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個大字猶如一塊巨碑砸在她頭上,将她生生砸成了一個杯具。
27棺中人
“岩兒,這次的坊市有何趣事,說與為師聽聽。”葉知秋接過蘇岩遞來的乾坤袋,淺笑着随意問道。
“禀師父,這次在坊市中現了千羽門和霓裳谷的蹤影,徒兒覺得不同尋常,于是故意制造摩擦,但兩方都不接招,可見是有更深的圖謀。”蘇岩一臉凝重地回道,沒有現葉知秋眼中的興味。
——感情在您老人家眼裏,這些事都是您掐指一算早就預料甚至有意為之?
扯吧你就!
若是她這番話被丁叮知道,定是要被來回吐槽個遍。
“哦?為師知道了。”她抿了一口茶,曼聲說道,神情卻并不在意。
“還有,徒兒在鎮子裏現了一家丹藥鋪,煉丹的老者深藏不露,至少有元嬰以上的修為,徒兒看他不透……”蘇岩見師父仍是好整以暇地喝茶,甚至從自己奉上的乾坤袋裏取出一塊酥糖糕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不由加重了語氣,“師父!”
“唔?岩兒你也要吃麽?那好吧……”葉知秋無奈地笑笑,從乾坤袋裏又拿出一塊糕點遞給她,眼中滿是不舍,委實與她一貫的宗師形象不符。
蘇岩卻是習慣了在自己面前這般無拘無束的師父,見狀也知她早有決斷,于是行了一個禮便轉身往殿外走去。
待她半只腳跨出了殿門,卻聽身後傳來葉知秋悠然含笑的聲音:“這三個月,小七就交給你了,不要讓為師失望喲……”
腳下一個踉跄,蘇岩的臉像是結了一層霜,氣鼓鼓地踏着步子,頭也不回地禦劍而去,唬得門外院內一幹執事的小白衣們噤若寒蟬,生怕觸了大師兄的黴頭。
因此,在秋葉峰自家的小院裏抱着同樣憊懶的曲奇睡得昏天黑地的童彤少女被無情地拎着耳朵拖到了某個人跡罕至的小樹林裏。
不滿的曲奇自由及涯大人調=教,至于童彤,便只好由蘇岩請自上陣了。
簡單地給她普及了一下門內小比的知識,睡眼惺忪的少女仍是怏怏不樂,仗着起床氣作祟,昏了腦袋,竟也敢對着蘇岩嗆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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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要參加啊?”她苦着臉大聲問道。
“全派弟子都要參加。”蘇岩風輕雲淡地回道。
“憑我這種墊底的修為,還是別去給咱師父丢人了吧?”一計不成,便打起了苦情牌。
“正因如此,才更要努力。”蘇岩仍是風輕雲淡地堵住了她的話。
“那——我可以棄權麽?”童彤不死心地問道。
“當然——不可以。”蘇岩繼續風輕雲淡地粉碎了她的希望。
“從即日起,我會帶着你閉關苦修,争取一舉突破築基初期,達到中期。”蘇岩挑了挑眉,定定地看着童彤,像是在打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不是吧……”童彤哀嚎着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鴕鳥似得閉起眼,卻逃不掉被好好操練的下場。
于是,被事後互通信息過的丁叮稱為史上最喪心病狂慘無人道的“童彤改造計劃括弧築基期括弧”正式啓動——
蘇大教官制定的教學計劃是這樣的——前兩個月惡補劍道,後一個月突襲術法,争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向大衆展現出一個脫胎換骨的童彤!
當然,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對于童彤來說,三個月的人間煉獄讓她充分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的,以及來自蘇岩的深深的惡意。
“今天的目标是劈砍。”蘇岩反手持劍,示意童彤注意看自己的動作,側手随意一揮,一道赤色劍芒呼嘯而過——什麽都沒有生。
“切……”童彤失望地撇撇嘴,正要玩笑幾句,卻聽“轟隆隆”一聲巨響,蘇岩劍芒所及之處,一棵三人合抱都嫌勉強的大樹枝幹正緩緩向着斜下方滑去。
這還不算完——在那棵巨木一條直線上,又連續七八棵大樹在同一位置腰斬成了兩段,接連響起的轟隆聲震得童彤合不攏嘴——大師兄神馬的,簡直是人間兇器啊!
“試試。”眼中得色雖然收斂的很好,卻還是有一絲痕跡可循,蘇岩微微擡高了下巴,給了童彤一個挑釁的眼神。
“試就試!”不甘示弱地挺了挺沒什麽起伏的胸脯,也學着她揚了揚下巴,童彤召出碧靈劍,翻手抖了一個漂亮的劍花,瞧這架勢還是挺像模像樣的——口中念念有詞:碧靈碧靈,必定顯靈!我砍!
碧芒一閃,雖然沒有像蘇岩那樣以真元劈出了劍氣,但也晃得人睜不開眼。
童彤屏息凝神等着結果……良久,卻不見一點動靜。
蘇岩嗤笑一聲,對着她揶揄地掀了掀唇。
突然,童彤緊張地豎起了耳朵,對着蘇岩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反手握着碧靈,小心翼翼地向着劍劈出的方向走去,沒出兩步,腳下踩到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立即尖叫了一聲:“蛇啊啊啊——”
被她的尖叫唬得一驚,待聽得她喊的內容,原本鎮定的蘇岩也跟着尖叫起來,聲音卻比她要尖銳百倍:“啊啊啊——蛇?蛇!在哪裏?啊啊啊——”
——該死的這裏怎麽會有蛇?不是說都清理幹淨了嗎?那群偷懶的混賬!及涯!及涯呢!該死它去帶曲奇了……放松,冷靜!你可以的!
蘇岩攥緊了手中的長劍,忍着內心的恐懼閉上了雙眼。
只見她抄着長虹一陣劈刺,勁氣“噗嗤”不絕,林間草葉紛飛,仿佛一陣狂風平底刮過,全然一派亂象!
好一會兒,仗劍狂舞的蘇岩才停下來,理了理頭和衣襟,維持着面無表情地看向閃身躲在一棵樹後又驚又怕地看來的童彤,清了清嗓子:“咳咳……沒事了。”
在童彤要張口說話時搶先打斷她:“師妹莫怕,蛇已經被殺死了。”
童彤幾步邁到原先現蛇的地方,低頭一看,那條青色的小菜蛇已經被分成了一片一片的刺身,每一片的厚薄均勻,分毫不差,哪怕是在庖廚之中浸淫多年的大師傅也難有此絕佳的刀工。
沒了對蛇的恐懼,童彤的吃貨調頻瞬開,也顧不上去調笑方才蘇岩的一驚一乍,立即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只小碗将蛇肉都拾掇起來,一邊還樂滋滋地對她說:“師兄,待會我們吃蛇肉刺身吧?”
餘光瞥見蘇岩白的俊臉,想了想又善解人意地建議:“你要是吃不慣生的,那我們熬蛇羹也行啊!這個大補的……”
沒等她說完,蘇岩已經收了劍,冷聲說道:“劈砍練習五百次,否則今天別想吃東西!”
“雅蠛蝶——”此話一出,登時吓得童彤一下子打翻了手中的蛇肉。
九寒宮,寝殿。
葉知秋拎着蘇岩孝敬的乾坤袋,在主座邊案頭上供奉的三清祖師像脖子處一扭,只聽“咔咔”一聲機拓響,房中空空的牆壁上突然憑空出現了一面水鏡,鏡面漣漪輕蕩,泛着粼粼的柔波,神秘而美麗,隐隐誘着人進去一探究竟。
——這,就是歷代武俠劇諜戰劇各種神奇劇裏都會出現的,密室!
葉知秋并不擔心有人會現這間密室的所在——且不說她大乘期宗師的修為,無人能躲避她的耳目;崇華上下皆知掌門的寝殿是不得擅入的禁地;再者,換任何一個修真者都不會想得到她竟然将密室的機關設在人人敬仰的三清祖師身上——如此膽大包天,忤逆不道!
穿過那層薄薄的水鏡,葉知秋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就連那水鏡也沒了痕跡,殿中一時空寂,了無人聲。
踏過那層水鏡,是一座由億萬塊上品靈石建成的地宮,仔細看便會現,這一整個地宮是依附在一條天然的靈脈礦之上,順勢而造,暗含了乾坤萬法,天地元力,其中靈氣濃郁,遠甚崇華派任一處寶地,與之相比,即便是蘇岩的靈石洞府也只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順着那座地宮往前走,穿過一條長長的水晶走廊,越往深處,寒氣越是深重——這寒氣不似一般陰冷,乃是從地心之處積蓄千萬年的陰煞冰勁,非等閑可受,一般的玄門修士不敢撄其鋒芒,倒是對魔修大有裨益。
地宮的盡頭是一間空曠的大屋,正中擺着一副透明的冰棺,乃是取自極北冰原的萬年寒晶之粹,可鎮世間一切神魂,可保萬年無恙。
棺中靜靜躺着一個女子,肌膚勝雪,般般入畫,說不盡的美豔,道不盡的風流,傾城之姿可惹全天下的女子妒忌。
若把葉知秋比作淡雅的菊,清絕的蓮,那這女子便是孤傲的梅,肆意的桃,冷豔到了極致,也燦爛到了極致。
她的臉色是病态的蒼白,淡粉的唇又透着淡淡的血色,宛如冰雕,卻又栩栩如生。
毫不避諱這冰棺散出的幽幽寒氣,葉知秋一撩裙擺側坐在地,從乾坤袋裏取出蘇岩帶回的吃食一一擺放,将一串糖葫蘆擱在棺沿,自己手上則留着另一串。
她含情脈脈地凝視着棺中的女子,眼神是在蘇岩跟前都未曾有過的溫柔:“嫣兒,我帶了你最喜歡的糖葫蘆,你可歡喜?”
輕輕握着那幾乎與寒玉一般溫度的手掌,葉知秋的目光專注而缱倦,似是全天下只有這女子一人能入得她眼,進得她心。
28晉級懸
恰逢童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在蘇岩手下挺過了最後一個月的時間——不說術法大成,但使出幾個初級的小伎倆炫一炫拿來唬唬無知的平頭百姓還是沒有問題的——死皮賴臉窩在離塵峰美其名曰“養傷”實則借機揩油的丁叮也自稱閉關成功,榮歸故裏,誓要與自诩“脫胎換骨”、“鮮逢敵手”的童彤女俠大戰三百回合,分出個高下,報了那一肘之仇!
瞅見丁叮那春光滿面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欠扁樣兒,與自己這三個月來的凄慘淩=辱一對比,嫉恨之心熊熊而起,學着蘇岩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聲,應下戰帖,右手一翻擺出“請”的姿勢,負手先他一步走向日常練功的空場,神色冷峻,竟也有了一絲高手風範。
“嗬嗬!”丁叮一聲誇張地怪笑,左一拳,右一掌,雙腿疊次踢出,口中“哼哼哈嘿”地呼喝着,擺好了一個自覺威武的架勢,沉聲提醒道:“我準備好了,你可要小心了!”
“請指教!”雙手抱拳,童彤一臉凝重地應對,右手撩起衣擺,想要擺個潇灑的後甩,卻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這衣料質量問題,竟是“次啦”一聲,堪堪扯了下來……
“吼~”趴在草地上懶洋洋曬着太陽的及涯彎着金色的眸子,不給面子地輕叫了一聲,好似在給她加油鼓勁,卻又讓人聽出了幾分嘲笑。
而緊靠及涯側卧在地的曲奇更是全然忘了誰是自己的主人,圓滾滾的小腦袋忽的埋進了及涯的胸腹之處,好像是在為自己擇主不慎而悔恨不已。
小臉紅了紅,卻在蘇岩不鹹不淡的眼神裏故作姿态地一挺胸,瞪着捧腹大笑,連姿勢都擺不穩的丁叮怒吼道:“沒文化真可怕!割袍斷義沒聽過啊!我這是為了讓比試更加公平公開公正,所以效仿古人,暫時的跟你劃清界限,免得到時候心軟手下留情,不能揮百分之百的水平!”
“呵呵,小七的想法還真是特別呢。”跟在丁叮後面的何辜掩唇笑道。
“強詞奪理。”蘇岩毫不客氣地戳穿了某人的小九九,欺霜賽雪的臉上卻劃過一抹淺淺的笑意。
“哎喲喲,笑死我了……”丁叮揉着笑得痛的肚子,一手叉腰一手撫胃,斜眼看着童彤,眼見她小臉漲得通紅,一只手還保持着向後揚起甩衣擺的動作,只是輕輕顫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爆開來。
見勢不妙的丁叮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強自忍住笑意,擺了擺手打和道:“得得得,此事咱就揭過了啊!誰也不準提了!聽見沒?”他一邊狀似威嚴地轉過頭去警告邊上圍觀的兩人兩獸——其實是憋不過勁兒了轉過去偷笑。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餘光瞥見童彤的忍耐也到了極限,索性不再廢話,一揚手召出龍泉劍,腳下一踏,身法淩厲地向着她沖去,斜劈一劍,用了三分力道,大喝一聲:“看劍!”
因着方才的無狀積蓄了太多怨氣,終于在這一擊反饋出來,童彤也跟着嬌叱一聲,素手一召,碧色的劍芒直直迎上,竟然做到了劍氣虛之境——雖然那微弱的劍芒與龍泉劍鋒一觸即散,卻激起了一聲清脆的金戈相交之音,莫說是與她交手的丁叮,就連在一旁圍觀的蘇岩與何辜都吃了一驚。
當然,場上最吃驚的人,莫過于出這一大招的童彤本人。
她先是呆呆地看了看手中的碧靈劍,又緊了緊握劍的手掌,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只覺天地靈氣充斥在靈臺氣府,貫通右臂,直抵手掌,好似擁有了無窮無盡的力量,教她張狂地大笑:“啊哈哈哈,看到沒?我也會劍氣了!叮少你還是認輸吧啊哈哈……”
她剛想抖個劍花顯擺一下,卻聽蘇岩冷靜地說道:“再來一記。”
“嗯?沒問題!小意思啦……哈、哈哈……咦?”大大咧咧地點頭答應,引氣入體,運氣于掌,朝着早就擺出防禦姿态的丁叮又是一劍劈去——劍風劃過,偶有被掃中的樹葉沙沙作響,丁叮手中的龍泉劍卻沒半點反應。
童彤不信邪,又運功連劈了十幾劍,卻再沒能像方才那樣出劍芒,就連劍風也一陣弱過一陣,好似那昙花一現的威力是衆人的錯覺罷了。
“怎、怎麽回事兒?我不是練成了麽?怎麽又不行了呢?”童彤不顧撲面而來的寒氣,一把揪着蘇岩的衣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楚楚可憐地問道。
“叫你偷懶,現在怨得誰去?”蘇岩涼涼地睨她一眼,見她實在沮喪,又淡聲提醒道,“改用術法吧。”
“哦、哦!說得對!差點忘了,本姑娘的拿手好戲!”童彤忽閃忽閃的眼裏又瞬間恢複了神采,單手負劍背後,左手分掌,五指大撐,指尖跳躍着五朵忽明忽暗的橙紅色火焰,襯得她清秀白淨的面龐,竟也難得驚豔。
——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方是王道!劍道比不過你,術法可是本姑娘強項!
“嘿嘿,應該是叮少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神一樣的操作,鬼一樣的走位,神鬼莫測、群攻必殺的魔法技!”丁叮爽朗一笑,也收了龍泉劍,雙手交錯,十指間“噼裏啪啦”作響,纏着金色電弧,接着雙掌抱圓,掌心蓄起一顆圓轉的紫金電球,随着他不斷力,那電球也如滾雪般越積越大,只幾個眨眼的功夫竟已有人的腦袋大小。
“不是吧……這麽較真?”童彤倒抽一口冷氣,小退了半步,防備地瞪着臉色蒼白,額間不住滲汗卻猶自逞強堆笑的丁叮,指尖的五朵火焰像是有了自主意識,欺善怕惡般“呼”地熄滅了。
這時,何辜終于看出了不對勁,急急說道:“丁師弟,快住手!”
——再這樣下去,別說童彤受不住這強力一擊,就是施術者本身的真元也是無以為繼。
“停、不、了……”丁叮咬牙說道。
——不是他不想收手,是他現在也控制不住自己體內源源不斷外洩的真元。
這雷球術真是好生霸道,簡直是要吸幹他啊!早知道就不托大亂來了……
危急時刻,卻見蘇岩雙指相撮,“吧嗒”一個響指,丁叮手中已然成型的雷電球表面便以肉眼可見的度結起了一層冰,眨眼間便從一個活躍的電球變成了死氣沉沉的冰球。
“咔——嘩啦啦——”結了冰層的電球與他手中的電弧斷了聯系,沒了能量來源,立刻從半空墜下,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冰渣。
而丁叮額上密密麻麻沁出的白毛汗也随之一顆顆地滴落,濺碎。
“啪啪啪——”逃過一劫的童彤立馬狗腿地鼓起掌來,臉上堆笑,就算蘇岩只賞了她一個冷眼也不能動搖她對屢屢相救可靠非常的大師兄滿滿的崇拜感激之情——進可找茬開道,退可據守開脫,客串保镖,實在是居家旅行必備,殺人越貨良品!
免去了被榨成人幹的丁叮也感激涕零地想要撲上去,幸好腦子裏的那根弦在關鍵時刻反應過來,在最後将要與蘇岩蓄勢待的**親密接觸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詭異角度硬生生扭曲了運行軌道,返身向着另一邊的何辜飛去——成功抵達目标,死死抱住!
這一次切磋就在一個和諧友好的氛圍下,遵循雙方精疲力竭的選手的強烈要求,提前結束了……
一個半吊子,一個半桶水,一個慣會偷懶,一個就愛顯擺,對上了高手就只有投降的份兒,真真是難兄難妹,教人想不擔憂都不行!
蘇岩與何辜對視一眼,微微嘆了口氣,俱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奈。
不管這兩人如何憂心無奈,時間總是無法避免地來到了門內小比的那一天。
像崇華這樣的大派,往往三五年就要舉辦一次門內的測試,涉及到全派上下近萬名弟子,但像這樣正式的門內比鬥,卻是三十年才舉辦一次,每次都會有相應的豐厚獎勵。
這一輩有資格參加小比的均是白衣以上的弟子,包括峰主手下的嫡系真傳。先進行同級別之間的比試,再進行最後的越級挑戰賽,其後選出最有潛力的幾名弟子——他們将會得到一個進入深淵秘境歷練的機會。
——所謂深淵秘境,是修真界最負盛名的三大秘境之一,專适合修為粗淺的年輕弟子歷練,每隔五十年方能開啓一次,是所有世家名門子弟提升修為,揚名立萬的捷徑——同樣,也是滋生陰謀,了結恩怨的平臺。
可想而知,在崇華這個英才輩出的地方,想要殺出重圍是多麽不容易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卻在某些人意料之中的是——秋葉峰嫡系七人均是輕而易舉地通過了第一試——俗稱海選,進入了複選。
是的,沒錯,這七人自然包括丁叮和童彤這一對難兄難妹。
若說丁叮能夠打敗他的對手有一大半的原因是靠人品的話,那麽童彤少女能夠晉級的原因則完全是靠人品了——她的對手,據說是湘竹峰的某個小白衣,請了……例假。
無論裁判公布此局輪空勝者為童彤時衆人是多麽嘩然,面色是多麽古怪,在當事人看來卻是松了一口氣——湘竹峰啊!順了人家那麽多丹藥真碰上了還不給她們整死啊!謝天謝地,大姨媽什麽的真是善解人意!
可惜,她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往往最容易捅你一刀的不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而是站在你身後的隊友。
等童彤想起這句至理名言時,已是站在複賽的場上,而她的對面,赫然是同為秋葉峰白衣的,曾經被她一劍削去大片秀的容嬷嬷——榮妙音。
白衣秀麗的姑娘嘴邊微微翹起的弧度,看不出一點友好。
握緊手中碧靈,童彤覺得:遇上這個妹子,真的是一點都不妙啊!
29揉一揉
“本場比試,不可使用靈獸,不可使用符寶,切磋為主,情誼為先,點到即止,不可傷及性命,以率先步出賽臺為負……”
站在長寬面積約五十平方,由墨綠花崗岩鋪就的賽臺一角,童彤有些恍惚地看着身穿棕色裁判服飾的長老嘴巴一開一阖,喋喋不休地複述着聽了好幾遍的比賽規則——偏偏對面的容嬷嬷不斷通過釋放看似溫柔實則詭異的微笑對她進行精神攻擊,讓她的勇氣如洩了氣的皮球,一點點地瓦解,好似中了慢性毒藥一般,手腳漸漸失去了知覺,就連大腦也變得渾渾噩噩……
“噹——”裁判敲響了一只小金鐘,示意比賽開始。
而童彤也因為這一聲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召出碧靈劍橫在身前,緊張兮兮地注意着榮妙音的動作,生怕她突然難。
顯然這位妙音姑娘深得容嬷嬷真傳,愛煞了把尖細的銀針一根一根紮進紫薇花白嫩柔軟的肌膚時心中熱血沸騰的快=感——對于妙音姑娘來說,有什麽比慢條斯理地折磨這個曾讓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出醜的人,從精神上壓垮她,從肉=體上擊潰她,順便将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拉回自己身上更加令人振奮的呢?
感覺到了來自童彤的怯意,榮妙音安撫地笑了笑,召出本命劍,先是笑容可掬地施了一禮,溫和地打起招呼:“見過童師姐,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秋葉峰與崇華其他峰不同,歷來以修為地位論資排輩。
就像童彤明明修為不算高,因是嫡系真傳,其他小白衣便要尊稱她一聲師姐;而蘇岩明明比莫子明三人小得多,卻穩坐大師兄的交椅——若不是丁叮很快趕了上來,怕是現在就要叫比自己小的童彤為師姐了!
“不、不客氣,我也挺想你的……”才怪!童彤僵着臉,違心地寒暄道。
這小心眼的女人,八成是在想着怎麽對付自己呢!不就是削了她半邊頭麽?這不是已經長好了麽?至于這麽念念不忘?好像在她身上刻了個消不掉的紋身似的……沒聽過一歌麽?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啊!
可惜,當着這麽些人的面,她實在沒好意思喊出心裏話,只能讓自己的表情盡量平和,只有不斷瞥向四周查探最佳逃跑路線的雙眸洩露了一絲情緒——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打不過就跑吧!輸給自己峰的也不算堕了美人師父的名頭,想必大冰山不會怪自己的……吧?
視線掃過幾丈開外明顯人跡少得可憐的一角,正是抱劍直立的蘇岩與丁叮、何辜三人。
幽深的美目一瞬不瞬地凝視着自己,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意味,仍舊是那張面癱臉,卻讓童彤看出了幾分信任與鼓勵——絕壁是眼花!那冰山眼裏明晃晃的是殺氣啊!合起來就是“只許勝不許敗”六個血淋淋的大字啊!
哀嘆一聲,童彤吞了口唾沫,将注意回到對面說完長篇大論的容嬷嬷身上。
“此劍名為荊棘——童師姐可要小心了,師妹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最後一個字音才落,榮妙音玉足一踏,已經向着她疾沖而來。
童彤瞬間瞪大了雙眼,活像見了鬼似的——
容嬷嬷手中那把長着無數倒刺,賣相猙獰的大劍是怎麽回事?這還是劍麽?這是狼牙棒好伐!要是被這玩意兒來一下,身上還不立馬多出十個八個血窟窿啊!這效果,可比宮裏的小銀針給力多了!
雖然大腦高運轉,以十倍的率吐着槽,身體的反應卻沒能快多少,在榮妙音那把荊棘掃來時,她連忙舉劍去擋,只覺劍上傳來一陣巨力,虎口處已是撕心裂肺的痛。
借着這一格擋的檔口,童彤一個矮身,從榮妙音的包圍下閃出,反手一劍刺去,正對着她還未回身大露空防的後背。
說時遲那時快,從地底竟鑽出兩條粗如兒臂的綠藤,交錯結網,纏成了一塊盾牌,堪堪擋住了這一擊——在這兩條綠藤之上,密密麻麻地生長着棕黑色的倒刺,與她的本命劍保持着同種犀利的風格,看得童彤眼角直抽搐。
——與童彤相反,榮妙音身負單系木靈根,在一幹小白衣中也是上佳的資質。
操縱植物,是木系法術的一種,而這犬牙藤,是她最喜歡使用的植物——智力低下易于操控,不需要消耗過多真元,但是攻擊力大,出其不意時往往能讓對手陷入其中,喪失還手的能力。
——而且,很疼。
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間出現的不知名植物,童彤忍不住在心中大吼:卧槽!驚現叢林樹妖啊喂!容嬷嬷你其實是亞馬遜女戰士來的吧!
碧靈劍狠狠紮進綠藤中,滲出了黃綠色的漿液,像是它的血,實在令人作嘔。
童彤咬着牙拼命将真元灌注進劍中——碧光大漲,只聽得一聲巨響,綠藤猛地爆成了一蓬碎枝,而那顏色惡心但出人意料泛着清香的漿液也四散飛濺開來,有一大半落在了妙音姑娘的身上——偶爾靈敏一次的童彤竟然順利躲開了!
攥着倒刺似乎又尖利了一倍的荊棘劍,烏黑濃密的長以及純白高潔的外袍上都沾了黃黃綠綠漿汁的妙音姑娘鐵青着一張臉,眼眶泛紅,死死瞪着手持碧靈劍一臉無辜的童彤,再也無法保持住臉上虛僞的假笑,漫無章法地揮舞着大劍,指揮着地底不斷蹿起的綠藤,幾近咆哮地撲将上來:“我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啊啊啊——”
——第二次,這是第二次她在衆人面前如此有失體統!而這兩次,竟然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其貌不揚又本領低微的少女!教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哦!哦!雅蠛蝶——”童彤淚流滿面地回顧起當初在學校時被體育老師逼迫着參加打野鴨躲避球的悲慘遭遇——小腦不達的她一直是被重點招呼的對象——直至今日,她的反應能力仍是算不得出挑,甚至略略遲鈍了。
雖然在三個月的練習裏身法快了好多,但是榮妙音的荊棘劍揮舞得虎虎生風,顯然不是學校裏那群軟綿綿的萌妹子們擲出的沙灘排球可以比的呀!
盡管她已經竭盡所能地躲避了,可還是有幾次險而又險地被抽中了手臂,雙腿,腰背處也擦過幾許,整潔的衣服東一條西一塊被抽得破破爛爛,露出了裏面的嫩粉色中衣——較其他女子視為奇恥大辱,但是對于在現代穿慣了小背心小熱褲的童彤來說,卻并沒什麽——在賽臺周圍一群露出或同情或輕蔑的觀賽者眼中,她無所謂的表情更讓人在背後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安靜。”蘇岩淡聲說道,冷冷的視線掃了一圈交頭接耳後倏然靜默的弟子們,再次轉回賽臺的眸子漆黑如墨。
手忙腳亂地躲避,在這五十多平的賽臺裏翻轉騰挪,哪料在天朝魔都中環內花費大把銀子才能換來的豪居如今卻是不如鬥室,生生限制了她的行動,教她無處可躲。
一個不察,慢了半拍,突然感覺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童彤心念一動,左手中出現一枚小巧的化妝鏡,定睛望去,光滑的小臉蛋上竟然有一道兩三厘米左右的血痕。
“啊啊啊要破相了怎麽辦!”童彤心尖一顫,不有叫出了聲。
觀衆群裏也噓聲一片。
哪有女孩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哪怕是平日裏大大咧咧的少女——童彤瞪着榮妙音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怒氣。
知道再這麽耗下去,總有一次會被狠狠擊中,與其被動受困,束手就擒,不如放手一搏!她靈機一動,在對方再次揮劍前一把亮出左手的小鏡子對着榮妙音大吼:“快看我的照妖鏡!”
榮妙音一愣,下意識朝着那耀眼的銀光看去——銀色的鏡面裏是一個披頭散的白衣女子:長遮面,衣衫褴褛,黃黃綠綠的樹藤漿液沾滿衣衫絲,顯得狼狽不堪,這哪裏還是一個名門女修?分明像是魔界地獄爬出來的女鬼!
越看越覺得眼熟,榮妙音突然一聲低呼,捂着臉不停尖叫起來——這鏡中女子,不正是自己麽!
天哪!她怎麽成了這副摸樣?還是衆目睽睽之下!她沒臉見人了……
——如童彤都逃不了的劫數,換做榮妙音這等心高氣傲的女子,又怎能免俗?
陡然見了自己的邋遢模樣,還不立時失魂落魄?哪裏還能有鬥志?
正在榮妙音期期艾艾時,童彤觑準時機,猛地縱身飛撲,像是八爪魚一般牢牢地将對方按倒在地上——左手的爪子還正正巧巧搭在了妙音姑娘雄偉的丘壑之上!
一時間,舉座皆驚,滿場寂靜,俱是被她這豪邁的一招吓呆了。
“咦?比霓裳谷的千瑤姑娘還要有料嘛……不錯喲!”童彤惡作劇似地伸手揉了揉,以報方才的一劍之仇,反饋的觸感讓她不假思索地調笑道,卻見身下的女子一張了無血色的俏臉立時由白轉青,由青複紅,紅得似要滴血。
“混、混賬!登徒子!快放開我!”胸前傳來的異樣讓榮妙音窘迫不已,恨不能将身上的小賊碎屍萬段!卻也有些酥=軟,被制住了關鍵命脈,蹬腿擺手皆是無力,只在嘴上逞兇。
“妙音姑娘,我可是火系靈根,你說要是我一個不小心,指尖冒火,把你胸前的衣襟點着了,這可怎麽是好?”跟着蘇岩那麽久,雖然沒學到多少真本事,這威脅人的手段倒是手到擒來——當然臉上彬彬有禮的甜美笑容可是童彤自學成才的原創,從面癱那兒根本學不來!
“哼!”知道勢不可為,榮妙音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童彤,順勢往邊上一個翻滾,出了賽臺邊界。
“無賴!”嬌叱了一句,妙音姑娘做西子捧心狀,氣鼓鼓地離了賽場。
——哎喲喲,這般小女兒嬌羞的模樣,怎的竟有幾分春=意盎然?
無怪乎童彤泰然自若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一點害怕,還有暇對着場外的蘇岩幾人露齒一笑——卻無緣無故收得了一個冷眼,教她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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