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倒V
狹窄無人的山間小路上,四周大樹參天,蟬鳴聲不歇。
路中間有一輛馬車,前頭兩匹大馬拉車,車上坐了兩個男人正在悠閑的趕車。左邊的這男人穿了身粗布衣裳,臉盤子有點圓,眼睛很大這兒看看哪兒瞅瞅,新奇的不得了。他旁邊的男人也一身普通的行頭,臉色有點白,看着挺虛,就是臉很俊!
這兩人就是烏黎和唐呈。
他們雖說是趕路回萬花谷,但因為唐呈這個病號不能長途奔波騎馬,改坐了馬車。四人走了三天終于離開西南屬地進了中原境內,沒出過門的烏黎見着什麽都很激動,就算是只蟲子,他都感慨半天,說中原的蟲子果然和寨子裏的不一樣,好美貌!
正午,日頭正辣,烏黎的水囊都喝幹了。他瞅見前方不遠處的大樹下有個茶棚,人還挺多,就掀開車簾子探頭進去。裏頭傅長随大病初愈正閉目養神,而裴懸則是在旁邊研究從烏黎那弄來的蠱蟲。
烏黎見傅長随還在睡,就壓低聲音問:“裴大哥,前邊有茶棚,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嗎?”
裴懸透過門簾縫隙看出去,點了點頭,“這一路都沒什麽茶樓飯館,停一下休息一會吧。”
旁邊的傅長随睡得還挺沉,直到茶棚前才被吵醒。
唐呈把馬車在一棵大樹下停好,和茶館的小二要了水就着傅長随随身帶的幹豆子喂馬。拉車的其中一匹馬就是傅長随的大白馬,那馬不挑食也可愛,見唐呈喂它,就用腦袋蹭了蹭唐呈。
茶棚裏的人還正經挺多,有過往的旅人,但最多的,是江湖人。
“嗯?到了?”傅長随睜開眼,問道。他自從醒了後就被裴懸拉上馬車,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幹什麽都提不起勁。迷糊的時候估計裴懸喂他吃的是蟲子大概已經吃掉好多條……不過迷糊歸迷糊,他還記得自家師傅被擒的事兒呢。
裴懸探了探他腦門的溫度,順手幫他把長發弄整齊,道:“還沒到。日頭太毒咱們歇一會,下來吃點東西再走。”
“嗯。”傅長随點了點頭,醒了一下神就跟着下了馬車。
一下車就被滿茶棚的人驚了一下,好多的人!且都是江湖人!
這裏就是個路邊的小茶棚,供過路人喝茶飽腹用的,這會兒人多的桌子凳子都不夠,江湖人出門在外不拘小節,沒桌子他們就捧個碗喝茶解暑。小茶棚還提供面食,老板和小二兩個人忙的是昏天暗地。
他們到的時候正好走了一部分人,說是趕路到附近的鎮上住一晚。小二哥終于得了小閑熱情的招呼他們,順手給每人倒了茶,“客官這兒正好有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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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黎渴了,喝幹了茶,“天氣真熱啊……”
“那可不,還得熱好久呢。”
“你這有什麽吃的?”裴懸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
小二哥傻笑,“客官您說的,這小地方能有什麽吃的?不過正趕上村子裏過小節,殺了好幾頭牛,要來幾碗牛肉面不?”
“那就四碗牛肉面,勞煩。”
小二哥朗聲道:“老板,四碗牛肉面。客官且等,煮着呢。”
“行,問你個事。”
小二哥狐疑的看他們幾眼,小聲道:“什麽事?”
“這條路平時人不多吧?今日怎麽一下子來那麽多人?”
“小的也不清楚,個把時辰前突然陸陸續續來了人,都是江湖人,不過也沒動刀動槍。就喝碗茶帶了水吃個面什麽的,這附近也沒傳出有啥稀世珍寶啊……”
裴懸點頭,傅道長則是從腰間小包裏拿了碎銀子遞給小二哥,“多謝。”
“不客氣不客氣!”小二哥拿了銀子走了,給他們端牛肉面去。
烏黎好奇的看着那群人手裏的武器,滿眼驚奇,就差沒貼過去了。唐呈拍了拍他的肩頭,烏黎回頭瞪他一眼,然後低頭喝茶。
唐呈被瞪了個莫名其妙,讪讪的也喝茶。
沒一會,面上來了。
四個圓底的藍邊大碗,裏頭盛着香噴噴的面,面上撒一把蔥花,牛肉片的很薄。
幾個人都餓了,捧着碗埋頭吃起來。席間是最容易話唠的時候,他們邊吃邊聽旁邊的江湖人唠嗑,什麽燭龍殿啊,什麽門派掌門,劍魔謝雲流,烏蒙貴被廢武功以及天策府統領,七秀坊的姑娘果然美豔動人名不虛傳之類的……
聽了半天,他們總結出幾個要點。
之前聽聞幾大門派掌門被擒一事已然解決,掌門皆被悉數救出,天一教主烏蒙貴武功被廢。雖然折損了不少人,但總算平息了事件,好歹沒鬧出把整個江湖翻盤的事兒來。
傅長随聽到掌門都被救出後懸着的心終于落回肚子裏,不過轉念一想,謝雲流?師伯去救師傅了?這麽說,師伯和純陽宮的關系應該不會太僵了吧?想着,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沒下去過。
“放心了?”裴懸給他把碗裏的蔥花挑出來,“吃藥。”
“嗯。”
傅道長心情甚好眯着眼笑,吃了藥丸之後捧着臉看烏黎拿着筷子和面條戰鬥,面條滑溜溜的,一夾住就往下滑,夾了好幾筷子才送到嘴裏。唐呈也怪,被瞪了還看的津津有味。
心情一好,病就好得快。習武之人身子底本來就好,再加上裴懸的醫術,才一個下午的時間,傅道長就精神奕奕可以上串下跳了。
他們出門已經夠久了,太虛師兄的病不能再等,吃完飯後就一直趕路,直到天色暗沉沉後,才在某個山間破廟休息,準備第二天一早才啓程。
這天多變,白日裏太陽還紅豔豔的,一到了晚上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正好洗去這烈日烘烤的疲憊,空氣裏濕潤清爽的很舒服。
烏黎撿了幹樹枝在破廟裏點火,外面大雨傾盆,雨珠打得屋檐啪啪作響,聲音倒是很好聽。裴懸一頭長發被雨水打濕了,傅道長正用帕子給他擦。長發烏黑順滑有光澤,比姑娘家保養的還好。
四人正悠閑的聽雨聲,烏黎突然坐直身子望向門外,唐呈奇怪的看他一眼。
烏黎小聲的說,“有人。”
裴懸和唐呈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唐呈起身把要跑出去的烏黎擋回去,自己走到門口。傅長随的大白馬打了個響鼻後,門外撲進來一個姑娘,正好把門口的唐呈給撲了個正着。許是雨太大,這姑娘走進了才聽到響動。
唐呈聞到一股血腥味就皺眉,扶着那姑娘往裏走。轉過身時正好把那姑娘的臉露了出來——慘白。
這姑娘長的柳眉杏眼眉清目秀,小鼻子小嘴,一看就是江南人士。她穿着鵝黃色的衣裙,背上背着個藥簍子,全身濕漉漉的,鞋子到小腿上有血漬。姑娘大概是痛慘了,抓着唐呈不放,一手搭着唐呈的胳膊一手抓着藥簍子的背帶。
烏黎盯着那姑娘的手,莫名覺得不舒服心口好悶!
裴懸讓唐呈把人放地上,走過去掀開人外衣盯着小腿看,嚯!好大個口子!估計是找地方躲雨沒注意摔了一跤被樹枝劃破的。病人的臉都沒看,裴大夫已經把血給止了,然後拿着針線縫縫補補……
縫補傷口時沒上藥,痛得很。那姑娘就抓着唐呈的胳膊使勁掐,傅長随看了都覺得替他疼。烏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盯着姑娘家那只沒放開的手,悶!
廟裏烤了火,這姑娘身體被烘熱了才緩過氣,急忙道謝,“多謝各位!”
裴懸正在收拾銀針,聽聲音就扭過頭盯着人看了一會,問她:“蘭溪?”
“咦?”蘭溪眨了眨眼,突然一指裴懸,又驚又喜,“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
裴懸聳肩,“路過。”
蘭溪動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的,雙手合十道:“你能順便路過我家麽?”
“我上你家幹嘛?”裴懸好笑道。
蘭溪撇嘴,“都是我爹啦……”
烏黎一驚,心想:這姑娘難道是裴大哥的誰?連爹都認識了!
“又給你招親了?”裴懸顯然非常清楚來龍去脈。
傅長随給裴懸把長發挽好,不由得想:裴懸不是個性古怪麽?怎麽好像朋友很多?
蘭溪有些窘迫,蒼白的臉上也浮起一絲紅暈,她把藥簍子放下來,理了理自己濕掉的頭發,“這次我真躲不掉了,爹他都把人全請府裏去,說比試結束後就成親……”說着就仰個小臉看衆人,問:“你們誰能娶我?”
裴懸扔給她一塊毯子,道:“別做夢。”
蘭溪從藥簍子裏拿出一株草藥扔他,“沒良心!都怪你!你要娶了我就啥事都沒了!”
說起蘭溪和裴懸的孽緣,那得追溯到七八年前。那時候裴懸還是個少年,成天跟着師傅師兄出門找藥,沿途治病救人。游歷路過到蘭溪家附近,蘭家正好被人往井裏投毒,全家上下三十幾口人都中了毒,鎮裏的大夫都無濟于事。
裴懸正好聽聞附近有一種草藥,對治療燒傷特別有效,就來找些回去種,順手把蘭員外一家給救了。自那以後,蘭員外就想把女兒許給裴懸,結果裴大夫一驚之下連夜跑了。不過蘭溪人還挺好,偶爾還和裴懸信件聯系詢問他醫術的事情。
解釋完兩人的關系後,裴懸就把藥丸給傅長随,蘭溪一直盯着他倆看,眼珠子轉來轉去的。半晌,她拽了拽裴懸的袖子,問:“我喜歡這個道長,他有心上人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