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祝淮書今早八點從池嬈房間出來的時候, 小北剛好開了條門縫往外探身子。他怯怯問:“小叔,小嬸嬸怎麽了?”
“喝多了。”
“那她沒事吧。”小北看了眼厚厚的門板。
他小叔沒理他,把解了鎖的手機丢給他, 徑直走向他的房間。
“給我助理打個電話, 讓他再給你開一間。我先睡了, 沒事不用進來。”
小北抱着他的手機,茫然地站在原地,本來想照做, 結果他的電話還沒打過去,他手機先響了,名字是一串德語。
“又怎了?”小叔過了十幾秒才開門,不太耐煩的樣子。
“來電話了。”他把手機遞給他。
小叔斂了眸色, 接過電話,說了幾句,就跟小北借平板。
“你先進來。”
估計是猜到他還沒來得及訂房, 小叔招呼他進去。
他乖乖跟在小叔屁股後面,有點忐忑。
小叔的模樣看起來一宿沒睡,但是應該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這麽看誰都不耐煩。
小叔坐在沙發上開會, 一個套着卡通殼子的平板,一部手機, 一宿沒換的衣服依舊齊整矜然。面對對面七八個人, 即便不在會議室, 身邊沒有一個自己人, 也能鎮定自若。
這種氣場不是裝出來的, 是久經沙場後沉澱出來的氣質。小北很羨慕。
爸爸背地裏提到小叔的時候, 語氣裏總有輕蔑, 但小北知道,那背後其實是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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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似乎不是很順利,小叔揉了好幾次眉心,對面叽喳吵個沒完。小叔暫停了兩次會議,起身走到一邊打電話。用的是德語,小北聽不懂。
小北一夜沒睡好,坐在床邊地毯上,抱着腿發呆,不知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祝淮書開完會,把睡熟了的小孩抱到床上,蓋好被子。
他自己也靠在沙發上,閉眼休息了會兒。
今早淩晨出發,上飛機下飛機,接池嬈,回酒店,幾乎沒阖眼。
飛杭市是臨時計劃,之前所有的行程都該在歷城。周三這天白天本來該有一個談商業合作的會議,他什麽都沒帶,臨時借了小北的平板開會。
也許是因為本該面談,也許是因為對面本來就沒有多少誠意,也許因為身邊缺了個助手,也許是因為時機不佳,總之這場會議什麽都沒談攏。讓他本來就不太晴朗的心情,變得更糟糕了。
小北醒過來的時候,祝淮書又在打電話了,看起來還是很忙的樣子。小北覺得這件事是小嬸嬸理虧。他至少得做點什麽,幫她一把。
“梁絲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呀......”他問梁絲。
池嬈坐在沙發前,身前是一根眼線筆,一張畫得爛七八糟的餐巾紙。
思路整理了,大綱也劃拉了,五千字實在是太多了。今年三門課的期末考試,老頭老太太們給的任務,加起來才四千字。她還是東拼西湊湊齊的。
知網上有對夜店的調查報告不?沒有的話該抄誰的去?她很認真地苦惱着。
浴室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外面好像有人敲門。等了兩秒,确認真的有人敲門,她過去開門。
是小北過來了,手裏拎了個蛋糕。
“小北......這麽晚了,怎麽還......你饞了?”這孩子想吃蛋糕了?她疑惑。
明早還要趕飛機,祝淮書泡了個澡,穿上浴袍出來,準備早點睡覺。
屋裏只開了盞小夜燈,有點暗,他取下放在一邊櫃子上的手機。
開屏還在祝他生日快樂。
快樂,是挺快樂的。折騰這麽一天,比之前在實驗室還忙活。
他揉了下額角,摸到濕漉漉的水意,剛才沒找到吹風機,頭發還沒幹,水珠順着發際線滑落。
“池嬈?”他輕聲叫她的名字。
沒人回應。
“池嬈?”他快步繞回卧室床邊。
沒有人。
奇怪,剛才還在......
“Surprise!”
一大一小兩道清亮的聲音同時響起,差點掀翻屋頂。
祝淮書下意識後退一步,扶住桌子。
池嬈跟小北像兩個蘑菇,從沙發後冒出來,一個握了一小捧花,一個捧了個蛋糕,也不知道哪裏放了個音響,聲音相當洪亮。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哎呦我的脖子......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小北端着蛋糕不敢亂晃,池嬈盡職盡責地擔任氣氛組,蹦蹦跳跳,比啦啦隊還專業,只是落枕還沒好,哪都敢動就是不敢動脖子的模樣頗滑稽。
兩個人逐漸向祝淮書靠近。
祝淮書無奈勾唇。小小的蛋糕映在他眼裏,滿室火光映在他眼裏,兩個小孩的身影映在他眼裏,漾出幾分柔情的缱绻。
“生日快樂,祝教授。”池嬈大大方方送上祝福,頓了一秒,聽見身邊沒動靜,低頭給小北使眼色。
“生、生日快樂,小叔。”小北第一回 給小叔過生日,有點緊張。
池嬈滿意地點點頭,繼續笑,露出整齊的上排八顆牙齒,把手裏的花塞給祝淮書。
祝淮書攤開掌心。這捧花大概占了他半個手掌,裏面幾朵小花,幾支綠色草葉,用藍色霧面紙仔細包着,根部用絲帶紮緊,小巧得可愛。
“花店都關門了,我就從路邊摘了幾朵,意思到了就行。”她解釋。
“頭發濕了?”祝淮書注意到她濕噠噠的劉海,淺色的短上衣上許多深色水跡。
“外面剛才突然下雨來着。沒事,我等會兒去洗澡。”她不在乎地搖搖頭。
“因為一點意外,我剛剛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準備的倉促了點。然後,這個蛋糕是小北定的。音響和那幾個氣球是梁絲搞的,她說祝你生日快樂來着......”
祝淮書才注意到沙發上有字母氣球,組成了happy birth,估計是因為他洗澡出來得有點躁,day還沒時間打氣。
他任俊,稍微偏頭,視線落在她嘴巴上。這塗了口紅的兩瓣剛才喋喋不休,一張一合,聲音流淌出來。有時候話多得讓人頭疼,有時候又很招人憐愛。
“祝教授。祝教授。你在想什麽?”
“謝謝。”他說,然後指了下浴室,“先去洗澡,換身衣服。”
池嬈:“先把生日過完嘛。”
小北偷偷碰了下她的手。
“小叔,因為太着急了,我忘記跟蛋糕店要生日帽了。”
“哦,對。”池嬈想起這事了,“我跟酒店問了,也說正好沒有了,最早得明早上......過生日怎麽能不戴生日帽呢。我這有個王冠你看行不行?”
她轉身,從牆邊的行李箱裏掏出個大家夥,獻寶似的拿出來。
這是個鑲着上千顆鑽石的白金王冠,镂空雕花繁複精致。
祝淮書皺眉。上次看見這東西,應該還是小時候祝高博在他家看環球小姐選美大賽的時候,那些女郎最後每個人會在頭頂戴一副這個。
“湊合一下?”池嬈問。
祝淮書搖頭。
池嬈:“就一下下。”
“不戴也行吧。”小北弱弱。
他要是知道小嬸嬸要掏出這麽個東西,剛才肯定不會多嘴這一句了。
池嬈覺得怪可惜的。畢竟生日嘛,一年一次。連生日帽都戴不上,多遺憾。
“蠟燭快燒沒了,趕緊吹滅吧。”
小北去的蛋糕店馬上就要打烊了,他要得着急,慌亂中只裝了一根細細的蠟燭,禁不住你來我往的聊天,只剩下短短一截了。
祝淮書點頭,彎下腰,作勢準備吹蠟燭,池嬈拉住他,叫小北把蛋糕放桌子上去,“你許過願了?”
祝淮書愣了下。
池嬈也驚了,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不會過生日的。
小北招呼他們兩個過去。
“小叔很少過生日,可能流程都忘了吧。先許願,然後吹蠟燭,小叔,大家都是這樣過生日的。”
“哦。我之前,只是,買一塊蛋糕。”祝淮書坐下。他有點無措,不知道這個‘許願’到底是什麽形式。
池嬈已經合掌,閉上眼睛,模樣很虔誠。他有樣學樣,別別扭扭閉上眼睛。小北一看兩個大人都開始許願了,自己也閉眼,合手掌。
池嬈:“我希望,祝教授可以收回今天的懲罰。”
小北:“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是請幫小嬸嬸實現願望吧。”
祝淮書:......
光線不甚明亮,桌邊只有小小的燭光,暖融融地,上下跳躍,暖橙色的火光映在每一張微笑恬淡的臉上。
“好了,可以吹蠟燭了。”池嬈睜開眼睛說。
祝淮書吹滅蠟燭,小北跑去一邊開了燈,池嬈手裏握着切蛋糕的刀,上下比劃。
這蛋糕也就八寸,三個人吃的話,小北是小孩,得多一點吧。
“祝教授,你吃多少?”
“我不吃。”祝淮書說。
池嬈看了眼時間,已經将近十點了,是有點晚了。
“那我,也不吃了吧......小北,你吃多少?”
“小嬸嬸,我在控制糖油攝入,不吃了。”
哈,都不吃嗎?
池嬈吐了口氣,盯緊這一盤小蛋糕,對小北招手,“小北,快過來。”
小北屁颠屁颠跑到她身邊,“怎麽了,小嬸嬸。”
池嬈直接下手抓奶油,抹了他一臉。
小孩白嫩的臉蛋上,多了三道藍白相間的指痕。
“小嬸嬸......”小北委屈,拖着哭腔。
“哎哎哎,別哭呀,小嬸嬸跟你開玩笑的。”
池嬈以為自己下手太重,劃到小孩的臉了,手忙腳亂,把臉湊過去,想看傷沒傷到。
小北眼疾手快,抓了坨蛋糕抹到她腦門上。
劉海全被染白,蛋糕芯順着額頭滑下,池嬈眨了眨眼。
“臭小北!”
大的追着小的,小的反過來追大的,一陣一陣亂得很。兩個人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痕跡,臉上已經看不出人樣,睫毛上還挂着奶霜。地板上蛋糕芯被踩成渣,還留着腳印形狀。
祝淮書坐在一側,眼見着身前成了戰場,自覺起身站到一邊,免得被波及。預備着給樓下打電話,叫人來收拾一下。
手機響了,德國那邊的視頻邀請,他看了眼時間,還是接了。
對面是一衆生面孔,有的拿筆記本了,有的身前只有一個本子,連實驗服都沒脫,祝淮書猜這場會議又是丹尼爾臨時起意組織起來的。
丹尼爾開門見山,直言今天的主題下一次的急性毒性實驗相關事項,不過他說了幾分鐘,忽然頓住。
丹尼爾看了眼手機,“祝,你那邊是不是已經很晚了。抱歉,我忘記了。明天再聊吧。”
“可以。”祝淮書說:“下午兩點半到四點之間,叫沈教授他們一起開會。”
“當然。一切看你的安排......不過,你臉上是什麽?”丹尼爾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在挂斷前問了出來。
他身邊坐的全是業界人士,聽過祝淮書的名字,第一次見面,沒想到他跟傳言還不太一樣。
至少偶爾會跟大家一樣,忘記儀容儀表,不是麽。有人竊笑。
祝淮書皺眉,轉身走進身後的衛生間。
鏡子裏,一道藍白的奶油痕跡,一直從耳側蔓延到下巴。
剛才有一回,池嬈撲進他懷裏,起身的時候好像往他臉側劃了一下。
祝淮書:......
“奶油。”他簡單回應。
“看來今年有人陪你過生日了。”丹尼爾笑着,“生日快樂,祝。”
“謝謝。”祝淮書簡單道謝,挂了電話。
怪不得剛才外面那兩個總偷瞄他一眼,然後偷笑。
外頭的戰場。
“休戰。休戰。跑不動了。”
“好......呼.......”
“你小叔人呢?”
“不知道......好像去接電話了。”
“哦。”
池嬈躺在沙發的狼藉中,氣喘籲籲,小北趴在她腳邊的地下,腦袋都懶得轉一下。
“哎,小北,你學習成績還行吧?你看你爸媽學歷這麽高,你應該也遺傳到了吧?”
小北聽出她話裏有話,“小嬸嬸,你想幹嘛?”
“聽說現在小學生都開始寫畢業論文了,你接觸過沒?”
“沒有。我開學才三年級。小嬸嬸。”
“哦。”池嬈盯着天花板,撓了撓頭。
過了一會兒。
“那你現在寫作文,或者日記,能寫幾百字呀?”
“小嬸嬸......小叔難道罰你寫檢讨了嗎?”
“開什麽玩笑。”池嬈翻了個身,“你小嬸嬸我多大的人了,才不會寫那種東西......我就是關心關心你嘛。”
“好吧。我考試只需要寫二百字。自己寫日記的話,可以寫八百字吧。”
池嬈眼前一亮,爬起身,趴到面向小北的那一側。“那你有沒有寫過社會實踐報告之類的東西?”
小北被她的熱情吓了一跳,慢慢搖頭。
“那小嬸嬸教你怎麽寫,你學習一下好不好。”
“學這個幹嘛?”小北不解。
“早晚要學的啦,小嬸嬸提前讓你感受感受。”
“好吧。寫什麽?”
池嬈回頭看了眼,沒人,于是壓低聲音,湊到小北身邊,“這兩天在杭市,小嬸嬸不是去哪都帶着你呢麽,你就寫關于那幾個派對的事就行。”
反正五千字她一個人實在寫不出來,小孩雖然沒去過夜店,但是派對也大差不差。現成的代筆不用白不用。
“小叔讓你寫的?”小北很敏銳地猜到她的心思。
“幫小嬸寫兩千字行不行。”
小北搖頭。小叔要是發現這事,他倆都得完。
池嬈抿了下唇,抓住小孩的胳膊晃,“一千八。”
“一千五。”
“一千三......不能再少了,小嬸嬸真的寫不完了,好小北,你幫小嬸嬸嘛。”
“用不用我幫你?”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池嬈脊梁骨一陣冷飕飕的風。慢慢回頭,看到男人黑沉沉的一張臉,剛洗了臉,剛才的奶油痕跡已經不見了。
“真的,真的可以嗎?”池嬈瑟瑟問。
“你說呢?”
“哦。”她低下頭。
“讓小學生代筆。真有出息啊。池嬈嬈。”祝淮書氣結,瞥了一眼旁邊的小北。
小北站得筆直,兩手搭在一起放在肚子上,一副大氣不敢喘的模樣。偷偷擡眼想看看戰況吧,剛擡頭就被小叔的眼刀割到了,迅速耷拉腦袋。可憐這小孩什麽都沒答應,依舊被殃及。
“我,我只是......真的寫不出,祝教授。”池嬈實在想不出什麽合适的理由來搪塞祝淮書,只好哭喪着臉,直接擺爛了。
“你,回去睡覺。先洗澡,身上髒成什麽樣了。”祝淮書說。
“可以嗎?”池嬈擡頭,“我也覺得我該洗個澡了......”
祝淮書看都沒看她,“小北回去。你留下。等會兒洗。”
池嬈撒開手,半死不活挂在沙發扶手上。
嗚嗚嗚。
“那我先走了。小叔,小嬸嬸。晚安。”小北輕手輕腳。
房門咔嚓一聲。
小北也走了。
“坐起來。好好坐。”祝淮書說。
池嬈腦袋朝下,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朝腦門湧,稍微挪了挪,回到沙發上。身下粘粘的,估計是剛才搞的奶油。
祝淮書實在踏不進那一片狼藉,直接站在原地,深深擰眉。
“小北才二年級。”
“開學就三年級了。”
“......你找他寫你的報告?他根本沒接觸過這個東西。”
他很難理解。
反正她沒成功呗。池嬈本來不想解釋這個問題了,想了想,還是開口:
“就,祝家的人不都是名校畢業嗎,一代一代疊加下去,還能得了......哎你沒聽說嗎,外面都說,你們家的小孩,從出生開始就自帶一篇SCI。我知道是誇張啦,但是小學生的話,怎麽說也得有普通高中生水平了吧。”
祝淮書默了。
她半天沒聽到他出聲,偷偷擡頭瞄他。
祝淮書說:“就算是祝家的小孩,也沒有生下來的天才。大家都是從無到有,一點點學習起來的。小北只是比一般小孩聰明一點,但到底還是孩子。”
其實祝淮書如果生氣的話,她倒更理直氣壯,現在他心平氣和跟她解釋,她反而意識到自己錯了。
“對不起。”她小聲,“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嘛......我錯了。
她真的錯了。
就不該找祝家的人。
應該去外面找一個跟祝家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種人的。
“外面的人也不行。你要是覺得我看不出你的手筆的話,可以試試。”祝淮書淡聲。
靠。
池嬈把臉埋進沙發。
“你有讀心術吧?犯規犯規!”
她聲音悶悶的。祝淮書忍不住勾唇,看見她要擡頭,便咳了聲,正色道:“之前三千字的論文。不到十二個小時不就搞定了麽。”
“我.....”池嬈語塞。
沒想到那事還是讓他知道了。
這男人果然認識徐教授。居然一句都不跟她提。
心機深沉的老男人。
“上回那是有ddl,沒辦法了嘛,我鍵盤都快敲出火星子了。”
“嗯。”祝淮書點頭,若有所思。
“是該給你定個截止日期。”
池嬈瞪眼。
“這樣吧,這周末交。”祝淮書說。
池嬈面如死灰,“不如,殺了我。”
“幹脆點,不要讓我活就好了嘛。”她捂臉。
祝淮書說:“剛才叫了人打掃房間。你去洗澡。”
“祝教授,祝教授.....”池嬈抹了下臉上礙事的奶油,眼神可憐兮兮望着祝淮書。
見她想起身,祝淮書後退一步。
“別過來。”
“祝教授,少一點嘛。” 池嬈軟聲撒嬌,又朝他走了幾步。
身後留下好幾個淺藍色奶油腳印。
她渾身上下全是一塊一塊的奶油,抹得花裏胡哨,有的幹了有的沒幹,祝淮書退到牆邊。
“站住。”
“祝教授,打個五折,兩千字好不好。”
“你先站住。”他皺眉。
池嬈已經走到他身前,只隔了一只腳的距離,張開手想讓他抱。花貓一樣的可愛臉蛋,背後多少藏了點‘不給我減字數我就蹭你一身’的威脅。
“池嬈嬈,你這是還想讓我算算別的賬?”
池嬈愣了下,撓撓頭,“什麽賬?”
“你可以問問小北,在家撒謊的話,一般要寫多少字檢讨。”
她讪笑,小小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幾天從活動開始,到今天我到杭市,大大小小多少件事,你用舊照片應付我,用小北和朋友打掩護。覺得我不知道?”
祝淮書一步步朝前走。
“呵呵呵呵,不說了,不說了,報告肯定準時交!我得,我得去洗澡啦!”
她被逼得不得不後退,瞄準時機,朝浴室沖了出去。
祝淮書的視線從她身上挪回眼前的狼藉,眉頭皺起。
池嬈洗完澡,換上睡衣,一邊玩手機一邊拖拖拉拉往床邊走。
今天她雖然沒玩得上,但是朋友圈有新交的朋友去過了。那幾個韓國愛豆果然好看,跟精修圖上不太一樣,不過算得上氛圍感帥哥了,很有鏡頭感,朋友圈看到的照片裏,他們是最出挑的。
她沒想到的是,裏面還有她的小糊豆朋友,前段時間聽說在錄節目來着,看起來是名次不錯,跟幾個小明星勾肩搭背的。
羨慕啊嫉妒。
本來她也應該在裏面,而不是站在手機屏幕後過幹瘾。
“怎麽不吹頭發?”祝淮書問。
池嬈被吓得一個激靈,退出微信界面,摸了下自己濕噠噠的頭發,“哦。我去吹。”
“吹風機拿過來。”
拿出來幹嘛。
她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了,走到床邊,祝淮書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吹風機,拉她坐下。
要給她吹頭發嗎。
有點受寵若驚。
吹風機在她耳邊嗡嗡響,他坐在床邊,修長的指節穿過她的發絲,偶爾蹭到耳廓,她就感覺那裏燙燙的,不知道為什麽。
“那個,祝教授,你今天許了什麽願呀?”為了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她皺了下鼻子,随便起了個話題。
“想知道?”他的聲音透過吹風機的嗡響,依舊很磁性好聽。
“沒有啦......”她盤着腿,兩手按在地板上,很松散,“都說願望說出來的話,就不靈了。”
要不她跟小北的都沒實現呢。
“但是你可以跟我說個大體的意思嘛.....菩薩不會跟你計較的。”
原來掌管生日願望的神仙是菩薩。
祝淮書手裏撥弄她的頭發,說:“那我簡單些告訴你就好了?”
“嗯嗯。是什麽呀?”她很好奇,覺得湊近一點,聲音通過空氣傳到耳朵的時間會短一些,奈何脖子不允許她扭頭。
祝淮書:“我許願......”
祝淮書:“身前這個小混蛋別再撒謊騙我。”
“嘁。沒意思。”她直接靠他腿上。
“怎麽。菩薩做不到?”
她蔫頭巴腦,不說話。
祝淮書把吹風機拿得稍遠寫,低頭說:“還是你做不到。”
做得到做得到。怕你氣死罷了。她暗說。
“哎,小北說你以前不怎麽過生日的。”
她直接換了個話題。祝淮書眸底閃過黯色,繼續給她吹頭發。
“嗯。上學時一直比較忙。畢業後也不在家。慢慢就不怎麽在乎這個了。”
哦。池嬈應了一聲,沒再說話。祝淮書也沒再開口。直到頭發吹得差不多了,關掉吹風機,拍了拍她的肩,拉她起身。
池嬈腿麻了,有點沒站穩,扶着床邊。
“我記住了,七月十三。以後都過吧,有點儀式感。畢竟一年只有這麽一次。”她說。
祝淮書準備把吹風機放回去,聽見她開口,停了腳步,回頭望着她。
靜靜的幾秒。
他的身影被籠在床頭燈昏黃的光影範圍邊界,眼窩是暗暗的深邃,顯得格外溫柔憐惜。
“你喜歡的話,就過吧。”
她有些覺得這話鄭重。
不像yes or no的回答。
像個承諾。
作者有話說:
祝叔叔的意思是,如果你想為我慶祝的話,就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