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透明
衆人趨之若鹜的徽章到了她們這裏竟然被棄如敝履,常樂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
樹上挂着的五個人她們都不喜歡,但要是不管不顧的話,他們失去入學資格是小,萬一在此期間遇到什麽危險而丢了性命,那也不是她們想看到的局面。
賀小滿一劍斬過藤蔓,五個人嘩啦啦地掉了下來,下餃子似的。
那兩個男人爬了起來,其中一個拍拍衣服,憤恨地說道:“今日的羞辱我們記下了,來日必定加倍奉還!”
常樂掏掏耳朵:“你看,說你們是白眼狼你們還不高興,雖然我說話不好聽,但是我們救了你們欸?你們不感激也就算了,沒也必要記恨吧?”
另一個男人掏出法杖,冷聲道:“既然如此,那大家互不相欠,就此別過,告辭。”
說完,兩人拿着武器離開,走的時候一直握着法杖,還一副防備她們偷襲的樣子。
常樂無語極了,又瞟了兩眼沉默的三人組,指桑罵槐道:“這都遇到的什麽人啊……神經病吧。”
伊馮撓撓頭,還有點不在狀态:“我們……欠他們什麽了嗎?”
“所以才說他們有病啊。”常樂攤手。
被賀小滿救下的諾雷希不好意思地說道:“非常抱歉,幾位恩人,他們曾與我起過一些沖突,剛才想要仗着人多圍堵我,沒想到卻驚到了魔植,又連累了後來的三位。”
賀小滿只救人不管事兒,常樂自覺接過與人交流的活兒,說道:“散了吧散了吧,該幹嘛去幹嘛去,我們随手救人,也不求你回報,而且我們也拿到了徽章,借用一下那兩個神經病的話:咱們就此別過啊。”
再見說完了,三人轉身離開,諾雷希連忙問道:“幾位恩人——!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常樂背對着他揮了揮手:“沒必要,有緣再見吧。”
諾雷希看着她們的背影,眼眶漸漸濕潤了,呢喃道:“天哪……助人為樂卻又不求回報……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人嗎?!”
這話像是兩個大嘴巴子,狠狠地砸在三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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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奧萊特瞪了他一眼,甚至懷疑他是那三個女人找來的托。她拽拽身旁男人的袖子,對他使了個眼色。
男人咬咬牙,上前一步,說道:“等一下!”
已經走出遠了的幾人根本就沒聽見他的聲音——賀小滿純粹是不想理他們。
男人往前跑了兩步,加大音量:“等等!”
這回常樂聽見了,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不耐煩地問道:“幹嘛?又搶你們的怪了?”
男人臉一紅,把什麽東西塞進了她的手裏,然後大喊了一句:“對不起!”轉頭就往回跑。
常樂還以為他要往自己手裏丢炸彈,吓得一下子把東西扔了出去。
稀疏的陽光下,金屬徽章呈現出了一條完美的抛物線,“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撿起徽章,叫了一嘴:“欸——”
結果那三人跑得飛快,眨眼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樹叢之後。
常樂哭笑不得:“這三個人真是……”
說他們是好人吧,但挺招人煩;說他們是壞人吧,又壞得不徹底……
不過人就是這樣的複雜動物,不能單以好壞來定義。
她把最後這枚徽章遞給伊馮,伊馮高興極了:“我們下山回家吧!明天早上再去校門口!”
賀小滿覺得學校不可能讓她們輕易離開,但看着兩人高興的樣子,她沒有做這個破壞氛圍的人,反而跳到樹頂看了看路,選定了一個方向:“走吧。”
兩人跟在她的身後,快速向山腳走去。
洛克菲勒的旗幟在風裏招搖,暖色的陽光将整個學校籠罩在內,白鴿在鐘樓前拍打着翅膀。
這座歷史悠久的魔法大學像是一座燈塔,為山上的人指明了方向。
上山的時候只用了一瞬,下山卻費了她們一番功夫。
走到中間的時候她們遇到了一處小型斷崖,繞開的話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斷崖距地面大概三米,下面還有一米多高的樹,能起緩沖作用,賀小滿要跳下去輕而易舉。
常樂不太想讓賀小滿抱伊馮,沒有原因,就是心裏不情願。
但賀小滿并沒有給她留想辦法的時間,直接一手夾着一個,摟着兩個女孩兒的腰就從上面跳了下去。
風撲面而來,兩邊的景物正在快速上升,相對應的,她們在飛速下降。
伊馮發出激動的尖叫,叫聲裏沒有害怕的成分,更多的是新奇與刺激。
賀小滿在樹枝上借力,三個人的重量壓得枝幹猛地下垂了一下,随後又将她彈起。她就這樣越過一棵又一棵大樹,呈一條斜線,平穩地落在了地上。
兩個女孩被放在了地上,伊馮高興得轉了一圈兒,說道:“賀小滿!你好厲害!”
賀小滿淡淡地嗯了一聲。
常樂抿了抿唇,眼睛落于虛空中的一點,像是在思考着什麽。過了一會兒,她笑着拉起伊馮的手:“我們快點走吧,争取在天黑之前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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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籠罩着大地,将所有生物沐浴在金色的餘晖底,三人也終于趕到了山腳。
遠處的前方就是洛克菲勒的栅欄,伊馮像是歸家的鳥,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跑了過去。然後伴随着“咚”的一聲悶響,她像是撞在了一面牆上,随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但她的面前分明空無一物。
常樂驚到了:“這是什麽情況?!”
兩人放慢了腳步,她跪坐在伊馮身前,看着她腦門上的紅暈和暈成了兩盤蚊香似的眼睛,懷疑這孩子剛才那一下得磕到腦震蕩。
賀小滿在伊馮身前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一堵硬邦邦的,類似于牆的東西。這東西她熟,叫什麽她不知道,但天虞山莊的盡頭就有這玩意兒,其他地圖的邊緣也都有,是區域的盡頭。
這裏之前還沒有這東西,現在卻有了,真是奇怪。
她回頭對常樂說道:“有一堵牆。”
“可能是不想讓我們回去吧。”常樂說,“看來我們必須在山上過夜了。”
賀小滿看看地上的伊馮,作勢要抱她。
常樂一把拉住她,警惕道:“你要幹嘛?”
賀小滿不解地看着她:“抱走啊。”
常樂:“晚上山裏沒準會有危險,你得保存體力,等她清醒過來我們再走吧。”
賀小滿想不明白抱個人而已,有什麽浪費體力的——當初她扛着熊一路從山上下來也沒覺得累,不過常樂說不抱,那就不抱好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好在伊馮并沒有暈多久,她睜開眼睛,迷茫地看着天空,眼角還帶着因為疼痛而溢出的淚水:“好疼……痛死了……什麽東西啊……”
常樂說:“有堵透明的牆,我們過不去了。”
伊馮捂着腦門爬起來,氣得直跺腳:“太過分了!憑什麽不讓人走!這是在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我要讓我爸爸把他們抓起來!嗚嗚嗚好疼啊……”
常樂從背包裏掏出傷藥打開:“這個是外敷的藥,能止疼,你把頭伸過來,我給你抹點兒。”
大小姐乖乖照作。
藥抹上去的一剎那,常樂的手僵了一下。
伊馮閉着眼睛,淡粉色的睫毛輕顫,問道:“怎麽了?”
“我忘了……這個藥水,自帶顏色。”
“什麽色啊?”
“紫色……”
伊馮不在意地說道:“沒事兒,擦吧,總比疼着好。”
于是常樂放心地把藥水給抹勻了。
擦完藥果然就不疼了,大小姐頂着紫色的腦門,掐着腰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學校,氣哼哼地問:“那我們今晚住哪裏啊?”
賀小滿:“找個山洞。”說話的時候她盡量不與伊馮對視,也不去看她的腦門,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來。
笑出來就不像高手了!
三人重新回到山裏,這回沒往深處走,而是在山腳附近尋找可以過夜的地方。
找了一圈兒,倒是遇到了幾個同樣準備在附近紮營的人,估計他們也都找到了徽章,和她們做着一樣的打算。
她們運氣不錯,在一條小溪附近找到了一個沒人發現的山洞。
洞裏有一只普普通通的大老虎,被賀小滿引出去一劍戳死了。常樂找了一圈兒,沒能發現徽章,暗嘆失去了一次發財的機會。
山洞不算深,裏面很幹燥,那只老虎比較愛幹淨,并沒有在窩裏解決生理問題,不過裏面還是無法避免的有一股野獸的臭味。
伊馮怨念極深地捂着鼻子,雙眼發飄,落不到實處去,走路都晃悠,不停地念叨着:“我為什麽這麽想不開?為什麽要去魔法學校?我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像是失去了夢想。
常樂清理出來一片幹淨的地方給伊馮坐,伊馮不肯,站在山洞裏化成一尊石像,恨不得現在的一切是場夢,醒了很久還是不敢動。
天暗了下來,賀小滿從外面回來,右手拎着一張洗幹淨了的獸皮,右手捧着一捧不知道從哪兒采的野花。
野花的香味兒稍微驅散了一些空氣中的味道,伊馮這才摸黑挪了過來,低聲說道:“賀小滿,謝謝你,你人真好。”
“嗯。”賀小滿用打火石點了一個火堆,光芒亮起來的一剎那,她看到了常樂正蹲在她身前,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個抛妻棄子的負心漢?
賀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