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在雲魚在水

第8章 ☆、下輩子我等你呀

後來林白回了金陵，懷裏抱着一把傘，裏面裝着顧淺的魂。

林家的祠堂裏，林白跪着，身後的鞭子一鞭接一鞭的落下，他死死抱着懷裏的傘，一聲不吭。

最後施刑的人打的都累了，林白撐着一口氣磕了三個頭，握着傘爬了出去，自始至終，不辯一句。

顧淺心疼的給他上藥：“那麽硬氣做給誰看？服個軟不成麽？”

林白做了個鬼臉：“可不就做給你看麽。”說着一攤手：“現在什麽都沒了，你可得負責。”

顧淺湊過去親親他的臉：“恩，一輩子都負責。”

“等我牙齒掉光了頭發都白了你也負責？”

顧淺小心的避開他的傷口抱住他：“下輩子我都負責，我有那麽長，那麽多的時間，都用來等你，好不好？”

林白抽抽鼻子，又忍不住笑了開來，嚷嚷道：“那我可賺了，幾十年換來你那麽長那麽長的時間。”

“可不賺了？你成天在後面追着，我都不好意思不要。”顧淺點點他的鼻子。

林白瞪大了眼，拿額頭撞了顧淺一下：“學壞了你！”

“恩，和你學的。”說完湊過去用唇堵住了林白那張不辯贏別人不閉上的嘴。

林白被親的迷迷糊糊，還在念着下次，下次一定要重振夫綱。

後來的後來，胡小離一個人跑了出去，胡玲兒急的跳腳，朝着顧淺破口大罵，說她教壞了自己的親妹妹。林白不急不慢的塞了顆葡萄到顧淺嘴裏，努努嘴，“這一個沒教好，你不還有一個三弟麽，總不會再和小離一樣學着顧淺喜歡個男人了吧？”

一句話硬生生的拗錯了意思，偏還不好反駁，胡玲兒咬碎了一口牙，一甩袖子，氣呼呼的跑回了狐貍洞。

接着中秋又過，元宵又至。

林白記得那天離開金陵的時候元宵已過，這會兒佳節又至，身邊卻多了個鬼。

顧淺拿了碗元宵喂給他吃，旁邊跑來一個胖嘟嘟的小孩兒，吵着也要吃。

林白疑惑的看向顧淺，顧淺笑道：“胡玲兒的幺弟，叫小團子。”

林白把小孩兒抱到懷裏，逗弄着說：“圓滾滾的還真像個團子。”

小孩兒咬着大拇指，只望着顧淺手裏的碗：“吃，吃！”

第六個上元的時候，林白躲在被子裏面兒，喊冷。

顧淺好氣又好笑，“所以你就不讓我上床了？”

林白讨好的笑：“不然你去隔壁睡，你身上太冰啦。”

顧淺不依，賴上了床，撓着林白的癢肉。

林白咯咯的笑了一陣，身上暖和了，一掀被子把顧淺裹了進去。

親昵地往顧淺身上蹭蹭。

第一十二個上元的時候，一直纏着顧淺的小貓兒不見了，林白沿着屋外的巷子找了一遍又一遍也沒有找到，楚楚坐在巷尾處，小聲說：“別找啦，小貓走了。它年紀大了，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就會自己走掉的。”

林白蹲下身看她，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阿娘告訴我的。”楚楚又說：“我以前也養過貓兒，後來不見了，我阿娘就這麽告訴我的。這件事兒和你住一起的鬼也知道，他沒和你說？”

林白笑笑：“恩，他沒和我說。”說完拉拉楚楚的手：“和我們一起過上元麽？”

楚楚搖搖頭：“不啦，我還要賣花。”

林白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好啦，今年的我也買了。”說着拉着楚楚往家裏走。

身後，忽然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林白沒看見身後忽然飄起的雪，鬓間卻是一片一樣的霜白。

最近的一個上元的時候，屋子還是那間屋子，書房裏面依舊燃着檀香，清清淡淡的香味分外熟悉。

顧淺獨自站在書桌前，桌上擺着一方硯，幾杆筆，散落着幾本書，只是桌後的椅子上卻空蕩蕩的。

顧淺忽然想起，當初望見那人時的樣子，翩翩少年郎，意氣風發，也是坐在這兒，品着一杯清茶，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像是看見了三千世界，數億星辰。

小團子從門外邁着小短腿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顧淺對着張椅子在笑。

“顧淺顧淺，你在幹嘛？姐姐說，今天上元，有燈會，陪我出去玩吧。”小團子走上去扯扯顧淺的衣角，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小孩子總是這麽無憂無慮的，有時候前一刻還在鬧脾氣，下一刻就能被逗得咯咯笑。

顧淺彎下腰拉起小團子胖嘟嘟的小手，“恩，帶你出去玩兒。”邊往外走邊問道：“小團子，你怎麽總是不長個呀？”

“恩。。。恩。。。不知道，總會長高的嘛。”

“玲兒姐呢？”

“玲兒姐姐在做新衣裳。”

“給你做的？”

“不知道。”

“那應該是給你做的了，開心嗎？”

“開心啊，不過要是我明年長高了怎麽辦，就不能穿了呀！”

“你明年真的能長高嗎？”

“唔，顧淺你讨厭！”

顧淺揉揉小團子的頭：“會長高的，年歲總也會留下些什麽的。”

打開門，屋外——上元佳節，十裏長街，火樹銀花，燈市如晝。

燈火闌珊處，顧淺一身白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踽踽獨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