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瑤舟将紙鶴寄出兩天,都沒有收到沈醉安的回複,便意識到可能是出事了。
于是,在徐芷音做出溶液樣品之後,她便立刻與顧雍準備回去,甚至連靈舟都沒有用,而是選擇坐顧雍的重劍。
她抓着顧雍的衣角,緊緊地閉着眼睛,感受着身旁呼嘯的風,只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只能強忍着轉移注意力。
她記得最早和沈醉安過來的時候,只飛了兩個時辰不到,現在已經飛了一半路程了,只要再堅持一下……
就在此時,重劍忽然重重地晃了一下,然後開始速降。
沈瑤舟覺得胃瞬間被頂到了嗓子眼,一股酸意直沖喉嚨,她捂住嘴巴,直到重劍再次平穩,才睜開眼睛,卻見周圍已經圍滿了修士。
兩人的對面漂浮着一個蒲團,上頭坐着一個鷹鈎鼻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身後還站着兩個持幡旗的童子。
他身上威壓極重,一個人甚至比周圍所有修士加起來還要可怕,正是陳家供奉的元嬰期長老梅聿。
梅聿見他們兩人神情凝重,心中很滿意,說道:“本尊受陳家供奉,聽聞你這丫頭與我陳家小輩有婚約,卻又悔婚,可有此事?”
這根本就是颠倒黑白。
沈瑤舟捂着嘴,只能用眼神表示拒絕。
梅聿卻十分不滿:“我問你話呢,為何不答?”
他話語中帶了一絲威壓,直沖顧雍和沈瑤舟,顧雍攔在沈瑤舟前面,苦苦支撐,連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沈瑤舟松開手:“嘔——”
梅聿:“!!!”
他表情陰鸷,盯着沈瑤舟:“從來無人敢這樣對本尊,你膽子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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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瑤舟吐完後,總算覺得舒服了點,但擡頭就看見一面巴掌大的、蘊含着騰騰殺意的小旗朝她射了過來,她想躲,但身體卻像是陷在了泥潭裏,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小旗如利刃一般刺過來。
就在她閉上眼睛準備等死的時候,耳旁傳來一聲刺耳的“铮”,預期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她睜開眼,就看到前面擋着一個黑色的身影。
肩寬腿長,哪怕只是一個背影,都透着霜雪般的清冷。
這是……傅生寒??
沈瑤舟睜大眼睛,幾乎是瞬間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畢竟,解剖結構這麽完美的身材。
只要看一眼就不會忘記!
傅生寒感覺到身後灼灼的目光,身體微不可見地僵了一下。
梅聿沒想到有人敢出來阻攔,神情頓時冷下來:“膽大包天的小子,竟敢插手本尊之事!”
葉歸垣坐着他的羅盤,慢慢悠悠地出場了:“道尊消消氣,您堂堂金丹期修士,何苦為難兩個小輩呢?”
梅聿:“關你們屁事!給本尊滾!”
“那可不行。”葉歸垣非常讨打地晃了晃簽筒,“卦象顯示,今天不宜滾。”
梅聿被他氣得半死,直接便将手中的旗子都射了出來。
葉歸垣立馬躲到了沈瑤舟身後:“老傅,靠你了!!”
傅生寒沉默不語,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含糊,幾乎是瞬間,長劍出鞘,如一道秋水在空中掠過,看似輕盈,卻将每一面旗都打落下來,将他們護得嚴嚴實實的。
葉歸垣趁機溜到了沈瑤舟他們身邊,見她柳眉微蹙淚水盈盈,虛弱地撐着身體,不由得生出憐惜:“沈姑娘,你們沒事吧?”
沈瑤舟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淚水,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葉歸垣卡了一下,撒謊道:“我們路過,正好看到你們有危險。”
顧雍:“呸,鬼才信!”
葉歸垣:“……”
沈瑤舟也不相信,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用“X光”掃過那些圍着他們的修士,試圖從中找到薄弱點突圍,與此同時,她的手摸到了儲物袋,将之前裝着丹毒的玉瓶拿了出來,握在手中。
葉歸垣舉着手裏的簽筒:“沈姑娘,我來保護你……”
話還沒說完,就聽沈瑤舟大喊一聲:“東北方,沖!”
顧雍連一點猶豫都沒有,便朝着東北方沖了過去。
那些修士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勇氣突圍,不屑地圍上來,打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然而沈瑤舟到了近前,突然拿出幾個小玉瓶,朝他們甩了過去。
幾名修士不以為意,随意将其切開,然後就被粘稠的黑色液體潑滿了全身。
霎時,一股惡臭彌漫開來。
幹嘔聲四起。
被潑了個正着的兩名修士,更是臭的直接從半空中掉了下去。
原本圍得嚴嚴實實的包圍露出了一個缺口,顧雍早已關閉了嗅覺,見狀立即載着沈瑤舟沖了出去。
葉歸垣慢了一步,直接撞進了臭氣圈子,臭的整個人靈魂出竅,差點從羅盤上摔下去。
“這特麽是什麽東西……嘔——”
等他手忙腳亂穩住身體,一轉頭,沈瑤舟和顧雍已經只剩一個影子了。
葉歸垣:“……”
再回頭,那些修士已經氣勢洶洶追了過來,他來不及多想,連忙朝着沈瑤舟他們追去。
另一邊,傅生寒只聽見身後作嘔聲此起彼伏,還以為是葉歸垣又搞了什麽騷操作,但他沒法分心去看。
雖說他號稱金丹期無敵,可梅聿比他高整整一個階層,且元嬰與金丹也不止是修為高低的區別,更是質的變化。
可他并沒有覺得害怕,反倒越戰越勇。
而梅聿卻正好相反,他本以為傅生寒一個金丹期不足為懼,然而漸漸的,他卻發現傅生寒進步驚人,一開始他還只是勉強抵擋,但越來越游刃有餘。
梅聿根本奈何不了他,不僅如此,他甚至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會輸。
梅聿驚怒不已,決定不再隐藏自己的真本事。
他手指結印,朝那兩面幡旗一揚手,只見那幡中竟然探出了兩只惡鬼頭顱,一口叼住持幡的童子,童子掙紮慘叫,但最終拖進了幡中,鮮血濺在幡上,很快便顯現出兩幅地獄場景。
他朝着傅生寒一指,那兩面幡旗如同見到了鮮血的禿鹫,惡鬼們争先恐後從幡旗中探出身,想要咬下傅生寒一塊肉。
傅生寒絲毫不懼,長劍一揮,刺向那惡鬼的心髒,卻沒想到那惡鬼不退反進,一把抱住他的劍,并且還順着他的劍源源不斷地吸取他的靈力。
傅生寒無奈只能後退,他看向那兩面鬼幡,皺眉道:“噬魂幡,你是鬼修?”
梅聿冷笑:“既叫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今日就別想活着離開。”
他說着,卻指揮噬魂幡換了個方向,竟是朝着那些陳家修士而去,幡上的惡鬼貪婪地将所有的修士都拖了進去,而随着所吃的修士越來越多,這噬魂幡上的地獄場景也就越發真實可怖,威力也更強大。
便是傅生寒,也覺得吃力起來。
梅聿用噬魂幡拖住了他,自己則去追沈瑤舟等人,他要叫這些人通通都付出代價!
顧雍毫不顧惜靈力地催動着重劍,朝着沈家的方向而去。
身後喊打喊殺的陳家修士已經漸漸沒了聲音,但沈瑤舟卻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已經顧不上暈劍的事情了,恨不得這劍更快一點。
正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射來一枚小旗,直接撞在了顧雍的重劍上,重劍如同被巨浪打翻的小船,沈瑤舟被震得松開手,直接從劍上掉下去。
梅聿臉色陰沉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掌心射出一排小旗擋住了顧雍。
與此同時,他揮出一條軟鞭扣住沈瑤舟的腰,将她拉過來。
沈瑤舟覺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這比飛劍可刺激多了!
葉歸垣連忙拽住沈瑤舟的手,同時驅動卦簽将軟鞭切斷,誰知那軟鞭看似軟,卻十分堅硬,卦簽撞出了幾點火花,卻連個印子都沒有留下。
梅聿冷哼一聲,鞭尾朝葉歸垣掃去,他狼狽躲閃,不得已只能松開沈瑤舟。
眼看着沈瑤舟就要被軟鞭拉到梅聿那邊。
千鈞一發之際,劍氣如清霜,将鞭子直接削成了兩半。
傅生寒神情冷峻,渾身是傷,長劍也如同被血洗過,但比他更慘的,是兩張破破爛爛的招魂幡,此時幡上滔天的怨氣都沒了,在他腳下跟只瑟瑟發抖的小狗似的。
梅聿不敢相信這一切:“我的招魂幡……我祭煉了這麽久的招魂幡……”
“我要殺了你!!”
傅生寒伸手去抓沈瑤舟,卻被梅聿充滿憤怒的一擊給擋住了,只抓住了沈瑤舟的一片衣角,就見她朝着下方墜落而去。
沈瑤舟心髒再次停跳,最後能做的,就是催動身體僅有的一點靈力,護住自己全身,并送給這賊老天一句“卧槽”。
但随後,她的後背狠狠地撞到了什麽東西,直接痛昏過去。
她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一道身影義無反顧地朝她而來。
逆着光,如同一柄鋒利無匹的劍。
沈瑤舟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亂葬崗。
烏雲遮了月光,四周陰森森的,偶爾有啄食屍體的烏鴉擡起腦袋,用一雙滲着紅光的眼珠子盯着她這個不速之客。
沈瑤舟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了,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變,儲物袋的東西也在,看來還在修仙界,可能是誤打誤撞進入了某種幻境或者秘境的存在。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并不太害怕,只要不是被吊在半空中,她啥都不怕。
她看了看四周,只見不遠處,一盞青色的風燈斜斜地挂在墓碑上,下方擺着幾具死相恐怖的屍體。
沈瑤舟握着手術刀,繞着他們轉了兩圈,随後不辭辛勞地将每具屍體都搬開,敬業地開始分析。
“這幾位看裝束像是修士,有的像是被利器刺死的,有的像是什麽吸幹了身上的血液……這底下幾個穿得奇形怪狀的,是什麽東西?”
她摸着下巴思考着,突然注意到了什麽:“這個屍體身上的泥巴怎麽是新鮮的?”
幾乎是同時,那具屍體睜開眼睛,猛地撲向她。
沈瑤舟卻早有準備,朝後一滾,随後蹲身将手術刀斜斜劃過去,直接将屍體的膝蓋骨給挖了出來。
屍體“啪嗒”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沈瑤舟:“……”
感謝運動學和解剖學老師。
屍體被她激怒了,瘸着一條腿又沖了上去,被沈瑤舟三下五除二,把另一條腿的膝蓋骨也挖了出來。
于是,當傅生寒找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沈瑤舟一手拿着手術刀,另一手上下抛着兩塊膝蓋骨,将一具屍體的腦袋踩進土裏。
傅生寒:“。”
作者有話說:
修了一點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