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申請報名
當她走出教室之後，隔壁班廣播的聲音就變得更加清晰了。
廣播裏傳出的是信息科女助教的聲音，聲音甜美且字正腔圓。
“各位同學，下午好。今天是第六屆五筆打字比賽報名最後一天，即将五點到期截止。請仍未報名的同學，抓緊時間報名。報名地點請前往科學樓四樓402，請仍要報名的同學盡快過去。再播報一遍，……”
秦寶珠伴随着廣播重播的聲音，邁着堅定的步伐，朝着科學樓四樓走去。
樓外的風夾帶着雪花吹得滿走廊都是，點點雪花在走廊上一經落下，淺淺鋪了一層雪霜在地上。秦寶珠走得慢了一些，因為自己身上的這紅白相間的雙回力鞋并不防滑，稍稍跑得快一些，就會失去平衡。
正因寒冬，她穿的還是一雙布鞋，幾個月下來，腳趾頭都凍得又紅又腫，現在走起路來發癢得厲害。盡管如此，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一樣，走起路來步伐穩健。
科學樓也有些陳舊了，但是秦寶珠回到這裏，卻覺得像是回到母校一般，這裏的一切都讓她感覺到親切。
她繞過幾個彎彎曲曲的走廊後，就走上了402教室，教室的門大開着，門邊擺了一個招收電腦興趣班學員的木板，裏面值班守着的老師是莫森。
只見他戴着耳機，手上正不停地敲着代碼，似乎在校正什麽。
這麽冷的天，他穿着的西褲因為坐着的關系，露出了一大截腳脖子，裏面穿了一條打底的秋褲，顯得格外搶眼。
她看到裏頭的桌子上，放了一堆報名表，出于禮貌，她敲了敲門，莫森并沒有聽見。她只得走了進去，走到講臺前，揮了揮手。
莫森的目光這才從電腦上移開，落到秦寶珠的身上來。
秦寶珠長得很漂亮，一張瓜子臉小小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很加分。莫森拿下耳機，朝她點點頭。
“有什麽事情嗎？同學”
“老師，我要填打字比賽的報名表。”
莫森說完這句話後，雙眼又轉回了屏幕上頭，秦寶珠也跟着看了一眼，發現他在編寫打字比賽用的開源字體庫。
莫森忽然轉過頭來，“這個你不能看的，你退開一些。還有，報名已經結束了，你回去吧。”
他篤定她看不懂他的工作，只不過覺得心中煩悶，借機說了她一下。
莫森畢業于浙大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因成績出衆，被保送國外留學深造。要知道80年代的時候，能出國深造計算機科學技術的，一定是行業內的佼佼者。
他走出國門後，才發現國外的技術比國內領先太多了。基本計算機行業的核心技術都是國外流入國內的，他回國後本該留在研究所繼續專研技術。
然而，現實就是，研究所的工資根本養不活他的家庭，更何況家裏他的小女兒還患有白血病。
在理想與現實之間，他屈服了。恰逢荭星中學的校長高薪聘請他過來，即便他覺得這所學校又破又小，他也不得不赴任了。
他空有一腔熱忱，卻抱負不得施展，終日裏在小小的教室裏打打文件，教一群連電腦如何開機都不懂的小孩。
還打字比賽？！
國外就算是五歲的孩子都懂摸着鍵盤打字了，然而荭星中學的初中生也好，高中生也罷，竟然将打字這麽基礎的事情，看成了是一項挑戰、比賽，可悲至極！
他出國前，是人人豔羨的技術人才。回國後，卻是鄉裏鄰裏口中的電腦老師。
他其實打從心底裏看不起這所學校，看不起國內計算機落後的教育。
若讓外國人看到了，這該是多丢人的一件事，土裏土氣的。
然而，校長卻将這比賽的操辦交給了他。他無奈應承了下來，對這工作卻并非十分上心。
甚至因為秦寶珠的到來，還小小為難了一下她。
然而秦寶珠也不惱，她那雙澄明的眼眸只是微微注視他片刻過後，就不卑不亢地指着牆上的時鐘說：“老師，可是離報名截止時間五點還差幾分鐘。”
莫森打字的手一頓，似乎是沒有料到她會如此回複自己。既有禮貌，卻又隐含着對權威的一絲挑戰。
他抿了抿唇，微微擡起下巴，望向另外那頭電腦桌上的那疊報名表，“是還差幾分鐘，但是你們填了報名表後，我還要錄入電腦發給校長，所以根本就來不及了。當然，你仍然有權利去填表，畢竟現在還沒到五點整。”
莫森說完這話後，就又戴上了耳機，鼓搗起自己的事情來。
秦寶珠得到他的指示後，從容走到那臺電腦桌坐下，看着眼前這個巨大又笨重的白色電腦。
這個時代的電腦顯示屏就和小型電視機一樣，并不像後世那般有液晶顯示屏，現在的顯示屏還是玻璃的。
她拿起了表格看了一眼後，就動手了。
不過五分鐘，她就拿着填好的表格走到講臺來，遞給了莫森，“老師，我填好了。”
莫森再次拉下耳機，為着眼前這個有些不屈不撓的小姑娘有些不耐，因為她屢次打斷自己的工作。
但是，他明面仍然是那副清高的模樣，沒有表示出不耐煩，他客氣又帶着點惋惜的語氣，“這位同學，下次吧，這次已經報名截止了，時間已經過了。”
“不，老師，這是我剛填好的，電腦上的表格我已經幫你錄入且發給校長了。”秦寶珠一邊說着，一邊将手裏的表格緩緩壓在了他手邊上。
莫森聽到後頭，有些不敢置信，他匆忙站起身子，來到她剛才坐着的那臺電腦前面，一看，他之前打開的局域網中的文件共享夾裏，果然是有一個打包文件是報名表格。
什麽？！
她難道不僅自己錄入了，還打包好，知道下面那個文件夾是共享文件夾，特意發送進去的。
還是說，她只是誤打誤撞？！
莫森一時有些迷惑，卻又沒有反應過來。若真嚴格說起來，她應該先将表格填好，再将它交給自己，由自己錄用再發送。
然而此時此刻，他倒不至于和一個學生這般斤斤計較。他因為小瞧國內落後的計算機行業狀況，乃至這所小小的破舊學校，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的層次都還停留在學習如何打字的狀态下。
他甚至每次上課，都要重複教他們，要如何開機，如何打開窗口，又是什麽标識符號是關掉。
她一定是誤打誤撞，對，學生們除去上課能摸到電腦外，根本就沒機會多接觸，不是瞎貓碰見死貓鼠，是什麽？
當他想通這一切的時候，秦寶珠已經走遠了。
秦寶珠昨晚在硬板床上躺着的時候，她已經通過這個時期的劇情，想出了攻克方法。
校長是個愛面子的人，為了在教學工作方面突出學校的高質量教育，大肆興辦各類興趣班。
80年代初只有科技人員和領域內專業人員得到了計算機的普及，而90年代初計算機課程被要求各所重點初高中必須納入教育課程。
校長就想憑借這項指示，在區市中通過學校舉辦的打字比賽來展露頭角。
向領導展示學校與時俱進的教學質量，争取重點示範高中的評比。
因此，他不惜重金聘請了莫森，并十分相信他的能力。她既然不能通過宋志去說情，那只能在這場比賽中，為自己争取一次生機，讓校長看到她的才能。
如果她沒記錯，上一世葉有為也參加了這個比賽，校長在比賽當天邀請了不少其他學校的老師和教育局的領導前來觀賽。
而葉有為也因為主角光環的影響下，贏得了一等獎，被校長等人褒獎，讓校長長臉了。
秦寶珠在走回教室的路上，她不擔心她不能贏，相反，她還要贏得漂漂亮亮，這樣才能讓校長給多她一次機會。
然而她才剛轉樓下去，就碰上了顯然一直站在那裏的幾人。
胖子趙大海直接指着她，笑得有些抽不上氣來一樣，葉有為站在科學樓三樓也不知是等誰，似乎也知道趙大海在笑什麽一樣，更是懶得看她。
秦寶珠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沒看見人一樣，絲毫不曾停下腳步，從容路過了他們，心裏想的卻是今晚回去外婆會燒什麽好吃的呢？
趙大海從後頭沖着她喊了一句，“你該不會是報名了吧？不會吧！”
明顯他們是看到了她去了樓上，樓上是電腦室，顯然也知道她走去那裏只能是參加報名的。
秦寶珠學習是厲害，但是電腦可不行，她去報名，大家就猜着是為了葉有為。
随着他話音落下，周圍另外幾名男同學，全都看向秦寶珠，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秦寶珠忽然停下了腳步，冷風微微吹過她肩頭，緩緩轉過了臉來。
這張臉上，竟有些不同以往的不耐和冷傲，頗有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王小明的笑聲戛然而止，徒留絲毫不曾留意到她的趙大海，依舊不知死活的笑着。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A：聽說了嗎？那個被譽為數學界的天才少年回國了！
B：我也聽說了，而且放棄了堅國國籍，入了華國，就是不知會去哪所學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