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教室內的談話最終無疾而終，幸村和夏熏的相處又恢複到非常客套的模式，即便兩人都刻意忽視了那天的事情，潛藏的隔閡卻越來越厚重。
對這種情況看不下去的筱原良樹在幾天後直接找上了幸村精市，以“促進社員之間感情”為名義，将夏熏的午餐時間據為茶道社所有。出乎意料的，幸村只是思忖片刻便爽快答應了。
期中考之後，網球部的訓練越來越頻繁。因為降溫的緣故，柳生比呂士在心底暗暗擔憂夏熏病弱的身體狀況，最近都讓她自行回家。柳生英樹得知了這件事，不動聲色的點頭應允，翌日直接在接送夏熏來往學校的車上，配了保镖和保姆——這又刷新了柳生家人對夏熏的重視度。
但是夏熏毫無知覺，她甚至連跟父親對話的時間都沒有，學生會的事物令她案牍勞形。
在這樣忙碌的氛圍下，十一月悄然來臨，而半個月的時間裏，幸村和夏熏幾乎沒有任何交談。
…………
校長室迎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
為少年沖泡了一杯咖啡，校長秘書安靜的退下，輕輕掩上了房門。
“我這裏很少有學生來，”校長坐在桌後，和藹地開口，“所以并沒有準備碳酸飲料。”
“抱歉，是我唐突了。”柳蓮二露出舒緩的笑容，“……百分之十五的奶油含量，非常完美的意大利風味。”
兩人讨論了一會咖啡天氣之類的題外話，柳蓮二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忍耐力不如老謀深算的校長，于是他決定先發制人。
“事實上，我今天冒昧拜訪是為了弄清楚一些陳年舊事。”
“哦，”校長笑着反問，“為什麽非現在知道不可呢？”
“您知道，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出發去合宿了，”少年語調清朗，“若不在離開前明白一些事情，恐怕心有不安。”
聽到這如同威脅一般的宣言，校長并不惱怒只是靜靜注視着對面的人。即使生性內斂也無法掩蓋此時的柳蓮二散發出的生機與朝氣，那是上天給予每個少年的饋贈，任何人、事、物都無法剝奪。
校長已經老眼昏花了，可是這種不可拘限的表情氣韻他閉上眼都能描繪——這麽多年來，他所做的不過是目送這些少年丢失這份曾被他們引以為傲的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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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由他們親自譜寫的青春贊歌，在某些特定的時刻也會被他們親手舍棄。
……就像柳生末芽和柳生英樹。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藏在鏡片後的眼眸透徹，校長放下瓷杯，輕輕的嘆息，“但那些事情都過去了，離如今很遠很遠，不應該再被翻出來令人難過。”
望着少年不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校長明白這些話無法動搖他的決心，在片刻的寂靜之後，他終于開口，聲音裏蘊藏着毫不掩飾的疲憊和憐憫。
“不論你要調查什麽，只需要記住一句話——十年前，沒有任何人做了錯事。”他重複的強調，輕柔而哀傷，“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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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說：三個女人一臺戲。
所有成員都是女生，并且她們都十分優秀的茶道社簡直将這句話中的哲理發揮的淋漓盡致。
午餐時分，未希在一旁專心泡茶，無所事事的北原友佳攤開雜志蓋在臉上，準備在沙發上繼續未竟的裝死大業，突然，她想起了什麽，猛地坐了起身。
“幸村精市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她向夏熏發問。
大抵是這個名字帶來的震撼，所有人都停下了正在進行的事情，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這邊。
“再給你三年都追不到高城南，”一個女生惋惜的搖頭，“友佳你……太遲鈍了。”
“單身一輩子都不稀奇，”另一個女生附和，“白癡是找不到真愛的。”
北原跟她們吵了起來，眼看新一輪口水戰就要爆發，睡眼惺忪的山下久打了一個哈欠，為了良好的睡眠環境着想，轉移話題，“幸村麽？很久沒看到他了。”
其他的女生也加入對話。
“他們網球部正在為合宿進行高強度訓練……能夠接到U-17的邀請，真是幸運啊。”
“這是實力啦。”
“話說回來，雖說幸村是網球部的部長，但是外人知道更多的是真田弦一郎的名字吧。”
房門突然發出咯吱的聲響，筱原良樹在簇擁下走進來，抱着雙臂，語氣冷淡的點評，“這正是他可怕的地方。”
“在全國大賽之前，被稱為NO.1的人一直是真田啊。”
“隐居幕後？幸村看上去也不是喜歡低調的人。”
一片嘈雜的讨論聲中，筱原走近一直保持沉默的夏熏，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不是隐藏，是深不可測。”
…………
更深露重。
薄霧覆蓋着月亮，将夜色變得朦胧。夏熏伏案書寫着學生會的文件，全然不察時間的流逝。放置在一旁的手機震動，悠揚的鈴聲傳出來，亮起的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進入淩晨。
夏熏按下了通話鍵。
“本來不想打擾你的，”那頭幸村的聲音有些模糊，聽不清情緒，“不過還是……抱歉啊。”
少年的聲音帶着一絲疲倦，想必這幾天來過度的訓練也令他消耗了不少精力，想到這裏，夏熏突然有些愧疚。
“我們不必這麽疏離。”似乎女生自己也沒有預料到會突然這樣說，遲疑了一會之後才接着道，“……明天就要出發去合宿了吧。”
将手中的筆放下，夏熏站起來，“希望你們一切順利。”
“恩。”幸村像是改變了什麽主意，語氣突然變成夏熏所熟悉的柔和堅定，“雖然這樣很瘋狂，夏熏……拉開窗簾。”
幸村精市從牆角處走出來，一手插在口袋裏，微微側頭看着夏熏在落地窗前清晰的身影。月色下他的眸光明亮，鎖住窗邊身影後就再也沒有移開。
明明想要循序漸進，但是心裏無法抑制的念頭卻不斷糾纏。
明明想要靜默孤守，看到燈光明亮的房間卻貪心的想要更多。
戸島夏熏，夏熏。
重複的呢喃這個名字，如同吃了一顆糖，甘甜的氣息萦繞在舌尖，慢慢的卻透出一絲澀味。
原來愛情，竟是這樣甜蜜又苦澀的東西。
像電影慢動作一樣，幸村的嘴角及其緩慢的勾起弧度，溫柔似水。
“那麽，祝你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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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難得茶道社衆人一起出場，浩蕩的走在校園內，這樣豪華的陣容讓不少學生熱血沸騰起來。掠過耳邊夾雜尖叫的議論，夏熏突然停住腳步。
走在她身側的北原友佳第一個發現了這個異常，她往旁邊掃了一眼，柳生比呂士正站在網球場的邊緣，冷靜的注視着夏熏。
“去告別吧，”北原體貼的勸道，“……跟誰都好。”
夏熏卻搖頭拒絕了，這是入社以來難得的集體活動，她不能錯過這個時機。重新邁開步伐之前，女生回頭望了一眼。
柳生比呂士正站在鐵網邊，一動不動，仿佛靜默等待的雕像。
她轉頭跟上了同伴的腳步，身後的筱原良樹和她的四個跟班擋住了女生瘦弱的身影，柳生比呂士突然握緊球拍，神色不明。
…………
茶道社的活動散場時，天色已經灰朦，烏雲挂在天邊，陰霾籠罩着這座美麗的城市，不遠處的海洋随着狂風傳來一陣腥味。
看到夏熏孤獨站立的身影，島津夜搖下後座的車窗，語氣淡漠，“我送你回去。”
路途過了一半，夏熏終于發現了異常，“……并不是這條路。”
“我們回學校。”島津夜的側臉冷峻， “知道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不前行，很蠢不是嗎？”
到了校門口轉角處，夏熏推開車門，連道謝也來不及，向學校的方向奔跑。陰冷的風吹亂額前的劉海，黛色發帶在風中胡亂舞動。
終于，在巴士發動之前，她趕到了學校。
網球部的正選穿着清一色的隊服，在校門口輕聲交談。切原注意到夏熏的身影，非常開心的笑着大喊，“夏熏，這裏——”
柳生比呂士的身影微微一僵，他面前的仁王挑眉，往他身後看了一眼便直接邁步走到夏熏面前，纖長白皙的手指落在夏熏的頭發上。
“別擔心，有人在等你。”他的語氣帶着戲谑和佯裝的責備，“跑的那麽快幹嘛，頭發都亂了。”
順好了劉海，詐欺師少年輕笑，滿意的端詳自己的傑作。柳生比呂士最終忍無可忍，佯作自然的把他的手從妹妹頭發上拂開，并順勢站在他們的中間。
“你該穿多點再出來。”
夏熏乖巧點頭。
晦暗的天空将這群平日裏光芒四射的少年變得不那麽陽光。
他們的臉上挂着嚴肅而凝重的表情，正在朝着一個偉大的目标進軍，勢不可擋。
丸井文太嚼着口香糖，踏上了巴士，像信號彈發出，剩下的少年也接二連三的離開視線。
肩上的外套在狂風中飛揚，幸村背着網球包，安靜的站在一旁。
所有人都已經在車上安置好，幸村依舊不徐不疾的樣子，他親昵的摸了一下夏熏的劉海，終于轉身。
在踏上階梯時，他回望原地，表情鄭重的對夏熏說了幾個字，用唇語。
無聲卻堅定，每個字都像直接敲擊在左心房。
“等我回來。”他這樣說。
巴士緩緩駛離視線。
這是一個傳奇開始的訊息，象征着這群優秀的少年将在一條荊棘而榮耀的道路上走的跟遙遠，得到更多輝煌。
夏熏背對着他們離去的方向，身影沒入樹叢。
蕭瑟的秋風中，隐約傳來女生輕如塵埃飄落的低語。
“好。”
…………
幸村精市撐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巴士已經駛入森林，不遠處占地面積廣大的建築群出現在視野內，若非與房屋平行的綠色.網球場地，U-17合宿的選址很容易讓人誤解為有錢人的度假別墅。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越是美麗的東西越危險，少年輕輕嘆息，又聯想到另一件事情。
他不在學校的期間裏，夏熏會過的怎麽樣？
雖說已經交托給了筱原良樹，但是立海大有實力且不懼怕茶道社的人也并非沒有。
這樣看來，前段時間一直采取的懷柔政策還是太含蓄了啊。
在不為人知的內心深處，幸村精市頗為憂慮。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
主上決定征服世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