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美人救美
蕭霁宣有些惱火:“你胡說什麽,幾個奴才而已!”
霁月公主氣憤的用鞭子指着楚鈞的頭顱:“尊重對手便是尊重自己,那楚國二皇子雖然立場與我們對立,于國而言他的确是我們大禹的仇人,可是他已經死了,作為一個保家衛國上陣殺敵的将軍,他值得任何人敬佩,二哥今日不依不饒,甚至連死人的頭顱都不放過,就只是為了折辱幾個質子,此事傳出去讓天下人作何感想?
他們會覺得堂堂二皇子竟然連一點氣度都沒有,對死人尚且如此殘酷更遑論于天下?還有大禹的幾個鄰國,若是以後開戰他們是不是也能有樣學樣,将我國中将軍頭顱砍下用以羞辱邊境将士?二哥此舉豈不是在寒邊境将士的心?你實在是太糊塗了!”
沈承鑫在旁邊不屑的撇嘴:“他們敢?我們大禹強大,他們若敢如此,我便帶兵踏平他們!”
霁月公主扭頭,諷刺的看着他:“好大的口氣,大禹除了這幾個屬國之外,東南兩方還與別國接壤,二表哥不會忘了當年三舅舅是如何去世的吧?你這麽有出息,怎麽至今還沒踏平鄰國給三舅報仇?說大話你倒是在行,母後讓你跟着二哥,是讓你時時督促于他,而不是讓你整日挑唆着他公報私仇、丢盡皇家氣度,若你日後還是如此肆意妄為,我會親自禀報父皇,讓你離二哥遠一些!”
沈承鑫臉色有些難堪,不服氣的梗着脖子瞪着霁月公主:“你別忘了咱們才是親戚,為何卻處處幫着幾個質子說話,霁月,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我該提醒你注意你的身份!”霁月公主昂起頭:“我是公主,注意你說話的态度,君臣有別,再有下次,別怪我不講情面!”
沈承鑫又怒又怕,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狠毒,蕭霁宣不耐煩的皺眉:“行了霁月,你耍威風耍到我這裏來了?”
霁月公主搖了搖頭,低聲嘆道:“你真的越來越讓我失望了,難怪父皇這兩年越來越倚重大皇子,二哥,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
說完再次冷冷瞪了跪在地上的燕慶一眼,警告:“再讓我聽見你挑撥是非、蠱惑二哥,我就割了你的舌頭!來人,帶幾位質子離開。”
她身後幾個侍衛便立刻上前扶起楚若他們,幾人拱手道謝:“謝公主。”
蕭霁宣咬牙:“霁月,你逾越了!”
霁月公主面無表情的回過頭:“二哥若覺得我此舉不妥,就去父皇那告我吧,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做好準備,看看到底誰會挨罵!”
楚若被侍衛帶着往圍場外走去,她猶豫的回頭看了一眼還孤零零放在那裏的頭顱,低下頭掩飾住眼中強烈的恨意與憤怒,暗自告誡自己要忍耐,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十八年受盡屈辱,她這又算得了什麽!
而霁月不知楚若此時心中所想,側頭悄悄打量她,見她佝偻着背扶着丫鬟的手,幾乎将全身重量都放在丫鬟身上,每走一步都像是用盡力氣,手上的青筋時隐時現,氣息粗重、臉白如紙,像是下一刻就要撐不住倒下去似的。
一旁的其他幾個質子也注意到了,東方陌開口問道:“你家公子身子很差嗎?”
倚翠紅着眼圈點頭:“是,我家公子自小身子就不好,從還不會吃飯起就先學會吃藥了。”
霁月在旁邊聽的有些心疼,又悄悄打量了一下楚若羸弱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帶走,明明天氣都已經熱起來了,她卻還緊緊裹着冬日的厚棉袍,像是極怕冷似的。
北辰國質子司炜說道:“我那裏還有兩支百年參沒用,回頭給你們送過去。”
楚若強撐着笑道:“多謝司兄挂念,不過我這身子就這樣了,生來如此,藥石難醫,就不要浪費這救命的良藥了。”
說着話終于到了馬車很前,大家約好改日再來看她,然後紛紛告辭,唯有霁月還站在一旁沒動靜,其他人也不敢走了,楚若垂首問道:“公主可還有其他吩咐?”
霁月搖頭:“沒什麽,我看你身體似乎很不舒服,我送你回府吧。”
楚若連忙推辭:“不敢勞煩公主,臣有下人陪同即可。”
霁月卻不由分說上了馬車,又看向車下的楚若:“還不上來?”
楚若猶豫了一下,只能低頭上了公主的馬車,只留下其他四國質子面面相觑:這個霁月公主什麽意思啊?
楚若并不敢靠近霁月,只挨着車壁虛虛坐着,霁月看着兩人之間還能坐下兩個人的距離,又看了看拘謹的楚若,不禁笑出聲:“幸虧我這馬車寬大,能容下公子躲避,否則你豈不是要坐到馬車外面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公主長的多胖,竟然車內連個客人都坐不下。”
楚若請罪:“是臣失儀,請公主恕罪。”
霁月歪頭奇怪的看着她:“你是向來都這麽寡言少語嗎?”
楚若不知該如何回她,只能繼續保持沉默,霁月垂眸笑道:“我知道我二哥今日行為肯定讓你感到很憤怒,是覺得我們這一家子都如此不可理喻嗎?”
楚若連忙跪下:“公主嚴重了,二皇子說得對,臣不過是個奴才,不敢心存怨怼,今日多謝公主解圍,臣只有感激涕零。”
霁月驚訝的看着她,把她從地上拉起:“你跪什麽跪,我又沒怪你,楚若,你不用在我面前如此謹小慎微。”
“請公主恕罪。”
霁月嘆了口氣:“罷了,是我這話頭起的沒意思,若是有人如此對待我二哥,我一定殺了他的心都有。”
楚若沒接話,霁月挑來簾子看了看外面的街市:“其實大家都沒錯,不過是各自的立場不同罷了,你為你的國跟親人,我二哥他們如此折騰你,又何嘗不是因為我大表哥,我還記得當年我大表哥何等的驚才絕豔,他出身武将世家卻一心想棄武從文,結果被我舅舅硬是扔上戰場,最後死在了戰場,我記得他最後一次出發前,還帶我在這集市上逛了半夜,我們約好等他回來親手幫我贏回挂的最高的那盞燈籠,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回來。”
楚若心中有些嘲諷,立場不同是真,但大禹殘暴卻也不假,他們楚國從來沒想過要進犯誰,只想百姓安居樂業,可是大禹從幾十年前就開始籌劃攻打他們,先是派來美人蠱惑先帝,讓他們楚國變的不堪一擊,後又殺她二哥、屠她楚國的城,那些死去的百姓何其無辜?
打仗不該是這麽打的,于楚國而言,大禹是進犯他們國土、不共戴天的仇人,大禹死的那些人不過是為他們的野心付出代價而已,楚國不過是想保住江山,不想與人為奴,哪裏錯了?
霁月回過頭:“你一定覺得我在強詞奪理吧?”
楚若面無異色的搖頭:“臣不敢,臣在楚國時身子就不好,整日養在深宮,對于這些家國天下的争奪不懂。”
霁月卻笑道:“楚若,一個不懂家國天下的人,他的脊骨一定是彎下去的,就像燕辰國質子那樣,可是你的脊骨是直的,這是你骨子裏的傲氣。”
楚若也笑了笑:“多謝公主謬贊。”
車夫将馬車緩緩停在質子府門口,站在車外恭敬的請示:“公主,質子府到了。”
楚若拱手行禮:“多謝公主費心送臣回來。”
“舉手之勞。”霁月看着她下了車,又掀起窗簾看着她緩緩走進質子府,本就清瘦的身體映在孤冷燈火下更顯得寂寞令人心疼,她放下簾子嘆了口氣:“可惜了。”
醉柳走上車不明白的問道:“公主可惜什麽?”
霁月笑着搖搖頭:“恨君相逢不逢時。”
醉柳吓的打翻了茶杯:“公主該不會是看上那楚國質子了吧?”
見霁月笑着撐着下巴不說話,醉柳當真被吓到了,趕緊搖了搖她的手臂:“公主,那可是咱們大禹的質子啊,雖然這個楚國質子長的是特別俊俏,貌賽潘安、出塵若仙,可他說到底也是一個質子啊,您明知道陛下讓他們來是什麽目的,可千萬不能動這種念頭啊。”
霁月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可是……我已經動了。”
醉柳打了個嗝:“我的公主,姑奶奶,且不說他為奴您為君,您倆之間實在門不當戶不對,就說他二哥殺死了表少爺,而今二皇子又跟二表少爺合謀殺了他二哥,今日還當衆辱他,如此深仇大恨,您可一定要清醒啊公主。”
霁月臉上的笑容收了收:“行了,我逗你玩的,回宮吧。”
楚若感覺到霁月公主在身後盯着她,所以一直強忍到回了房間,才終于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倚翠吓了一跳:“公子!”
楚若拉住她:“不要聲張,應該是我之前服用禁藥的緣故,今日受的刺激太大,導致禁藥毒素發作,你把墨香找來,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發覺,否則我的身份就瞞不住了,等墨香幫我穩定住毒素,脈息平穩下來,你再讓人去宮裏請太醫,把我的病過個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