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阿若

第11章 公主相邀

福順戲班門口，楚若剛下馬車，一個小厮模樣的人就迎上來：“是楚公子嗎？”

楚若點頭，小厮立刻熱情道：“公子請随小的走，公主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戲班子被霁月公主包了下來，除了她在二樓置了一桌，其餘位置皆空蕩蕩的，看到楚若進來，霁月公主立刻站起身吩咐班主：“可以開始了。”

班主跑去後臺準備，霁月這才皺眉打量楚若，見她似乎又瘦了些，擔憂的問：“還有哪裏不适嗎？”

楚若搖頭：“多謝公主記挂，臣已經沒事了。”

霁月請她入座：“這裏是戲班子，你不用太過拘謹，今日咱們不以君臣相稱。”

說着又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楚若連忙起身恭敬接了：“不敢勞煩公主。”

霁月擡眸盯着她：“楚若，你生來便如此正經嗎？”

楚若有些不明白，霁月哼道：“坐下，我說了今日不以君臣相稱，這是命令。”

戲臺上突然一陣梆子聲響起，接着鼓聲、鑼聲等等緊跟而上，一個女花旦蓮步上臺：“花落流水紅，閑愁萬種，無語怨東風——”

楚若跟霁月便停下說話聲專心看戲，霁月盯着臺上的一男一女說道：“戲曲不是什麽新作，倒是這家戲班子的花旦唱的極好，入骨三分，昨日在長公主府聽完後便想帶你也來聽聽，楚公子在楚國時，可喜歡聽戲？”

“談不上愛好，聽過幾場罷了。”

霁月扭頭笑問：“可能聽出這是什麽戲？”

楚若聽到臺上唱的：“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

點頭回道：“是西廂記吧？”

霁月滿意的笑起來：“我最愛這出戲，雖說好事多磨，但到底有情人能夠終成眷屬，也算值得，你說呢？”

楚若低頭笑了笑沒說話，霁月問道：“你不認同我說的話？”

楚若轉過頭：“這《西廂記》是由《莺莺傳》改編而來的，它最初可不是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團圓結局，而是張生高中另娶她人，崔莺莺最終被抛棄，甚至被張生在友人面前比做絕代尤物、足勝妖孽的輕浮評價。西廂記不過是後來的一些文人難以接受如此現實的結局，重新杜撰出來的。”

霁月看了她許久，才問道：“公子不相信情字？”

楚若垂眸道：“情深不壽，臣的身子骨已經夠差了，不敢再平添煩惱。”

霁月笑了笑又看回戲臺：“可那些文人之所以要改變崔莺莺的結局，不就是因為情字嗎？可見這世間大多數人最向往的還是真摯的感情。”

楚若低嘆：“正是因為太難得才會向往。”

“公子不向往嗎？”

楚若一擡頭，正好看到她灼灼的目光，心裏震驚了一下，又連忙低下頭：“我只想好好活着，不敢有過多奢望。”

霁月看着她認真說道：“人之所以留戀世間，不正是因為這世間有太多美好的東西，若只為活着便舍棄所有向往跟追求，那活與不活又有什麽區別呢？”

楚若微微欠身笑道：“公主說的是。”

看完戲，外頭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彩霞飛了滿天，火紅火紅的煞是璀璨奪目，霁月被美景吸引，吩咐身後的下人：“你們先回去吧，留下幾個人遠遠跟着即可，楚若，陪我在街上走走吧。”

楚若錯開一步跟在她身後，霁月回頭看了一眼兩人之間的距離，幹脆也後退一步跟她并肩：“你若再退，我便再跟，總能讓你退無可退吧？”

楚若無奈：“公主，這樣不妥。”

霁月拉住她的手快步跑出戲班子，開心的笑道：“現在這個時辰，街上有好多好吃好玩的東西，楚若，你還沒好好逛過我們大禹的街市吧！”

霁月今日穿着便服，街上人認不出她的身份，因此她也無所顧忌，一會兒在這個攤子買些小玩意兒，一會兒又去別的攤子買點心，倒是玩的不亦樂乎。

楚若跟在她身後看着街上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思緒卻不由飄回故土：曾幾何時，他們楚國也是這般繁榮，百姓安居樂業，卻因為大禹的野心令楚國的百姓流離失所、山河破碎，他們楚國已經多久沒聽過百姓如此熱鬧的聲音了？一切都是因為大禹，憑什麽他們的百姓還在受苦，大禹這個侵略者卻能安享榮華、繁榮昌盛！

“楚若，這個好看嗎？”

霁月公主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楚若不動聲色的放松握緊的拳頭，面無異色的笑道：“好看。”

霁月皺了皺鼻子：“問什麽你都說好看！”

她突然把手裏的面具挂在楚若臉上，調皮的笑道：“既然你覺得好看，那就送給你戴吧。”

一股鮮香味突然飄過來，霁月眼睛一亮：“是魚頭湯！”

她拉着楚若順着香味往前跑了幾步，停在一個小店門口：“就是這裏了，這家的魚頭湯可是我們上京城的一絕。”

“上京城？”楚若好奇：“那是不是還有個下京城？”

“不錯，下京城就是京城的最外圍，上京城就是被它包住的，中間被兩條月亮湖隔開，下京城裏住的都是一些最窮苦的百姓，或是有些地方受災後，百姓逃難至此不願意回去，也會在下京城随便搭個窩棚住下。”

“可是我們之前來上京的時候，沒看到有什麽月亮湖，也沒看到窩棚啊。”

霁月解釋：“月亮湖是在南北兩個方向，所以下京城确切的說也只有南北兩方才有，其實說是下京，不過就是被月亮湖隔開的兩片荒地而已，因為百姓聚集多了，才被成為下京。”

“魚湯好了，快嘗嘗！”

楚若端起魚湯喝了一口，霁月期待的問道：“怎麽樣？”

楚若點頭：“的确很鮮。”

霁月得意道：“這個店裏用的魚都是從月亮湖中打撈上來的，是我們大禹皇城才有的特色，其他地方你可喝不到。”

喝完魚湯天色已經朦胧黑了，二人便沒有再逛，霁月依舊先送楚若回府，看着她下了馬車，突然又開口叫住她：“楚若，我今天很開心。”

楚若點頭：“公主開心就好。”

霁月低頭抿嘴笑道：“還有，今日的魚湯格外鮮美。”

楚若回到房間，倚翠一邊幫她解披風一邊說道：“奴婢今日看這位霁月公主對公子很是照顧呢，她看公子的眼神都會發光。”

楚若臉色一變，皺眉低斥：“慎言，日後不許在府裏随便提及霁月公主。”

倚翠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墨香連忙拉走她悄悄說道：“你沒看出公子很心煩嗎，還在這哪壺不開提哪壺！”

倚翠還是不明白：“公子為何心煩？霁月公主照顧公子不是好事嗎，總比每日被那些皇親國戚羞辱強吧，若是能跟霁月公主處好關系，說不定那些人以後就不敢再為難公子了。”

墨香氣的點了點她的腦袋：“你真是根木頭，難道你看不出來那霁月公主她是看上公子了！”

倚翠吓的倒吸口氣：“還真看上了？”

墨香趕緊噓了一聲，兩人回頭見楚若煩惱的坐在榻上閉目養神，眉頭卻緊緊皺着，倚翠放低聲音：“她怎麽能看上公子呢！”

墨香擔心道：“這件事要是被大禹皇室知道了，公子可就大禍臨頭了，光大禹那個強勢的皇後就能吃了公子。”

越擔心什麽就越來什麽，楚若跟霁月公主一起看戲、又一同逛街的事情不到半日就被傳進皇後的耳朵，皇後當場震怒：“這個楚國質子，簡直是異想天開，也不想想他是何等低賤的身份，竟然也敢妄圖撩撥我的月兒，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就是給月兒提鞋都不配！”

一旁告密的沈夫人火上澆油：“霁月可是嫡公主，這些質子來到大禹，一個個的都想巴上個貴人，好讓他們能好過些，誰成想這楚國質子胃口竟然這麽大，知道咱們沈家不會放過他，幹脆就從霁月身上打主意，妄想一步登天，娘娘，可不能這麽饒過他，必須得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天生的奴才竟然也敢做白日夢，若是被其他貴族得知霁月公主竟然跟個質子逛街看戲，那豈不是要暗中笑掉大牙，霁月日後婚配可該怎麽辦？”

“你說的對，跟質子來往等于自賤身份，這個楚國質子當真惡毒，竟想毀了我的月兒！”皇後越想越氣：“來人，去質子府把楚國質子給本宮帶來，本宮倒要看看何等的姿色竟讓他敢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沈夫人冷笑：“娘娘，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質子！”

皇後拍了拍她的手：“嫂子，你的心情我明白，承傑本是咱們沈家最有出息的後輩，卻死在楚國的二皇子手上，盡管那個二皇子也被宣兒給殺了，可本宮還是覺得不解氣，但陛下下了命令，不讓傷這些質子的性命。”

沈夫人恨道：“一個楚鈞怎比得過我兒的命，就是殺了整個楚國的皇室我也覺得不解恨！”

皇後安慰道：“你放心，等到陛下目的達成，我一定讓整個楚國來為承傑陪葬，咱們就暫時忍一忍，今日暫且給他個教訓，活着有時候并不比死了好受，陛下只說不讓傷他性命，可沒說不能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