,他當然知道陳朔不會吃人,不過縱橫了商場大半生的老狐貍,畢竟跟他們這些年輕後輩是不同的,比如他敢和陳柏岳微笑着互相諷刺,卻不敢直視陳朔的眼睛。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陳朔面對面啊,特別是在自家剛吞并了人家一個核心企業的時刻——要知道現在蘇康名義上的總裁可是他,誰知道陳朔會不會就此恨上他這個無辜的炮灰。
陳氏的總裁是陳柏岳,蘇康的總裁是方宏,所以真正在談判桌上坐下來時。
陳柏岳坐在中間,正對着方宏,方宏右手邊是董事長特助墨遠寧,正對着陳柏岳左手邊的陳朔。
到了陳朔這個年紀和地位,已經可以不在意很多東西了,所以他今天不是正裝出席,只穿了件米黃格子的西服,十足英倫紳士的做派。
從陳柏岳的外貌上就可以看出,這位叱咤風雲了多年的商業巨頭,相貌也相當不差。他今年不過六十五歲,保養得卻像五十出頭的人一樣,舉手投足間更是潇灑自如,紳士風度十足。
相比于兒子的陰沉,他臉上的神情不但沒有絲毫氣急敗壞,反而一直帶着點淡淡的微笑。
如果這不是坐在談判桌前,他簡直就像是偶爾興起和年輕人出去喝杯咖啡的老前輩。
就頂着他這樣的笑容,方宏都覺得壓力太大,只能硬着頭皮把注意力集中到陳柏岳身上,和他彼此皮笑肉不笑地對峙。
好在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已經不需要他們總裁做什麽了,自然有旁邊的秘書和律師團各自核對條款,然後在公證人的公證下,方宏和陳柏岳各自簽下姓名,這就算結束了。
方宏盡量讓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陳柏岳臉上,兩兩相望的後果是,後來陳柏岳看他的目光中不知為何帶了三分戒備。
方宏心想,我這麽人畜無害,我是無辜的,你再看我也不會把股份吐出來還給你的。
方才陳朔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塵埃落定,雙方各自站起來,他突然就開了口:“冒昧了,我可以單獨和墨特助談一下嗎?”
方宏下意識轉頭看了下墨遠寧,發現他臉上帶着點淡笑,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好。”
沒什麽客氣話,就一個字“好”,方宏突然意識到,也許能夠讓陳朔屈尊來蘇康,并在這裏坐了半天的人,就是墨遠寧了。
這也難怪,陳朔大半輩子,只怕沒吃過什麽大虧,如今讓一個後生小子設計,栽了個不大不小的跟頭,他想來會會這個對手也是正常的。
墨遠寧當先走了出去,到門口時對陳朔微微颔首:“請。”
陳朔就起身跟他走了,他身邊的秘書還有兒子陳柏岳,都沒有試圖去跟上他。
他們一走,方宏就覺得身上的壓力頓消,他本來就是個配角,被夾在中間實在不好受。
這麽一想,他看同樣是“配角”的陳柏岳,目光中就多了點同情和惺惺相惜,笑着問:“時間還早,陳總要不要去樓下喝一杯咖啡?”
蘇康大廈二樓有對外營業的餐廳和咖啡館,方便進行一些基本的商務洽談,但方宏這麽一問,不過是客套話。
誰知陳柏岳聽完,臉上就浮現出了然的神情,還帶着點厭惡,冷冷說:“不必,我已婚了。”
說完也不等陳朔,就帶着秘書和律師,趾高氣揚地走了,留下方宏在原地,好久沒緩過神來。
墨遠寧一直在前面走着,他腳步不停,于是陳朔也就沒停,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
談判室在次頂層,所以墨遠寧和他又上了層樓,來到頂層他自己的辦公室,才關上門笑了下:“陳先生有什麽話,現在盡可以說了。”
他的辦公室其實就是蘇季的董事長辦公室,可以說是整棟大樓中最安全隐秘的位置,并且絕不可能有什麽竊聽設備。
他将陳朔帶上來,沒有讓人倒茶,甚至沒有請他入座,只是站在屋子中間,就轉身面對着他。
陳朔似乎也并不介意,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才笑着開口:“今天怎麽臉色不是很好,是最近太累了?”
他最近就算太累,也只是忙着算計陳氏給累到的,陳朔這麽問,墨遠寧都不知道作何表情,只能輕笑了聲:“陳先生想說什麽就直說吧,不用再繞彎子。”
彼此都是聰明人,說起話來分外省勁,陳朔緩步走到窗前,輕嘆了口氣:“墨遠寧……我怎麽能沒想到呢?你就是小寧。”
他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假如只是他的猜測,他就不會這麽說。
不管他用了什麽方式去驗證,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墨遠寧沉默了下,從昨晚他知道陳朔要來時,他就預料到了現在這一幕。只不過他沒想到,陳朔真的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叫出那聲“小寧”。
“LX”的墨,是出現在十八年前的,那時候他還只有九歲,卻被組織選中,向着少年殺手的方向培養。
在此之前,他有過無數個代號,輾轉在無數個寄養家庭裏,直至九歲的時候,他那個好賭成性的男性監護人為了償還賭債,将他賣給了跨國的人口販子。
九歲之前,他是一個孤兒,出生不過幾天,生母就在醫院中病死,再然後他被丢入孤兒院中。
他那時生長在中國的一個港口城市,距離H市并不遠,卻從未踏上過這片土地。
在從組織“退役”後,他選擇來H市,不是漫無目的,而是因為他利用組織的情報網,已經鎖定了他的親生父親。
他本來不過是想了解下生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一個怎麽樣的男人,才會丢下他的母親,讓她孤獨可憐的死在醫院。
他設想過他是貧窮的農夫,是負債累累的賭徒,或者幹脆是個膽小如鼠的已婚男人,甚至是在逃犯或者監獄裏的囚徒。
卻惟獨沒有想過,原來他的父親,竟然是一個富豪。
并且他的金融帝國的核心,距離他曾經生活過的城市那麽近。
他的生母是一個無名氏,她臨産前在街頭昏倒,被送到醫院時已經有嚴重的妊娠合并症。
她一直昏迷,只在剖腹産下他之後清醒過不足一個小時,那時候醫院的人詢問孩子父母的姓名,她搖頭不說,最後只說了一句:“孩子叫小寧。”
于是他的出生登記表上,姓名一欄就是“小寧”,這個名字後來在孤兒院被改過幾次,每次被領養,又要重新改過。
他都不記得那些或庸俗或平淡的名字都叫什麽了,只記得自己最初的名字,是“小寧”。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他再次從另一個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卻是在這樣一個情況下。
這一刻連他都覺得,命運弄人,不過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另一條線索又開啓了,咳咳。
【小劇場】
某謝:今天請新晉常駐演員陳柏岳先生談下感受!
大陳:突然多了個弟弟,你問我能有什麽感受?可以捏不?
某謝:唔,你去捏來試試看?
大陳:不要以為我沒有情報就很好騙,那小子明明一臉“捏我者死”的樣子。還有他那個副手,為什麽一直盯着我,我是直男。
小方:我才是總裁不是副手嘤嘤嘤……還有我也是直男千真萬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