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分鐘
陸景奕驚愕地看着魚悠躍入大海，愣神片刻，突然轉身奔向路邊的小車，從裏面取出一副潛水鏡，脫掉上衣和鞋襪，在司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也跟着跳進了海中。
海中的世界和陸地截然不同，這裏沒有嘈雜的聲音，沒有污濁的塵埃，只有絢麗的色彩和冰爽的寧靜，一道窈窕的身影追逐着一條靈動的黑鳍鯊，在珊瑚礁石間穿梭嬉戲，或快或慢，或左或右，身形優美，就像是在跳一支人魚交誼舞。
片刻後，魚悠停下來，懸浮在大海中，長長的頭發四散飄起，與陸景奕那天晚上拍到的畫面幾乎重疊在一起，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魚悠微微垂首，目光追随着那條黑鳍鯊，看着它在海中歡快地游動，追波逐浪，奔騰俯仰，在海中劃出一條條銀色軌跡，華麗而優雅，肆意綻放着生命的色彩。
時間一點點流逝，它的游速逐漸慢下來，擺動着尾巴，游到魚悠身邊，輕輕靠在她懷中，然後，安靜地停止了呼吸。
五分鐘。
魚悠剛才用靈力，賦予了它五分鐘的生命，讓它盡情享受了從未有過的自由，一生的精彩，仿佛都濃縮在了這短短的五分鐘。小小生命，平凡而簡單。
它不願意回到人類世界，所以，她将它送回了大海。
魚悠伸手托住它的身體，拂過它的雙眼，無聲地跟它道別，随後将它放開，任由它在大海中漂流，直到成為其他魚類的食物，這是所有海洋生物最終的歸屬。
陸景奕默默注視着這一切，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熾熱而洶湧。
他快速游到魚悠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帶入懷中，圈住她的纖腰，皮膚冰滑的觸感直透掌心。
魚悠擡頭看向他，黑色的雙眸在水中顯得異常清澈，微微上翹的眼線，流轉着迷人的魅力，與她平時素雅的模樣截然不同。
陸景奕心尖一顫，情動來得猝不及防。眸色驟沉，手臂收緊，拉着她，向海面游去。
嘩啦一聲，兩人露出水面。
陸景奕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大口地呼吸了幾下。轉頭看向魚悠，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在水下憋了三五分鐘的氣，對她來說似乎完全不是事。
上岸之後，陸景奕将司機遞過來的毛巾裹住她曲線畢露的軀體，然後攬着她回到車上。側頭打量身邊的人，濕透的背心貼在身上，浸染出內衣的款式和豐韻的輪廓，晶瑩的水珠從她白皙的皮膚上滑落，兩條長腿曲疊在座椅間，光潔的腳趾幾乎沒有一絲瑕疵……回想它們在水下的姿态，陸景奕感覺喉嚨有些幹澀。
在魚悠擡頭之際，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陸景奕，我可以在你車上換一下衣服嗎？”魚悠取來自己的背包，禮貌地問道。
“可以。”陸景奕一動不動。
魚悠沒戴眼鏡，視線有些模糊：“你要看着我換嗎？”
陸景奕接口：“我也濕了。”
魚悠：“……那我出去，你先換？”
她伸手準備推門下車，陸景奕連忙攔住她，精壯的上身随着他的動作挨在近前，一股透着侵略性的氣息撲面而來，熱度灼人。
魚悠下意識向後仰了仰，目光從他的下颌掃過，落在他的喉結上。
“待着別動，我出去。”沙啞的聲音帶着呼吸輕輕拂過她的耳畔。
陸景奕收回手，轉身下車，将空間留給魚悠。
魚悠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從背包中取出一套幹淨的衣服。
陸景奕靠在車窗邊，身上只穿着一條濕答答的休閑褲，頭發淩亂地貼在額前，野性中帶着頹廢。海邊、豪車、濕身帥哥，這種養眼的組合，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還有偷拍的。
好在附近人不多，否則陸景奕恐怕不會乖乖站在這裏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這時，魚悠搖下車窗，探頭問道：“陸景奕，你看到我的眼鏡了嗎？”
陸景奕看了她一眼：“沒注意，大概已經被海水沖走了，回去給你配一副隐形。”
“我不喜歡戴隐形。”魚悠也沒追問，推門下車，示意道，“我已經換好了，你去吧。”
陸景奕發現她新換的衣服又是一套運動服，自從認識她以來，好像從來沒見她穿過裙子。
他鑽進車裏，沒有急着換褲子，而是将手伸進口袋，從裏面摸出一副眼鏡，正是魚悠之前戴的那副。他原本想趁機給她配一副隐形，可惜……
十分鐘後，幾人開車上路，先去退還租用的水族箱，然後返程回家。
“你花4000塊買下那條黑鳍鯊，就是為了将它放回大海？”陸景奕突然問道。
魚悠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為什麽？”他心中充滿疑惑，不僅是對這件事，更是對這個人。
魚悠頓了頓，回道：“你可以将這個當作我的愛好，遇到喜歡的海洋生物，我就會想要幫助它們，看它們歡快的樣子，自己的心情也會變好。”
陸景奕沉默下來，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他一直通過潛水和養魚來調節心理，效果還不錯。兩者都能讓他感到平靜，就像……就像待在這個女孩身邊一樣。
陸景奕轉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抹精亮的光芒。
又是3個多小時的車程，盡管這種幫助不是魚悠預期的，但還是要聊表一下謝意。
“你想吃什麽？我請客。”魚悠問道。
若是以前，陸景奕必然會客氣的婉拒。但現在，他開始“挾恩圖報”：“你會做飯嗎？”
“會，你要去我家吃嗎？”
陸景奕微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于是，小魚将陸灰狼帶回了家。
“你先坐一下，晚飯大概要半個小時。”魚悠放下背包，走進廚房，兀自忙碌起來。
陸景奕四下掃視一圈，目光落在通往二樓的階梯。
魚悠端着熱茶出來，見此情景，憨厚地問道：“想上去看看嗎？”
“可以嗎？”陸景奕一臉平靜。
“當然。”二樓除了她的卧室，其他房間都沒什麽不能看的。
陸景奕跟着她上樓，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不枉他剛剛盯着樓梯看了3分鐘……
“這是我的書房，這是我的工作間，最裏面那間是我的卧室。”魚悠一一介紹，随即推開書房的門，“你無聊的話，可以在這裏待一會，書架上有很多書，還有電腦可以上網。”
陸景奕點點頭：“麻煩你了。”
魚悠将他安置好後，便下樓做飯去了。
書房的布置很簡單，純木質地板，淺藍色牆壁，右側立着兩個書架，擺滿了書籍；書架旁邊有一扇窗子，窗下擺着一張榻榻米和一個立式臺燈。左側有一張弧形書桌和珊瑚狀的沙發椅，書桌上放着一臺電腦、一些散亂的書籍和紙筆，電腦外殼并非常見的黑白灰，而是布滿奇怪的紋路。
除此之外，書房中還有各種與海洋生物有關的小擺設。比如貝殼風鈴、海螺筆筒、魚鱗貼畫、珍珠水晶杯，等等。
看來魚悠真的很喜歡這些。
陸景奕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本書，發現竟然是電子機械類的專業書，還是外文的。書中劃了重點，做了筆記，顯然已經做過認真的鑽研。
陸景奕又拿起一本，同樣是相關專業的書籍，每部分都仔細标注過，還親自動手畫了圖紙。滿滿兩書架的書，竟然有三分之二都是專業書籍，而且全都翻閱過。
連續看了幾本後，原本随意的态度逐漸變得嚴肅，既吃驚于魚悠的勤奮，也發現了她學習上的不少謬誤。看得出她并沒有專業的指導，完全是靠自學。
難怪她堅持要開維修鋪，原來是想學以致用，通過實踐印證所學，提高技術。
“陸景奕，吃飯了。”魚悠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陸景奕将書放回遠處，轉身朝樓下走去。
“冰箱裏的食材不多了，我随便做了幾道菜，希望你不要嫌棄。”魚悠一邊幫他盛飯，一邊招呼道。
陸景奕靜靜望着她，眼中透着從未有過的柔和。她又戴了一副眼鏡，紮着馬尾，圍着圍裙，如此居家的打扮，完全不似海中的妖嬈。
“味道怎麽樣？”魚悠問道。
“還不錯。”坐在充滿生活氣息的小餐廳，吃着簡單的三菜一湯，陸景奕感覺自己也變得平易近人了。
這個人也許是上天為他量身定制的，沒一處不合他的心意。每多了解她一分，就更喜歡她一分。看似平凡，卻總在不經意間給他帶來驚豔。
怎麽辦，突然好想把她逮回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魚悠：司機先生呢，叫他一起來吃飯啊。
陸景奕：他有事先回去了。
司機：呵呵，有本事待會別打電話讓我來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