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童彤身上,蘇岩蹙了蹙眉,對于她過分熾熱的視線有些不悅,本想說些什麽,卻突然失了開口的興趣——如果這人不是個女子,單憑着她那尤勝登徒子的直白眼神,便足夠她死個千次百次了!
不過一時興起想來看看那救起的女子的情況,順便将自己撿到的東西物歸原主——蘇岩才不會承認對那從天而降的小女子有一點在意呢!
不知怎的,這女子昏着的時候讓自己覺得放她不下,但當她醒着并且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自己的時候,一向無所畏懼的她竟然覺得有幾分……慌亂?不是,窘迫?也不是。
那麽……羞澀?是了,以冷漠出名的蘇岩生平第一次嘗到了如此小女兒的情緒——哪怕扮了那麽多年男裝,甚至連自己也把自己當成了男子,但他本是“她”。
蘇岩有些抗拒這種感覺,或是說,不習慣。
瑩瑩如玉的手一甩,童彤只覺得懷裏一沉,再擡頭一看,便只能瞥到一個玉樹臨風的背影了。
真有性格。她默默想到。
低頭一看懷中,正是伴着自己一同穿越過來的旅行包。
原來,他是來給自己送包的麽?一定要找機會感謝他!
蘇岩……童彤少女捂着自己有些燙的臉頰,嘴角不自覺地咧着。
“籲……真懸……所以大冰山其實沒有聽到吧!吶?吶?”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詫異怎麽沒有聽到回應的丁叮一轉頭正對上童彤花癡的傻笑,立即扶住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少女,清醒點吧!雖然本少爺一直想不通為什麽這個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散着弱質娘氣的大冰山永遠霸占了修真界青年才俊榜、最理想道侶榜等權威榜單的榜位置,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大冰山的愛慕者不分年齡不限性別不論種族,若是排起隊來可以繞着崇華滾好幾圈有木有!”意識到自己的口吻透露出太多羨慕嫉妒恨,丁叮吐出一口濁氣,愈真誠地盯着童彤不明所以的雙眼:“所以……”
“所以,你就不要想這麽多了啊叮少!我只是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僅此而已!”抹去臉上沾到的唾沫,童彤往後仰了仰脖子,無奈地說道,“冰山什麽的,才不是我的菜!”
末了,生怕丁叮不信,她又加了一句:“哪個女人願意找一個長得比自己還漂亮的男朋友啊!”不過,生出的寶寶一定很可愛……在心裏偷偷感慨了一句,童彤既唾棄自己被美色蒙蔽了雙眼,卻又為那驚鴻一瞥念念不忘。
“那就好,那就好……”确定從童彤那張單純到有些傻氣的臉上沒有看到遮掩或閃躲,丁叮放下心來,“哦對了,照美人師父的吩咐,明天你就要去青雲院報道了,不如我先帶你四處熟悉一下吧!”
想到就做的丁叮是個行動派,也不待童彤回答便拽着她的手帶着她出了廂房,對着一路上恭敬行禮的青衣弟子們随意地擺了擺手,興沖沖地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平地。
“嘿嘿,你可看好了啊!”神秘地笑笑,在童彤好奇的眼神中雙指并箭,掐了一個劍訣:“龍泉吟天,出鞘!”
Advertisement
他話音剛落,從腰間的乾坤袋裏飛出一道深藍色的劍光,并伴着一聲高亢的龍吟,教人心頭一震。
那是一把泛着湛湛藍光的寶劍,約莫三指來寬,劍柄處雕着一條盤旋的海龍,龍口處含着一顆藍瑩瑩的寶珠,劍身的藍光便是源自此珠。
“帥吧?”丁叮樂呵呵地炫耀着,想當初師父賜劍的時候他可是高興得整晚沒睡着。
“嗯,帥呆了!”童彤毫不吝啬自己的驚嘆,目光中帶着幾分豔羨。
“還有更帥的呢!”清嘯一聲,丁叮手指連動,低喝道,“潛龍化形,變!”
藍光大漲,那柄劍竟“唰——”地一下變成了一把尺餘寬,長約一丈的大劍。
“上來吧!”控制着大劍慢慢降到貼近地面的距離,丁叮率先一躍而上,對童彤伸出了手。
小心地踏上劍身,松開他的手後又拽着他的衣角保持平衡,只聽丁叮說道:“站穩了!飛龍在天,起!”
在她反應過來前,那柄大劍已經沖天而起,像是離弦的箭一般“嗖——”地蹿了出去。
“咳咳……魂、魂淡……”童彤猝不及防下差點沒尖叫出聲,卻被撲面而來的勁風統統吹回了嗓子裏,嗆得她咳嗽不止。
有心顯擺的丁叮見身後的童彤狼狽的樣子,忙不疊道歉:“抱歉啦!”只是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欠扁就是了。
指着一座拔地而起高聳入雲的山峰,丁叮不無自豪地介紹道:“看到了吧,那座就是我們剛才待的秋葉峰!崇華的主峰!”然後他仔細地辨了一番,又指着一座青林煙翠,茂如潑墨的山峰說道,“那綠油油一片的就是琢磨峰,專門培養青衣弟子的青雲院就在上面,除此以外還有記名弟子的拔灰院和切磋臺,反正就是一所初中部和高中部并立的大型寄宿制學院啦!”
“那兒是湘竹峰,好多靈藥寶器,可惜峰主是個更年期歐巴桑!那摳門勁兒……那兒是鐵林峰,峰主是個古板大叔!一天到晚板着一張臉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那邊那邊……”
丁叮在一邊說得起勁,童彤也不去理他,等适應了度之後,躲在他身後也擋去了大半的風,她終于能安心俯身而望——山巒疊嶂,煙雲缭繞,果然是一派仙氣!
這就是修真界的泰山北鬥,崇華麽?
加油啊童彤!她在心裏給自己鼓勁,仿佛又回到了初出茅廬進入公司奮鬥的時候,不同的是,這次不再是學着适應職場上的陰謀詭計爾虞我詐,而是劍技法術玄而又玄的大道!
——天真的童彤此刻并不知道,在這個修真界所要遇到的龃龉龌龊,所需要的心計謀略,遠甚于職場。
至少,在那個表面上和平開放的時代,并不是時時刻刻都面臨着死亡的危險,以及,無止境的掠奪。
當她正沉浸在美好的宏圖遠望時,卻突然覺得腳下踏着的仙劍一陣晃悠,再看前面禦劍的丁叮,本來興致勃勃紅光滿面的臉有些蒼白,額上還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見童彤擔憂的目光看來,讪讪一笑:“那個、我、我飛得太嗨了,靈力好像不太夠了……”
童彤隐隐有了不祥的預感:靈力?從字面上理解應該就是內力一樣的能源……莫不是就像飛機沒油了吧?要不要這麽坑爹啊!
她下意識瞟了一眼身側,方才還覺得瑰麗奇妙的景色一下子變得驚悚恐怖起來——粗略估計一下,少說也有幾百米的高度,這跌下去還不得碎成渣子呀!
“那、那怎麽辦?”她緊張兮兮地問道。
丁叮搔了搔腦袋,憂郁地望天:“涼拌吧……”
他話剛說完,只見兩人腳下的飛劍藍光一閃便直直往下墜去,去勢之疾讓兩人異口同聲地尖叫起來:“啊——”
正當童彤吐槽完關鍵時刻掉鏈子最後害得自己搭上小命的丁叮,絕望地閉上雙眼等待那疼痛來臨時,猛然間去勢一緩,腰背腿彎處一緊,已經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愣了幾秒的童彤倏忽睜開雙眼,正對上一雙清澈而冷淡的眸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蘇、岩?”不确定地開口,只換來眸子的主人不耐煩的冷瞥,這讓她不由得懷疑剛才一閃而過的擔憂只是自己的眼花罷了。
想到什麽,一側頭看見一匹朱紅色似馬非馬的異獸正馱着吓得面無血色的丁叮,她這才放下心來。
回過頭繼續與抱着她的人對視——鼻端呼吸到的淡淡薄荷香氣,接觸之處傳來的安心的暖意讓她難以忽略一個事實——自己被對方救了,以公主抱的形式。
臉毫無征兆地紅了。
陷入害羞情緒的童彤想也沒想便伸出雙手攬住對方的脖子,将臉埋在那人肩膀,試圖遮掩緋紅的雙頰——卻沒有考慮到這個動作可能給自己以及對方帶來的困擾遠甚于之前——請原諒一個腦容量本就不豐的孩子在情急之下的魯莽吧。
蘇岩挑了挑眉,薄薄的嘴唇微抿,肩頸處感覺到了不屬于自己的暖暖的呼吸,讓她不自在地側了側臉,卻依舊克制住了将抱着的女子扔出去的沖動——既然救了,便罷了,姑且無視她的愈矩吧。
眼看着離青雲院不遠了,蘇岩禦劍而下,輕輕将仍神游天外的童彤放下,也不多話,轉身便離開了。
倒是她的愛寵及涯,在着地後将背上的丁叮一掀,也不顧他殺豬般的痛呼,邁着高傲的步子——在某獸眼中是這樣的——踱到了醒神過後又望着蘇岩背影呆的童彤身前,銅鈴大眼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這個貌不驚人的女子,又湊近了輕嗅幾下,随即打了個響鼻,無趣地轉身,撒開蹄子追着主人的身影禦空掠去。
雖然在童彤這個角度清楚地看到了及涯眼中的鄙視——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能看懂一頭獸的表情,而且還是紅果果的鄙視——但在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士眼中卻是蘇岩的愛寵及涯大人對這個女子很有好感,态度親昵。
于是,誤會就這麽産生了。
5太天真
“哎,你聽說了麽?”
“什麽什麽?”
“就是那個啊!”
“到底是什麽啊……”
“哎呦笨啊你……啊她來了她來了!快看那邊!”
“什麽嘛……不就是一個普通的丫頭片子嗎?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聽說蘇岩師兄很看重她啊!就連及涯大人都對她親睐有加呢!”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真的,那天好多人都看到了!”
“啊啊啊!天理何在啊!明明我比她好看多了……”
童彤勉強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盡可能不要露出太明顯的不滿——天知道為什麽她才剛來報道就已經成為了衆矢之的——就因為被那匹四不像的怪馬鄙視了嗎?
如果知道跟那個叫蘇岩的家夥扯上關系會碰到這種對待——她想她還是沒有勇氣從那懷中跳開的……跟小命比起來,其他都是浮雲!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羨慕去吧!
雖然抱着阿q的精神自我安慰着,童彤還是免不了唉聲嘆氣,已經二十三歲還要面對青春校園裏才會遇到的狗血情節會不會太衰了一點啊?
一邊敲打着自己酸痛的臂膀,一邊埋怨着害得她如此凄慘的蘇某人,甚至連帶着不靠譜的丁叮也被她來來回回吐槽了好幾遍。
事情還要從一個月前她剛被帶到青雲院說起。
等到将她與丁叮安全送到目的地之後,蘇岩便同及涯潇灑地離開了——然而這一幕卻被有心人看在眼裏,并且以遠過病毒蔓延的度在弟子之間傳播開來。
在丁叮與青雲院的院長交接完被師父傳訊離開後,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已經增長到了整個琢磨峰的弟子——可見蘇岩在衆人心中影響影響力之深。
青雲院的院長是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叔,在來的時候丁叮曾經偷偷告訴她,這個叫做鄭廣河的大叔雖然表面上很和藹,但其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狐貍,經常把人算計的死死的還倒過來給他數錢,如果犯了戒律,栽到他手裏絕對會被折磨的連渣都不剩……他說這話時臉上配合地露出了陰森森的詭笑,吓得童彤當時就想逃。
見是掌門的嫡傳小弟子親自帶着她來報道,鄭廣河的态度十分客氣,臉上一直挂着慈祥的笑容,只是眼中時不時閃過的精光讓她無端端覺得毛骨悚然。
待丁叮走後,他的笑容不變,對着童彤溫和地說道:“童彤是吧,先跟我去測試一下靈根。”負着雙手,他邊走邊給童彤介紹一些基本知識,“靈根的屬性,決定了你能夠學習的法術,而靈根越是稀少,日後在這方面的成就也就越大……當然,也并不絕對,很多修真前輩也都是憑借着後天努力成就一番大造化……”
童彤受教地點點頭,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什麽後天努力,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修仙真是要看天賦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只需要百分之一的努力就能夠成就大道!
——這一點都不科學!
跟着大叔來到一間昏暗的小屋子裏,門口兩個眉清目秀的童子好似看到外星人一樣熱切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自在——她一沒染二沒戴美瞳,兩只眼睛一張嘴,正宗的亞洲人長相,勉強也算是個小家碧玉,要不要盯着她猛瞧啊!以為她不會害羞的嘛?……好吧,還真沒有。
但是,被蘇岩看了一眼她就覺得臉紅心跳,手足無措……果然人長得美連視線都格外穿透性強麽!所噶!
童彤腦補過後,就看大叔指着小屋子裏正中擺着的桌子。
順着他的手指看去,童彤覺得額頭上劃過三條黑線——這不是東方仙俠麽?為什麽會有水晶球這種西方魔法世界才會出現的道具?
察覺到了童彤臉上的震驚,卻把她當作是因為初次接觸陌生事物的好奇,鄭廣河笑着解釋道:“這是煉器大師用極品靈石打造的一件法寶,專門用來測試弟子的靈根和靈力。只要把手放上去就行了。”
“哦。”童彤答應一聲,攤開雙掌看了看,右手掌紋錯亂,指尖有常年握筆留下的繭子,左手平滑修長,勉強可算纖纖素手吧?嗯,決定就是你了!去吧,神之左手!
童彤在心裏配上了澎湃激昂的背景音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晶瑩剔透的法寶,開始不受控制地yy自己究竟是何種逆天的靈根屬性——像叮少那樣的變異靈根?最好是單系的!不過有些小說裏主角是五系俱全的靈根,然後遇到什麽高人先輩秘籍……她已經感受過了,自己身體裏好像并沒有什麽秘密空間,看來這條奇遇路是行不通了……
雖然腦子裏胡思亂想着,眼神卻一瞬不瞬,過了好幾秒,那法寶終于有了變化——起先是一點青色的熒光,柔和而靜谧地在那方寸之間幽幽閃爍,其後,一蓬紅色的火焰竄起,将那青色灼燒殆盡,在她迷惑不解時,又漫出了點點藍色的光暈,由點成面連成了浪濤的形狀,将那活躍的紅色包圍,撲滅。最後,那些藍光也漸漸轉淡,消散在透明的水晶球之中。
全程就好像一出3d奇幻劇一般,雖然主角僅僅是三種顏色的光點,但那堪比電腦特效的畫面還是讓她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三種顏色?
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兒,她連忙擡頭去看默然無語的大叔,不看還好,一看心就涼了半截——什麽情況!給點表情啊!就算不是驚喜震撼佩服得五體投地起碼應該微笑贊許點頭鼓勵吧?這面無表情是什麽意思?你說你要是一臉不屑地她也就認了!說不定她就是那傳說中逆天的命!
可是現在算怎麽回事?這種不上不下猶如大姨媽凝結的狀态讓人很抓狂好不好?
大叔,是死是活給個痛快吧求你了……
童彤忐忑地問了一聲:“如何?”
“啊……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鄭廣河仿佛突然醒悟過來,連忙對着童彤露出和藹的笑容,只是多少有些僵硬:面對這麽一張期待萬分的臉即便自诩鐵石心腸他還是不忍心告訴她事實——這孩子的靈根……太普通了!
本來看她是掌門座下叮少推薦過來的弟子,還以為是什麽經天緯地之才,曠古絕世的靈根……原來是他想太多!
木火水三系靈根,靈力也稀薄得撐不過幾息,雖然不是渣到人神共憤的廢柴,但是這種資質就連灰衣弟子裏都是排後面的呀!
這讓他堂堂青雲院的院長老臉往哪裏擱?就算有心袒護也無能為力啊……算了算了,安排個清靜的院子由她自生自滅吧!權看她的造化了……
“木火水三系靈根,只要勤奮的話還是很有前途的!這樣吧,我先給你安排一個僻靜的院子,明日卯時到校場,先從最基本的塑形鍛基和吐納開始。清風!”鄭廣河既不想面對這個在他眼中已無希望的少女,也不願說出事實打擊她的自尊,揚聲喚過一個弟子。
“弟子在。”五官端正的清風也算得上正太一枚,板着臉裝大人的樣子讓童彤想掐一把他的小臉。
“你帶着童師妹去雲隐居。”揮揮手,鄭廣河憂郁地別過臉去,眼不見心不煩。
“是。”躬身行了一禮,清風對着童彤禮貌地點點頭,“童師妹請随我來。”
“哦、哦哦,院長再見!”童彤還沒看明白大叔臉上複雜的表情,只是潛意識覺得他不是很高興……管他呢!他不是也說自己天賦不錯嘛!
童彤咧咧嘴,放寬心跟着清風正太走,心裏開始盤算自己以後要怎麽保持低調免得光芒太盛招人妒忌……
所以,天真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什麽壞事,對吧?
到了地方,清風正太甩給她一枚玉簡,二話不說便離開了,讓沒有捏到他臉蛋的童彤好不惆悵。
然而眼前的院落更讓她驚得合不攏嘴——斑斑駁駁的匾額上依稀能看懂“雲隐居”三個字,只是邊上一行疑似落款的小字卻是模糊不清。
門口的兩座鎮守像是有些年頭卻沒有人清理,右邊一只明顯缺了一只爪子,左邊那只頭上長了一大蓬雜草,襯着紅漆剝落的大門,實在是有些凄涼——這就是她以後要住的地方嗎?
這種cos鬼宅場景的院落……果然有!個!性!
平複了一下心情,童彤推門而入,踱着步子打量起來。
院子裏面倒是不怎麽破敗,只是看上去荒廢了很久的樣子,應該要清理一下才能入住,幸好她也不是什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簡單的家務還是能勝任的。
大致觀察了一下,選了一間正中朝南的廂房作為卧室,擄起了袖子幹勁十足。這間廂房應該本就是主卧,床帳軟塌一應俱全,只要将上面的灰塵擦去就行了。
這是一個兩進兩出的小院子,後院裏有一口水井,井水還算清澈,直接打起來就能用。
一些生活用具倒也齊全,只是很久沒用需要打掃。
從櫥裏找到了幹淨的被褥拿到院子裏曬了,又收拾出了一間書房和一間浴房,童彤搬了一把貴妃榻放到院中的梨樹下,攤手攤腳地躺了上去,登時不願動彈了。
這時她才想起了清風交給她的那塊玉簡,拿在手裏颠來倒去地把玩,青色的玉簡質地柔和,沒有多餘的雕飾,只在中間刻着一個暗色的“隐”字。
童彤的指尖由上至下撫過那個字,不料那暗色的字符突然光芒一閃,她便覺得腦海中多處一段信息來。
雙眼茫然的她動彈不得,只能等着那一段信息像是注射病毒一樣強行打入腦中。
僅僅只過了幾息,童彤的眼神恢複了清明,卻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恨恨地說道:“真是笨啊!白辛苦了嗚嗚嗚……”
原來,這塊玉簡就是控制整個雲隐居的鑰匙,只要撫着那上面的字,腦海裏想着如何操作,整個雲隐居的一草一木盡在掌握,完全不需要費那麽大功夫……
6敲錯門
翌日清晨,還在夢中的童彤抱着枕頭翻了一個身,意識卻已經漸漸回籠……是時候該起床了。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刻,但是卯時便是六點左右,與她以前上學的時候差不多,既然這樣,早一點總是沒錯的——她可不想第一天上課就遲到。
從櫃子裏取了一件青色的衣袍披好,裏面則仍是穿着那天丁叮給她的衣服,打水洗漱了一番,将頭都束在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童彤就着清澈的水面打量自己——五官分別看都沒什麽特色,但是組合在一起還是很耐看的!關鍵是青春活力朝氣勃勃,看着就像個上進的!
嗯,印象分加十分!加油吧童彤!
給自己鼓了鼓勁,童彤推開了院門,雄赳赳氣昂昂地邁出了大門,原地踏了幾步之後,華麗麗地囧在了當場……她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誰來告訴她,去校場的路要怎麽走?
最後的結果就是不會禦劍沒有地圖找不到人問的童彤少女花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跋山涉水千裏迢迢,踏遍了所有能踏進的地方,終于找到了一個疑似有人的院落。
皺着眉頭盯着那匾額上遒勁雄渾的大字看了一會,這才不太确定地嘀咕道:“講經堂?”
一定是老師傅給學生講課的地方了!太好了找到組織了!
汗流浃背的她就像是渴了幾天的旅人見到綠洲一樣,兩眼放光,一把推開了緊閉着的大門——隐隐傳來的語聲随着大門的開啓戛然而止,門裏門外的人俱都張大了雙眼,驚愕不已。
一群身着青色文士袍的弟子圍成一圈,跪坐在織錦軟墊上,此時此刻都扭着脖子,不約而同地瞪着打斷他們的童彤,或驚或怒,神色各異。
而從始至終都淡然無波只是輕拂衣袖默默看來的人,卻是在第一時間吸引住了童彤所有的注意力,教她顧不上審時度勢,擔憂起自己的後果來。
她的手指哆嗦着指向正中端坐着的玄衣人,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麽在這兒?”
那讓她失态的玄衣人正是昨天才剛見過面并且再一次救了她的蘇岩——當然,她本人并不知道這個“再一次”。
淡淡地回視她,蘇岩并沒有開口,倒是她身側離得最近的一個女弟子柳眉倒豎,嬌叱道:“大膽,區區一個煉氣弟子,也敢來講經堂偷聽?還不離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童彤歪了歪頭,不明白她的意思——偷聽?她只是路過想找個人問問罷了……
對于初聞修真甚至連入門都算不上的童彤,哪裏知道這講經堂是青衣弟子到了築基期才能入內聽課的高級講堂,每個月除了常駐講師外,也會有一些白衣親傳甚至各峰的嫡系來傳道解惑,教授經驗。而這兩日,便是輪到了秋葉峰的蘇岩——這也是為何她與丁叮會那麽巧被搭救的原因。
不解其意的童彤決定裝傻充愣,無視那個一臉刻薄的女弟子,轉而對着蘇岩谄媚地笑笑:“那個,蘇、蘇師兄,請問,校場怎麽走?我、我迷路了……”說到後面,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為了觀察蘇岩的反應,她強迫自己對上那人的眼睛,盡可能釋放出集真誠、欽佩、無助、可愛于一體的眼波,希望能喚得對方的同情。
事實卻是,蘇岩坦然自若地與她對視,那雙深邃如海的美目一眨不眨,蝶翳般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微斂,卻不妨礙童彤沉迷于那神秘且魅惑的漩渦之中。
好漂亮的眼睛……呆呆地想着,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突然,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裏劃過一抹極淺的笑意,快得讓人幾乎難以現——但童彤卻敢肯定自己并沒有看錯——她可是全神貫注地盯着那雙眼睛一瞬都沒有遺漏呢!
她們兩人兀自對視,一個冷漠一個呆傻,看在周圍一圈青衣弟子眼中卻變成了眉目傳情,尤其是那個挨着蘇岩最近的女弟子,更是嫉妒得雙目充火,恨不得将當着自己的面勾引大師兄的童彤挫骨揚灰。
她怒瞪着童彤,正要喝斥,卻覺得渾身一寒,回頭一看,對上蘇岩略帶警告的一記冷眼,登時如鲠在喉,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悻悻地垂,掩去了眼中的不忿。
蘇岩擡眸,威嚴的視線又掃了一圈,看得那些弟子紛紛低下頭去,無人敢駁。
滿意地收回視線,瞥見她正微喘着倚靠在院門框上,紮起的頭有幾縷淩亂地黏在臉側,雙頰暈紅,唇色嬌豔,衣角處沾着些灰塵和枯葉,像是一只被人遺棄的,獨自尋找歸路的小狗,委實惹人憐愛,冷如蘇岩竟也覺得心中莫名一動。
等了片刻,卻見童彤還是不在狀況地呆望着她,蘇岩眼中含了一分無奈,嘴角卻不着痕跡地勾了勾。
“及涯。”她低聲喚道,卻轉開了目光,好似什麽也沒有說。
“嗷~”歡快地咆哮了一聲,朱紅色的異獸蹿了出來,用牙齒咬住童彤的衣袖,扯着她往外走。
“咦?哦、謝謝你啦!拜拜!”被扯着袖子拖走的童彤在幾步開外才反應過來,笑眯眯地說道。
這個蘇岩看起來冷冰冰,其實是個好人啊!
跟着及涯離開的童彤雙眼彎成了月牙兒的形狀,開心地想着,并沒有看到身後垂着頭的青衣弟子們晦澀難明的眼神。
待童彤的身影消失後,蘇岩一揮手,大門緩緩合上,沉悶的聲音在格外安靜的壞境下顯得更加凝重,好似一記重錘敲在衆人的心頭。
青衣弟子們心中了然:蘇岩師兄這是在警告他們!
“繼續吧。夫為者,雖似有為,其實無為;無為之中,無所不為……”接着方才被打斷的精義講道,蘇岩的聲音清越而舒緩,仔細聽來,卻隐約多了一絲溫和。
被名為及涯的朱駮一路拖着走,童彤的腦海裏始終回想着那雙美麗的眼睛,停滞運轉的大腦無法控制四肢的動作,只能任由那只還算修長的爪子一點不客氣地搭上了及涯的脖子,順勢拍了兩下,一邊傻笑着自言自語:“小及涯啊小及涯,你主人真的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好人,最好的美人了!”
被輕薄的及涯大人金色的眸子不可思議地圓睜,咬着她衣袖的牙齒呲起,露出尖利的能夠瞬間撕碎獵物的齒鋒,仿佛下一刻被咬在齒間的将會是她細長白嫩的頸子。
而身陷危境卻不自知的童彤少女卻把它兇神惡煞的警告當成了疑問,又不怕死地抓了抓及涯毛順滑的頸部——後者被摸得渾身一顫,眸中金芒一閃,漫出一分殺氣——自顧自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明媚憂傷:“你說說,你主人怎麽那麽完美呢!除了性子冷了點,話少了點,長得娘氣了點……基本上還是很符合花樣美男的标準的啦!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高大威猛、陽光帥氣的!那樣比較有安全感!”花癡的笑轉淡,童彤抹了一把臉,又突然停下,對着不明所以的及涯嚴肅地說道:“修真之道,還是要心無旁骛方能有成哦?”
被她陡然正經的面色愣到,及涯金色的眸子無辜地眨了眨,下意識點了點頭。
童彤立即又拍了兩爪子,歡樂地點點頭:“嗯,我也這麽覺得!所以,兒女情長什麽的,還是以後再說吧!”
遙遙能夠看到一片開闊的場地,三五成群站了許多弟子,童彤猜測,這裏應該就是她要去的校場了。
輕輕掰開及涯的牙齒,将自己的袖子扯出來,童彤笑容可掬地看着龇牙咧嘴的及涯,伸出爪子,比之前更過分地,忽略了及涯大人敏=感的脖子,撫上了它的頭頂,甚至不輕不重地揉搓了幾下,将它頭頂本來威風凜凜的毛搓得蔫蔫得耷拉下來:“小及涯,謝謝你喲!還有,記得幫我謝謝你的主人喲!拜拜~”
想到什麽,童彤剛準備轉過去的身子又轉了回來,在及涯如臨大敵般瞪大的眸子中“邪魅”一笑,“忘了說,小及涯你的牙齒挺白的,保養得不錯哦!”說完,心滿意足地走向了校場。
某駮打了個響鼻,金色的眸子殺氣消散,非常人性化地翻了翻。
——居然敢摸本大人的脖子!打亂本大人俊美的型!連主人都不敢這麽對本大人啊啊啊!愚蠢的人類!下一次,本大人一定要吃了你!
洩似地刨了刨地,及涯眸中的金光一閃,猛地從原地消失,下一瞬便出現在千米外一個樹叢邊,低低咆哮了一聲,鋒利的牙齒冷光森森:“嗷~”
“及、及涯大人!小的、小的知錯了!不要吃我啊!”樹叢裏連滾帶爬一個身着青袍的男子,滿臉驚慌,不住地求饒。
及涯金色的眸子愉悅地眯起,看在那男子眼中卻猶如地獄門開。
“啊——”慘叫聲響起,驚起幾只打盹的靈鳥。
很快,樹叢裏又恢複了安靜,只剩下一攤血跡。
沒過多久,這些血跡被地面上的花草吸收,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有開得更加招搖肆意的花朵透露出了一分不尋常的妖冶。
7苑瓊霜
童彤保持着一臉的笑意走向那群正在練習着的弟子們,心裏想着:雖然遲到了兩個多小時,但是也不能怪她嘛……誰叫昨天的清風小哥沒有告訴她路呢?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笑笑總是沒錯的!這可是老前輩交給她的職場守則第一條!
但是很快,童彤的笑意便維持不住了。
怎麽回事兒?怎麽看到她就走了?別介呀!她還沒提問呢?用不用見一個走一個啊?她長得沒那麽吓人吧……
終于,有一個人對于她靠近并沒有給出太激烈的反應,還是保持着原來盤坐的姿勢,雙目微斂,泰然端和。
童彤又挂上了她自信滿滿的笑意,彎下身甜甜地笑道:“這位師姐,請問……”
沒反應。
童彤的笑滞了一下,随即更加上揚,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