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帶走
黎深和許鶴元宵節的時候才從老家回來,還帶了很多特産,至于我為什麽知道,當然是因為我有幸從他們那得到了一部分。
這個年過完,也不知道是我的主觀臆想,還是客觀事實,我感覺黎深和許鶴都開心了不少,連笑的時候都感覺比以前要輕松不少。
一切都走向了正軌,我們家也開始了正常的工作和學習,何勁和何盛兩人也越來越不着家了,早上也不需要我做早餐,一大早就去到了學校,晚上也是,不到十一點半,根本看不到人。
說實話,其實以何勁現在的成績,他并不需要這麽努力,把該學習的時間全部利用起來就差不多了。
我也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那麽努力,因為以何盛現在的水平,要和何勁百分百上同一所大學,确實還是有點困難。他們是真的想上同一所大學,想一直陪伴着彼此,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向前走着。
有時候深夜看見他們回來,我是真的心疼,可我又不能阻攔,一切的事情只能靠他們自己去經歷,去磨練,我只能在旁邊看着,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
可麻煩從來不是你不去找他,他就不上門的,他向來喜歡不請自來,而且還很難趕出去。
新的一年,何勁和何盛接連過了生日,他們都即将開啓人生新的旅途。何勁一腳邁進了二十的大關,二十和十九明明只有一年的距離,卻總是感覺差了很多,有人說,十九歲你還有幼稚的時間,可二十歲卻意味着你必須成熟。
你要成為一個別人口中真正的大人,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過于表現你的喜怒,你要适應孤獨,你要懂得人間冷暖,你接受想得到的不一定能得到,不想要的不會永遠都不出現。
何盛也成年了,以前屁颠屁颠跟在哥哥後面跑的小孩,如今已經可以把他哥哥整個摟入懷中了,護着,寵着,愛着。
何盛也是任性,說要和他哥同一天過生日,所以就自行在他哥生日那天宣布自己成年了。
那天早上,他們兩人一人給了我一個漫長的擁抱,還有一句珍重的謝謝,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出了家門,逃了一天的課。
當我站在落地窗前低頭看着他們肆意奔跑的身影,不禁失笑。
希望他們能夠一直快樂如初,一直如少年,随性且灑脫。
五月,天氣可以算得上炎熱,太陽不知疲倦地灼燒着大地,藍天蔓延至盡頭,萬裏無雲。
這天,學校為了讓他們在高考前調整好心态,給他們放了兩天假,可能也是因為高考臨近,何盛和何勁也沒有之前那麽拼命了,我覺得也應該這樣,考試考驗的不僅僅是你的知識掌握能力,還有你的身體和心理素質,反正就剩這麽幾天了,沒必要讓自己的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态。
早晨,為了讓他們多睡一會兒,我沒有叫他們起床,打算讓他們自己解決早餐問題,如果他們再該吃早餐的時候起了的話。
在去圖書館的路上,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從我的餘光中閃過。這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了,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有一種被跟蹤的感覺,但又會覺得自己想多了,我身上又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不過這麽多次的巧合,還是讓我提高了警惕,我慢慢加快了步伐,在拐彎的時候假裝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
什麽也沒有。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一到圖書館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何西庭。
何西庭倒是比我緊張不少,問我是從什麽時候感覺被跟蹤的,然後又問我是在什麽地方,我都如實回答了。
“大概就是上周三開始的,那天我不是去你公司給你送文件了嗎?當時回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後面有人。差不多就是在我們小區附近。”
随後我又安慰他也順帶安慰一下自己:“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反正小區外人也進不去。”
何西庭還是不放心,說他下班回來去附近查一下監控。我也沒拒絕,查了大夥都放心。
不過這個監控最終也沒有查,因為這天中午我就知道了一切。
大概是被何西庭的緊張情緒傳染了,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總是忍不住東張西望,而且還比以往快了四五分鐘。
房屋裏的寂靜在不斷撥弄着我脆弱的心弦,我的直覺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家裏肯定出事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我的心跳就猛烈地跳動了起來,難道是跟蹤我的人找到家裏來了嗎?
我來到了客廳,沙發上坐了三個男人都直勾勾地看向了我,何盛,何勁,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
這個男人穿着一身西裝,頭發梳理得整齊服帖,腿疊加着坐在沙發上,兩只手交叉放在腿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的氣質,即便匆匆一瞥,也知道面前這個人非富即貴。不過他應該也不算年輕了,眼角的皺紋暴露了他的年紀。不過他身上又一種讓我感覺很奇怪的東西,但具體是什麽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何盛和何勁,想讓他們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從哪來的。而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他倆的氣氛不大對勁。
我剛想再仔細看看,那個陌生男子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我旁邊,伸出手:“南女士,你好,我是齊修年。”
我有些懵逼地伸出手跟他碰了一下:“……你好。”
齊修年笑了下,接着說:“這麽直接報名字南女士可能還是不認識我,換個說法吧,我是你大兒子,也就是何勁——是叫這個名字吧,的親生父親。”
我猛地轉頭看向了何勁,我知道為什麽感覺齊修年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了,因為他和何勁長得有點像。何勁看起來倒是沒什麽不對勁,但我知道那僅僅只是看起來,何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很想讓我反駁對面這個男人的話。
可我沒辦法,我頂多質疑一下他身份的真實性,可是他的臉擺在那裏,質疑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齊修年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回到茶幾上拿起了幾張紙,然後遞給了我,特別氣定神閑地對我說:“這是親子鑒定。”
那幾張輕薄的紙張在此刻卻顯得千斤重,沒想到這種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東西會出現在我的手上,連上面的數字9都顯得如此的戲劇性。
沒想到這件事情會被被迫曝光,哈,還不如我自己告訴他呢,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其實這件事情一直在往後推,并不是因為有其他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僅僅只是因為事到臨頭,我害怕了。
有些事情如果你在一想出來的時候就去做了,你可能會覺得也沒有怎麽樣,可一旦這件事情被一拖再拖,你顧忌的你害怕的,你擔心的只會越來越多,到最後你已經不想再去做這件事了。
我就是這樣,年後每每當我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就開始害怕,怕何勁不願意接受,怕他會就此和我們疏遠,怕他會想去找他的親生父母。
結果事情還沒說,親生父親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見我一直沉默,齊修年先出聲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我這次過來是想把他帶走的。”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除了不可思議我感到最多的是憤怒,他媽的,那是我的孩子,你說帶走就帶走?你除了貢獻了一顆精/子,你他媽還做了什麽?抛棄嗎?!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結果沒有人模,只有狗樣。
我還沒來得及發力,何勁先說話了:“我沒說過我要和你走。”
何勁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往嗓子裏灌了一桶的沙子,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在微微顫抖,還時不時地抓一下褲子。
他……是在害怕嗎?怕我讓他跟這個男人走嗎?可我,怎麽會呢?
齊修年聽到何勁說的話後,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語氣,表情都沒有任何的變化,很顯然,他完全不覺得何勁擁有拒絕的權利。
“你想留在這裏?你是舍不得誰呢?你就不怕你名義上的母親發現後覺得惡心嗎?”
他在暗示何勁和何盛的事,這話一出我就徹底控制不住了:“你誰?什麽叫名義上的?我是依法收養了何勁,不論是從法律上還是感情上我都是何勁的母親,而你,才是那個名義上的親生父親。還有什麽惡心不惡心的,我看你這種人才最惡心。以為自己貢獻了一顆毫不值錢的精子,就可以随便當人父親了嗎?拜托你別侮辱父親這個詞好嗎?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在哪?還想帶走就帶走。”
“在我家,我的地盤,你還教我做事?別逗了好嗎,太平洋都比你臉小,何勁是我的兒子,是我把他養大的,他的吃穿住行都是我供的,啊不,還有我老公,他第一次上幼兒園是我送的,他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我都知道,你呢?你除了知道他是你血緣上的兒子,你還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你算什麽?”
我每次一生氣,語速就會飛快,可我講了這麽多,齊修年也只是輕微地皺了下眉,他似乎覺得我們微不足道,我又想罵人了,這他媽哪來的少爺,滾回你的豪宅行嗎?
“南女士,我可能确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但我至少不會讓我的兩個兒子在一起亂/倫。”
如果不是打不過,我早就一巴掌上臉了,我沒看旁邊何勁何盛的臉色,滿腦子只想罵人:“管你什麽事,你可真是好笑,張口閉口就那這件事來說,怎麽,礙着你了嗎?你是以什麽身份在這裏評論這件事的?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哪怕你是天王老子,這裏也沒你說話的地,這件事我同意了,你想怎麽着吧。就算你想怎麽着跟我們又有什麽關系?我們一家四口都不歸你管吧?”
“南女士,我想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你少在這南女士南女士的,你想歸你想,我不想,這事有什麽好談的,你說什麽何勁你也帶不走,今天如此,以後也一樣,一日為師都還終身為父呢,我給他當了二十年媽了,未來我也還是他媽。”我頓了頓,“還有,最近是不是你在跟蹤我?”
齊修年輕蔑地笑了笑:“當然不是,我只是找人幫我看了看你們最近在幹什麽而已。”
呵,只是,真會用詞。
他無視我不屑的表情,接着說:“何勁我必須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