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珍愛生命,遠離宮鬥(八)
程氏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小女兒, 小女兒一臉無辜的和她對視。
唐彪倒是不生氣, 反正他自己的字也好看不到哪裏去,能認識字讀幾本書就行了嘛, 又不是要女兒去做大儒。
唐彪想得開,程錦芝可想不開,小女兒才六歲, 心思玲珑,冰雪聰明, 要是真和他這個當爹的一樣成日裏舞刀弄槍, 她就當真要被氣死了。
程氏當即下了決定, “姝兒,日後不必跟着先生讀書,娘親自教導你。”
唐筠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唐岳就猛地擡起頭, 眼裏的兇光一閃而過。
程氏沒看清, 唐彪的眼睛卻十分敏銳, 将他這一瞬間的兇相看在了眼裏。
他微微皺眉, 這小子是什麽意思?不樂意?
可這和他有什麽關系,他有什麽好不樂意的?
唐筠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臉上挂着乖巧的笑,親熱的挽住了程錦枝的胳膊,嬌滴滴的喊了聲“娘親”,“娘每日為家裏操碎了心, 女兒哪能再讓娘親為這種小事費心?還是請夫子多多擔待吧。”
夫子表示不太想多多擔待。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文人,三歲能識字,六歲能作詩,八歲已經遠近聞名,在他看來,這唐家的二位公子小姐實在不是讀書做學問的料子,他也不願為了一點酬勞每日耗在兩根朽木身上。
他拱了拱手,剛要請唐大将軍另請高明,腿上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打了一下,讓他疼得渾身一顫。
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小石子,再等他擡頭的時候,就看到那個一個字都沒學會的朽木正冷冷的看着他,眼裏不帶一點溫度,讓他生生打了個哆嗦。
這麽一耽擱,夫子就忘了請辭的事。
卧房裏,唐筠正在對着字帖習字,看上去一本正經,捉着毛筆,寫得一筆一劃,很是工整,只可惜成品不太讓人滿意。
唐筠嘆口氣,将毛筆拿在手上轉了兩圈兒,無可奈何道,“也不知道羽毛筆什麽時候才能發明出來,不然我用炭火棒寫字?不行,太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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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流蘇點了燈,嘴裏小聲的勸着小姐該早些休息,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聲輕響。
她下意識回過頭,“什麽聲音?”
過來找人的少年貓着腰,偷偷藏在窗戶底下,心中暗惱。
他果然還是太笨手笨腳了,早知道動作就放輕一點了!
流蘇已經開始往外走,口中問着,“是誰啊?”
唐岳不想被她看到自己大晚上跑過來,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汪汪汪!”
唐筠“撲哧”一聲樂出聲來。
“回來吧,流蘇,沒人,是野貓,不對,野狗。”
說到“野狗”兩個字,唐筠立刻笑彎了眼睛。
流蘇小聲嘀咕,“這院裏哪裏來的野狗,不知是誰放進來的。”
唐筠在心裏回道,哪裏來的?自然是從隔壁來的,不是誰放進來的,而是他自己翻牆過來的!
只不過,不是野貓,也不是野狗,而是一頭野孩子。
居然還會汪汪汪,長出息了!
三言兩語打發了流蘇,唐筠打開窗戶,就看見底下蹲着個人,眼巴巴的看着她。
“來做什麽?”
唐岳站起身,跺了跺發麻的雙腳,有些讷讷的,“白天的字還有幾個不會,來向你請教。”
練個字還需要找人請教?唐筠想不明白。
“進來吧,下次直接走門,小心跳窗戶崴了腳。”唐岳應了一聲,身形矯健的跳了進來,落地的時候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
唐筠吹了吹頭發,叉起了腰。
大家都是一起蹲的馬步,某個人卻像是偷偷練了輕功一樣,真教人不服氣!
唐岳還是頭一次進二小姐的卧房,眼睛根本不敢四處亂看,一個勁兒的盯着桌上的燈罩子,像是被那團亮光吸引住一樣,看着傻裏傻氣的。
唐筠笑了一聲,“喜歡?喜歡我送你一個。”
唐岳連忙搖頭,一直盯着燈光看,他的眼睛有些澀疼,連忙眨了眨,将目光移到一旁。
他這一眨眼,就看到了一點新玩意兒。
阿布輕輕松松的跳上桌子,在鎮紙旁邊盤成個球兒,舔着爪子打起了盹兒。
“你、你還養貓?”他呆愣愣的問道。
唐筠站在桌前,手裏磨着墨,聽到這話,手指在硯臺裏蘸了一點墨汁,在他臉上畫了一道,意味深長的看着他,“對呀,我這不是還養了條狗嗎?”
是誰剛才在她窗戶底下汪汪汪來着?哼,別以為她忘了!
唐岳的臉色變得極為奇怪,一會兒紅一會兒黑,怎麽看怎麽不正常。
他兩手在臉上拍了兩下,連忙拿過今天要臨摹的字帖,指着一個字問道,“阿姝,這個字怎麽念?”
唐筠不滿的哼了一聲,“什麽阿姝,我才不叫阿姝。”
“那我怎麽稱呼你?姝兒妹妹?”
唐筠張張嘴,到了嘴邊的名字又重新咽了回去,她認真想了想,吐出幾個字,“叫我小竹子吧。”
她頓了頓,輕聲道,“乳名,不許在別人面前亂喊。”
要不是這個世界不時興,她甚至想要和他拉個鈎!
“小竹子?”唐岳眼睛一亮,喃喃的重複了一遍,“好名字,只是我似乎在哪裏聽過。”
只是,他在哪裏聽過呢?
唐岳皺着眉頭想了想,始終沒想出來,幹脆記在心裏,不再多問。
“只有我可以喊嗎?”他問道。
唐筠聳肩,“對呀,這就但作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好不好?”
唐岳立刻說了句好。
這一刻,他單純的為了和她擁有一個共同的秘密而感到愉悅。
他手裏握着毛筆,用力很大,筆觸歪歪斜斜,每個字都寫得像是灌飽了酒一樣,醉醺醺的,扶不起來。
事實上,唐筠比他也強不到哪裏去,只是她心理年齡擺在那兒,總有一種迷之自信讓她堅定的認為,自己一定比這個小狼崽子寫得強!
唐筠左手虛虛握拳,放在唇邊,十分鄭重的清了清嗓子,“這一筆要這麽寫……”
說着,她放下筆,攥住他的手,帶着他在紙上認真的……畫了一個鬼畫符!
咳,雖然成果不是很讓人滿意,但她覺得自己這種樂于助人的精神還是非常值得贊美的!
“你看,要這麽寫才對!”唐筠大言不慚的睜眼說瞎話,臉上看不出半點心虛。
這是什麽樣的精神?這是毀人不倦的精神!這是誤人子弟的精神!
唐筠覺得自己滿嘴跑火車的功力特別到位!
“記住了。”唐岳很給面子的點了點頭,“我試試。”
唐岳放在高中可能就是标準的學酥,表面看起來學得好像還不錯,然而一戳裏面都是渣渣,根本禁不起推敲。
唐筠眼睜睜的看着他在自己的鬼畫符旁邊畫了個四不像出來,還滿懷期待的偷偷看她。
她又能說什麽呢?
她只能硬着頭皮再教一遍。
什麽半斤八兩,什麽八兩半斤,他們倆明明就是雙雙趴在起跑線上的兩個小零蛋!
“我還是沒學會。”唐岳臉色有點尴尬,她掌心的溫度傳來,讓他整個人都緊張起來,筆都拿不穩。
“再來一遍。”唐筠打了個呵欠,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好好學!”
已經過了亥時,習慣了十點鐘睡覺的唐筠晃了晃腦袋,很是為哥哥的榆木腦袋發愁。
好好的一個人,看着也不傻,怎麽一個字都學不會呢?
連她都學會了!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如釋重負的唐筠終于好好上床睡覺。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始終裝成榆木腦袋的唐岳點了燈,掏出一本泛黃的書,安靜的讀了起來。
第二天剛過卯時,天還沒大亮,唐筠迷迷糊糊的換了衣服,剛走到院子裏,就看到穿着布衣短打的少年已經在踩梅花樁。
唐彪過來的時候,就被小女兒撲了個正着,“爹爹,姝兒也想練梅花樁!”
唐彪看着她的細胳膊細腿,吹了吹不存在的胡子,“我看你像個梅花樁!”
唐筠扯着父親的袖子,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先紮你的馬步,梅花樁等你大些再練。”唐彪不為所動。
唐岳目前練得是腿法,過些日子就可以開始請拳師來教授拳法,唐彪自己是野路子,教一教基本功還可以,要真說教授武藝,他也确實夠不上資格。
唐筠扁着嘴紮馬步,一個早上下來,她的雙腿酸軟的要命,也沒有再提梅花樁的事。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她這個身高也就在平地上練練功,要是真上了梅花樁,萬一摔下來,毀了容可怎麽辦?
唐岳從梅花樁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身大汗,他胡亂擦了一把,回過頭,就發現原本在他身後練功的小丫頭不見了。
他急忙抓住一個人,問道,“小姐呢?”
他抓住的是個掃院子的仆役,被他急急忙忙的動作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才松口氣,往另一邊一指,“小姐說餓了,先去了廚房。”
事實上,唐筠不是餓了,她是覺得嘴裏沒滋味兒。
來到這個破地方之後,她連西紅柿都吃不上,特別的凄慘,說出去都沒人信!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快樂,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