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有話要說：在這一章後面補了兩千多字……喵。
在塞納河裏徜徉着的星光褪去，晨曦的微光悄悄躍然水面，教堂裏傳出雄渾的鐘聲。曙光穿透層層疊疊的雲朵，溫和緩慢的綻放光彩，由遠及近逐漸濃郁的色調形成了埃菲爾鐵塔的背景。
巴黎——這座在世界上享譽盛名的歷史名城，周而複始的拉開了嶄新帷幕。
糅合了哥特式的建築風格使位于十八區盡頭的城堡更加空靈，高聳的牆體垂直向上，遮擋了夏熏眺望遠處的目光。
于是她轉了一個方向，朝城堡最高的閣樓望去——她的母親已經在那裏呆了半個月。
母親是個追求高雅和唯美的藝術家，與所有畫家相似，她對自己的作品抱以執着的獻身精神。靈感迸發之時，戸島美織會将自己囚禁在高高的塔樓，迅速切斷一切與世俗的聯系，其中甚至包括對女兒的看顧。
夏熏孤身站在中庭，在高聳建築群的包圍下，她的身影顯得寂寞渺小。
當然，年幼的女孩還不懂得寂寞的含義，她只是單純的認為這裏的一切太無趣，并因此感到苦惱。
母親不在的時候，照顧夏熏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西洛身上，這位嚴謹的管家總是保持着凜若冰霜的面容，時時刻刻為各種瑣事奔波。夏熏其實不那麽喜歡西洛，因為後者總是過分嚴厲，恨不得所有人都變成機器，以便她按照自己的意願輸入操控程序。
西洛的話不多，來來去去不過這樣幾句：“小姐，你不應該／不能夠／不可以……”。想到這裏，夏熏露出厭惡的神情。無聊之中，女孩擡頭看着遠處的雲霞，燦爛而靜默的色彩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過了一會兒，西洛從城堡裏快步走出。
“小姐，清晨的風太寒冷，您不應該站在這裏。”
“那我應該去哪裏？”
西洛順着她的視線望向天空，說，“現在還很早，您應該向上帝祈禱，然後回到房間睡覺。”
“太陽已經出來了。”女孩反駁道。
“是的，但它的動作非常慢。”西洛平靜的說，“遠處的太陽無法照亮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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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任性了起來：“我哪裏也不會去。”
西洛注視了她一會，妥協道，“好吧。”然後她對跟從在身後的傭人吩咐，“你們留在這裏，仔細看着小姐。”
“我讨厭被人看着！”女孩再次抗議。
“或許太陽也讨厭被人看着，”西洛轉身，語氣因為恒久的平靜而顯得乏味單調，“但您還是要站在這裏。”
尖峭的塔頂好像要聳入雲霄，西洛走後，夏熏擡頭把視線定格在城堡上方。天空如同調色板一樣斑斓，遠處的紅霞延伸而來，停駐在眼前的卻只是淺淡朦胧的灰色，就像畫室裏的素描，單調又了無生機。
充斥在巴黎城的自由浪漫氣息，被高聳的牆壁果斷絕情的阻隔在城堡外面，矗立在牆內的只是一片毫無意義的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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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驀然被拉開，陽光肆無忌憚的傾斜在室內，夏熏恍惚的從夢境裏掙脫，眼前仿佛出現西洛離開時幹練的背影。
“小姐，早安。”拉開窗簾的女人轉身，對她溫和的笑。
她的身影和西洛的交疊在一起，一時間讓夏熏無法分辨，沒有等到詢問，那個女人便自覺地解釋道，“我是您的私人助理，第一天上任，請多指教。”
藏在被子裏的手緊緊攥起來，夏熏神色平靜，與夢境裏那個喜怒形于色的女孩大相徑庭，“你叫什麽名字？”
“優子。”
…………
柳生家的餐廳在呈矩形的狹長室內，燈光柔和的照着銀色器皿，泛起的光芒顯得低調而精致。早餐進行到一半，柳生英樹的助理mika推開紅木門，走近室內。
“Boss，”她的手裏拿着一疊報告，放在餐桌上，“防盜系統已經全面更新，采用的是最近新研發的設備。”
柳生英樹淡然的點頭，而一旁的柳生末芽則露出擔憂的神情，“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柳生英樹回答，“防止胡亂行動的一些人而已。”
“哦？”夏熏微微眯起眼睛，難得的插入對話，“何不幹脆在房間裏也裝上監控？”
“事實上，小姐您的陽臺上确實裝有監控設備。”mika恭敬的回答道。
“我不至于光明正大的侵犯隐私，”柳生英樹依舊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順便提一下，柳生家的監控設備并不存在被限制的死角。”
夏熏放下刀叉，輕輕的用紙巾擦拭嘴角，然後語調輕緩的對柳生末芽說，“不知道你有沒有感覺，這裏像一座監獄。”
她好像聽不到柳生英樹說的話，徑直站了起來。
柳生英樹對她離去的步伐不以為意，冷漠的繼續進行早餐。在這樣的氣氛下，柳生末芽保持着意味不明的沉默，不知是否在思考夏熏的疑問。
“您要去哪裏？”正好走進來的優子問道，她絲毫沒有忘記自己作為‘私人助理’的職責所在。
“呼吸新鮮空氣。”她的主顧這樣回答道，與她擦肩而過。
夢境中承載了兩千年歷史的古典天空，呈現着一種壓抑而單調的灰色。
沒有親人問候，沒有朋友陪伴，女孩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城堡前的空地上，身影孱弱而孤寂。
不，并非什麽東西都沒有。
傭人麻木的視線，隐藏在眼眸深處的憐憫和警覺，始終與她的成長靜默相伴，如影随形。
“我讨厭被人看着。”——夢境中，沒有人理會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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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大的清晨，冰雪在暖陽照射下消融，漸漸回升的氣溫敗退了寒冬，成群結伴走入校園的學生們成為了風景下的焦點。
地平線盡頭突兀出現的機械駛入了溫馨熱鬧的氛圍中，加長的黑色禮車帶着冷冽的光芒停在校門口，優子從前座下車，為夏熏打開了車門。
“好高調……”路過的學生驚嘆。
夏熏微不可查的皺緊眉頭，在優子發現前又恢複了淡雅的表情。
除了上課時間，優子幾乎與她形影不離，雖說這種高密度的相處模式是夏熏從小到大最憎惡的，但同時她也早已擁有駕輕就熟的應對方式。
和優子道別後，夏熏走進恢宏的大門，茶道社的部分成員站在一邊的樹下等候她，未希溫柔地遞給女生一杯百合花茶。
車內的優子注視的夏熏的背影，過了片刻，終于升上黑色的窗，“開車吧。”
“被監視了？”筱原良樹抱臂，看着轎車緩緩發動，涼涼地問道，“需要幫忙嗎？”
夏熏回頭，轎車恰好完成了從地平線消失在視野內的轉折。
“這是家事。”女生展開清和的笑容，委婉拒絕了同伴的好意。
筱原聞言幹脆的轉身，四個女生迅速調整好位置跟在她身後，風衣的下擺劃起淩厲的弧度，她在離開之前突然側頭，帶着嘲諷的意味提醒道，“小心啊……那家夥看上去不好對付。”
夏熏微笑，并不言語。
一旁的未希在看到她的表情之後有些怔愣，帶着殘留寒潮的風粗暴的侵略肌膚，涼意刺入骨髓，卻沒有降低那笑容裏的一絲溫度。
初始印象中，女生好像被擺在櫥櫃裏價值連城的精致偶人，從衣着到表情無一不妥，然而正是因為一切都恰如其分到了極點，反而讓人覺得不易接近。
但是現在站在眼前的夏熏，好像變得更加真實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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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流逝或許在衆人各異的心境中或快或慢，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從未停下步伐，令人苦惱的乍暖還寒終于過去，春日遲遲，陽和方起。
“遠征的網球部也快要歸來了吧？”這樣的詢問在校園內流竄，像感染病一樣迅速的成為了熱門話題。
櫻樹的枝頭漸漸吐出新蕾，夏熏仰頭望了一會，緩緩的笑開。
兩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女生掌控更多的籌碼，在這座古典恢宏的校園內，以實力為基礎的話，她已經獲得站在頂端的權力。
新學期的到來，意味着網球部即将凱旋。
“高一的時候，這些花就會完全綻放了吧。”這樣想着，身後傳來如同清風般令人感到舒适的聲音。
夏熏回頭，對幸村精市展開清澈的笑容，“到那時，在學校舉辦一次盛大的花見如何？”
披在肩上的外套随風擺動，日光籠罩着少年挺拔的身影，幸村精市在不遠處悠然而立，目光幽深卻溫和。
“好主意。”
…………
午餐時，夏熏與幸村并肩走在去往樓頂花園的走廊上，昏暗寂靜的狹長空間內，氣氛有些微不可查的異常。
兩個人都不是善于直接表達心意的類型，因此對于幸村的歸來，夏熏除了“歡迎”之外并沒有說多餘的話語，而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幸村精市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反而淡然一笑，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這樣的對話讓一向在相處中位于被動地位的夏熏有些不适應。
由于樓頂花園專屬于幸村精市，這條通往花園的長廊鮮少有學生出沒。然而也許是因為前者離開的時間太久，今天竟然隐約能聽到長廊盡頭傳來的談話聲。
随着談話者走近，聲音越來越清晰——是一對賭氣吵架的情侶，正圍繞着“網球部的部長那麽優秀你怎麽不去告白”和“別管我的事”展開激烈的論述。
……這樣的情境真是太尴尬了。
身為話題的主角，幸村精市面不改色的聽完自己無辜中槍的過程，然後在他們即将走近的時候，迅速拉開一側的門，順手把夏熏拉進去。
這是一間擺放着舊物的房間，缺了腿的三角鋼琴立在一邊，七七八八的雜物堆積，使得室內可以站立的空間非常狹小。無奈之下，幸村一手撐着牆壁，幾乎将夏熏圈在懷裏。
因為身高緣故，本就光線晦澀的室內，夏熏的視線像被陰影遮覆了一般。鼻尖萦繞着少年獨特的味道，優雅細膩，淺淡的如同潤物細無聲時的侵染。
那對情侶争吵的聲音漸漸遠去，幸村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願。
正當夏熏想開口說些什麽以緩解奇妙氣氛的時候，少年突然輕輕嘆息一聲，垂下雙手溫柔地環住女生的肩膀。
“原本不打算說的。”清冷的氣息一瞬間充斥了腦海，在女生心裏留下深刻烙印，少年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彼端傳來，飄渺且難以捉摸。
“……其實很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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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幸村精市的變化，不得不提及U-17合宿。
在作為候選成員進入U-17選拔隊之初，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他被分到了201室，室友分別是白石藏之介和不二周助。
若要說幸運，大概是因為三個少年都有着共同愛好——他們對植物都深有研究，彼此之間有着相通的話題。
但是，幸村精市一點都沒有忘記不二周助對他莫名的敵意。
雖說不二沒有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但是暗地裏的小手段總是層出不窮。于是在應付比賽之餘，幸村還要分出一點時間跟室友玩‘你整我，我整死你’的游戲。
某日，與白石一起用過晚飯，兩人一同踱步回宿舍。
正打算開門的時候，白石突然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趴在門口，偷聽裏面動靜，不二周助正在與別人講電話。
‘或——許——是——女——朋——友——’四天寶寺的部長用口型費力的說道。
于是幸村無所事事的站在原地，頗有耐心的等白石藏之介過完八卦瘾。
宿舍內的不二周助聽到腳步聲，勾起燦爛的笑容，有意無意地加大講話聲量，“經過這幾天同住的觀察，他卻是個好人選呢，總覺得跟夏熏你非常相稱。”
——原來是在跟青梅講電話。
“熱愛植物，對花花草草很在行，看得出一定富有同情心；實力強勁卻不驕傲，為人非常謙和；而且身為一部之長，想必也有與之對應的領導能力；最重要的是……”
——幸村精市悄悄的側耳細聽，不料裏面的人卻正好放低了講話的聲音，于是他聚精會神地把聽力發揮到極致。
室內的不二周助眯起眼睛，惡劣的說：“最重要的是，白石藏之介一點都不像幸村精市那樣虛僞，正好是夏熏喜歡的類型。”
白石藏之介無辜的回頭，看到室友幸村竟在寒冬臘月裏笑出了春風拂面的效果，驚恐的險些摔倒在地上。
好像得罪幸村了……但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段在合宿期間內發生的小插曲，卻讓白石藏之介在很長時間內百思不得其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