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君要臣死(六)
姜蓉兒追根究底, 問,“怎麽會沒錢?是俸祿沒發還是你不肯給錢?”
明州道,“不是你說養孩子很費錢嗎?如今我有這麽多孩子要養, 哪裏還有錢可以剩下。”
姜蓉兒道, “那你還說養這些孩子不費錢?”
明州說, “我說的也确實沒有錯, 養雲蘭一個孩子的錢足夠我去養十個孩子了。算起來确實不費錢。”
姜蓉兒氣得要命, “我不管,雲蘭是你的女兒,你有責任要養她。今天我就要把錢拿到手,不然我就不走了。”
“這不太好吧。”明州說,“你就留雲蘭一個人在家,你不怕小偷上門嗎?”
“不會的。”姜蓉兒說道,“我們已經買了家仆, 小偷不會敢上門的。”
明州于是便說道,“既然你們都有錢買仆人,那看來你和雲蘭也不缺錢。你們要實在缺錢,把仆人賣了就是。”
姜蓉兒沒想到明州居然如此無恥, “你怎麽有臉說這種話?你還是不是雲蘭的父親了?你要實在不想要養雲蘭, 你就直說,別總是找各種各樣的借口。”
明州嘆了口氣,說, “好吧, 那我就直說了,我不想養雲蘭,可以了吧?”
姜蓉兒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張, 她完全沒有料到明州竟然可以說出這種話,“你……你你你……”姜蓉兒指着明州怒道,“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怎麽了?”明州露出無辜的表情。
姜蓉兒更氣了,“你到底對我和雲蘭有什麽意見,你寧願去養那些野孩子都不願意養雲蘭?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養,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随你怎麽說吧,我們已經和離了。”明州道,“雲蘭也大了,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你不是想要把她嫁給世家子弟嗎?如今我不會阻止你了,你該感到高興才對。”
高興個鬼!
姜蓉兒心道,雲蘭有個當戶部尚書的父親,她才有可能嫁到那些高門大戶。若是明州不在乎雲蘭這個女兒,那又有哪家傻子願意娶雲蘭呢?
聯姻,聯姻,自然是要家世相配才叫聯姻。
明州若是不出力,那還聯個鬼的姻。
明州這個狗男人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在乎了,他可真是冷酷無情。
姜蓉兒心思轉了又轉,只能承認如今她和雲蘭處在弱勢地位,她只能對着明州示弱,姜蓉兒于是語氣就軟了下來,“老爺,我知道你想把雲蘭嫁給那個舉人,可你不能因為我不同意就說這種氣話吧。你想想雲蘭若是知道你說了這種話,那她該有多麽傷心呢?你總得為自己的親生女兒多想一想,不能說出這麽任性的話。”
明州道,“當初說我沒有為女兒着想的是你,如今我成全了你們,現在你又說我太任性。你總是有這麽多的歪理,我說不過你。”
姜蓉兒氣得快要吐血了,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啊?這狗男人的心裏也實在是太沒有數了吧?
明義此時走了過來,對明州說,“老爺,我已經讓廚娘給那些孩子燒水洗澡了,只是他們身上的衣服都爛了,不能穿了。我們是不是要去買些衣服回來?”
明州點點頭,“好,那你去買些便宜的布衣回來。可以稍微買得大一些,再買些糧食回來,家裏多了這麽多孩子,原來的糧食不夠吃了。”
說着,明州就拿出了一個錢袋子交給了明義,“好了,你去吧。”
明義正要走,姜蓉兒卻攔住了他,“等等!”
姜蓉兒看向了明州,問道,“老爺,你不是說你沒錢了嗎?那你怎麽還有錢去買衣服買糧食?”
明州也不想再與姜蓉兒糾纏下去了,與姜蓉兒嘴炮的機會随時都有,還是正事要緊。明州冷哼了一聲,揮了揮衣袖,道,“與你何幹?明義,別理她,你出門去吧。”
明義于是便繞過姜蓉兒出門去了。
姜蓉兒還想抓住明義,沒想到明義卻走得飛快,姜蓉兒連他的衣袖都沒能抓住。“明州!你這是什麽意思?”
姜蓉兒氣得直接叫出了明州的名字。
“沒什麽意思?”明州冷漠道,“你和雲蘭既然不稀罕我養你們,那我就去養別的孩子。至于我的俸祿,自然也要給這些孩子們花,你和雲蘭就想辦法自己養活自己吧。”
姜蓉兒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顫抖着聲音質問道,“老爺,你真就忍心讓我們母女倆自己養活自己?”
明州立刻點頭,“忍心!”
姜蓉兒又凄聲問,“老爺,難道我們和離了,你就真準備不管我和雲蘭了?”
明州只道,“對,不管了。”
姜蓉兒難以置信,“老爺,你怎麽這麽冷酷無情?”
明州冷笑了一聲,對她說,“我就是這麽冷酷無情,你若是再胡攪蠻纏,我還可以更加冷酷無情。”
姜蓉兒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可憐兮兮地對明州痛哭道,“老爺,你可不能這麽對我和明蘭呀。”
一邊說着,姜蓉兒一邊就哀聲哭泣起來。
明州毫不動容,指着門口對姜蓉兒道,“你是要自己離開,還是我請你離開?”
姜蓉兒見明州說得這麽決絕,也只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姜蓉兒原本還寄希望于明州可以挽留她,然而她走了許久,都沒聽到明州說出挽留她的話語。
沒有辦法,姜蓉兒只能狼狽地回到家中。
“娘,你拿到錢了嗎?”姜蓉兒一回到家中,雲蘭便忍不住問道。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姜蓉兒在明州那兒受了氣,回到家中之後就忍不住想要找人撒氣,正巧雲蘭碰在她的氣頭上,姜蓉兒就直接朝着雲蘭發火了,“你以為伸手去要錢是這麽容易的事情嗎?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你那個冷酷無情的老爹去要。”
“你不是很聰明嗎?有本事你自己去賺錢,別總是伸手到老娘這兒來要錢。”
“要不是你個小兔崽子整天想着嫁入高門大戶,明州他也不會不管我們?現在好了,他寧願浪費錢去養那些乞丐,都不願意養你!”
雲蘭被姜蓉兒給罵得懵逼了。
但很快,雲蘭就從姜蓉兒的罵聲中聽出她肯定是沒有從明州那裏要到錢,而且她不光是沒有從明州那裏要到錢,還在明州那裏受了不少的氣。
雲蘭從姜蓉兒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不少透露出來的信息,明州竟然不想養自己了?
明州寧願去養乞丐,都不願意養自己?
怎麽可能?她可是明州的親生女兒?也是明州唯一的孩子呀。
等姜蓉兒稍微消氣了之後,雲蘭連忙問道,“娘,你別氣了,來,先喝杯茶水解解渴。你先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呀。”
姜蓉兒被雲蘭這麽一提醒,才覺得自己的嘴巴已經幹渴極了,她連忙喝了一杯茶水,才稍覺舒适,“哼!你是不知道那個男人是怎麽對我的!”
“我看呀,他是早就想要甩掉我們母女倆這兩個累贅了。”姜蓉兒說道,“他如今可算是沒了束縛,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雲蘭,你知道嗎?你居然領了一群乞丐回家住,還要給他們買衣服穿,給他們買糧食吃。真是錢多燒得慌。”
姜蓉兒氣道,“雲蘭,我看他是早就對我們心存不滿,現在我和他和離了,他就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
姜蓉兒鹦鹉學舌般地把在明家發生的一切都講給雲蘭聽。
姜蓉兒是越說越氣,雲蘭則是和她同仇敵忾,一起說起明州的壞話。
可是等姜蓉兒離開之後,雲蘭卻是皺着眉頭,不安得很。
別看雲蘭剛剛是和姜蓉兒站在同一陣線上,可事實上,雲蘭卻極為清楚,她要生存在這古代,能夠靠得住的可不是她的母親姜蓉兒,而是她的父親明州。
原本雲蘭以為明州會被皇帝賜死,于是她寧願面對未知的未來也要和明州分割開來。
可如今明州沒有被賜死,那有明州這樣一個當戶部尚書的父親,可就太重要了。
相反,姜蓉兒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只不過,如今她還要再觀察觀察,看明州是不是真的沒事。
于是,過了幾天,雲蘭就又再次慫恿姜蓉兒去明家找明州要錢。
姜蓉兒去了之後,又是滿肚子氣地回來了。雲蘭只能再次安撫姜蓉兒。
家裏的銀錢一天比一天少,可姜蓉兒和雲蘭倆人都是只會花錢不會賺錢的,要她們去賺錢,還不如去要她們的命。
以前明州真正的妻女還會做些活計補貼家用,可姜蓉兒和雲蘭穿越過來之後,她們就根本不願意動彈了。
何況,無論是女紅還是刺繡,她們可都是半點不會的。
雲蘭心中着急得很,與此同時,她也将自己的一些首飾銀兩藏得更隐秘了一些。她了解姜蓉兒,知道姜蓉兒若是真的沒錢了,肯定會來搜刮她的東西的。她這些東西可不能被姜蓉兒給拿走了。
這幾天來,姜蓉兒的氣性是越來越大。
姜蓉兒已經朝她們買回來的那一家子仆人發了好幾次火了。
雲蘭思索許久,對姜蓉兒提議道,“我們不如把這家子給賣了吧?其實我們用不了這好幾個人,把他們賣了,再買個能幹的婆子回來,一來一回還能得不少錢。何況養這一家子又要準備糧食,又要準備衣裳,實在是太費錢了。”
姜蓉兒一考慮,就覺得雲蘭說得對。
于是姜蓉兒就把那一家子仆人給賣了,又買了個看起來面善又健康的婆子回來。
這剩下來的錢又能支撐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