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月見山一聽這個,立刻就精神了:對哦!自己可以讓吉野先請客——等自己找到了夏油傑,再請回來就可以了!
她完全沒想過夏油傑不認賬的模樣。畢竟月見山潛意識把夏油傑當成自己人。
順平在這邊念書,論熟悉程度,當然是他比月見山更熟悉本地。
但順平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去吃,帶朋友去,還是頭一次,他多少有點緊張。
等到上桌之後,順平反而很快就不緊張了;因為月見山吃得很香,自己吃的時候還會勸順平也跟着動筷子。
順平看她吃得有些快,更加堅定了:“月見山同學家境貧寒,卻心地善良”的想法。
吃飯的空隙,順平緊張的問月見山:“月見山同學……的校服,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是附近學校的學生嗎?”
月見山喝了口雪碧,搖頭:“我在并盛上學,離這遠着呢。哦對了,吉野你在這邊上學的話,應該知道哪裏缺兼職吧?”
順平一愣:“兼、兼職?”
月見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兼職。我現在要去東京,錢不夠買車票,需要一份來錢快的兼職。”
擔心順平其貌不揚的給出一個離譜建議,月見山又補充了一句:“前提是不違反社會法律。”
她也知道最賺錢的法子都在法律上寫着。
順平皺起眉,努力思索:“兼職的話……我沒有做過。不過,你為什麽要去東京啊?”
月見山給自己剝了兩只蝦:“哦,我去找人。”
找男朋友。
“我可以借你啊。”順平想也不想,便應承道:“反正也不算很多,我平時攢了不少零花錢,可以先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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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找兼職的話,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附近的兼職,不知道該給你推薦什麽好。”
順平自己平時倒是有兼職,但是想要攢夠去東京的車票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看月見山似乎是急着要馬上去東京的樣子,所以才提出借錢的法子。
他倒是一點不擔心月見山是騙錢的人。
月見山剝蝦的動作一頓:“你借我?”
“對啊。”
順平點頭,老實道:“反正我平時需要花錢的地方也不多。你應該是要去見很重要的人吧?”
“等你兼職攢夠去東京的車票錢,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不如我先借你,你以後再慢慢掙錢還我就可以了。”
月見山有點糾結。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萬一去了東京就沒機會回來了怎麽辦?
那不就是騙小孩兒錢了嗎?
可是順平說的話也确實有道理。先不說能否找到周期短報酬高的兼職工作,光是自己從來沒有兼職經驗這一點,就算找到了月見山也不能确信自己絕對可以做好。
糾結的咬了會筷子,月見山終于下定決心:“先說好,錢是我找你借的,以後我還會還你的。”
等找到夏油傑了,就立刻還小朋友錢!
和糾結的月見山不同,順平反倒是露出了高興的模樣:“好。”
能幫到自己的‘恩人’,順平也很開心。
意外得到了幫助的月見山,吃完飯後立刻去查了車次:當天晚上就有一班前往澀谷的電車!
她十分認真的找出紙筆與順平寫了欠條,才肯接受順平借給她的錢。因為兩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的緣故,順平叮囑月見山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告訴自己。
月見山拍了拍順平的肩膀,臨上車前鼓勵他:“要記得去舉報那個搞校園暴力的人渣——你可以的!沖沖沖!”
順平被她逗笑,也用力向她揮了揮手:“嗯,我會的。”
交票上車,月見山找了位置坐下,開始盤算去澀谷之後要怎麽找夏油傑。她不清楚夏油傑發動‘百鬼夜行’的具體時間,而且入江正一也說了,這周目夏油傑沒有按照之前周目的時間發動百鬼夜行。
這周目的夏油傑有周目記憶。
萬一他不發動百鬼夜行了呢?
不過既然高專在東京,那麽夏油傑應該也不會離得很遠。畢竟他對高專還是有感情的,而且俗話也說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自己要怎麽聯絡上夏油傑呢?
自己的身份是肯定不能放出去的,想殺自己的人那麽多,要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十年前的月見山來十年後了,想殺她的人那不得排個隊啊?
到時候她能不能活到夏油傑面前都是個問題。
這時,月見山腦子裏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來十年後的時候,假夏油曾經帶她去過一個類似于教會的地方!
當時她還聽見那些人管假夏油叫‘教主’!
白蘭給她看的,夏油傑臨死前的投影裏,他也穿着袈裟。那是不是說明,在腦花附身夏油之前,夏油傑其實就已經擁有一個教會了?
但那個教會叫什麽呢……
月見山本來在很努力地思考問題。但到了後面,她實在支撐不住困意,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今天一天對于月見山來說确實颠簸,她能一直活蹦亂跳到現在已經算是身體素質不錯了。
一覺睡完,月見山猛然驚醒:我到哪一站了?!
好在這時候報站聲響起,距離她的目的地還有一站。月見山松了口氣,又坐回去:沒有過頭沒有過頭,太好了。
等到下車的時候,月見山趕緊站起來跟着人流下車。
她以前也經常去澀谷玩兒,但十年後的澀谷和十年前的澀谷完全是兩個世界。靠着順平的學生證才買到票的月見山自然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但凡多坐過一站,去補票都能要了她的命。
總不能說她從十年前來,十年後的她早就死了所以才是無效學生證吧?感覺會被抓起來。
雖然人到了東京,但是要去哪裏找夏油傑,月見山還是一頭霧水。她出了電車站後,找到有挂着地圖的牆壁,想先熟悉一下地形。
十年後的澀谷對月見山來說完全是個陌生的世界,光是上面多出來的店鋪就已經足夠她眼花缭亂。
看了好一會兒地圖後,月見山放棄記地圖了;太多太雜,她根本記不住。
接下來怎麽辦?雖然知道夏油傑可能人在澀谷,也有個教會在為他搜羅消息……但要怎麽樣才能見到夏油傑呢?
加入那個教會?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個教會總部在哪……之前假夏油倒是帶她去過,不過那時候是坐着虹龍去的,自己根本沒有看路——
“這位小姐,您一個人嗎?”
頭頂傳來詢問的聲音,月見山疑惑擡頭,看見一個臉上和身上都是縫合線的少年。她剛開始被少年身上的縫合線吓了一跳,但緊接着便又覺得自己這種反應不禮貌,于是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不是,我在等我男朋友。”
她還沒有笨到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跟不認識的陌生人說自己是孤身一人。
少年笑了笑——如果忽略他臉上的傷疤,少年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他道:“我也是從神奈川過來的,剛剛在電車上可就看見了你一個人哦~”
這家夥是電車癡漢嗎?!
月見山心底警鈴大作。她往後退了一步,警惕起來:“我确實是一個人上的電車,因為我和我男朋友約好了,他等會就過來接我。”
少年挑眉。他擡起胳膊枕在自己腦後,無所謂的吹了聲口哨:“真~的~嘛~”
“我還以為小姐你是一個人呢。”
月見山假意低頭看了下手機,随後将手機收起來:“我男朋友快到門口,我要去和他彙合了,再見。”
她自認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是這個臉上和身上都遍布着縫合線的少年實在太詭異了,詭異得讓月見山有點不安。她步履匆匆的往出口走去,努力讓自己的腳步不顯得過于慌亂,以免引起對方的懷疑。
少年看着月見山挺直的脊背,舔了舔唇。他彎起眼眸輕笑,小聲自言自語:“真有意思,這世界上還有完全無咒力的人類。比那個電影院的小鬼還有意思耶——”
“我的試驗品早就該更新了。這種絕佳的試驗品可要勝過那些廢物不知多少倍。”
月見山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她跑出動車站,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突然生出一股茫然來。
接下來……去哪裏好呢?
應該要先想辦法找到夏油傑的那個教會。如果能找到教會的話,那麽距離找到夏油傑應該也就不遠了。
但是要怎麽接觸到教會呢?
既然是詛咒師建立的教會,肯定是和咒靈有關——咒靈!
月見山一拍腦袋,記起來另外件事情:夏油傑的術式是咒靈操使,那麽他為了強大自己的力量,一定會讓自己的屬下四處打聽強大的咒靈。
有咒靈存在的地方就必然……
月見山正興沖沖的計劃着去哪裏可以碰上夏油傑相關的人時,突然一個人撞了過來;他力氣極大,撞得月見山一個踉跄,險些摔跤。
好不容易站穩,月見山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背包居然只剩下背帶,包不見了!
她意識到自己的包被偷,轉頭剛好看見剛才撞了自己的人正抱着自己的包一路飛奔!
“抓小偷!”
月見山氣得大叫一聲,然後撒腿追了上去——她的手機零錢還有那張沒多少餘額的電話卡,可全都在包裏!
小偷意識到自己被發現,立刻動作變得粗暴起來,直接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路人;月見山死追不放,完全不給他一點點喘息的機會。
開什麽玩笑!如果是十年前,她丢了包還能報警求助警察。但現在是十年後啊!
她可是個黑戶!
警察不把她抓起來就不錯了,還幫她追包?
一路追着小偷狂奔到了完全不認識的地方,那個小偷大約也沒想到月見山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居然能一路追到這裏。
四周人流越來越少,最後變成了偏僻交錯的小巷子;小偷扶着牆壁大喘氣:“不、不是吧,一個包而已,你至于嗎?”
“居然追了我大半個澀谷!”
月見山這會兒也實在跑不動了,全靠扶着牆壁才能站穩。右腳有些隐隐作痛,應該是之前為了幫順平脫困時從牆柱上跳下去,不小心扭到的地方。
但她可一點沒敢在小偷面前表現出弱勢,雙手叉腰氣勢洶洶道:“而已?覺得這個包不值錢的話你倒是還給我啊!”
小偷往後挪了挪,欲哭無淚:“我就是覺得這個包不值錢……”
他正說着話,一只手突然搭到他的肩膀上。
月見山眼睜睜看着剛才還在自己說話的人,身體像水泥一樣融化四散,瞬息間變成了不可名狀的怪物!而導致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面部和身上都有着縫合線的少年,彎腰從那堆怪物裏面摸索出一個小巧的珍珠包,對月見山微笑:“這位小姐,你的包~”
他拿着包,手向月見山的方向遞了遞。月見山卻驚恐的往後退,一個腿軟摔倒在地。
她剛剛跑過來消耗了太多的體力,被扭傷的右腳又開始發痛。
少年一步步走近月見山,在她面前半蹲下來:“咦?不要包了嗎?明明剛才很努力的在追哦。”
他說話時臉上帶着笑意,像逗弄一只貓似的,用珍珠包的邊緣去抵着月見山的臉;少年冰冷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觸及月見山臉上軟肉,她當即如同見鬼一般連連後退。
似乎是被月見山的表情取悅,少年笑容越發燦爛:“我都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真人,小姐你叫什麽?”
“哦,對了,我聽見那個小孩叫過你名字——月見山,是這個名字,沒有錯吧?”
他逐字念出月見山的姓,臉上帶着興味盎然的神色。月見山一看這種表情就要起雞皮疙瘩:因為白蘭也是用這種表情看她的。
鼓起勇氣搶過自己的包,月見山往後艱難的挪了挪。幹巴巴的開口:“對,是這個名字沒錯。”
“謝謝你幫我拿回我的包,我們有機會再見。”
說話的時候,月見山麻利的爬起來,轉身就跑。她剛邁開步伐,腳腕上一緊,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拽住了腳脖子,‘啪叽’一聲又摔倒了。
慘兮兮的嗚咽了一聲,抱着自己的包爬起來,眼前是被真人改變了形态,正扭曲的攀附着她小腿試圖往上爬的玩意兒——月見山不知道這種東西還能不能被稱之為人,但黏糊糊緊貼在小腿上的質感就好像被碎肉包裹一樣,令人窒息作嘔。
終于受不了過于粘膩惡心的觸感,月見山哭着捂住自己胸口開始幹嘔。
真人笑眯眯的蹲在旁邊,給她拍着背順氣:“不要急着跑嘛!像你這麽頂級的試驗品,我會好好愛護你的喲~”
“會給你喂得飽飽的,好好發揮你的每一滴價值。”
比起小腿上令人作嘔的觸感,明顯還是真人的話更加惡心。至少真人的話讓月見山真情實感的吐出來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讨厭一個人。即使是腦花,在真人面前都要退避三舍的那種讨厭!
真人倒是真的一點也不心急,等到月見山吐幹淨了,才抓着她胳膊将她拎起來,歡快的吹了一聲口哨。月見山臉色有些蒼白,手上還緊緊抱着自己的包:“你要帶我去哪?”
“都說了嘛,你是我優秀的試驗品。”
真人笑眯眯的攬着月見山肩膀,親密的貼着她說話:“對待優秀的試驗品,我可是一直都很寬容的哦。”
“在給你做改造之前,我可以先帶你參觀我的實驗室,那裏面可多好玩兒的東西,你肯定會喜歡的~都很有意思喲!”
“哦對了,你喜歡看蚯蚓人嗎?那個借錢給你的人類就很喜歡哦!看在他那麽喜歡蚯蚓人的份上,我本來打算把他也變成蚯蚓人的。”
說到這,真人居然露出了苦惱的表情:“不過嘛~因為你和那個人類分開行動了。沒有辦法,非要二選一的話我還是對你比較感興趣。”
“所以只好忍痛割愛舍棄掉那個人類了。”
他說得随意,旁邊聽着的月見山卻感覺手腳冰涼:這家夥絕對不正常!他是什麽人?詛咒師嗎?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聽他的意思,似乎是原本一直盯着吉野順平,但因為自己中途冒出來,覺得自己更有意思,所以就把目标換成了自己。
一時間月見山都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感嘆自己這倒黴的運氣。
唯一讓她莫名欣慰的,大概也就只有吉野順平這家夥逃過一劫了。
月見山并不和真人說話,真人也不介意。他本來就不需要月見山說話。
一腳踹開試圖跟上來的變異人類,真人攬着月見山的肩膀大咧咧的自言自語:“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這樣的人類哦,純粹的沒有一絲一毫咒力。你是怎麽做到的?和我說一下嘛~”
“我的術式好像沒辦法觸碰到你的靈魂,可是你明明看起來超級弱的耶!到底是為什麽啊?我好好奇哦——不能和我說一下嘛?”
真人在耳邊喋喋不休,月見山幾乎完全被他拖着走。要不是因為打不過,她都想把這家夥的狗頭摁進下水道裏!
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從真人手上跑路,這種時候月見山也只能祈禱夏油傑說過的所謂‘契闊’沒有時間限制,即使是過了十年也照樣可以用。
總之,先拖延時間……
月見山正絞盡腦汁的試圖從真人那些無厘頭言語裏,搜刮出真人可能感興趣的話題時;真人卻突然臉色一變,抓住月見山肩膀将她直接扔了出去!
兩人本來穿行在偏僻的窄巷裏,真人的動作完全沒有任何前兆;月見山腦子空空的被扔出去,身後出現一張巨大可怕的嘴!
那張嘴憑空從黑暗中生長出來,一口輕易的吞下了月見山。
真人已經在瞬息之間竄出百米開外,臉上還強撐着笑意:“哎喲,真是好久不見啊~教主大人。”
巨大的嘴沒入黑暗。而身穿袈裟,紮着半丸子頭的男人,笑眯眯的從黑暗中走出。他單手舉起向真人打了個招呼:“跑那麽遠幹什麽?怕我吃了你嗎?”
真人剛想回敬一句,忽然聽到相機‘咔嚓’的聲音。他感到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眼角餘光瞥到旁邊屋頂,果然上面站着位身穿校服的jk。
她一手拿着可麗餅,一手拿相機。在真人看過來的瞬間,她笑嘻嘻的向真人晃了下手中相機:“別緊張呀,幫你拍了張照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