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時間一晃,這個年也算結束了,每個人又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上班—下班—約會—睡懶覺。
今年對蘇末來說是個大忙年,要經常跑醫院複查、忙畢設還要回Loanir上班,但也有可能這是她在這個世界呆的最後一年。
一切都有跡可循,沒有人會比蘇末本人更了解她的身體。蘇末身體越來越危險她早已有所感知。
假期一結束蘇末就去一院找曹醫生進行了一次全面檢查,雖然知道再怎麽檢查,結果也不會有所改變,但還是希望檢查的全面些,存活的時間能夠拉長一點。
她真的太想太想能多出一些時間來填補她和榭槿栖之前缺失的那些時間了,哪怕是以朋友默默陪着也是好的。
曹醫生拿着蘇末的檢查單每張仔細的看了看,生怕看錯一個細節,看到末尾的檢查結果不滿地把眉皺成了川形“你對自己的身子還真是一點都不手軟啊?你就這麽恨生?”
“……”蘇末張了張嘴,但看到曹醫生眼中的埋怨,最後還是什麽話都沒說乖乖的聽着,時不時的配合一下點點頭。
曹醫生算是蘇末除了唐熙雅之外不多的長輩了,所以他的話,蘇末還是會選擇聽一些的,一直照拂着自己身體的人,乖乖聽着讓他撒了氣就好了。
曹醫生也是清楚蘇末身體的人,知道這樣的檢查結果不能怪蘇末,他不過也是借着幾句埋怨來宣洩心裏因為蘇末年紀輕輕就得到死神的青睐而産生的不公。曹醫生唠叨到最後言語中還透露着對蘇末的關心。
曹醫生放下手中的檢查單擡眼直直地看着蘇末沉穩的說:“藥都有好好吃吧?該忌口的也有好好忌口吧?沒再像以前一樣,不是漏吃藥就是偷偷喝兩口小酒吧?”
前陣子上訴事件實施未遂的蘇末被曹醫生看的一陣心虛,頭皮發麻飛快的點了點頭,眼神也胡亂瞟向了別處,不敢直視此時的曹醫生,總覺得會被一眼看穿,殊不知已經被看穿了。
曹醫生看着蘇末此時的一舉一動心裏門清兒,在心裏嘆了口氣輕微的擺了擺頭,語重心長又小心翼翼的和蘇末商量着“末末,要不我們還是住院治療吧?保險些!”
“不要!”蘇末想也沒想的果斷拒絕。
曹醫生雖理解蘇末不願意住院治療的理由,但被蘇末這樣想也不想就拒絕一點也不猶豫,也不免有些生氣,對自己身體如兒戲,“反正你今年也要畢業了,住院怎麽了?難不成讓你住院是害了你?”
蘇末心裏雖然知道剛剛的話下了曹醫生的面子,但在這件事上一點讓步也不挪,換了個柔和的方法勸哄“您也知道就一年了,三年都等得了,最後一年就等不了了嘛?而且您以前也同意我畢業後再住院的,您那時可沒反對。”
“我那時同意是沒想到你會這麽恨生,硬是折騰的重了!”曹醫生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但也知道蘇末脾氣繼續同她讨價還價“算了,咱倆各退一步,病情加重就必須住院,這樣總行了吧?你要是不行你現在就走免得在這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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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蘇末略微思索了一下,心想着以後好好吃藥應該不會變的太嚴重吧!
沒想到蘇末這次會這麽爽快,曹醫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就要擡手探蘇末額頭看看是不是發燒了。
蘇末見曹醫生也沒有別的要囑咐的了,把放在桌上的檢查單裝好,跟曹醫生道了別就回家去了。
榭槿栖早上剛醒沒多久就收到顧念孜的短信說蘇末已經答應繼續回Loanir上班了。他吃完早飯就發信息問了蘇末,奈何蘇末一直未回複,他等的不耐煩了去隔壁敲門也沒人應。
榭槿栖就算再遲鈍用腳想也知道蘇末現在在躲着他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躲他,但确實是去了他對門唐阿姨家之後就開始躲着他了。
信息很少回,電話一個也不接,從年前兩個人就沒見過面,現在都年後了還沒見過一次,明明離的這麽近卻感覺隔了好遠好遠。
榭槿栖想弄清楚蘇末為什麽最近躲着他,也實在受不了現在這種想見又見不到,聯系也得不到回複的狀态了。
于是榭槿栖心一橫,從上午九點一直在蘇末門前蹲守一直蹲到現在,這都快到吃午飯時間了,蘇末還沒回來,他蹲在地上郁悶地用食指在離地面一厘米的空氣中不停地畫着圈。
這畫面看上去就像是只被主人抛棄的大型犬,站在門外等着主人開門領他回家,看上去委屈極了。
蘇末從醫院回來一出電梯就看到這樣的場面,愣愣地站在電梯旁,心裏像是剛進食了顆成熟飽滿的櫻桃,又酸又甜,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榭槿栖蹲在蘇末門前想着蘇末不要他,蘇末又要像上次那樣把自己從記憶裏剔除了,越想越委屈眼尾慢慢紅的像染上了紅胭脂,再胡思亂想下去估計就要滾淚珠子了。
電梯門一開,榭槿栖聽見聲響擡頭看見愣在電梯門前的蘇末,終是沒控制住,透明的水珠劃過眼尾那麽胭脂紅,讓人怎麽看怎麽心疼。
“你…你去哪裏了?”榭槿栖看着依然一動不動的蘇末甕聲甕氣的問,他起身就要去拉蘇末,想把她拐回自己家藏起來,結果剛擡腳,發現蹲久了腳麻,更委屈了。
委屈的情緒又加上腳麻暫時不能動的着急,又怕留不住蘇末,水珠子滾落的速度更快了,也不知道是真難受還是急的。
蘇末被榭槿栖這委屈的聲音喚回了神,看到榭槿栖眼尾還未來得及落下的水珠又好笑又心疼,她從包裏翻出包面巾紙,走到他面前用紙巾替他輕輕擦拭眼尾那顆水珠。
蘇末趁榭槿栖沒注意偷偷搞了個小動作,用小拇指指尖輕輕挑了下他的眼睫又順便把他臉上還沒幹的水痕擦掉,這個過程中榭槿栖垂眼直勾勾地看着的一舉一動,早把那個小動作收入眼底。
蘇末低頭在包裏翻找着房門鑰匙,壞心眼的調侃“這麽大的人了,蹲在這裏哭唧唧的像什麽樣子?白長這麽高個了,讓人看見了也不嫌丢人!”
榭槿栖擡了擡腿,走了一步倚在門上,看着蘇末直白地說:“在你面前丢人就丢人吧,我就蹲你房前別人又看不見。”
蘇末手上開門的動作一頓,嫌棄的說:“你不嫌我嫌丢人,下回滾自家門口蹲去。”說完給榭槿栖留了個就擡腳進了屋。
榭槿栖跟在蘇末屁股後面進了屋,跟進了自己家一樣換了鞋進了客廳,眼睛一直注視着蘇末,自嘲般笑了笑,“就是為了逮你才守你門口的,我守自己門口得什麽時候才能逮住你。”
蘇末把包和手裏裝着檢查單的病例袋翻一面随手放在電視櫃上,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拿出來遞給榭槿栖,有些疑惑:“你沒事逮我幹嘛?現在逮到了你又想幹嘛?”
“你最近老躲着我,逮到你然後和我綁在一起,這樣你就能時時刻刻和我在一塊再也沒機會躲我了。”榭槿栖接過水杯,喝了幾口假裝不經意地路過蘇末剛剛放包的地方,試圖弄清楚另一個袋子裏是什麽。
蘇末注意到榭槿栖的動作像是洞穿了他的想法一樣,放下手中的杯子走過去拿起袋子想放進卧室裏,可剛拿起袋子的一角就被榭槿栖擡手壓住,抽不出來。
“我沒有躲你,這幾天忙!現在既然看到我了,你是不是也該回自己家了?”沒能抽出病例袋子,蘇末擡眼瞪着跟她僵持的榭槿栖,冷漠的下着逐客令。
“這是什麽?”榭槿栖對蘇末剛剛的話置若罔聞,看到蘇末這麽在意這個袋子裏的東西,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
其實榭槿栖一開始就看到了這個袋子,只是那個時候只顧着弄清楚蘇末躲着他的理由,只想着逮到蘇末。
如果他當時沒看錯的話,那眼前這個就是某個醫院的病例袋,至于裏面裝的是誰的病例,看蘇末這麽在意的程度,心裏也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不知道是什麽病?又為什麽要瞞着?
“和你沒關系!”蘇末加大了力道扯,可她的力氣怎麽可能和榭槿栖比,一直不能扯出來,心裏害怕自己藏了這麽久的東西被發現,想也沒想的回答。
殊不知這輕飄飄的話像剛開刃的刀子一樣狠狠地紮着榭槿栖的心,她着急拿走他手下東西的動作也狠狠地刺了他的眼。
榭槿栖看着雙手拉着病例袋還不停加力的蘇末,腦子裏的某條線突然連上了,蘇末想起來了,榭槿栖想到這眼神冷咧了些,語氣也不自覺的加重了。
“蘇末!你是不是記起我來了?既然記起來了,你覺得現在就憑你就能瞞得住我嗎?”
蘇末震驚的擡頭看了眼榭槿栖,又迅速低下頭,被榭槿栖的眼神震懾的心裏一顫,心虛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手上的力道也失神的松了點。
他都知道了?他怎麽知道的?我沒有那句話露了餡吧?有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能不讓他太傷心又能讓他對自己死心?
榭槿栖看着一直低着頭試圖逃避,蒙混過關過關的蘇末,眼神越來越冷,心裏被被刀子戳出好幾個血窟窿,疼得他現在就想找個繩子把蘇末綁回自己家,就地正法了。
但他心裏尚存的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會把蘇末吓跑的!要冷靜!急不得!
榭槿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調整了下自己,收起了正在散發的冷氣,看着蘇末柔聲道:“記起來了,為什麽不找我還要躲着我?還有這個袋子裏的秘密你還打算藏多久?”
蘇末接收到榭槿栖的讓步也感覺出他放低了姿态,可她不打算讓步,她還想進一步斷了自己的退路。
蘇末雙手緊攥褲腿,眨了眨眼深呼吸了下,盡力壓下感性讓理智主掌全局,她擡眼看着榭槿栖假裝不在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是啊!記起來了,我為什麽要找你?記起來就一定要找你嗎?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我躲你?你有什麽資格讓我躲你,我不過是希望你能知進退,不要在死皮賴臉的貼上來!”
“而且,我小時候也沒答應過你什麽,不過就是畫了幅畫而已,我現在畫的比原來好多了,你要是喜歡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畫一張,看在小時候的交情上免費送你不收你錢。”
蘇末轉頭看了看病例袋又看回眼前臉色越來越不好的榭槿栖,繼續道:“至于這個跟你更沒什麽關系了,都是我自己的事!”
蘇末一點都不帶喘的說完,就立馬擡手趁榭槿栖不注意搶回了病例袋,一點機會也不給榭槿栖留。
蘇末每說一句話榭槿栖已經被紮成馬蜂窩的心髒就疼一分,他看着把病例袋死死護在身後警惕的防備自己的蘇末,他想擡手已身高優勢去搶回病例,但是他沒有,他只是深深地看着蘇末久久不語。
看到眼睛開始發酸,染上了水霧,也不知道是看太久眼睛酸澀而成還是感性乘虛而入讓本就不太透亮的眼眸迷上了霧。
過後,榭槿栖低頭輕輕地吸了下鼻子眨了眨眼,把那層薄霧逼回原來的地方,雙手垂在身側緊握到指尖開始泛白,才擡頭看着蘇末有些哽咽的說:“好,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自己去查。我也不會退,你逃不掉的總有一天我會把你鎖在家裏哪裏也不準你去。”
“你…”
蘇末還想說些什麽,可榭槿栖不願意聽了,他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招呼也不打,他生怕自己忍不住現在就把蘇末扛回去鎖起來。
蘇末聽見關門聲響起确定榭槿栖已經離開之後,長長地松了口氣松開一直攥這褲腿的手,把剛剛一直護着的病例袋放回櫃子上,眼眶濕潤打濕了眼睫。
蘇末拿起榭槿栖放在旁邊的杯子,迎着光找到榭槿栖碰過的那一邊,擡手舉到嘴邊,覆上榭槿栖的唇印把杯子裏的水喝了個幹淨。
榭槿栖回到自己後才松開自己緊攥的雙手,手掌上已經掐出了幾個指甲印,他背抵着門轉眼看着和隔壁連接的牆面,雙眼通紅裏面布滿了血絲,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突然右手握拳重重的砸在牆上。
一拳又一拳把強當作沙包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悅,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砸了十幾下終于停下,頭叩着牆肩膀都在發顫。
在牆體發出第二聲沉悶的聲響時,蘇末就已走到牆的這一邊,背抵着牆緩緩地滑落坐在了地上,等到聲響停止,等到房內從明亮緩慢地轉變成灰暗她才起身拿着自己的檢查單回到卧室藏了起來。
兩人在同一面牆的兩邊互相陪伴到傍晚;榭槿栖在牆的這一邊,頭頂抵着牆面站着一動不動輕聲抽泣;蘇末在牆的另一邊,背抵着牆席地而坐,仰頭閉着眼後腦勺抵着牆面,水珠從眼尾縫隙擠出順着臉頰掉落在地上,不發出一點聲響。
後來的一段時間裏,蘇末都沒有遇上榭槿栖,只是每次工作日早上上班前依然能收到榭槿栖的投喂,投喂的方式也是一如既往地挂在門把手上。
剛開始那幾天蘇末還會把它取下來挂回榭槿栖家的門把手上,剛挂回一個星期,榭槿栖家的門把手就不翼而飛,蘇末還收到了榭槿栖放在袋子裏的威脅紙條,上面寫着,你如果再還回來,我就去顧念孜家讓他帶給你。
顧念孜親自給蘇末送早餐這畫面沖擊太大,蘇末無奈之下接收了榭槿栖每個工作日一個不落的投喂,偶爾還會收到榭槿栖的一下奇奇怪怪的簡訊,但她也忍着選擇性回複。
蘇末的一切生活軌跡就像原來一樣正常運行,忙工作,忙畢設,按時吃藥,偶爾還要在米洛的婚紗上修修改改。
可實際上軌跡早已變換了方向,緩慢地像另一條軌跡緩慢靠近,一條線輕微的變化促進另一條線的加速進攻,兩條平行線以一種不可定量的速度漸漸的相互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
或許,有希望恢複日更?
其實也快完結了!我感覺是離完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