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是此生風與月。◎
趁盛辭在廚房煮面, 孟京棠輕手輕腳地朝書房挪，怕發出聲音連拖鞋都沒穿，直接光着腳, 半彎着上半身，看起來有些鬼鬼祟祟。
路過廚房那邊，她大氣都沒敢喘一下，生怕驚動到盛辭。
孟京棠小步急速挪到書房門口，手握住門把手, 很輕地壓着門把手打開書房門。
直到整個人閃進書房裏，她緊繃着的一口氣才緩緩舒掉，掌心按在胸口處，快速拍了兩下。
雖然她在這裏住了一個多月, 但盛辭的書房她很少來，除了家具眼熟，其他一無所知。
孟京棠站在房間中央，手插着腰，四周環視一圈，最後目光盯在書桌上。
她手指在下巴上撓了幾下,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盛辭應該會把他的工作筆記本放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吧？
先是在桌面上找了找，除了幾個文件夾, 幾只筆，沒有其他的東西。
接着她又打開最左邊的抽屜，翻翻找找, 動作也不敢太豪邁, 生怕翻過頭了不好複原, 被盛辭抓包。
接連翻完三個抽屜, 一無所獲。
孟京棠有些氣餒地垂下肩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跑神地感嘆了下這海綿坐墊還挺有彈性，手掌還順勢在上面按了按。
“啊啊啊正事正事，怎麽開始感嘆墊子軟了……” 她晃晃腦袋，很小聲又很嫌棄自我吐槽。
孟京棠深吸一口氣，又開始新一輪翻找，這次她開始扒拉書桌旁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架。
她這才發現盛辭書架上的書，不是買來拆封後擺着看的，每一本都有翻開看的痕跡，甚至她翻開基本看，裏面還有記在一旁的筆記。
清俊有力，是他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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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下面的小櫃子時，孟京棠從櫃子深處摸出一個軟皮的本子，她雙眸瞬間一亮，還沒拿出來，手指只是捏了幾下皮面，心髒也像個擲地的彈力球砰砰亂撞。
她屏住呼吸，捏着本子拿出來，是一個黑色軟皮的筆記本，A4紙那麽大，圓滑的邊角有輕微的磨損，露出淺褐色的內皮。
殷樂在微信裏告訴她，那本寫着她名字的筆記本，是盛辭工作時用的筆記本，裏面應該有不少工作記錄。
可是孟京棠就那麽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寫着她名字的那一頁。
很久以後，她把這本筆記本從頭看到尾，裏面确實有很多會議記錄和工作記錄，可她那天就是很随意有很神奇地翻到了那一頁。
那一頁是盛辭記錄的日程安排，字跡一如既往地工整，而穿插在記錄裏的“孟京棠”三個字卻淩亂地格格不入。
孟京棠指腹在她的名字上摸了下，似乎這樣可以就感覺到盛辭寫她名字是的情緒。
她指尖微顫着捏起紙張，很慢地翻過兩頁。
“她是此生風與月”
雖然沒有直白的“喜歡你”三個字，但是她也看懂了，讀懂了。
目光落在這短短七個字上，孟京棠眼圈忽地湧上一陣酸熱，眼前緩緩浮起一層水霧，鼻腔也變得有些酸，有些堵。
下一秒，眼淚一大顆地滴下來，“啪嗒”一聲落在稍泛黃的紙面，氤氲出小片的水花，帶起淺淺的凹凸不平。
她忽然就有些委屈地癟下了嘴唇，有些重地吸了下鼻子。
而餐廳那邊，盛辭端着兩碗牛肉面出來，看見妹妹一個人在沙發那裏抓抱枕完，剛剛撸貓的孟京棠卻沒影了，他走過去摸了下小貓的腦袋，笑着低語說怎麽就它自己在這裏，姐姐去哪裏了。
他猜着孟京棠應該是回房間了，摟着小貓朝餐桌那邊走。
盛辭垂眸撕着白水煮的，沒有加任何調味料的牛肉，一點點撕成牛肉絲，捏起幾根喂着妹妹吃。
他邊說着邊揚高了些聲音，“孟京棠，面做好了，出來吃飯。”
孟京棠擡起手背在臉頰蹭了兩把眼淚，吸了吸鼻子，剛要翻頁繼續往後看，就聽到盛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聽得不算真切，但好像聽到他說面做好了，讓她快點去吃飯。
她僵在原地，有些緊張地盯着緊閉的門板，支楞起耳朵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不确定是不是她幻聽了，又擔心盛辭會突然過來。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腳步聲，孟京棠這才松了口氣。
但生怕盛辭會過來，她還是趕緊把筆記本合上，重新放回櫃子最裏面。
剛剛蹲得時間有點久，小腿麻掉了，稍微挪動一小步，孟京棠就疼得呲牙咧嘴，小臉瞬間皺成一個小包子，她往前踉跄一步，緊緊地扶着桌邊沿，緩緩慢慢地朝椅子那邊挪着。
她屁股瓣剛貼到海綿坐墊上，還沒做穩實，就聽到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緊接着就聽到門把上響動的聲音。
孟京棠慌亂地按開鎖屏的電腦，裝模作樣地摸着鼠标，随便點開一個頁面。
搜索界面剛彈開，書房門也跟着打開。
盛辭走進來，目光帶着疑惑，落在她身上，他好笑地問，“怎麽在這兒？”
孟京棠腰背猛地緊繃起來，小臉也繃得緊緊，表情僵硬得很，她心虛不敢看他，語氣也輕飄飄落不到實處，“啊？我……我忙正事！”
盛辭揚了下眉，松開門把手，雙手抱臂，後背往後一仰靠在門框上。
他笑，“正事？”
被他這麽一反問，孟京棠瞬間不緊張了，反而被挑起些鬥志，她哼一聲，擰起眉毛輕瞪着他，“你這話什麽意思啊？我不能忙正事啊！”
“我……”
盛辭話還沒說話，就被孟京辭攔住，她有些兇巴巴道，“咋啦？在你眼裏我還真成了一條擺爛鹹魚了？”
“還說白天在超市沒罵我臭鹹魚！”
盛辭簡直哭笑不得，三個手指抵住眉骨，低聲笑起來，肩膀都跟着抖動起來。
孟京棠鼓鼓臉頰，心裏剛剛那些感動啊，驚喜啊，心虛啊瞬間都他的“瞧不起”給淹沒過，她小聲嘀咕，“你笑什麽啊笑……”
他止住笑，幾步走過去，手撐在桌角邊，“好，我不笑了。”
“哼！” 她傲嬌上了。
“我沒有瞧不起你。”
她狐疑地眯起眼睛，不怎麽信。
他語氣真誠地說：“我只是驚訝你會在書房，沒有別的意思。”
“那……那你是說我不能進你書房嗎？” 孟京棠這話問得多少有些沒有底氣了。
雖然他們是前男女友，雖然剛剛她終于發現了盛辭喜歡她的證據，但是畢竟現在他沒有親口說，她也沒有當面問。
如此看來，倒是她提前使用恃寵而驕的權利了。
盛辭語氣帶着幾分縱容，“可以進，沒不讓你進。”
“哦……” 孟京棠嘴角揚起小分弧度，她努力壓制笑意，不讓心裏的小得意暴露的太快。
“說說吧，你要學什麽？” 盛辭接着剛剛的話題問，以顯示他真的沒有瞧不起她。
孟京棠心裏偷偷松了口氣，幸好他沒有發現她的心虛。
她搬出之前想好的借口，“我要學CPA！”
嗯……其實這也不算是借口，這是孟京棠這幾天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CPA也就是注冊會計師，它就像編程那樣，是有技術門檻的專業，經歷過找工作的困難，也經歷過公司倒閉後失業，她就想學一項不會被輕易替代的技能。
她本科是學工商管理的，是學過一點點會計基礎，比起別的，學注會顯得沒那麽全然陌生。
盛辭說不驚訝是假的，不是驚訝她真的下定決心學習，而是沒想到她會學會計。
“怎麽要學會計？不是最讨厭數字了？”
孟京棠鼓鼓臉，她有些恹恹地垂下薄白的眼皮，露出細細長長的雙眼皮折痕。
她輕嘆了口氣說：““現在也讨厭啊……讨厭能怎麽辦啊，讨厭也要學呀。”
盛辭低笑，目光落在她委屈鼓起的腮頰，“這麽委屈？”
她怒了下唇，“其實也沒有，就是覺得當個大人好累。”
聽她這麽說，盛辭還有幾分苦惱，要不要說些什麽來開解她，下一秒就看到原本恹恹喪喪的女孩揚起臉。
她握着小拳頭，滿臉寫滿了鬥志，“累也要沖！”
“我要做一個不被輕易替代的奮鬥青年！”
盛辭忍俊不禁，不是這詞中二，而是她認真的小表情真的太可愛，招人笑。
“好。”
孟京棠圓溜溜的眼珠子一轉，鬼精靈地往前一蹦，手背在身後，“那你別光嘴上說好啊，是不是也得實際支持一下？”
盛辭挑眉，“怎麽支持？”
她心裏一喜，側身指了指電腦，“給我用電腦呀，我報個網課開始線上學習，等疫情過去了我再去看看要不要去線下上個課什麽的！”
他倒是沒立即答應，反倒是起身朝一旁的書櫃走去，孟京棠看得有些不解，微微蹙眉，不滿嘀咕，“你怎麽不說話啊，不想借給我嗎，我不會耽誤你工作的，我就晚上上一會兒網課就……”
話還沒說完，盛辭就彎身從櫃子二層拿出一個長方形盒子，遞過去笑說：“新的，沒用過。”
“我還什麽都沒說，你就給我扣上這麽一頂帽子。”
“……” 尴尬。
孟京棠臉頰有些燒紅，略窘迫地撓了撓脖子，“哈哈哈我也沒那麽想，我這不就是……就是學習激情比較滿嘛。”
其實她心裏在犯嘀咕，本來想得好好的，她就趁着在書房學習的時間，再順便看了一看盛辭那本秘密筆記本。
可現在，這新電腦已到手，她不就喪失了一大好借口嘛！
于是可憐鬼孟京棠抱着一臺嶄新的水果電腦，跟在盛辭身後去餐廳吃牛肉面，她爪子在透明塑料膜上摸了摸。
哎，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新電腦卻沒那麽開心。
一碗牛肉面下肚，孟京棠滿血複活，蔫蔫的心情也跟着支棱起來。
她捧着面碗喝了一口濃香的面湯，舒服地喟嘆一聲，剛放下面碗就聽到盛辭問她想不想吃披薩。
孟京棠“哎”了一聲，眨眨眼有些問，“披薩？”
“你要做披薩嗎？”
盛辭唇角一擡，把手機屏幕朝她一轉，披薩團購的界面出現在孟京棠視線裏，她探過腦袋仔細瞧了起來。
手指往下滑了幾下屏幕，看完那幾個團購套餐，她一雙眼睛睜的大大，蓄滿了亮光。
沒等她開口，盛辭直接問，“要不要跟團？”
孟京棠笑成一朵小桃花，粉頰盈盈，興奮舉高手，“要要要！要團！必須團！”
“想團哪個？”
“5！最多最貴最豐富那個！” 孟京棠雙手合十，下巴抵在指尖，吧咂吧咂嘴，“吃就要就吃滿足嘛！”
她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這些“垃圾食品”了，現在只是看着團購的照片，肚子裏的饞蟲就已經蠢蠢欲動了。
如此想着，孟京棠忍不住開始想念酥酥脆脆，香香辣辣的香辣雞翅，她吧咂一下嘴巴，說：“如果能團到金拱門和開封菜就更好了！”
盛辭垂眸點着手機，聞聲一笑，“群裏有人在提了，應該快了。”
一聽這話，孟京棠更激動了，她手臂撐在桌子上，猛地往前一個位移，“真的嗎？！”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
盛辭被她逗得輕笑出聲，手指在眉骨上輕柔一撓，語氣帶着幾分縱容，“饞貓。”
孟京棠心口一軟，但嘴角還是傲嬌着不上翹，偏過頭看着椅子上窩着的小貓，“妹妹，他說你饞貓，撓他！”
英短妹妹像是聽懂了似的，兩只手抓撐着椅子面，直起上半身，有些兇巴巴地“喵嗚”了一聲。
盛辭手撐在下巴上，挑眉，“牛肉剛吃完就沒良心了？”
“喵嗚……”
妹妹：我好難。
第二天下午團購群就發來了消息，五點半披薩就送到，志願者會送到每棟樓的一樓大廳，到時候就可以下去拿了。
原本還愁應該找什麽借口再去盛辭書房，一聽這消息，孟京棠瞬間不愁了。
“那勞煩盛老板親自拿一下香香噴噴的小披薩啦！”
孟京棠笑得一臉殷勤，手指勾着一個新的口罩在一旁候着，看他穿好鞋子趕忙遞過去，“吶，口罩，我服務周到吧？”
盛辭拿過口罩戴上去，一邊戴一遍垂眸打量她，微眯了下眼睛，“孟京棠你是不是憋着什麽壞？”
她身子繃直，眼睛睜圓，“哪有！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
擡手戳戳他的胳膊，她笑得一臉真誠，“盛老板，你快去吧，我跟妹妹都快餓扁了。”
盛辭無奈一笑，“好。”
孟京棠一臉甜笑地送他出門，關上門後她按開可視門鈴，看着盛辭進電梯又看着電梯緩緩下行，她這才拍拍胸口放下心來。
不過她也沒敢懈怠，趿拉着拖鞋就忘書房跑。
雖然支開盛辭，但畢竟時間短暫，她是真不敢浪費，還不知道啥時候能有這麽好的機會。
孟京棠推開書房門，熟門熟路地打開櫃子，一把拿出裏面的厚本子，手指飛快地翻着紙頁，一目十行地看着上面的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