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那個大病

第40章 ‘傻兒子和他的爹爹們’

郊區的高新創業園內，某一家智慧農業科技公司。

CEO辦公室裏，胡昀陽進去之後見到了趙士航正在辦公中，就跟他揮手打了一聲招呼。

誰知道，趙士航只是緩緩地瞟了胡昀陽一眼，金絲細框的鏡片閃過了一道精光，他沒有回應胡昀陽，反而是掏出了手機直接撥通了某人的電話，還順便開啓了通話擴音的功能，“喂，朗月，是我。嗯，胡昀陽來我公司了。”

“诶、诶！這一次我可是專門來辦正事的，趙總！”胡昀陽很是郁悶，他不知道施朗月是如何說服趙士航同意做奸細的，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只要胡昀陽在工作的時間內出現在趙士航的公司裏，趙士航就會立馬跟施朗月打小報告。

“嗯？胡昀陽？”施朗月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出來。

“诶，朗月，是我，我真的是來他這裏辦事的，工作、工作。”胡昀陽急忙開始解釋來意，“趙士航，你說說看，這一個系統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在出現了故障之後，還沒有辦法自動修複？我們重新啓動了幾次系統都不管用，我要投訴！”

胡昀陽還不忘跟施朗月強調一句，“朗月，今天果林園的管理系統出現問題了，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問外公，他也知道這件事情的。”

“嗯嗯，不了，我相信你，真乖。”話語末尾，施朗月特地在電話那頭‘吧唧’了一下，隔空親親他這個越來越懂事的老攻。

聞聲，趙士航不禁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一臉嫌棄狀，“你們兩個人要是想親熱呢，就自己打電話去外面膩歪，啧……這個手機我都不想要了，胡昀陽你得賠償我。”

“啊？”胡昀陽愣了一下過後，樂呵呵地說，“行行行，我老婆親過的手機，我高價收購。”

“胡昀陽！”施朗月在電話那頭厲聲地喊道，他對這個家夥真的是又愛又恨吶……

“诶，朗月，你放心好了，剛才我是開玩笑的，嘻嘻……趙士航，你這個可是二手的手機呀，要是想賣的話，就得便宜一點兒，打個□□折出售吧。老婆，我現在學會砍價了，厲害不？”胡昀陽說話的語氣既自豪又驕傲。

“胡昀陽，我是讓你別買，你自己又不是沒有手機，不準随便亂花錢，聽到沒有？”施朗月咬牙切齒地道。

“什麽？好吧，那就不買了，我當然都聽你的啦……咯咯咯……”胡昀陽一臉寵溺地憨笑個不停。

“……”趙士航沒有想到這兩個人隔着電話都要纏綿一會，他對此無話可說。

不過，雖然胡昀陽在表面上看起來，依舊是從前那一副優哉游哉的散漫姿态，但是現如今，他的心态舉止好像是比以前更加成熟穩重了一些。

趙士航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胡昀陽在與施朗月結了婚以後，人格得到了升華，無論如何，作為昔日在各個方面上多次教導過胡昀陽的‘老父親’，他暗暗感覺到了一絲欣慰。

在留學結束歸國之後，心中早已有創業規劃的趙士航當即看中了高新創業園的政策優惠力度，特意将公司的辦公地點選定于此。

作為一家科技公司，趙士航預計在創業初期不會需要雇傭到那麽多的員工，一個技術團隊八、九個人差不多了，再加上兩三個市場行政人員，也就是總共十餘人的小微型公司。所以，他只租用了兩百來個平方面積大小的場地，并約莫劃分成了三、四個功能區域。

自從公司開業以後，胡昀陽和張東宸隔三差五就會跑過來，幫忙搬個桌子、擡把椅子什麽的，一起跟趙士航布置公司的辦公裝飾布局。

一開始，趙士航非常感動，暗自喟嘆這兩個人都是過來鼓勵他、支持他創業的。

然而，随着這二位損友的原形畢露，趙士航漸漸地覺察到了事情遠遠沒有他起初所想的那樣簡單……于是……

在郊區的創業園這塊，除了趙士航的公司之外，胡昀陽和張東宸時不時還會去趙士航公司樓下的咖啡廳閑坐一陣子，因為‘熱情洋溢’的趙士航總有他的待人之道。

“我們等會兒有工作要談，你們兩個閑人，出去外面待着。”

“有客戶過來了，你們倆出去。”

“公司內部要開例會了，無關人員，出去。”

“茶水間沒有存貨了，你們去下面買幾杯咖啡上來。”

“大夏天的，你們兩個人很費空調，出去。”

“你們倆的呼吸聲太大了，影響我看文件，出去。”

“今天看你們兩個人不爽，出去。”

“……”

有的時候，胡昀陽和張東宸會賴在CEO辦公室裏不肯離開，趙士航也不打算跟他們再多糾纏，他只會默默地走出去，留下這二人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裏。

一分鐘之後，趙士航的秘書走了進來，滿臉歉意狀地對這兩人說：“胡總、張總，我們要開會了……”

亦或者是，趙士航幹脆就忽略掉這兩個閑人的存在，通知秘書直接讓員工們進來開會。

所有的員工都抱着筆記本電腦和文件走到他們的周圍停了下來，紛紛直勾勾地望着胡昀陽和張東宸，因為這二位大爺正癱坐在會客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動不動，而員工們沒有位置可以坐了。

一時之間，衆目相對無言，CEO辦公室裏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如此一來，胡昀陽和張東宸只好灰溜溜地起身離開了，大多數時候他們是轉場去樓下的咖啡廳裏面待一會兒。

有一次，恰好咖啡廳暫時性地歇業了，這兩個人就開車去果林園。

“呃，我去，這是什麽味道啊？”張東宸剛下車就聞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氣味。

“诶，糟糕，我忘了，這幾天園子裏在噴農藥呢。”胡昀陽記得果林園今天上午才噴灑了高濃度的殺菌劑和殺蟲劑。

于是，他們快步走出到距離果林園大門約十幾米遠的地方，才聞不到這一股難聞的氣味。

胡昀陽翻看了一眼腕表，“過一會兒他們還要再噴灑幾次農藥，我們別在這裏待着了。”他思考了片刻，“額，這附近有幾個村子，要不，我們就去那裏的小賣部坐一坐？”

張東宸撓了撓下颚，用腳尖在地上劃拉幾下沙土，“小賣部啊？呃……好吧，我們走。”

胡昀陽點了點頭，“就剛才過來的方向，走吧。”

“走路嗎？我們不開車麽？走過去要多久？”張東宸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德比皮鞋。

“幾分鐘吧，很近的，開什麽車，這還是下坡路呢，好走。”胡昀陽拍一拍張東宸的肩膀，邁步啓程。

大太陽底下，兩位大少爺順着環山道路往下走了十五分鐘。

盡管有路邊的大樹可以遮陽，但穿着一整套薄款西服的張東宸還是熱出了一身汗，汗水浸濕了他的襯衫，張東宸脫下了外套，擦一擦臉，現在已經走了這麽長的時間，結果連小賣部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他忍不住問對方：“你剛才說的是‘很近’？”

胡昀陽也是熱得汗流浃背，他揮手扇了扇風，困惑道，“诶，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那一個小賣部就在路邊的呀，每一次我開車都會經過那裏的，從那兒到果林園才幾分鐘車程呀……”

“什麽？！原來你說的是開車幾分鐘呀。我勒個去，胡大少爺，現在像你這樣這麽少見的缺心眼已經不多了都，我真不知道以後會有哪一個倒黴蛋願意和你在一起……”張東宸對胡昀陽感到十分的無語了。

又是十分鐘的艱辛徒步，他們終于在山腳下的岔路口處發現了那一家小賣部的招牌。

張東宸喜出望外地小跑過去，“老板，有冰水嗎？”

小賣部裏只有一位年邁的老爺爺在看店，老人家擡手一指，“有的，冰箱在那兒呢。”

“好，等會兒我一起付錢啊。”提前跟老爺爺打了聲招呼之後，張東宸就從冰箱裏掏出了幾瓶可樂，随手扔了一瓶給走在後頭的胡昀陽，“诶，接着。”

胡昀陽順手一接，想也不想，直接擰開了瓶蓋，‘呲——’，湧出的可樂噴了他一身，“卧槽！”

正在仰着頭一口灌下了大半瓶可樂的張東宸瞧見了這一個滑稽的畫面，嘴裏的可樂差一點就要噴出來了，“咳咳……咳、咳、咳……對不住了……對不住了……哈哈哈……我忘了……有氣……哈哈哈……咳、咳……”

胡昀陽無奈地瞟了一眼在旁邊笑到彎腰的張東宸之後，将就着把瓶中剩餘的可樂一飲而盡。

烈日炎炎，小賣部門口的大樹底下擺放有幾張長板凳，兩個人就坐在板凳上又喝光了幾瓶冷藏的飲料。

胡昀陽丢出了一個抛物線，将空瓶子扔進到垃圾桶裏面。

“嘶——我腳上好像起泡了。”張東宸脫下了皮鞋和襪子，反複觀察起自己的腳來。

“穿上、穿上，有味兒。”胡昀陽很是嫌棄地看了一眼張東宸放在板凳上的臭襪子。

“嗯？會嗎？”張東宸湊近過去，聞了一下自己剛脫下來的襪子，幾欲作嘔，趕緊把臭襪子丢進了垃圾桶裏，他幹脆就這樣光着腳丫子，套上了皮鞋，“等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叫人來接我們吧，我不想再走路了。”

這天下午的氣溫達到了三十多度，坐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胡昀陽身上的衣服就幹了一大半，可樂漬在他淺色的襯衫上留下了幾抹棕色的痕跡，但皮膚上殘存的某一種黏糊糊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胡昀陽又去小賣部裏拿了一瓶礦泉水，直接倒在身上，湊合着洗掉了糖漬。

緩過勁來的張東宸也進去小賣部挑選了幾包辣條和小魚仔，“胡昀陽，再拿幾罐啤酒。”

付過錢之後，兩個人坐在門口的長板凳上，邊吃邊喝，閑聊幾句。

兩位大爺扛着鋤頭經過這裏，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兩個生面孔，乍一眼看，這兩個人穿得好像是西裝革履、人模人樣的，再仔細一瞧，衣服上全都是塵土，髒兮兮的模樣。

其中一位大爺忍不住一邊回頭瞅，一邊對旁邊那位大爺說：“這兩個小夥子一看就是找不到工作，還死要面子的那種，你看，人都還沒有掙到幾個錢就買了這麽好的衣服……唉，大白天的也不出去幹活，就在這裏游手好閑……”

胡昀陽發現兩位大爺正在回頭望着自己，趕緊咽下了嘴裏的小魚仔，跟大爺們微笑點頭。

張東宸也留意到了前面的兩位大爺，他抿了一口啤酒過後，把手中的辣條放到一邊，随手将頭發往後捋一捋，再朝大爺們點點頭，只是……張東宸上午出門之前噴的發膠早就已經被汗水潤濕了，幾縷粘在一起的發絲在張東宸的頭頂上還沒有支棱幾秒鐘，就‘啪嗒’垂了下來。

兩位大爺見了，齊齊地嘆氣搖頭，沒眼看了。

這兩個向來是那麽沒心沒肺的小夥子繼續愉快地吃吃喝喝。

小賣部也就半大點兒的地方，擺在架子上售賣的零食和飲料很快就被他們倆搜刮了一大半。

原本是一邊看店一邊看電視的老爺爺都吃驚了，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們兩個人。

不一會兒，一位大娘肩上背着一筐蔬菜，從這裏路過。

大娘瞧見到了這兩個大小夥子灰頭土臉的可憐模樣，而且這二人還是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一些不健康的零嘴，大娘實在是于心不忍，便走了過去，勸告道，“小夥子，拿着，不要只吃這些東西，多吃一點兒菜呀……唉，都還沒有結婚吧？家裏也沒個人來管一管……”

沒有等這兩個人反應過來，大娘留下了幾捆蔬菜之後就走了。

胡昀陽和張東宸呆呆地望着大娘遠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莫名感覺這一位大娘好像活雷鋒……

“阿嚏——”

遠處，重山市中心，正在滿城跑業務的施朗月突然間又打了一個噴嚏。

诶，今天真是奇怪了……是我最近沒有休息好呢，還是空調吹多了嗎……施朗月在心裏嘀咕着。

此時，他還不清楚這是一些什麽樣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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