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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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秘書帶着餘憶很快把二十層轉了個遍,最終落腳在茶水間。
秘書看上去四十出頭的模樣,長相沒有攻擊性,一頭短發又很幹練。按理說,異性秘書總會跟上司傳出點什麽,但放在沈知身上,則完全不會。
她将泡好的摩卡端到餘憶面前,餘憶道了聲謝,低頭嘗了嘗。
奶香濃郁,很甜,餘憶想到這是沈知親自為他選的口味,不由得偷偷一笑。
他擡頭問:“我哥平常在公司是什麽什麽樣子的?”
秘書意味深長地笑笑:“沈總啊,很嚴厲,平常見不到他笑的。”
餘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他經常出去應酬嗎?”
秘書:“嗯,各方需要打點,尤其是政府上的領導。有的愛喝茶,但大多數的都愛喝酒。”
餘憶邊聽着邊喝了大半杯咖啡,腦海中不斷閃回每一次沈知醉醺醺回到家的畫面。
秘書的手機震了下,她查看了一眼信息,微笑道:“沈總請您回去,杯子可以拿着,這邊請。”
餘憶再次回到沈知的辦公室,秘書抱走了文件,整個房間裏只剩他們兄弟二人。
沈知從抽屜裏遞給他一個平板:“資料都在裏面,慢慢學,不過相信你很快會用得到。”
餘憶一看,正是剛剛沈知拿着介紹集團情況的那個平板,他将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舔舔嘴唇,問:“為什麽?”
沈知不緊不慢地解釋:“因為父親很快會在一個重要的發布會上,對外宣布沈家二公子的存在。你要提前做好準備。”
餘憶一愣,一時有點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這麽,隆重?”
沈知微微一笑:“這是你應得的。”
然而現實比想象的似乎還要快一些。
餘憶感覺自己快忙昏了頭,除了對付剛開學的課業壓力,一面還得盡快熟悉公司的業務。跟沈知的經歷不同,父親幾乎是一上來就把他推到了管理層的階段,這讓他很是有點吃不消。
他每天睜開眼就開始忙,回到家就累得倒頭睡,幾乎沒有了自己的時間。
而沈知所說的那個發布會,也很快提上了日程。
為此,一家四口人第一次上了餐桌,在家裏吃了一頓“團圓飯”。
這段時間,由于沈知盡心盡力地幫襯弟弟,也不怎麽出去鬼混,還能安安穩穩坐下來跟家人一起吃頓飯,父親對他的态度也緩和了許多。而小兒子餘憶也很争氣,俨然一副合格繼承人的模樣,看着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父親自然感到十分欣慰。
而這頓飯的第一個主題,則是為餘憶冠以沈姓。
“發布會,你們兄弟倆陪我一同出席。”
父親慈眉善目地替餘憶夾了一筷子菜,“小憶也該改回沈家的姓氏了,我找人算過,沈憶這個名字可以。等發布會開完,正好把名字改了,戶口也遷過來。”
餘憶的手不免頓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并沒有去夾菜。
他自打出生就沒有父親,出生證明上只有母親的名字,于是随母親姓餘,而母親作為單親媽媽也是含辛茹苦把他養到成人。
突然要把母親的存在從名字裏抹去,他無法接受,也做不到。
餐桌上一時陷入沉默,坐在對面的沈知像聽不到似的,敷衍地夾着白飯粒往嘴裏送。
餘憶下意識看向母親,母親卻一臉知足地望向忽略他的丈夫,笑魇如花地應聲:“挺好的,就照你爸的安排來。”
對母親來講,她已經不敢再奢求別的,這就是最好的安排。
餘憶見母親給他使眼色,他轉過頭看向父親,想要拒絕,卻像往常一樣怎麽也開不了口。
父親見兒子同他四目相對,欲言又止的模樣,于是問:“怎麽了?”
沒成想,一頓飯都沒吱聲的沈知突然開口:“爸,餘憶餘憶的都叫習慣了,公司裏的人也都知道弟弟這個名字,稱呼他餘總,幹脆直接加個姓得了。”
其餘三個人的目光紛紛聚在他身上,父親有些不悅,但似乎也認同他的話。
一家人又陷入了沉默,各懷心事地緩慢動着筷子,片刻後,父親突然拍板:“對外公布就叫沈憶,私底下,你們随便吧。”
很快就到了記者發布會的時間,一位隐藏多年的富二代被突然曝光,還有高顏值和名校學歷加持,讓沈憶這個身份在圈子裏爆炸式傳開。
但私下裏,餘憶還是默認這個舊名字,包括公司的下屬,還是會稱呼他為餘總。
他不想抹去那二十年的經歷,也不想忘記自己曾經是誰。
時間的車輪滾滾前行,碾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他拼命往前追趕,不停地學習,補充能量,但還是感覺一眼望不到頭。
喘不過氣的生活将那些隐秘的瘋狂越拉越遠,遠到他現在看到沈知,第一反應是那個帶着他在公司打拼忙碌的哥哥,而不是那個在床上被他随意欺負的仇敵。
在一個尋常周末,他如往常一樣走進了辦公大樓的二十層,然而在辦公室裏,他卻見到了一個陌生卻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叫江岩的人,他正倚在辦公桌的一側,朝坐在對面的沈知說着什麽。
沈知曾當着這個人的面羞辱過自己,那些不真實卻又刻入骨髓的記憶,就像被遺失已久的鑰匙突然開鎖,猛地從塵封已久的盒子裏湧出來。
他眉頭一皺,安靜退到辦公室的另一側,從後門悄悄進入辦公室後面的休息間,在一門之隔的位置偷聽兩人的對話。
沒頭沒尾的交談,第一句是江岩的聲音。
“你的小南南都跟初戀跑了,你都不在乎啦?拜托,花了二千萬捧出來的人啊,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沈知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嗓音,似乎并不想搭理他。
“你要還想上他,我讓他現在就來陪你。”
江岩:“哎呀,吃過一次就沒意思了,我可不想他不情不願地跟我。”
沈知:“那就別來煩我。”
江岩:“不是,我就是好奇,你真覺得套牢你弟弟就後顧無憂啦?錄音你不是也聽了,要我說,你幹脆什麽都別管,一走了之得了,自己好比什麽都強,聽兄弟我的話,真的,為你好。”
沈知的語氣像是很不悅:“管好你的嘴,不要到處胡說。”
江岩:“我哪裏說錯了?你這麽費心費力的,不就是為了控制你那個繼承人弟弟,好把持住沈家的一切。反正你爸一歸西,都是你哥倆的,你不惜獻身跟你弟弟亂搞,不就是為了這個嘛。”
聽到這裏,餘憶腦袋一木,從頭頂一直冷到腳心。
紛亂的記憶從他眼前呼嘯而過,他極力地分辨其中的細枝末節,想要找到反駁江岩的證據。
然而此刻,一門之隔外的沉默讓他的心也慢慢冷下來,他并沒有聽到期待中沈知的否認。
等來的卻是一劍刺穿胸口的話。
“江岩,我告訴你,你要敢插手我和餘憶的事,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餘憶整個人像被凍住了一般,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擠滿眼眶。
而江岩似乎被這決絕的話所震懾,他立刻改口,咬牙切齒地打退堂鼓。
“哼,你愛計劃什麽計劃什麽!你們沈家的破事兒我可不管了,好心當成驢肝肺,我滾蛋行了吧!”
好好的一場交談不歡而散,一陣腳步聲漸遠,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又合上,世界終于重歸安靜。
但寂靜的角落裏,一團火焰正迅速燃燒,愈燃愈烈,燒得人理智全無。
餘憶緩緩地深吸了口氣,閉上眼,拭去流出來的淚,面無表情地從後門離開,又繞回到辦公室正門,敲敲門,像是剛剛到場的樣子。
聽到“進來”後,他開門便直直沖着辦公桌後坐着的人大步走過去。
沈知知道是他來了,等人走近了才轉過頭來。然而他的視線剛離開電腦,整個人就突然從老板椅裏被拽出來,接着被生生推進休息間,一屁股陷進裏面放置的單人床上。
他狼狽地坐直身子,十分火大地望向站在面前的餘憶:“你發什麽瘋?!”
然而對視的瞬間,他卻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餘憶這樣的眼神了,這種連他見到都會隐隐覺得恐懼的眼神。
“你幹什麽?”沈知的氣勢頓時輸了幾節。
眼前的餘憶仍面不改色地俯視着他,歪頭扯開了自己的領帶。
“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