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結婚
祁宜年在房間裏吃完泡面,泡面這種東西只有吃着香,吃完再聞到溢滿房間的味道就覺得有些油膩。
祁宜年打開窗戶,讓外面的風雨帶走屋內的氣味,又拿起泡面桶去扔。
客廳沙發上,孟洲正拿着一桶泡面在吃,看到祁宜年出來,咬斷嘴裏的面,怨念深重地盯着他瞧。
祁宜年腳步都沒帶一絲停頓的,将剩下的湯倒進廚房水槽,用水沖下去,紙碗扔進垃圾桶,用洗手液将手細細洗了一遍。做完這一切後,他沒有回去,背靠着水槽,望着廚房窗外滂沱的大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孟洲吃完自己的面擡頭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對方的側臉在廚房不甚明亮的光線下顯出刀削斧鑿的線條感,像是完美的雕塑。
孟洲站起身走過去,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過去幹什麽,但那一刻,當他停在祁宜年面前,對方轉回頭,用那雙好看的茶色眼睛望着他,說:
“我就知道你吃完東西不扔垃圾,孟大少爺,”祁宜年冷笑,側過身子讓出身後的水槽,“把湯倒進這裏面,用清水沖幹淨,泡面碗扔垃圾桶裏,垃圾袋打結系好。”
孟洲還沒想好的措辭和表情一起凝結在空氣中。
一秒後,“祁宜年你适可而止!”
孟洲指着泡面碗,“剩下的垃圾保姆不會收拾嗎?你偏偏來使喚我?你今天又是不讓保姆來,又是讓我自己收拾垃圾,”孟洲氣的原地轉圈,“我在家裏從來不進廚房,收拾東西都有保姆,來你這裏我都是受的什麽氣!”
祁宜年眨眨眼,“沒想到你怨氣那麽大,”他雙手向後撐在流理臺上,是一個惬意的姿态,仿佛孟洲暴走的情緒沒有對他産生任何影響,“那你孟大少爺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為什麽偏要跑到這裏來受我的氣呢?”
孟洲三米高的嚣張氣焰在一秒中蔫下去,“啊這……”
他從眼角偷偷看了祁宜年一眼,“你不會是想反悔不和我結婚吧?”
孟洲據理力争,“你已經答應好了,我都上門了,你就算要退貨,也得先簽收吧。”
祁宜年看着對面理不直氣也壯的孟洲不說話,孟洲在這樣的視線中覺得自己不斷縮小,如果頭上有耳朵的話此刻應該是平成了飛機耳。
三秒後,他認命跑到客廳,端起自己的泡面碗跑回來,看祁宜年一眼,祁宜年神色分毫不動,孟洲夾着尾巴,在祁宜年的注視下嚴格按着步驟走,倒湯,用清水沖幹淨,碗扔垃圾桶裏,垃圾袋打結系好,還打的蝴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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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滿意了吧!”
祁宜年緩緩點頭,“進步很快,表現不錯。”
孟洲:“那我們明天去領結婚證?”
祁宜年凝視着對方,臉上的表情滴水不漏,心內卻在考量。孟洲突然對協議結婚這麽迫切,不會是因為突然要死要活地喜歡上自己非君不嫁,只能是某方面的利益。是那百分之七的股份嗎?還是他想要獲取更多?
祁宜年垂下眼簾,勾起笑容,淡淡答道:“好啊。”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與虎謀皮,他也要把除他的蛋糕以外的餐桌全部掀翻。
窗外的雨聲更大了,看樣子沒有一點要停的趨勢。
孟洲也順着祁宜年的視線望出去,似感嘆似的發問:“蘭城的雨季都是這樣的大雨嗎?”
雨點敲打在玻璃窗上,咚咚作響,祁宜年沒有回答,走出廚房,指着客廳的沙發,對跟出來的孟洲道:“今晚你睡在這裏。”
孟洲:“?”
孟洲:“你這也太明顯了吧。”
祁宜年疑惑轉頭,“什麽明顯?”
“針對我啊,你這裏房間這麽多,你卻讓我睡沙發!我們家保姆都在一樓有房間,你不喜歡我,還和我結婚,你這樣的男人我見多了,葫蘆說得對,你果然就是看上我爸……”孟洲的聲音在祁宜年涼飕飕掃過來的目光中逐漸低下去,弱弱地補上最後幾個字,“的公司。”
沒成想祁宜年點點頭,“他說的對,不然呢?我看上你什麽,看上你逛夜店,看上你投資賠錢,看上你不做飯,看上你吃完泡面不扔垃圾?”
“還是看上你孟家那七十二條家規,九九八十一條家訓?”祁宜年往自己的卧室走,“沒有唐僧取經的決心,我看還當不好你孟家的媳婦。”
孟洲站在沙發邊,無話可駁,氣成河豚。
沒過一會兒,祁宜年從房間裏出來,拿了條毛毯,“家裏沒有客房,也沒有多餘的被褥,”他又看了眼窗外的大雨,“晚上溫度會降,自己注意點,冷的話把空調打開。”
孟洲接過毛毯,手裏和心裏都有了點溫度,心說這被試用期老婆叮囑的滋味好像還不賴,就聽下一秒祁宜年道:
“噢,忘了,空調只有我房間裏有。”
孟洲:“……”
祁宜年抓抓頭發,“這公寓是剛租的,裝修條件一般,不過你也就将就一晚,自己蓋好毛毯。”
孟洲怨念地在沙發上躺下,看着祁宜年走進卧室,關上門,毛毯蓋不住他的身體,房間溫暖不了他的心,這就是娶一個沒有男德的老婆的下場嗎?
孟洲磨牙,吸取祁宜年這個教訓,他孟洲離婚以後,一定要找一個賢淑的老婆,把孟氏家規用a4紙打印出來,讓他背誦默寫!
——
第二天早上,祁宜年早起洗漱好後才來叫孟洲,就見對方一腳踩着玻璃茶幾、一腳踩着沙發靠背,毛毯一半在身下壓着,一半在木地板上拖着,而孟洲那顆毛絨大腦袋,枕着一個靠墊,嘴角還有一點可疑的亮色水跡。
祁宜年:“……”
祁宜年眼下的青筋不斷地跳動,他用盡了自己的好涵養,才忍着沒一腳上去踹醒對方,然而叫起床的語氣也并不和善,“孟洲,起床。”
孟洲翻了個身,充耳不聞。
祁宜年眯起眼睛,轉身去廚房冰箱拿了兩瓶酸奶出來,把瓶子緊貼在孟洲臉上,“你的早餐。”
孟洲被在冷藏室浸了一天的酸奶瓶冰的一激靈,眼睛刷的一下就睜開了,很快的。
“卧槽,你殺人滅口。”
祁宜年站起身,呵一聲笑,“你沒有被滅口的價值。”
祁宜年轉身回房去收拾東西,“快點,半小時後去民政局結婚。”
孟洲蹭的一下彈了起來,眼前的倒計時還有三小時,很好,還來得及。
他們開車到了最近的民政局,兩人走進去,裏面排隊的人很多,孟洲看了一眼,“什麽好日子,都是來結婚的?”
一對男女哭着從他身邊經過,手裏拿着鮮紅的離婚證本。
孟洲:“……離婚好啊,這怎麽還哭呢,我結婚還沒哭呢。”
祁宜年沒理孟洲,領了號就在一邊的鐵椅上坐下,孟洲走過來坐到他旁邊。他看着民政局門口進進出出的一對對身影,不時發表些高談闊論。
“他們顏色真配,紅男綠女,一看就是來結婚的,噢,離婚啊,那沒事了,離婚竟然還穿情侶色。”
“也是一對同性夫夫,我覺得個高的更攻一些,像我。”
“……”
祁宜年閉閉眼,終于在他旁邊的女生第三次偷偷看過來的時候忍無可忍,轉頭對孟洲道:“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
孟洲翹着二郎腿的腿放下,端正坐好,總算安靜了一會,然而過了會他湊近祁宜年,“我覺得……”
“你緊張?”祁宜年轉過頭,在極近的距離下注視着孟洲的眼睛。
孟洲移開視線,“……怎麽會?”
“你現在心跳過快,小動作頻繁,體表溫度升高,”祁宜年又仔細看了眼孟洲,“表現為脖頸耳後面部泛紅。”祁宜年在孟洲又換了條二郎腿翹着的情況下總結,“綜上,你确實是在緊張。”
孟洲惡聲惡氣,“沒有。我這是——”他深呼吸了幾口,像是在表達自己的憤怒,“熱的。”
祁宜年看了眼角落的空調,“室內溫度二十七度,是最适宜人類生活的溫度。”
孟洲:“……”
祁宜年好奇道:“你為什麽緊張?”他上下看了眼孟洲,“不是你求着我結婚的嗎?”
“誰誰誰求着你結婚?”孟洲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立時反駁。
祁宜年點點頭,對此不置可否,“好吧,那你現在這一副新媳婦被逼着上花轎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孟洲:“……”
孟洲看着眼前透明懸浮的任務倒計時,含淚道:“我自願的,我只是緬懷我逝去的青春。”
祁宜年安慰他,“三個月協議時間過去,你就能迎來你的第二春了。”
孟洲還沒說什麽,正在這時,工作人員叫號,輪到了他們,填表、體檢、拍照,鐵章在結婚證上落下,孟洲覺得那一刻體內有什麽東西碎了。
而在電子音響起的那一秒,他知道他碎的是什麽了。
就聽電子音涼涼道:“男德系統正式激活,綁定終身宿主:孟洲。”
碎的是他終身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