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人劫
目瞪口呆地望着頭頂上倏然聚攏的雷雲,童彤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拽拽身側同樣驚詫的蘇岩問道:“師師師、師兄,到底怎麽回事?”
——次奧我是打家劫舍了呀還是燒殺擄掠了呀!犯得着降道雷劈我麽?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無名指上的灼痛拉回了她驚吓到驚恐的注意,視線掃過那一道閃電狀的刺青,想到跟着那女人發下的大段誓言,童彤惴惴不安地問道:“呃……大師兄啊,如果違背了心魔誓會怎樣啊?”
——不會真的像那個離蔚說的,魂飛魄散、灰飛煙滅吧?
早知道這樣就不貪便宜給叢小姐喝了!啊不對,早知道她就不該答應幫那離蔚什麽勞什子的忙!
看起來那應姜也不是如她說的那般與她有什麽恩怨糾葛,就算着着實實是個渣,也不關她什麽事兒啊!犯得着給他喂東西麽?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最可恨的是把自己當槍使!良心大大的壞!
話又說回來,那個應姜也很不簡單啊!唔,準确的說是附在他身上的家夥來頭不小!就連碧靈也好像蔫蔫地沒什麽精神,連自己的呼喚都不理睬了呢!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什麽萬象脈,說不定死的那個就是自己了!嗚嗚嗚,這麽一想,算不算撿回一條命啊?
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危險了!美人師父我要回崇華嘤嘤嘤!
童彤默默朝着蘇岩靠了一步又一步,就差貼在人家懷裏面——果然還是傍着大師兄最安全了!
緊蹙着眉頭睨了一眼膽戰心驚的童彤,蘇岩沉聲說:“應誓。”
——果真是心魔誓發作?這笨姑娘當日到底立下了什麽契約,自己一時疏忽,竟讓她應誓了麽?
面色凝重,蘇岩竟覺有幾分愧疚。
那是一道赤如火焰的雷雲,只隐隐盤踞在幾人上空,越蓄越鼓,似在醞釀着驚天的一擊。
見它久久沒有動靜,只管自己膨脹再膨脹,童彤從一開始的驚恐到麻木,半刻之後竟有了開玩笑的閑心:“師兄吶,你說這會不會只是個偶然發生的自然現象,其實跟我沒太大關系啊?”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要劈就麻利地趕快嘛!這麽不進不退地真是急死個人啊!
“或許。”蘇岩回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眉峰卻始終沒有放松下來——這赤色雷雲分明是心魔誓的映照,但照理說,不到渡劫之時是不會現形的……難道童彤又要進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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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打量了一番饒有興致觀賞着雷雲的某少女,蘇岩在心裏搖了搖頭,自發否認了這個猜測:就憑這笨蛋好吃懶做的性子,難!
她正琢磨着,童彤已經樂颠颠地将乾坤袋裏的曲奇放了出來,抱着那睡眼惺忪的小家夥,一指天空:“曲奇你看,棉花糖!”
本還對無辜擾它清夢的主人愛答不理,聽到這個,黑白相間的驺虞立刻打起了精神,直直望着天上那朵看上去又大又軟的“棉花糖”,金色的眸子瞪得圓溜溜的,流淌出明晃晃的渴望:嗷嗷嗷好吃的棉花糖!
不過主人以前不是過說棉花糖是白色的麽?為什麽這個是紅的?而且,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啊……棉花糖為什麽會在天上啊?
圓圓的小耳朵輕抖了抖,曲奇金色的眸子裏劃過一抹疑惑,正待用它那已經被食物填滿的小腦袋思考一下,卻又聽自家主人一本正經地解釋:“唔,這個棉花糖看上去是不是紅彤彤的?”
——點點頭。
“那是因為時代的進步,科學的發展,它已不再是從前的棉花糖了!”童彤一臉高深莫測地忽悠道,“這是改良版的草、莓、棉、花、糖!”
——倒吸一口涼氣。
“主人好厲害”、“看起來很好吃”、“好想吃啊”從曲奇的眼睛裏依次流露出的信息讓童彤笑得肚子直打結,卻礙于面上發作不得,只能死死将笑憋回去,因而那張清秀的臉顯出幾分扭曲。
“哼。”不動聲色地由着童彤戲耍着靈寵,蘇岩嗤笑一聲,那因為應誓雷雲出現而驟然緊繃的心弦卻放松了幾分,她泠泠的目光劃過童彤彎成月牙的雙眼,唇邊弧度漸緩,視線在碧靈上打了個轉,眸光一凝,随即若無其事地收回,又重新盯着天上仍不見動靜的雷雲,那才松快的心弦卻再次高懸,心中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這時,那朵安靜得幾近要讓人忽略的雷雲突然翻滾起來,好像有一條蛟龍被困在繭中,正想盡辦法四處突圍,紅浪逐波,四方撼動,聲勢十分浩大。那場面,不可謂是不詭異,就連自诩見多識廣的蘇岩也一時驚在了原地,摸不着北。
同一時間,在童彤懷中垂涎三尺的曲奇突然動了。
在那雷雲翻滾的剎那,曲奇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縱身掙開了童彤環着它的手臂,四蹄生風,長尾淩空,迅捷如閃電,快得連殘影都看不見——朝着天空那朵雷雲不偏不倚地撲去!
——棉花糖要逃走了!
曲奇小腦袋裏的唯一反應便是在那美味逃走前先下手為強。
童彤的驚呼還沒來得及出口,卻見曲奇張開了嘴,露出兩排白森森的小牙齒,“嗷嗚”一口便沖着那朵比它身軀更大上三倍不止的赤色雷雲咬去。
“咔嚓”一聲,猶如利齒咬斷玻璃的脆響,那雷雲轟然四分五裂,碎成了一蓬粉色的飛霧——只聽曲奇響徹雲霄的哀嚎:“嗷!”
從半空中後翻躍下,穩穩跌在主人的懷中,僅憑一己之力毀了對主人構成威脅的雷雲,本該是志得意滿的小家夥卻是一副委屈的樣子,童彤緊張地上下檢查它是否受傷,正對上曲奇那雙金閃閃、水汪汪的圓眼,裏面寫滿了控訴:主人你是大騙子!牙齒痛痛嗚嗚嗚……
提起的心因為小家夥還有餘力撒嬌而放回肚子裏,童彤拍了拍曲奇的小腦袋,敷衍地安慰:“曲奇乖,你還小就算牙齒崩了以後很快就會長出來的,大丈夫……”
——我就那麽随口一說你還真信啊!就這麽不管不顧地咬上去了?這智商,太捉急了!也不知我這麽聰明機靈的主人怎麽會教出來這麽笨的靈寵!一定是平時吃得太少了,營養不夠充分!得補!
打定主意開展曲奇補食計劃的童彤猛地發現懷中的小家夥一僵,渾身陡地綻出赤色的光來,連帶着她指上的閃電刺青也跟着泛出赤色的微茫——頃刻間,伴随着童彤指間那道閃電刺青漸漸褪去,消隐,曲奇身上的赤色弧光則彙成了更為耀眼的光輝,将它包裹在內,成為一團赤光氤氲的圓球。
——應誓者,轉移了。
童彤抱着陷入昏迷的靈寵驚慌失措,求助的目光看向蘇岩,眼裏霧氣蒙蒙,竟不自覺地帶上了哭腔:“師兄,怎麽辦……”
觸到那水潤的眼,蘇岩只覺得心中一蕩,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發酵,連墨色的瞳底都暈出了一圈圈紫色的漣漪——定了定神,她沉穩地說道:“無礙。”
一揮衣袖,将不省人事的曲奇歸到了及涯的禦獸袋中,動作自然地攬了童彤在懷,輕撫額發溫和道:“曲奇身為一方瑞獸,自有神通,左右不過休養一段時日,莫擔心。”
她平日裏冷淡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股柔和的妍妩暖煦,親昵之态更是讓童彤緊繃的心弦也軟和下來:“嗯。”
蘇岩沒有說的是,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無緣無故顯現的心魔誓,也沒聽說過膽大包天到強行咬碎雷雲的,雖說曲奇有着上古神獸的血脈,但它昏睡的情況卻并不樂觀……怕是要去它的家鄉蒼遼秘境碰碰運氣了。
正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兩人,渾然不覺身邊的叢蓉身上湧起一道白光,像是籠罩在乳白色的光柱之中,須臾過後,那道白光碎成齑粉消散開來,而再次睜開雙眼的叢家小姐神色依舊溫婉如初,眼中卻透出了幾分迷茫。
她似是才發現了身側氣勢淩人的兩名劍修,後退一步捂着嘴掩去了脫口的驚呼,殷桃小口微張,彬彬有禮卻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兩位是何人?”見童彤二人奇怪地看來,她柔柔一笑,笑中又帶了一分尴尬,“……而我,又是誰?”
——叢小姐乃這是失憶了麽!
童彤瞪圓了眼,不可思議地望着對方清澈如孩童般的雙眼,試探着問道:“蓉蓉啊!你難道不記得你表姐我了?”
叢蓉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清秀的少女——從她瞳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樣,與她并沒有什麽相似之處——愣愣地搖了搖頭。
“唉……那你定是也忘了你表姐夫了?”童彤暗地裏拽了一下蘇岩的袖子,後者沒好氣地遞來一個冷眼,卻還是随手打了一個響指——立刻從絕色佳人變為了一身男裝的清雅貴公子。
叢蓉不明白怎麽換了一身裝扮,眼前的美麗女子就成了自己的表姐夫——繼續搖頭。
“啧啧,這可如何是好啊……”童彤似真非假地遺憾着,內心卻大大松了一口氣:忘了也好,可見這忘川水的質量還是有保障的嘛!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後遺症呢?
嘴上不忘瞎扯皮:“想必你也一定忘了你那山盟海誓的情人啊……”
“山盟海誓的……情人?”叢蓉看她表情不似作僞,心裏一緊,喃喃問道。
“是呀!你爹媽去得早啊!家裏也沒什麽能依靠的兄弟,全賴我這個表姐幫襯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把你拉扯大呀……”童彤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聲情并茂地說道。
——童彤本就只有二十來歲,在崇華山上被苑瓊霜調理了那麽久,身體早就變得光滑白皙,吹彈可破,自結丹後更是多了幾分靈氣,看着就仿佛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般,那叢家小姐好歹也有雙十年華,如何會是她的表妹?
“咳咳。”就連一向冷心冷情的蘇岩都覺得聽不下去了,含蓄提醒童彤适可而止,切莫演得太過火:沒看人家叢小姐的眼神已經有點奇怪了嗎?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年紀,還好意思說把人家拉扯大……真是個笨姑娘。
縱是嗔怪,卻分不清是好笑多一點,還是寵溺多一些。
“你這樣說,那我的……情人呢?”叢蓉皺了皺眉,沒有去深思童彤話裏的漏洞,或許是潛意識裏覺得眼前的少女并不會傷害自己,是可信之人,哪怕她給出的解釋是多麽牽強,自己也願意選擇相信。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童彤正想指着地上應姜的屍首,告訴叢蓉節哀順變,并勸慰對方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後要擦亮眼睛找另一半……諸如此類的囑咐還未出口,卻對着空空如也的後院暗罵自己:糟糕,忘記剛才蘇岩已經毀屍滅跡了!
正糾結該怎麽把話圓回來時,卻見蘇岩神色一凜,将童彤扒拉到身後,冷然地看向被打開的院門。
叢蓉難以置信地指着推開院門後不緊不慢走進來的白衣女子,盯着對方看得目不轉睛,問的卻是身邊的童彤:“我的情人……竟是她麽?”
——那是一個楚楚纖纖的年輕女子,面容罩在白紗後,只露出一雙潋滟的美目,正不明所以地對上叢蓉的凝視,面紗下的嬌顏羞澀一紅,手中的纨扇下意識地遮在臉前,似要阻隔那登徒子般失禮的目光。
然而在掃到叢蓉身側的兩人時,那軟紅便猝然刷白,再也見不到半點血色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蓉蓉的cp出現!
猜猜她是誰?
唔下面又要開新副本了,這幾章伏筆揭了一些又埋了一些,不知道你們能看出來多少啊~~(偷笑)
然後,我覺得二彤的技能還要加一項: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