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醒來
時星先下手為強,不等外交官們找茬,先找了外交官們的不痛快。
且因為時星種族的緣故,藍星人孱弱的印象深入帝國人認知,故而得知陛下不能主導參與接待後,韋真和任彥永幾乎是想都不想的,将随行護衛時星的人數翻了一倍,接待外交官過程中,在外圍維’穩的軍隊也翻了一番……
這種穩妥的設置倒是起了效果,就是起效果的方式,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他們想的是自衛自保,而時星,轉手就用這種配置開始恐’吓’威’脅?
任彥永恍惚地跟在時星身後走進接待大廳,餘光中瞥見外交官們在安保軍隊的簇擁下鐵青着臉色跟随入場,頗有種颠倒的錯亂感。
仿佛帝國這些起安保作用的軍隊并不是在保護聯盟外交官,而是在脅迫他們?
不怪任彥永有此感覺,聯盟來的外交官們也有哇!
精神力鋪開壓迫他們不說,收回了精神力後,時星一走,周圍一群身強力壯的帝國軍人就開始催促起他們前行,攝于時星狠厲的行事還沒有回過神來,所有人第一反應都不是鬧,而是被鎮住了聽話跟随……
走了幾步,再想起反抗作态,已經遲了。
而且,大家腦子裏轉了下,雙生星系內帝國人精神力的平均值是A還是B來着?
總之,記憶中是超別的星球一個兩個等級的,所以入選的軍人,最次的精神力,好像也比他們聯盟中尚可的精神力等級高一些?
已經感受過精神力鎮壓的聯盟外交官們想到這茬,再看一眼周圍催促的軍人們,越發感覺到了無形的壓迫感。
随行保護的軍人這次來這麽多,就是為了更好的控制他們吧?可惡!
內心罵罵咧咧,表面上到底跟着進了接待廳。
且讓任彥永震驚的,期間一路風平浪靜,再沒一個外交官員大放厥詞。
任彥永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一時間竟是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好是壞,他該笑該哭。
而進了接待廳,任彥永和韋真的內心活動愈發複雜。
不怪他們,都聽聽時星說了什麽啊!
先是雙方問候,簡·米勒顯然沒遭遇過帝國這種粗暴對待,一時間也有些回不過神來,冷着臉色陳述問候,遣詞造句倒是中規中矩的。
帝國方由畢周殿下接話,任彥永韋真剛松一口氣,以為會順利過去,熟料畢周說完,時星就順杆子接了一句。
“米勒學士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是帝國招待不周嗎?”
任彥永心頭一哽。
人家已經很收斂了,小殿下您就行行好,不要再招貓惹狗了好麽?!
米勒生硬道:“殿下心中有數。”
這個回複,顯然上一次的教訓還不夠深刻,時星并不是多好面子,會被陰陽怪氣惹生氣的人,反而在倒打一耙的領域內,只要有施展空間,堪稱其中佼佼者。
時星笑了笑:“那我就不得不說學士有點老糊塗了,哪怕心裏有天大的不痛快,這種外交場合,作為代表擺臉色,怎麽都說不過去吧,即使帝國招待不周,代表着聯盟的臉面,你也應當大度地保持得體微笑。”
“你覺得呢?”
這一反問成功問得米勒的胸膛大起大落,瞪眼看向時星,仿佛這輩子沒受過這種委屈。
而時星下一刻就用行動表達——這點就受不了了?我還有更過分的!
時星:“學士這表情越發失禮了,不會還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發火吧?聯盟不想和帝國商洽外交事宜了嗎?”
頓了頓,冷聲惡意揣測道,“還是派學士來,聯盟壓根就不想與帝國進行外交?”
米勒聽完氣急攻心。
不等他指着時星罵着分辯,威爾元帥一下子擋在米勒身前,阻止他被激怒下的失禮動作外,更是直切重點否認道,“殿下想多了,聯盟絕沒有這個意思。”
時星:“是嗎?”
威爾元帥:“……”
威爾元帥咬牙:“自然。”
天垣星只是聯盟的一分子,他們代表天垣星怎麽樣都可以,扯到聯盟上,要是搞砸了,回去了另外五大行星是斷然不會放過他們的,說不定,還會找天垣的麻煩……
此次他們三人來,有更大的目的,不能什麽都沒做,就走了。
時星不置可否點了點頭,話頭一轉道,“軍官竟然比文職更會說話一些,稀奇,三位主導的外交官,接下來便由威爾元帥負責交涉吧,米勒學士年紀大了,和我們皇室的年輕人聊不來,元帥也不想見到第一天雙方就産生分歧吧?”
外交官們:“……”
時星每一句步子都邁得大,去別的國家外交哪怕是有摩擦,大家也都是按着套路試探着來,如果說一個套路是一個臺階的話,時星每一句,都直接橫跨五個臺階,讓所有人一臉懵逼的同時,還得吃力想辦法應對。
任彥永和韋真旁聽得也有些懵。
怎麽說呢,帝國是軍’政國度沒錯,但正因為是軍’政體制,所以在外交上,格外的體現帝國文化,避免給別的星球留下軍團強權的印象……
而今天,時星很好地打破了過往他們所有的努力。
帝國沒有一場外交接待,比起今天,更像是仗着強大軍力在恃強淩弱了!
更魔幻的,任彥永剛想出聲調和下,威爾元帥居然答應了!他就答應了!!
任彥永再度哽咽,“……”
默默收回了想要阻止的手,任彥永開始懷疑自己的外交準則,難道有時候,人性就是欠欠的,好言好語不聽要找茬,對上時星這種直接撸袖子開幹的,反而老老實實了?!
而今天半天的接觸,完美應證了任彥永的想法。
時星開頭給了兩個下馬威之後,後續還是比較克制的,雖然有時候話茬聽得人提心吊膽,但好歹再沒有一來就否認外交,往人腦袋上扣帽子的舉動。
且聯盟外交官不了解時星,他話題一偏,大家就提心吊膽的,等再慢慢悠悠拽了回來,又都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知不覺被時星牽着鼻子再走,等首日短暫的接見結束,揮別了時星,陸續才有外交官反應過來,他們今天實在是太過小心翼翼,縮手縮腳地丢臉不說,還有點被帝國騎在脖子上撒野。
這……他們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帝國也太過分了吧!!
一天的接見結束,活到兩百歲上的任彥永再次刷新外交觀念不說,看時星的目光愈發複雜起來。
而外交官們回了住處,也是各有各的恍惚,各有各的委屈。
晚一些時候,簡·米勒、威爾元帥和歷煜上将複盤今天外交互動時,各自的側重點也不一樣。
米勒氣得不行,“帝國陛下尚且沒有對我如此說話行事過,他一個小輩,怎麽敢,怎麽能!”
威爾元帥不受情緒擺布,知道今天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是更改不了了,只抓住重點道,“你們說,他是不是藍星人,帝國陛下匹配了?”
歷煜不确定:“看不出來,他沒出手過。”
歷煜:“你要說他是藍星人,外貌特征确實很像,但是藍星人統一由樹巢撫養,普遍性格都偏良善溫和,他這個性格……不能說是吧?”
說到這茬,威爾也頭疼,但是……
威爾指出,“帝國皇室精神力等級格外高,如果能匹配,他真的是藍星人,那等級也不會特別低,換言之,帝國可能真出了一個超高級別的藍星人,那麽……”
想到自己和歷煜精神海的問題,威爾不用說透,歷煜已然明了。
如果級別有那麽高,他們的問題能解決不說,天垣星內,不少受重傷的元帥和上将……
言至此處,威爾和歷煜不由看向米勒,希望他們團體的智囊能說兩句。
米勒強壓了心頭怒火,長出口濁氣道,“八成是藍星人。”
“如果不是藍星人,皇室的精神力都不低,以他的脾氣,他今天直接出手能讓我更狼狽。”
“你們讨論的也沒錯,如果藍星人,以皇室貝爾曼的精神力級別,能匹配上那麽天賦評估就不可能低。”
想到什麽,歷煜發問:“可能比爾雅還高嗎?”
米勒哂笑,“爾雅情況特殊,最早她天賦評估的時候,級別就是a,後期能達到ss,也有點運氣成分在裏面,絕境中人總是能迸發出無限潛力吧,但這位殿下不一樣,如果能和皇室匹配上,估計一開始測評,就得超過s級。”
威爾沉吟,“有到sss的可能?”
米勒:“就我所了解到的,我猜基礎值是這個數。”
威爾和米勒對視一眼,眼含精光。
威爾:“爾雅并不屬于聯盟,游離于星系所有星球以外,可能是和帝國有什麽協議在,聯盟拉攏了多次,她也不也不加入任何星球,只收錢按預約看病,難辦。”
且ss級,始終還是差了點,無法徹底根治sss級軍官的精神海創傷。
“近些年變異星獸增加,天垣星對精神海的醫療比不上帝國,軍官們的任職年限再度縮短,培養成本又高,如果天垣星能有一個藍星人就好了……”
哪怕不擇手段,如果能帶回一個……
歷煜打斷威爾的遐想,務實道,“當務之急,得首先确定他是不是,再計劃後續吧?”
米勒想到什麽,臉色緩緩又舒展開來,“我倒是有一個辦法,既能确定他身份,又能将今天的羞辱回敬。”
接待只有上午,中午時星回皇宮睡了個午覺,下午,接着學。
任彥永:“小殿下,後面兩天的行程是帝國的名勝古跡參觀,哪怕畢周什麽都清楚,但您總是要說話的啊,您不能一點都不知道吧?”
再度打哈欠的時星點頭,“我知道了,知道。”
時星:“我就是忍不住困,不好意思。”
任彥永:“……”
時星:“長老會能換一個人教授帝國歷史嗎,會長你聲音太平了,太催眠了。”
任彥永:“…………”
任彥永無法,最後讓許覓柔上了,這學生他教不了!
晚一些時候,外交官那邊傳回來一個消息,任彥永和韋真聽到都擰起了眉。
時星:“怎麽了?”
任彥永:“他們明天想先去中央公園。”
時星對中央公園很有好感,聞言不讨厭,反問,“有什麽問題嗎?”
韋真:“問題可太大了,中央公園存在了幾個星歷,內裏還有小部分古皇陵,其歷史浩瀚,畢周殿下也不能說完全都吃透了,米勒學識淵博,點名要參觀中央公園,恐怕……小殿下您今天太下他面子了,他心有不滿?”
時星無所謂:“我不下他面子他們能老實?我給他臉他就要,不會心有不滿了?”
好問題。
韋真和任彥永真答不上。
畢周發問:“那一定要去中央公園嗎?”
任彥永委婉道,“我們拒絕會很奇怪,本來就在訪問行程裏,只是提前了,且如果拒絕,那邊肯定會抓着不放問理由,今天因為小殿下的……高調,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陛下不在……”
今天接待很簡短,池曜出不出席都說得過去。
後面有幾個相對正式的訪問場合,池曜不在就會格外惹眼了。
不等任彥永說完,時星直接道,“那答應呗。”
“米勒最多就是想讓我丢臉,丢臉沒什麽,我說過我不怕丢臉。”
不等任彥永感動,覺得時星為了帝國付出,時星加上了後一句,“如果實在是惹惱了,我揍他一頓把他丢回聯盟,我不信為了天垣星這個老頭,聯盟會真和帝國斷交!”
任彥永:“……”
感動就像一陣風,來得快,去無蹤。
外交官員們請求,皇宮便也答應了,晚上任彥永還給時星補了課,盯着許覓柔講,查缺補漏,雖然不一定有用,中央公園的歷史卷帙浩繁,但抱抱佛腳,還是可以的。
再見時,一直都是學霸的任彥永突然問許覓柔,“有沒有一種替學渣補課的感覺?”
許覓柔真誠回答,“小殿下可有可無的态度,我感覺長老會更像是突擊的那個!”
任彥永沉默。
是哦,時星好像不是太在意呢!
這樣一想,更感悲傷,他一個帝國精英,晚年遇到的都是什麽事兒啊!
時星這晚上又去扒拉着池曜抱了一陣,碎碎念叨。
念完太困,抱着人竟是不知不覺睡着了。
池曜:“……”
很好,時星睡得很香,他這個意識被契約困在身體裏的,倒是睡不下去了。
第二天時星是被嚴長岳從池曜床上叫起來的,時星紅着耳根去洗漱。
池曜感覺到契約的約束開始松動了,想挽留時星,沒成功。
那種能量還是殘留在精神海中。
時星跟着便離開了。
早晨的照看中,嚴長岳時不時就和池曜直播時星那邊的情況。
“費楚說,星星被問了植物學,不清楚,被米勒學士笑話了。”
“星星又被抓着問了建築歷史,也不知道,又……”
“不過星星态度還挺樂觀的,據說後面抓着一個問題反問米勒,米勒被問住了,好久沒答上來,任會長答上了,米勒被奚落了一番。”
嚴長岳憂愁,“下午不會去古皇陵吧,那邊每一座碑都是有典故的,星星作為您的伴侶,要是答不上來,聯盟會怎麽宣揚啊……”
嚴長岳只能祈求:“但願不會吧。”
中午十分,嚴長岳拿着營養液,準備給池曜補充身體所需。
剛進門,愣了下,大喜過望,“陛下!”
無他,池曜是坐起來的,就是精神看着不太好,支着一只腿扶額。
嚴長岳感受了下,空氣中那種沉睡能量的波動并沒有完全消散,池曜提前醒來了。
池曜見了人,皺着眉問:“走到哪兒了?去了古皇陵嗎?”
嚴長岳愣了下才搖頭,“還沒有。”
想到什麽又添道,“但下午說不定還是會去。”
池曜點頭,表示知道了。
再緩過一會兒,池曜強撐着扶着床沿站了起來,“準備禮服,我下午過去。”
嚴長岳:“可是,陛下您……”
池曜心裏有數,“沒關系,契約的約束已經在消退了,等到中央公園,我精神海應該就會差不多變正常。”
嚴長岳反複确認:“您确定可以去嗎?”
池曜點頭。
他當然要去,不說存在外交問題他得去解決,某個讓人牙癢的小騙子,他還得親手拎回來教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