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帝王之争2
我們談到傷心處,彼此緘默,突聞幾聲豪笑。
竟是司馬曜與那苻堅。
就見他們不知何時已把茶換做了酒,每人抱着一足球大的酒壇子豪爽對飲,氣氛也較方才緩和了許多,倒真的像一對交情頗深的好友!
司馬曜狂放傲然,一雙鷹般的眼睛含笑而語:“文玉兄身姿婀娜,貌美非凡,起初見到,還以為是妓院的花魁呢!真是慚愧!”
文玉臉部肌肉抖了兩下,眼睛一眯,似要發怒,瞬間又眉開眼笑:“馬公子過獎了,要說美貌,哪能比得上我家冉兒?方才見你看冉兒的眼神——想必馬公子也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司馬曜泰山不動,神色自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是男是女又有何要緊?不過這裴冉,我自然得要,卻是要他回去領罰。我也好奇文玉兄,不知道我把他臉蛋劃花,皮肉挑破,廢除手腳,文玉兄還肯不肯要?”
文玉燦笑一聲,竟是無比妖嬈動人:“馬公子這樣可就暴殄天物了,看你這樣做為,恐怕是還沒嘗過他的滋味吧,他那......”
文玉聲音一低,靠在司馬曜耳朵上不知說了些什麽,只見司馬曜的笑容漸漸化去,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冰霜:“文玉兄真是好福氣。”
文玉唰的打開紙扇,閑适的搖了起來:“如若馬公子喜歡,我倒是可以把他借給你幾日,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嫌棄睡一個被我睡過的。”
我的心陡然一沉,文玉啊文玉,虧我多日來對你友愛有佳,你竟如此無端損壞我的聲譽?
再看司馬曜,居然拿一副憤怒而鄙視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猛地一痛,莫名的痛,像被刺傷了般。
“我有潔癖。”司馬曜冰冰冷冷的蹦出四個字,字字堅硬,落地有聲,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陰沉着的臉,恍惚中,似乎有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龐相互交映,沈逸與司馬曜的臉,重疊在了一起,只是依舊冰冷,看我的眼神依舊鄙視,如同看一個垃圾一般的嫌惡。
我的沈逸,他也是這麽想的麽?他也不相信我了麽?
身體仿佛被抽空了力氣,腿下一軟,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
屁股被這麽一颠,腦袋反而清醒了許多,我再次看向司馬曜的臉,我清醒而堅定地告訴自己,他不是沈逸,他是司馬曜,我在乎的人是沈逸,不是司馬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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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司馬曜如何看我,我又何必在乎?
我硬拉出一個堅硬的笑容:“文玉哥,大庭廣衆的,有些話我們還是私下聊的好,不介意耽誤你們一點時間吧。”
不去管他們是否同意,也不管文玉是否會跟過來,我轉身便走向半山橋,蓄着滿身的怒火,穿過橋後,隐于山石之後。
文玉還是來了,山石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這個距離,也必然模糊了他們的聽力。
“冉弟,帶我到這作甚,莫非——”
我回過身,渾身的力量都集聚在右手之上,狠狠地甩在了苻堅的臉上,掌心一片痛麻。
“苻文玉”我一字一頓道:“我現在就教你如何尊重別人。”
苻堅的臉被整個打歪了過去,回過頭時,卻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打我?”
我心裏冷笑,又不是第一次打你,只是這次沒見血而已。想報複麽?一會兒便叫你得償所願。
我望向他的眼睛,心裏一撮一撮的難受:“苻文玉,想我們相識一場,盡管開始并不美好,但我還是把你當作朋友般,沒想到你連最起碼的尊嚴都不給我留下,我好失望啊!是,我欠你兩條人命,可不代表我就要任你玩弄,現在,我裴冉就把這條命還給你。”
山石質硬,石峰尖銳,我鼓足勇氣,一頭撞去。
然而,身後一只纖手猛然拉住了我的腰身,減輕了那致死一撞的力道,石峰的利刃瞬時割破腦門,臉上,一股熱流湧下。
“冉兒,你就這麽不願跟我?我到底差在哪兒?”
我一把推開那攙扶着我身體的手,晃晃悠悠的依上了石壁,只覺頭腦發昏,視線模糊,額頭上額血液肆無忌憚的流進了我的口中,惺惺鹹鹹。
“苻文玉”我說:“我裴冉不會喜歡一個不懂得愛的人,因為不懂愛,所以永遠不會懂得尊重愛。”
“苻堅,你自己仔細想想,一個不懂愛的人何意執着于追求?你只是不甘心,你的帝王之尊不允許失敗。”
“這是晉朝的土地,外面坐着可是有朝廷的人,待會兒只要我大喊一聲你就是秦國的皇帝苻堅,你說你們逃得掉麽?”
“所以,還是快快離開吧!”
我踏上半山橋,山風習習,吹在傷口上,減輕了些許的疼痛,我自嘲的想,這下,我算是破相了,不知道沈逸看見我後,還認不認得出來。
遠處,衆人看見我皆是一片驚愕,紛紛向我跑來。
苻堅的手下越過我跑到了山石那邊,司馬曜的手下紋絲不動,司馬曜則冷眼旁觀,只有柳嫣姐姐和王猛扶住了我,并把我抱回了軒榭內。
我靠在王猛懷裏,突然很想哭,人只有危難的時刻,才能看出誰才是真正關心你的人。
我雖流了很多血,卻并不是傷的很重,至少不會危及生命,王猛給我上了藥,柳嫣姐姐奉獻了自己雪白的衣襟,在我額頭上綁了條止血帶。
苻堅與随從們都歸了原地。
我淡淡的說:“文玉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就不要陪我們了,還是快快回去吧!”
苻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不似當初的風流不羁,山風掀起了他的衣角,竟似掙紮般的痛苦,他說:“我不會放棄的,絕對不會。”收起折扇,潇灑轉身。
他走了,在他轉身的瞬間,他或許還在不甘中掙紮。
他走了,在他離去的時候,我是否也有些許的不舍?
頃刻之間,一秀峰之上少了近一半的人。
看文玉離去的背影,我才豁然想起,我好像又得獨自面對司馬曜了。
我不知道司馬曜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幽庭歡,至少不應該是因為我,一掴之仇,犯不着親自出馬捉拿吧!或是他本來就和苻堅一樣,只是來找樂子?
“回宮”司馬曜大喝一聲,不怒自威:“把他一起帶上。”
山下,遠遠的迎來一人,夕陽西下,金色的光線把他的身姿照耀的異常溫和。
玄——
“臣參見皇上。”謝玄單膝而跪,擡頭,望着我。
他的臉,說不出的親切,就好像多日不見的家人,他的眼神溫柔而關切,讓我的心為之一蕩。
或是在這個時空,我只有謝玄而已,毫無芥蒂的信任和尊重,放任我的任性和無禮,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像我自己,随心所欲,肆無忌憚。
再次相見,幾日來的痛苦委屈一股腦的湧上來,我撲向他,想緊緊擁住他,尋求些許溫暖與關懷。
剛出去幾步,卻被一股大力硬生生的拽了個回穴,那拽着我的手如同一只鐵鉗,夾的我的手腕痛麻無比。
我回過頭,司馬曜冷冷的看着我,鄙夷的神色表露無遺:“裴冉,你就不能檢點些,要不要見個男人就往懷裏鑽?”
呵,可笑:“我喜歡往誰懷裏鑽,好像沒礙着皇上什麽事吧?皇上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司馬曜眉毛一橫:“裴冉,謝玄可是朕的妹夫,你要勾引,別勾引到他身上。”
勾引?原來他就是這麽看我的?
好像一開始,他便是這麽看我的吧,那日牡丹園,他說:“再尊貴再漂亮的牡丹,也要懂得禮儀廉恥,否則,與野花無異,所以說,有的人,你還是不要動心思的好。”指的竟然是玄。
原來在他的心裏我根本就是個拿身體取悅別人,攀龍附鳳的下作東西吧!
我喉嚨一下子被堵上了般,再也說不出話來。
“皇上,裴冉是微臣府上的人,可否把他交給微臣?”
“裴冉曾冒犯于朕,朕豈能就此輕饒?謝玄,你婚期将近,你還是回去準備大婚的事宜吧,不要怠慢了郡主才是。”
“皇上,冉兒不知何事冒犯,可他…….”
“夠了”皇上一聲大喝:“你想說他心思單純,不懂規矩吧,你可不要讓他的外表騙了,他可一點都不單純,最會攻于心計,取悅男人了。”
“皇上……”謝玄又預說些什麽,皇上一聲冷哼,生生打斷。
我站在那裏,只覺的心沉了又沉,頭腦陣陣發昏,耳中陣陣轟鳴,然後眼前一黑,陷入了可怕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