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難怪他成天板着臉。◎
劉麗薇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再看面前江家新媳婦絲毫不着急, 連眉心都不蹙一下,一臉從容。
明明是想反駁的,可話到嘴邊, 怎麽回怼都像惱羞成怒。
駱書蘭看着劉麗薇吃癟的樣子, 心中倍感暢快。
聽說她來大院之前是初中老師,教了十來年的書,與丈夫分居兩地。後來有一陣子,她母親病重, 劉麗薇向單位請了一段時間的假,回娘家照顧。請假的那段時間, 學校請了個代課老師, 代她的班。
等到劉麗薇的母親去世,她回到學校, 同學們不願代課老師離開,竟直接鬧到校長辦公室去。事情鬧得大了,就連校長都知道劉麗薇平時的為人多少有些問題,說了她幾句,給她調了個班。劉麗薇認為自己一心一意為這些孩子們,甚至犧牲夫妻團聚的機會,到頭來他們卻寒了她的心, 一氣之下,直接辭職跟着丈夫随軍。
劉麗薇是高中學歷,在整個大院的家屬們都算是文憑高的, 但傷透心之後, 即便海島同樣有學校, 也不願再幹回老本行。只不過, 她始終對自己從前教書育人的身份無比驕傲, 便将家屬院裏的軍屬們當成自己的“學生”,尤其是新媳婦們。
這些年來的新媳婦們,劉麗薇就沒一個看得上的,有的不機靈,有的太懶,有的成天描眉畫眼,用她的話說,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駱書蘭曾聽大院裏其他同齡家屬抱怨,說劉麗薇這架勢哪像是當老師的,倒像是把自己當成“婆婆”,揪着哪個小姑娘都要挑刺。
劉麗薇好為人師,一些性子不夠潑辣的新媳婦不敢反抗,分分鐘被訓得掉眼淚,把委屈把肚子裏咽。但她也懂得柿子要挑軟的捏,像蘇青時那樣的,她在私底下嘲諷別人不懂人情世故,卻也從沒有當面說過,估計怕踢到鐵板。
江營長家的新媳婦頭一天進門,劉麗薇肯定是觀察過的,見人家乖巧好說話,就又開口教做人。然而誰知道,小姑娘并不是表面上這麽綿軟,也知道不讓自己吃虧。
其他嬸子們看這熱鬧,可起勁了。總覺得這新媳婦并不是厲害的性子,可就是這麽柔柔的,反倒更讓對方憋悶。
等到劉麗薇終于緩過勁兒時,要再度出擊時,駱書蘭笑着問:“不早了,你不回家做飯?”
“我——”
劉麗薇還沒出聲,餘光瞄到江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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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團裏,她愛人的職位級別高過江珩,但這年輕人有勇有謀,再加上他爺爺的身份,就連她愛人錢副團長都說他有潛力,相處時很給面子。要說倚老賣老,劉麗薇暫時還沒這個資格,這會兒在腦海中轉了一圈的話到底沒有再說出口。
江珩一回來,就發現小院裏圍着不少人。
大家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江果果的心情倍兒好,仰着臉蛋,一臉崇拜地看她小嫂子。
他們的家,因為寧荞而變得溫暖熱鬧。
就像上輩子一樣。
他眼底染了笑意,走到寧荞身旁,介紹大院的熟面孔。
劉麗薇抿了抿唇,想要跟小江同志說一聲。讓他知道,他媳婦不懂得尊重人,一點都不客氣。
然而,寧荞早一步開口。
她軟聲道:“我都認得了,書蘭姐、吳大娘、鄭醫生、秀蘭姐,還有雲菲。”
就只落了一個人。
江珩注意到了,目光落在劉麗薇臉上,但并沒有停留。
劉麗薇動了動嘴,到底沒再吭聲。
寧荞注意到江珩手上提着的袋子,下意識要幫忙接。
“不用。”他說,“太重了,我來。”
大院嬸子們看得更起勁了。
人人都說江營長性子冷,不懂得體貼媳婦,但現在不是挺會疼人的嗎?
而且,居然還會去買菜!可比她們家那口子強多了。
駱書蘭笑容滿面:“好了好了,咱們先回去。”
其他嬸子們附和着。
劉麗薇黑着臉,好在別人也沒有笑話她,稍稍舒坦了些。但一擡眼,江果果吐了吐舌頭,沖她做鬼臉。
劉麗薇氣得渾身血液都要往頭頂沖。
“就不在這兒打擾人家新婚小倆口恩愛。”
“回頭再聊。”
“走了走了。”
寧荞的臉頰微微發燙。
哪兒有什麽恩愛小倆口。
江珩看見寧荞臉頰的緋紅,剛要說話,媳婦就被老四給拽走。
江果果拉着寧荞去摘椰子。
“我不想去……”
“小嫂子,你想!”
江果果精力充沛,說話可大聲了,從小院角落拿了頂端帶彎刀的長木杆,牽着寧荞就跑。
小嫂子不會摘椰子,但她喜歡看,上輩子仰着頭看椰子樹,要多羨慕就有多羨慕。
這一世,江果果同樣要帶小嫂子見見世面。
寧荞有意與這些弟弟妹妹們保持距離,但又再一次被拉着飛奔。
江果果比早晨更興奮,開心地問:“小嫂子,你剛才是在保護我嗎?”
寧荞愣了一下。
當時劉麗薇說話含沙射影,她看不過對方欺負小孩,才出聲。
可再回想,其實是因為,江果果先為她站了出來。
“小江同志,你剛才沒看見。”駱書蘭見大家都走了,便樂呵呵道,“你們家小媳婦是個厲害的,怼得錢副團長的媳婦啞口無言,愣着好一會兒呢。”
江珩擡起眼皮。
就算在上輩子,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拿捏她的。
她只是因為希望這個家越來越好,才會忍耐弟弟妹妹們的胡鬧。
駱書蘭簡單說了一遍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笑道:“你還托我照顧你小媳婦呢,其實沒必要,小姑娘和她的長相不一樣,不是什麽小綿羊。”
“也不是這麽說。”駱書蘭話音落下,絞盡腦汁地想形容,“軟歸軟——”
“有小脾氣。”江珩淡聲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駱書蘭望向寧荞和江果果的背影。
一個不太情願,一個歡天喜地,但逐漸地,不太情願的那個,也跑得快了些。
再轉頭看江珩。
因提起寧荞,他的眼底帶着淺淡笑意。
駱書蘭樂出聲。
江珩:……
他毫無痕跡地調整回冷面臉。
駱書蘭更樂了。
以後誰再說江營長是被老爺子逼着結婚的離譜謠言,她一定幫忙澄清。
就看他這反常的樣子,說是他自己不樂意娶?誰信呢。
對于西城清萍當地人來說,大海可一點都不稀罕,但這是寧荞第一次踩在沙灘上,如此近距離地看見大海。
迎面而來的海風都是溫柔的,裙擺落地,她蹲成小小一個,驚喜地捧起細沙,又看着沙子在指縫間悄然滑落。
正玩得起勁時,寧荞餘光掃到活蹦亂跳的江果果,才想起這一趟的目的。
海邊有大片大片的椰林,椰子樹很高,江果果手腳并用攀到樹上,還沒來得及往上爬,就聽見小嫂子急切的聲音。
“江果果,太危險了!”
江果果頓時愁眉苦臉。
小嫂子怎麽不親熱地喊她了……
不過,扭頭一看,小嫂子漂亮的眉擰得緊緊的。
可擔心她了!
江果果瞬間安慰好自己,“嗖嗖”繼續往上爬。
寧荞在安城的職工大院見過小孩子爬樹,但還沒見過這麽高的樹。她在下邊招招手喊小丫頭下來,又怕自己吵得江果果分心踩空,心都快懸到嗓子眼。
小丫頭是爬樹高手,雙手抱着樹,還能騰出一只手揮揮:“別怕!”
寧荞都快要吓出冷汗,腳步往前挪了挪,尋思着要不要去接住她。
江果果就像是竄天的小猴子,蹬着椰子樹如履平地,沒一會兒工夫就上去了。
寧荞被這一連串動作驚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耳畔又傳來她清亮的聲響。
“小嫂子!躲開!”
她下意識往後躲,一個接着一個的椰子被丢下來。
江果果抱着樹往下滑,很一本正經地提醒:“小嫂子,你經過椰子樹的時候要小心一點,經常會有人被熟透掉下來的椰子砸傷的。”
江果果說得還是含蓄了。
聽大院嬸子說,還有人被砸死過,但小嫂子不禁吓,她得悠着點。
聽說椰子會砸傷人之後,寧荞就立馬往後退,躲得遠遠的,還盡量放大嗓門喊:“江果果,你慢點下來!”
等到江果果終于安安穩穩落到地上,她才終于松口氣。
一共四個椰子,寧荞上前搬,用手掂一掂,還挺沉。江果果兩只小手一撈,将四只椰子都撈懷裏,五官擰成一團,很吃力。
寧荞要分擔,可小丫頭說什麽都不同意,自己緊緊扛着。
她越看越奇怪,這要是假裝的友善,那也太真實了吧。
“太重了,我來吧。”
“不行,我自己可以的!”
寧荞拗不過她,最終無奈道:“不然先解決兩個?”
江果果歪了歪頭。
經過十分鐘艱難的開椰子過程之後——
沙灘上多了一對端坐着喝椰子的姑嫂倆。
椰汁口感清甜,寧荞仰着頭喝,細細品嘗。
江果果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喝過的椰汁、吃過的椰子簡直數不清,可這一次的椰子最甜。是因為那個在夢中還沒來得及被她好好對待的小嫂子,終于再次出現了。
“小嫂子,幸好你回來了。”
小丫頭的聲音清脆好聽,有些害羞,不似原劇情中張揚跋扈。
寧荞轉頭看她:“回來?”
“不對不對,說錯啦。”江果果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是小嫂子終于來了。”
寧荞看着小妹妹撒嬌一般的笑容,擡了擡眉。
她沒有再追問,仍舊捧着椰子仰頭喝,心卻軟了一下。
這是來到海島之後,內心最寧靜的片刻。
沒有亂七八糟的思緒,放下因原劇情對身邊人的審視,只有柔軟的海風拂過臉頰。
有點惬意,還有點溫暖。
寧荞和江果果解決掉兩個椰子才回家屬院。
到家沒多久,江源和江奇也回來了。
一個桶裏裝回滿滿當當的海鮮,另一個則拎着網兜、耙子和鏟子。
這齊全的裝備,太能唬人了。寧荞湊近看了看,兩個弟弟立馬解釋這些都是做什麽用的。耙子用來耙蛤蜊,網兜用來撈鮮活的大海蝦,一邊說一邊将今日份收獲遞到小嫂子面前,一臉的自豪。
江果果捂着嘴巴笑:“大哥說,如果二哥和三哥學習的時候能像趕海這麽用心,早就考第一名啦!”
兄弟倆立馬瞪眼睛。
寧荞想起,在原劇情中,江源和江奇的學習成績确實不怎麽樣。心思壓根就不在這上面,學校校長和他們各自班級的班主任請了好幾次家長,都是她去的。最忙的時候,寧荞一星期得上三回他們學校,連門衛都認得她了。
從與他們接觸之後的細枝末節看來,寧荞可以确定,原劇情和現實是大差不差的。
不尊重老師、逃課、和同學打架……兩個弟弟身上的毛病,同樣很多。
但這一次,她不會再多管閑事了。
除了老母雞和其他菜之外,江珩還順便買好調味料。
雞肉提前焯水去過血沫,等江果果帶回椰子,他便直接打開将椰汁倒進鍋裏炖湯。
“不加水嗎?”寧荞問。
“不用,不加一滴水的炖出來的湯,更濃郁。”
上一世學着給寧荞炖雞湯補身子,試過雞湯的多種做法,最後發現還是頭一回做的湯,她最愛喝。江珩也是在那時才知道,她從小吃好喝好,嘴巴被養得很刁,一嘗就能吃出問題,只是為了不打擊他的積極性,沒有主動提過。
“是嗎?”寧荞在鍋邊探了探頭。
江珩溫聲道:“先出去休息,廚房嗆。”
江果果負責将寧荞帶出去。
廚房裏傳來噼裏啪啦的響聲,其實兄弟三人也不太擅長下廚,整出好大的動靜。
在這軍區大院裏,生活乏味,幾乎沒有新鮮事。
但這會兒,大院子的軍人和軍屬們覺得可新鮮了。
江營長家裏居然撈回一堆海鮮,要做海鮮吃。
“海鮮能有什麽好吃的?這些個玩意兒咱們成天見,還能做出花樣來?”
“聽說還有老母雞湯和紅燒肉……”
“你看那窗戶,能瞅見他們家廚房,居然還真是江營長帶着兩個弟弟在做飯。”
“哪有男人下廚的?就是問遍整個家屬院,都沒聽說過。”
“雞肉和豬肉,這麽好的食材,可別浪費了!”
買肉用的雖不是自家的肉票,但軍屬們已經心疼壞了。
生怕江營長和他倆弟弟粗手粗腳的,浪費了肉。
然而,就在他們七嘴八舌時,江營長家傳來香噴噴的味道。
有海鮮的鮮香味,還夾雜着肉香。
幾個嬸子往前幾步。
“還真讓他們做成了?”
“去看看。”
江家一家子人,忙碌過後,終于吃上一頓在自家做的晚餐。
三個弟弟妹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争着搶着要小嫂子做他們身邊。
但他們沒能争過大哥。
江珩将板凳挪到自己身邊:“寧荞,你坐這裏。”
大院裏倆嬸子好奇得很,敲敲門來看看他們能吃出個什麽花樣來。
一進來,一屋子的稀罕事,她們都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寧荞成了個香饽饽。
起筷子時,她望着一桌子琳琅滿目的菜不知道從哪裏夾起,弟弟妹妹們直接幫她做了選擇。
在海島,皮皮蝦并不金貴,剛撈上來時雖是活蹦亂跳的鮮活,但沒多少人會帶回家,而是直接丢回大海,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上輩子三個孩子也是如此,直到有一回,他們小嫂子研究海鮮不同的做法,随意試了試,居然成功了。
用蒜蓉爆香過的皮皮蝦,兩邊都帶着金黃,肉質緊致有彈性,一點都不松軟。清蒸的梭子蟹肥美歸肥美,但沒什麽味道,但江源調了醬就變得不一樣,刀背敲開蟹殼,将肥嫩的蟹肉往蘸料裏蘸一蘸,口感立馬就變得豐富。
這些都是三個孩子們最喜歡吃的海鮮,但現在,他們獻寶似的往寧荞的碗裏夾。
江奇說:“還有蛤蜊湯呢,給小嫂子盛一碗!”
“等等!”江果果搖頭,“先喝椰子雞湯。”
寧荞是這個家裏嶄新的一份子,也是遠道而來的客人。
他們歡迎她,将她照顧得很好。
吃海鮮得剝殼,大家不嫌手髒,剝得樂在其中。椰子雞湯是炖了很長時間的,第一碗先盛出來,給寧荞喝。至于紅燒肉,這道菜稍稍難做一些,但江源和江奇在大哥的默認之下,往裏丢了不少調味,炒糖色的時候更是不心疼白糖,湯汁裹着肥瘦相間的肉,入口即化,這滋味簡直沒話說。
大部分菜,都是老三掌勺的,他看着小嫂子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驕傲道:“小嫂子,我這手藝,是不是都能去做大廚了!”
寧荞嘴巴裏的食物還沒來得及吞下,就突然被江奇喊了一聲。
小少年露出自豪的表情時,眼睛比星辰還明亮,像是能發光。
寧荞和他沒這麽熟悉,也不想表現出熱絡的态度。
可人家乖巧地喊她“小嫂子”!
她扒拉着米飯,猶豫着點點頭,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是”。
江奇更高興了,扭頭沖着妹妹和哥哥們嘚瑟。
望着這一幕,兩個嬸子都快要驚掉下巴。
還真讓他們搗鼓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原來,并不是男同志不會下廚,而是家裏的那些老爺們,習慣了兩手一攤啥也不幹,将活兒都丢給她們。
人比人氣死人,倆嬸子幽幽嘆了一口氣。
江珩讓老四去添兩碗飯,請嬸子們坐下吃了再走。
但這年頭,哪有去別人家裏蹭雞湯和紅燒肉的,說出去要被大院裏其他人笑話不懂事的。
倆嬸子用力擺擺手,轉身要走時,視線除了滑過椰子雞湯和紅燒肉之外,還落在那幾盤海鮮上。
也不知道是海鮮香,還是新媳婦吃得香。
總而言之,怪饞人的。
心滿意足的一頓晚飯吃完之後,就得收拾碗筷。
江源、江奇和江果果已經是大孩子,對洗碗玩水沒有絲毫興趣。但大哥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一個眼神掃過來,雖沒開口,但明顯是無情地使喚他們去廚房。
兩個弟弟咬牙握拳。
江果果耷拉着腦袋:“好累啊……”
寧荞站起來,輕聲道:“我來吧。”
三個弟弟妹妹們立馬一激靈,用力搖頭。
他們快速進了廚房,鍋碗瓢盆被洗刷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傳來客廳。
等收拾好之後,就得休息了。
木質沙發上,寧荞和江珩分別坐在兩端。
寧荞的手,輕輕捏着自己的衣角:“那個房間,真的不能住人嗎?”
話都已經說出去了,不好再否認。
江珩的聲音悶悶的:“我去找人修一修,過幾天。”
寧荞“哦”一聲,要多拘謹就有多拘謹。
每一秒的時間流逝,都透着大寫的尴尬。
她不知道別人家被包辦的婚姻,新婚小夫妻是怎麽相處的。又或者,在現在這年頭,包辦婚姻早就已經少之又少了。
領到的結婚證還是“熱乎”着的,寧荞的思想不及自己哥哥時髦,既然已經結婚,就奔着和一個人過一輩子的念頭去。
她還是想幹脆一點,不能別別扭扭的。
“那我住哪兒?”她視死如歸一般問。
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寧荞的目光已經望向二樓拐角處的卧室,那是江珩的房間。但很不争氣地,她有點緊張,連此時狀似不在意的決心都是裝出來的。
“住我的房間呀——”江果果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兩只手都要還沒擦幹淨,已經探出腦袋,“如果小嫂子沒地方住,就和我一塊兒住吧!”
江果果的邀請很真誠。
寧荞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又不是小女孩,新婚夜會發生什麽事,焦春雨早就對她說過了。現在既然能逃避,當然得躲一躲……
寧荞望向江珩:“行嗎?”
“行的!”江果果拉着寧荞往自己房間跑,幫着小嫂子躲過一劫。
“砰”一聲,江果果的房門被關上。
其實江珩想說,不用這麽忐忑,他、不會勉強……
但這些話要是說出口,估計要惹得寧荞更加害羞了。
還是不說更好,看着她像逃過一劫似的開心起來,他也想笑。
新婚之夜,寧荞跟江果果住一個屋。
她從箱子裏拿出信紙和筆,坐在書桌前,給自己的母親寫信。
離開母親獨自生活的小姑娘,有太多的話想說,但挑的都是好事。比如大院裏的嬸子們對她特別好,送來的餃子皮薄肉多,紅薯幹又香又甜。比如爸爸給她買的自行車,可氣派了,雖然還不會騎,但總是跑出去看看,都覺得滿足。
屋門關上之後,江果果的情緒,明顯變得低落。
不再是活力充沛的小丫頭,相反,她垂着腦袋,一聲不響。
寧荞有一瞬的緊張。
她擔心原劇情中的那個江果果又回來了,或者說,從來沒有消失過。
感覺到江果果慢慢向自己走來,她挺直背脊。
寧荞握着筆的手,僵了一下,直到她沖着自己,伸長脖子。
“小嫂子,你給你媽媽寫信,她會回嗎?”
寧荞微怔:“會的。”
江果果坐在她身旁,兩只手托着腮:“我給我媽媽寫信,她也會回哦。”
停頓了一下,她又失落道:“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些信,不是媽媽回的,是爺爺回的。”
江家四個孩子的母親,離開時根本就沒有留下自己的地址。
是江老爺子心疼最小的孫女,才編了這個善意的謊言。
寧荞不再警惕。
她問:“你怎麽知道是爺爺?”
“是隔壁青時姐說的。”江果果說,“她看見過信封上的字跡,寫着‘媽媽’兩個字的回信,和‘爺爺’的回信是一樣的筆跡。”
“爺爺是——”
“我知道,爺爺是為我好。”江果果擺擺手,“算啦。”
江果果很羨慕,羨慕寧荞信紙開頭的“媽媽”。
這兩個字,仿佛有着天生柔軟的力量。
她眼巴巴地望着。
寧荞撕下一張信紙,遞到她面前:“你也可以寫,以後如果能見到媽媽,再交給她。”
當然,等到了那個時候,江果果可能已經長大,無所謂再見到她。
“可以嗎?”小丫頭眨了眨眼睛。
寧荞問:“你會寫字嗎?”
“當然會!”江果果挺起胸脯,“我都九歲了!”
她接過小嫂子遞來的紙和筆。
不知道對媽媽說些什麽,但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寫出一筆一劃,就已經足夠。這就證明,她和其他小孩是一樣的。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鋼筆在紙張上書寫時的沙沙聲響。
寧荞一只手托着下巴,握着筆,輕輕轉動。
透過窗,她看見蘇青時在小院曬被子。
冷淡的神色,像是誰都欠着她。
寧荞不會去主動招惹原女主,但現在看來,原女主對整個江家有惡意。
第一次和江果果住一屋,寧荞居然睡得可香了。
清晨醒來,廚房裏已經傳來動靜,是江珩給她蒸了一碗雞蛋羹。
她被江果果拉到八仙桌前,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三個小孩開了口。
“小嫂子,能不能送我們去上學?”
江珩瞥他們一眼:“多大的孩子,上學要人送?”
而他話音剛落,寧荞已經悠悠然開口:“可以啊。”
江珩一時啞然,哪還有平日裏說一不二的氣勢。
就算再不近人情,也得聽小嫂子的。
三個弟弟妹妹們大眼瞪小眼,很機靈地點點頭。
學到了,以後在這個家裏,大哥說的話不算。
只要小嫂子樂意,誰都攔不住。
江珩察覺到,經過一天之後,寧荞對弟弟妹妹的态度好了點。
但和他的關系,就沒什麽進展。
他将江果果拉到一旁去:“你昨天跟小嫂子說什麽了?她怎麽對你笑了?”
“說得可多了。 ”江果果說,“小嫂子說今天要重點練習騎自行車,以後方便她出門玩。”
江珩又看二弟和三弟:“你們呢?”
難得有大哥求他們的時候。
倆十幾歲的大孩子,沖他雙手一攤。
“給我一分錢買冰棍,吃了就告訴你。”江源說。
就在江珩要沉着臉之前,寧荞很給面子地噗嗤笑了一聲。
氣氛驟然轉好。
江奇立馬就來勁兒了:“一分錢哪裏夠?我們要三分錢!”
寧荞終于明白了。
難怪他成天板着臉,是孩子們太欠兒!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01 16:10:04~2023-05-03 19:44: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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