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阿若

第18章 離間

楚若正在屋裏看書，突然聽到院中一陣喧鬧聲，緊接着墨香匆匆走進來：“公子，霁月公主來了。”

楚若放下書：“請公主進來吧。”

墨香扶着她躺好，沒過多久清風就帶着霁月公主走進來，霁月公主一眼就看到楚若面無血色的躺在榻上，分明是大熱的天她身上卻蓋着個厚厚的褥子，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消退，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也有兩道青紫的鞭痕，看上去十分凄慘可怖，原本清雅出塵的貴公子此刻只剩下滿身狼狽。

霁月眼圈霎時一紅，忙上前一步阻止住她起身行禮的動作：“躺下，別動。”

楚若從善如流的靠在迎枕上：“是臣失禮了。”

霁月坐在榻邊的凳子上，有些愧疚的掉下眼淚：“我以為我不跟你來往他們就會放過你，沒想到沈承鑫竟然敢下這麽重的手，楚若，對不起，都是我給你添的麻煩。”

楚若自嘲的笑了笑：“公主嚴重了，即便沒有公主，他應該也不會放過我的。”

霁月拉住她的手：“楚若，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楚若垂下眸子眼神閃了閃，看着霁月公主握住她的手，想了想還是掙脫出來：“那就多謝公主了。”

見她把手縮回褥子裏，霁月深吸口氣站起身：“我原本是想着我們不來往就能不給你添麻煩，但是現在看來都不過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做出讓步？楚若，從今日起，本公主會堂堂正正護着你，那些人非議就随他們去吧，我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你楚若是我霁月保護的人，其他人都欺你不得！”

霁月的聲音依舊溫柔，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楚若愣住，驚訝的擡頭看她：“公主，這次只是一個意外，您不必為臣一個低賤之人做到這個份上，不值得的。”

霁月認真的看着她：“你記住一句話：哪怕所有人都輕賤于你，你自己也絕不可以輕賤自己，在我眼裏，你從來都不是什麽低賤之人，江山更疊、戰場勝敗都不過是兵家常事，敗了不代表連尊嚴都低人一等，還有，值不值得我心中自有分寸！”

楚若鎮住，第一次認真看向霁月，過了半晌，她突然回過神劇烈的咳嗽起來，恨不得連肺一起咳出來，霁月吓了一跳，連忙蹲下幫她拍背，墨香也跑進來快速拿了顆丸藥給楚若吞下去，過了好一會兒咳嗽終于止住，楚若躺在迎枕上移開目光：“公主，臣今日身子實在不适，恐無法接待公主。”

霁月擔心的幫她壓好被角：“你好好休息，我讓人送了些燕窩過來，你一會兒讓下人炖上吃了，對你的身子有好處，還有些其他的補品，等吃完我再送過來。”

楚若擡起目光看着她消失在門口，才閉上眼睛深深嘆口氣，有些自厭的将手裏的書扔在一旁，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利用感情，更沒想過要用一副假男人的身子去卑鄙的欺騙其他女子，她是要複仇，可她一直覺得自己跟蕭霁宣那些無恥小人不一樣，直到此時此刻她才覺得自己跟那些人沒什麽區別，都是一樣的卑劣！

霁月公主回宮後，果然沒再聽皇後的話替蕭霁宣求情，反而贊同了皇上對蕭霁宣的懲罰，甚至覺得沈承鑫的處罰太輕，硬是追到沈家将沈承鑫又狠狠抽了一頓才解氣，皇後氣的不行，沈家也天天找皇後哭訴，而二皇子聽說這幾天已經摔了好幾套茶杯。

清風繪聲繪色的把這些事說給楚若聽，楚若聽完只是淡淡問道：“那些人訓練的如何了？”

清風立刻正色道：“公子放心，前幾日常姑姑已經來報，說人都調、教好了，公子随時可以用。”

楚若點頭：“先把扶柳帶來我看看。”

清風恭敬的下去，一直到下午，他才帶着一個扮成小厮模樣的女子進來，墨香他們都守在門外，韓公公等人也全都被支開了，扶柳進了房間解下束發跪在地上：“公子。”

楚若起身上前擡起她的下巴，扶柳溫順的與她對視，楚若笑了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扶柳，你想好了嗎？”

扶柳堅定的點頭：“我們一城的人都被屠光了，我早已無退路可走，請公子成全。”

楚若從旁邊拿起幾張紙遞給她：“這上面都是蕭霁宣的喜好性情等等，踏出這一步你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扶柳毫不猶豫的接過紙張認真看起來，等她看完，楚若将紙張放在蠟燭上點燃：“現在就是很好的機會，該怎麽做，清風會告訴你的。”

清風送扶柳離開後再回來，就見楚若正看着地上的灰燼發呆，他連忙拿掃帚打掃幹淨：“公子，有什麽問題嗎？”

楚若搖了搖頭，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逐漸紅了眼圈：“我好好的楚國姑娘，如今卻要被我親手送給大禹這些禽獸糟踐，可親手将她們推進地獄的我，與這些禽獸又有何異？只怕我死後下了十八層地獄都贖不清這些罪孽吧。”

清風單膝跪在地上：“公子千萬不要這麽說，我等随着公子來到大禹的第一日，所有人就跟公子一樣，早已将一切都置之度外，國破山河碎，若用我們的命跟尊嚴能換回我楚國之尊嚴，屬下們義無反顧，況且公子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一個！”

楚若仰頭，眼角流下兩行眼淚，卻還是握緊手心下令：“從今日起，所有人都按計劃逐漸撒出去吧。”

“是。”

霁月公主跟皇後他們鬧翻後第二天一早，大皇子就派人給她送來不少珍貴的補品，霁蘭公主趁機也跟着跑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的傷，又問了禦醫确定沒大礙了才松了口氣。

禀退所有人後，霁蘭公主正色坐在她面前：“你這次受傷我大哥很高興，因為你不禁幫他奪得了代君接待使臣的差事，讓他在所有人面前狠狠揚眉吐氣了一番，更是攪的霁月跟皇後他們鬧翻，我大哥恐怕已經看中你了。”

楚若垂眸淡聲道：“我何德何能。”

霁蘭公主拉住她的袖子，鄭重說道：“我大哥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本質上跟二皇子并沒什麽分別，而且二皇子那人睚眦必報、小肚雞腸，你這次害他丢了臉還丢了差事，他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兩狼相争，楚若，你要保護好自己，我不像霁月，我在宮裏沒人會護着我，我也沒那麽大本事保護你，只能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楚若這一病就病了一個月，等她痊愈時各國的使臣都已經快到大禹了，而她也被大禹皇帝再次下令送回了馬場。

殷琅他們這一個月一直被扔在馬場，心裏即便擔心楚若也探不到消息，此時見她平安回來，不禁都松了口氣：“沒出事就好，你不知道我們這一個月來有多擔心。”

楚若看到四人一個月不見，就曬黑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深深嘆了口氣，回頭給了監視的太監一些銀子，太監颠了颠滿意的離開了，楚若這才将手裏的食盒擺開：“看看我給你們帶什麽來了。”

殷琅四人歡呼一聲：“楚若，你可真是個大好人，你不知道我們這一個月就沒正經吃過一頓飯，嘴巴都淡出鳥來了，我現在就是看見一只老鼠都想給自己加盤葷菜，還是你最了解我們。”

楚若笑着把筷子一一遞給他們：“再忍忍，我聽說這幾天各屬國的使臣就要進京了，等他們來了就好了。”

司炜嗤笑：“誰知道他們是來看笑話還是落井下石的。”

“不管他們來幹什麽，總之到時候咱們能解脫了。”楚若四處看了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燕慶呢？”

東方陌靠近她，低聲說道：“你猜那燕辰國質子是怎麽來大禹的？”

楚若搖頭，東方陌冷笑道：“他是燕辰國皇帝的親弟弟，因為皇帝沒兒子，這才讓他過來了，聽說原本皇帝舍不得，是想讓一個庶出的王爺過來的，但是大禹不要，堅持質子必須是嫡出，燕慶這才被強行帶來，這大禹國的皇帝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早已是昭然若揭了！”

司炜諷刺的呵了一聲：“可偏偏就有人甘願上鈎，那燕辰國質子看出大禹皇帝的打算，竟然與虎謀皮，立刻倒戈投靠了二皇子，這不前兩天聽說使臣快來了，就偷偷去求了二皇子，說他不想在使臣面前丢臉，怕以後沒有威嚴，二皇子就找借口把他弄回去了。”

楚若卻笑道：“那是聰明人的做法，只怕咱們堅持到最後，也會走上這條路！”就算不願意，大禹皇帝也會逼着他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