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井田
……見過作死的,沒見過這樣能作死的。
胥文約上前, 一腳踢開女演員蘇珊掐着冉封茂的手, 借用堅固的籠子将她伸出來的手牢牢鎖住。闵安順湊過來, 掰開蘇珊的嘴仔細觀察她的牙齒,還采集了一點唾液标本。
“你拉緊一點,我還需要她的血。”
胥文約又用了一點力氣, 闵安順刺破她的手指取了一點血液。
逃出生天的冉封茂連滾帶爬的遠離籠子, 捂着被咬出兩個牙齒印的小臂, 整個人神情恍惚……
海芷蘭在他面前蹲下來,五指晃了晃:“喂, 你還好嗎?”
“……我會不會有事啊?啊?……會不會變成她這樣?”
!!!∑(Дノ)ノ
海芷蘭:“不會。”
冉封茂:“不是說被吸血鬼咬到的話, 也會變成不老不死的吸血怪物……之類嗎?”
海芷蘭:“我不知道被吸血鬼咬到會不會變成不老不死的也吸取人血的怪物, 畢竟這種生物我其實并沒有見到過。不過你被她咬到就不會, 因為她并不是真正的吸血鬼。”
壽顏明的眼仁微微收縮,猛地看向海芷蘭。
——心思再深的人,也不能永遠毫無破綻的掩藏自己, 當他碰到自己極為在意的東西, 總會露出一點尾巴來,端看你察不察覺得到。
海芷蘭的腦子裏突然閃過這樣一句話, 正好是對壽顏明此刻神情的最佳诠釋, 他因為在意,露出了一點點的狐貍尾巴。
海芷蘭站起來,微眯着眼打量壽顏明,狀似不經意的問:“壽先生, 你對吸血鬼好似很感興趣?”
壽顏明臉上帶着笑:“我壽某人今年六十幾歲,人世間的事情見得多了,難得有沒有見過的東西,自然就會好奇。我深以為,到了我這個年紀,還能保持一顆好奇心,是件很難得的事情……蘭蘭,你說蘇珊不是吸血鬼,可她現在的外貌特征、需求的食物,都和傳說中的吸血鬼一樣。你是憑什麽判斷她不是吸血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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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的話裏面,海芷蘭覺察不出來有任何不對。要是從前的海芷蘭,沒準就懷疑自己剛剛是看錯的了,但現在的海芷蘭對自己有十足的自信——她沒有看錯,剛剛壽顏明給人的感覺确實非常不舒服。
闵安順:“因為蘇珊小姐的身體并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麽奇異的本質變化,她現在的樣子,只是暫時的,也就是說有時效性的。”
“哦?”
壽顏明看了眼豎瞳的蘇珊:“能不能請你說得詳細一點。”
闵安順:“說不清楚,我馬上作法,你就明白了,壽先生能不能請你的保镖們先出去。”
壽顏明向後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人全部出去,門被拉上了。
“你可以開始了。”
闵安順做法,自然不需要開祭壇,他讓幾人在四面牆上貼好牽引符咒,将紅繩從唯一的一間小窗戶中拉出房門之外,再取出黑狗血,噴灑在蘇珊臉上。
霎時間,蘇珊發出一陣尖利的叫聲。
闵安順面色一冷,大喝:“諸神借法,妖物聽令,速速現形,去!”
一張黃符從他手中升起,從中間對折,像是一只揮舞着翅膀的小鳥,繞着紅線從唯一的窗子飛了出去。
冉封茂揉了揉眼睛:“……我應該是做夢。”
仿佛聽到了自己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清脆的‘咔’的說一聲,冉封茂這樣想。
然而,沒有時間給他重塑三觀。
冉封茂看到了如水墨畫褪色一般的場景——肉眼可見的黑色陰影從蘇珊身上褪下來,又像是蛇蛻皮一樣,而褪出來的黑色的東西就堆積在籠子的兩邊。剛剛還狂躁不以的蘇珊徹底的安靜下來,靠在籠子上好像睡着了一樣。
冉封茂:我真的特別不想暈在這裏……我預感不會有人在此刻記得将我擡出去好好安置……
暈倒之前他這樣絕望的想。
‘啪叽’
他暈倒了。
***
黑暗的房間裏,唯一的亮光是臺燈所發出的,在這個寬闊的房間裏,這一點點的燈光顯得這樣的渺小,連照清楚一個人的樣子都做不到。
一個男人坐在書桌前,雙手不停的揪扯着自己的頭發,嘴裏喃喃的念叨:“下一個故事要寫些什麽呢?下一個故事要寫些什麽?……寫什麽呢?”
男人手裏握着的筆明明沒有動,攤在他面前的筆記本上卻自己顯出了一行話:【阿存,你還沒有想好今天要寫點什麽嗎?】
男人擡起頭來,用指腹摩擦着這一行娟秀的字。
“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能想好了。”
【還有十五分鐘,我等你。】
還有十五分鐘……只有十五分鐘了……
男人直起了脊梁,對自己,也對手裏捧着的筆記本說:“我想好了,今天我要寫一個被老虎養大的絕色女孩,獨生進入都市生活的故事,你覺得怎麽樣?”
【很有意思,我很喜歡】
【首先,要有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在深山中被老虎養大,但她不能是不着寸縷的,因為她的同伴都有皮毛,所以她也想要自己擁有皮毛,這個聰明的姑娘會将其它動物的皮裹在身上……】
‘飒飒飒’
筆記本上,出現了一個豐滿的女孩,她用四肢行走,胸脯□□,腰上系了一條狐貍皮裙,擋住了生zhi器官。大概由于長期和動物生活在一起的緣故,她長有一雙豎瞳。
【這得是一個香yan的故事……啊!有人來了】
男人捧着筆記本,猛地扭頭看向了房間裏唯一的門,太過強烈的光線使得他不得不微微閉起眼睛适應。
一張紙符從亮光中非進黑暗裏,牢牢的粘在男人的額頭上,立刻,男人的額頭上就冒起了青煙……“啊啊啊啊啊!”
不過,男人很快就反應過來,抓起紙符丢在地上,抱起筆記本縮到了黑暗深處。
壽顏明站得比較靠後,只能聽到聲音,不能看到裏面的情況。
“是誰在裏面?”
元宵經理:“裏面的人應該是井田,他是我們劇院的總編劇,您應該是見過他一次。”
壽顏明想了好半天,都沒有能想起這個人的長相:“去把他的資料拿來,然後查一查……出事那幾場劇,和他有什麽關系。”
元宵經理:“好的,老板。”
……
海芷蘭打開了房間的燈。
“啊!”
男人……井田小聲的叫了一下,就縮在角落裏,安靜下來。
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海芷蘭:“怎麽辦?”
闵安順看了眼海芷蘭:“……我想,首先你得要先出去,避免吓到他。”
海芷蘭:“……”
完全無法反駁。
海芷蘭從房間裏面走出來,靠在門外的牆邊,在這裏,也能清楚的聽到裏面的人說話。
現在,房間裏就只有兩個人了。闵安順向前走了兩步,找了一個話題:“我聽玫瑰大劇院的經理介紹說,你叫井田,是這裏的編劇。我是來玫瑰大劇院看表演的,想認識一下你。”
井田擡起頭來,他的長相十分的平凡,長得醜的、長得好看的都容易讓人記住,而他這樣的大街上掉下一塊招盤能砸死十個,屬于标準的路人臉,沒有記憶點的那種。
“……今天的‘舞女垂淚’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
井田:“謝謝。”
闵安順像他一樣蹲下來:“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井田:“我想寫一個新的故事……每天都要寫一個新的故事。”
闵安順注意到了‘每天’這兩個字眼。
“為什麽要每天都寫一個,據我所知,好的靈感并不是每天都有的。”
“當然,”井田:“可是我不寫是不行的……阿香會催我。”
闵安順:“阿香是誰?”
井田不說話了。
站在門口的胥文約:“劇院裏有沒有一個叫阿香的人。”
元宵經理抱着資料小步跑回來,剛剛站好,就聽到他這句話,非常的為難:“上臺表演的小姐每個人都有好幾個藝名,流動性又大,就一個‘香’字能逮出好幾十人來,沒法子找哇!”
……
闵安順拿過胥文約遞進來的紙條,眉頭蹙起。
“你知不知道,你編出來的三臺劇,都出了人命?”
井田的頭從膝蓋裏擡起來,看着闵安順,居然很平靜:“我知道,阿香告訴我了。你放心,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只是為了藝術做奉獻……你不是也欣賞到了完美的表現效果嗎?”
不對頭!
闵安順覺得不能再拖了:“把你手裏拿着的東西給我看看。”
井田又埋起了腦袋。
闵安順不能從他手上搶東西,他輕輕吐了一口氣,看着這個蹲在地上的家夥。
“井田,你覺得一個死人可以拿起東西嗎?”
井田顫抖了一下,吶吶道:“大概是不能的罷。”
闵安順冷呵:“你沒有發現嗎?你已經死了。”
井田猛地擡起頭來,看到了趴在書桌上,臉色青白的男人,這個男人瞪大了眼睛,手握成爪,好像要抓住什麽。
這是一具屍體,井田的屍體。
“啊——”
井田手裏的筆記本‘啪’一聲落在地上……
那失去了庇護的筆記本化作一道霞光,站在走廊上的海芷蘭要伸手去抓,也沒能抓得到。
井田的魂體猛地一抽搐:“是那本筆記本……”
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自己已經死亡的魂魄受不了太大的驚吓,要是猛然看到我蘭,會吓得魂飛魄散的。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