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衮袍玉帶韓風雨
昱國的開國皇帝很注重火器,兩代人研究下來,制造水平比金國蒙古高出一大截。
以前的火铳打完一槍,根本沒有時間填充彈藥,只能在原地等死。三眼火铳最近才出現的新武器,可以連發三次。铳身像鐮刀一樣,打完就可以扛當武器,繼續砸人。
就是有點重,對臂力要求很高。
韓風雨帶着三百人沖到金人堆裏,先打三槍,就算做不到百發百中,至少也能打死幾百人。
這次偷襲非常成功,金人們甚至沒來得及拿起武器,就中彈受傷。火铳隊很興奮,剛要沖進去一通亂殺,就見到金人來了支援。
為首的是個年輕男子,他沒戴金人的四帶巾,只穿了一身白色盔甲,手上拿着一柄長纓槍,毫無畏懼之色,厲聲指揮四處亂竄的金兵,不一會兒軍營裏平靜下來,井然有序,該救火的救火,該防守的防守。
火铳隊的人看了眼韓風雨,韓風雨搖頭,低聲道:“撤!”
一行人來去如風,毫不戀戰,騎着馬掉頭就跑。一直跑到海州,見城門緊閉,對着守城地士兵大喊:“開門,開城門!”
士兵一個吭聲的都沒有,一個人在城牆上冒出頭,正是黃瀚,他沉穩威嚴道:“來者何人?”
韓風雨壓低了聲音,比他更沉穩威嚴:“本王在此。”
黃瀚擺了擺手,城門打開,韓風雨帶着幾個人緩緩入城。
跟着韓風雨出城的幾個人有說有笑的,都在談論剛才金兵的窘迫。只有韓風雨本人板着臉,絲毫沒把剛才的勝利放在心上。
他下馬,把缰繩交給旁邊的人,對黃瀚點了點頭,“回了。”
“等等!”黃瀚攔住他,眼神銳利,并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而瑟縮,“殿下不該解釋一下嗎?”
韓風雨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眼底帶着茫然。
“您擅自帶人出城,為何不與我商議?”黃瀚看起來非常生氣,呼吸都快了許多,語氣冷硬,質問地理直氣壯,在安靜的夜裏如同擂鼓,“萬一此時金兵來襲,殿下被關在門外,卑職是該開城門請金兵入內,還是緊閉城門,眼看殿下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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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副總兵。”韓風雨加重了‘副’字的讀音,“你難道沒有上級嗎?”
說完他不再理會黃瀚,帶着人回自己的院子補覺去了。
黃瀚腦子沒轉過來,在原地想了會兒,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的上級雲仞根本不在這裏,再往上就是靖王本人,所以靖王就是他的上級。
他做不了決定的事情,應該向上級彙報,聽從上官的命令。
如果金兵攻城的話,他還得找被關在城外的靖王拿主意?
雖然感覺有點不靠譜,怎麽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算了,随他折騰吧。
他一個小小的副總兵,哪裏能管得了親王?
每到一個地方去,韓風雨都會因為年紀,以及這張臉備受輕視。他曾經解釋過,用實際行動證明過,也用政治手段鬥争過,最後他煩了,這樣以權壓人也挺好的。
黃瀚比他想象中好很多,經過這麽一次就認清現實,在他提議向安東衛發起進攻的時候也沒有反對,甚至很順從地領命,準備出戰。
韓風雨說:“本王親自領兵。”
“這……”想到昨天夜裏的自我排解,拒絕的話到底沒說出口,黃瀚完全服從韓風雨的命令,大不了就是一死,靖王有皇上厚愛,跟着他戰死也能得到封賞,“是!”
韓風雨滿意地點頭,弄了一張面具,遮住過分年輕的臉,帶領五千人乘船以海路攻打安東衛。
黃瀚留下了他的一個親信駐守城池,帶着一萬人陸路進軍。
一天半以後,兩路人馬到達安東衛,派遣探馬傳遞消息,确定無誤,同時攻城。
金人嚴防死守,頂住了城門。城牆高聳,士兵們把雲梯搭上去,被城樓上的金人澆熱油熱水,或者以石頭擊打,将梯.子掀翻,摔到下面的人倒是死不了,可是還不等他爬起來,又有人跌下砸在身上。
黃瀚嚴肅地注視着戰況。
見士兵疲乏,下達命令:“收兵!”
金人見昱國士兵撤走,一聲歡呼,接着沒了動靜,看不出有多少人留下防守西邊城門,又有多少支援東邊沿海。
小半天之後,有人來報,在黃瀚身邊耳語一番,黃瀚目露喜色。
悄悄出城的金國探子發現昱人去而複返,打起精神繼續堅守,沒想到這回沒人往前沖,他們停的地方距離城門口有幾十丈遠,好像在等待着什麽。
金人十分不解,連忙像上級禀報,這時突然有一聲巨響,連天地都為止震動,腳下的城牆也晃了晃。
“這是什麽東西?”金人一驚。
不一會兒又是一聲響。
“火炮!是火炮!”
黃瀚用的這種火炮十分笨拙,運輸不便,而且填裝彈藥很麻煩,更重要的是容易炸膛,所以一般情況下很少用的。
他沒想到靖王竟然不怕費事,把它給帶來了。怪不得他說,攻不下城就等一等。黃瀚還以為靖王不懂士氣,沒想到是留有後手。
兩發裝彈打完,因為裝填彈藥需要的時間太長,機會不容錯過,火炮就可以退場了。
黃瀚抓準時機指揮士兵進攻,金國人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防守沒有最初那麽嚴密。
也不知道是城牆年久失修,還是火炮打在了上面,幾百士兵扛着巨木砸城門,沒把門砸開,反而旁邊的牆先塌了。
“不要撞門了,直接進城!”黃瀚大喊着,身先士卒,“兄弟們,跟我沖啊!”
“什麽?安東也失守了!”完顏洪烈大驚失色,蹭地一下站起來,摩挲着手掌,在屋裏不安地走來走去,“先是海州失守,大哥被抓,接着汝寧圍困,現在安東又淪陷!”
前來禀報戰況的小兵就知道,這是不是個好活,否則其他人早就争搶着往王爺跟前跑,根本輪不到他。
面對情緒異常的完顏洪烈,小兵只能顫顫巍巍地說一聲:“王爺息怒。”
“不行!康兒還在徐州,絕不能讓昱國繼續進攻!”完顏洪烈停下來,“傳令下去,讓康兒回來,令派他人接任。本王要進宮面見皇上。”
這一戰打的時間并不久,甚至可以說相當迅速。
黃瀚他們進城之後,東岸也漸漸抵擋不住。韓風雨率領五千人上岸,因為之前一直用炮艦和火铳,傷亡數目非常小。
這一萬多人占領安東衛,黃瀚熟練地召集百姓,宣揚昱國的好處,大家衆志成城,都不願重回金國的統治之下。
兵馬修整數日,韓風雨也消停了一段時間,沒再以身犯險鬧出什麽事來。
他以為接下來的戰争就在眼前,金人可能吃不了這個虧,會立刻派人攻打,沒想到等到的卻是議和的使者。
“想議和?可以。”韓風雨坐在椅子上,抱了杯熱水慢慢地喝,“告訴你們皇帝,派一個沒有官身的小兵,臨時加封幾個頭銜算什麽?本王乃親王之身,若想議和,拿出誠意來。”
使者被遣送回去了。
過了兩天,金國又有人過來。
韓風雨在街上撿了只掉了毛的狗,正在院子裏指揮着士兵給它洗澡。聽到金國來人,懶懶地擡眼,“這次來的是什麽人?”
“回禀王爺,是金國小王爺完顏康。”
韓風雨想了想:“他不是在大都嗎?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來人道:“完顏洪裕被抓住之後,他臨時接任主将之位。還未到達徐州,就被偷襲燒掉大半糧草。聽到金國有議和的意思,他就直接過來了。”
“這麽說他不是使臣?”韓風雨回憶着那天夜裏看到的年輕人,猜想應該就是完顏康了,“拿面具來,我去見他。”
完顏康應該也看到了自己,只是隔得有點遠,未必能看清面容。為了保險,還是小心為上。
昱國之前的那個國家,叫做宋,被金國打的很慘,不止丢失了土地,還簽訂條約,每年進貢歲幣,還有其他物資給金國。
昱國的開國皇帝叫韓聖,是個很有魄力的人,據說以前是個老實巴交的書生,一直沒考上科舉,後來有一天突然靈光一現,四處結交游俠,揭竿起義,非常兇猛,直接掀翻了宋朝,建立昱朝。
但是土地就是那麽個地,人還是以前的人。該打不過金國,還是打不過,打不過就得照樣送歲幣。
韓風雨想着,打歸打,起碼得減一點歲幣,好在打敗仗的時候別那麽難挨。
既然打算好好談,就得先掩飾一下自己的身份,面得完顏康想起來,那天是自己親自帶着兵偷襲,那就不好了。
韓風雨換上了赤色衮龍袍,腰系玉帶,腳上一雙柔軟的皂色皮靴,頭戴翼善冠,銀飾遮住嘴巴以上的半張臉,只露出深沉的眼睛。
他步履悠然,姿态風流,緩緩從側室走出,聲音低沉,語速緩慢,優雅貴氣,“客人久等,本王來遲,失禮了。”
韓風雨不着痕跡地一眼,大概知道完顏康帶了多少人過來,甚至還在這群人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不由慶幸自己帶着面具。
“請。”
完顏康道:“你也請。”
韓風雨便先他一步入座,坐到了右邊的位子上。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完結開新文,總是忍不住把新文主角名打成上本的主角名字。這本是個例外,大概因為韓風雨名字三個字,徐蟄名字只有兩個字。
但我總是不小心把徐州打成徐蟄,已經改過好幾個了,昨天又被抓到蟲_(:з」∠)_
關于昱國的情況,可以理解為開國皇帝是從明朝穿越過去的。
關于牆塌,歷史上還真有這樣的事。
朱元璋起義的時候,有一次不聽勸告,帶着主力去攻打別處了,只留下他侄子朱文正,還有很少的士兵守城。朱文正是個纨绔子,整天不敢正事,大家都沒指望他。結果敵軍來襲,他突然正經起來,指揮有方,展現了卓越的軍事天賦。城門緊閉,将敵軍拒之門外,然鵝那堵牆質量不行,塌了。
這種情況了,他們也沒認輸,前面的人沖鋒陷陣,後面的人砌牆,就這樣抗了一個多月。
說起來朱元璋起義的時候就有火炮了,老朱家很重視火器,後來還從葡萄牙等國家弄了佛郎機,然後自己拆開加工做了各種樣子,超厲害,明朝的佛郎機遠遠超過歐洲,甚至改造成小型手持的,還有十連發的各種樣子。
可惜清朝不給力,對火器的政策支持太少了。
越了解明朝,就越覺得乾隆是個敗家子……唉。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