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嫌棄
其實從之前弗特的事就能看出來,賀小滿平常雖然乖乖的,呆呆的,但并不是完全沒有脾氣的軟包子。
她自江湖而來,行俠仗義是刻在骨子裏的行事準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求回報,除了江湖人,沒有哪個世界的人會有這種俠骨柔腸。
但不求回報不等于忍氣吞聲,正是少年意氣縱橫策馬的時候,又有誰願意受這種委屈?
冷冰冰地丢下了那句話以後,賀小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常樂拉着還要跟人家對線的大小姐追上她,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後,并沒有再管他們會有什麽表情。
是失而複得的慶幸,還是誤解他人的愧疚?
總之,這跟她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伊馮嘟嘟囔囔地抱怨着:“這幾個人是誰啊,這麽猖狂,難道都不認識我,不知道歐內斯特家族嗎?”
她自己嘟囔完,又依依不舍地往身後看,惦記着那枚徽章:“真就這樣便宜給他們了?那只熊明明是被賀小滿殺掉的。”
賀小滿沒出聲。
常樂解釋道:“一個徽章而已,本來小滿就不是沖着徽章去的。”而且但凡她們拿了徽章,那三個人還不知道要怎麽編排她們呢。
行個俠仗個義而已,誰能想到最後會鬧得這麽不愉快?
走了一會兒,賀小滿的氣其實也消得差不多了。那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這種人置氣純粹就是浪費時間。她把他們抛在了腦後,轉而思考起其他事來。
那只熊給她提供了新的思路:森林裏的其他野獸身上會不會也會有徽章?
不過剛才休息時間被打斷,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解決午飯問題。
三人回到之前歇腳的地方,伊馮找回了自己的樹葉堆,一屁股坐了進去。
常樂從背包裏掏出用紙包好的三明治,先遞給賀小滿一個,又遞給伊馮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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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馮擺擺手:“抱歉,我不吃這種平民食物。”
常樂默念了三句顧客就是上帝,這才溫聲說道:“我們只有這個了,你不吃的話要一直餓着嗎?”
伊馮想起來了,她們要在山裏待到明天早上,就算她中午不吃,難道能一直餓到明天早上嗎?
想到這裏,她不情不願地接過所謂的平民食物,将其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卻并沒有要吃的意思。
常樂和賀小滿也不強迫她,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伊馮看着她們吃,忍不住把手覆在了肚子上。
她抿抿唇,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點一點地撕開了三明治的包裝紙,放在嘴邊閉上眼睛,“啊嗚”地咬了一口。
随後她眼睛一亮,發現這玩意兒竟然比她想象中的好吃,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下去。
常樂從餘光裏看到了她的動作,忍不住輕輕勾起了嘴角。
還平民食物,一看她就沒吃過黑面包。那玩意兒又苦又澀還硬得能砸死人,那才是真正的平民食物。
三明治這種東西,要不是魯道夫船長給的錢,她們倆都吃不起!
·
吃完飯三人開始找徽章,她們還有一下午的時間,除了找徽章還要找到晚上的落腳點,最好能有個山洞什麽的,可以防止晚上下雨和野獸的包抄。
中間倒是又遇到了幾波人,不過大家互不相識,防備着彼此,所以只是遠遠地錯過去,沒有發生交流和沖突。
走着走着大小姐又累了,漸漸落到了隊伍的最後,唉聲嘆氣地跟着她們。
又探索了一會兒,身後突然傳來伊馮的尖叫聲,賀小滿猛地回頭,發現一節翠綠色的藤蔓纏住了她的腳腕,她整個人摔倒在地上,被拖拽着快速後退,眼看就要進灌木叢了。
常樂大叫一聲:“伊馮!”
賀小滿立刻抽劍,一劍斬了過去,藤蔓被砍斷,溢出白色的汁水,剩下的半截迅速縮走,似乎是發現了眼前的幾人并不好惹。
伊馮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往前跑了兩步躲在常樂身後:“吓死我了!是有蛇嗎?!”
賀小滿說:“我去看看。”
常樂有些猶豫:“會不會有危險?”
賀小滿:“可能會有徽章。”
她們現在才一枚徽章,而時間已經過去一半多了。
常樂咬咬牙:“走!保護好你自己!”
賀小滿拎着劍走進灌木叢,她閉上眼睛,耳朵動了動,清楚地聽到了如同爬行動物爬過樹葉的“沙沙”聲。那聲音從正東方傳來,越來越近,但音量卻越來越低,如同一條悄悄逼近獵物的蟒蛇。
誰是獵物,要到最後一刻才能知曉。
望舒瞬間出鞘,她的速度極快,對着一顆灌木用力刺下,劍氣溢出,灌木四分五裂,露出了裏面被她釘在地上的一條藤蔓。
劍是橫着插下去的,藤蔓想後退,卻動彈不得,又不會左右運動借着劍刃割斷自己,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常樂拉着伊馮跑過來:“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
伊馮看了一眼,說道:“啊!是青籠花的藤!”
常樂:“什麽玩意兒?”
伊馮說道:“青籠花是一種食人花,大多生長在背陰處,它有着能夠快速生長的靈活藤蔓,書裏的圖就長這個樣子,尖端呈黃綠色,帶有細小的菱形葉子,汁液呈白色,無毒。它用藤蔓拖走人類和小動物,喜歡屯儲備糧,是一種低等級的魔植。”
低等級,就代表着有徽章的可能性不大。
不過華夏有句老話,叫來都來了。
來都來了,不看看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賀小滿抽回望舒,那根藤蔓“嗖”的一下跑了,不過她已經确定了它的方位,所以并沒有着急追趕。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隐約聽到了幾種不同的呼救聲。
伊馮說:“不會已經有人被當成儲備量了吧?”
剛經歷了一場好心當作驢肝肺的救人經歷,常樂忍不住問道:“還要救嗎?”
賀小滿答道:“嗯。”
常樂笑了。
好,不愧是你,劍俠賀小滿!
三人快步跑過去,穿過兩棵阻擋視線的大樹,終于見到了樹下那株巨大的青籠花,以及被倒挂在樹上的四男一女——還有花嘴裏含着的半個人。
那花的樣子和豬籠草差不多,整體呈藍色,大概半人高。它的籠蓋半張半合,正夾着一雙還在踢踏的腿。樹上的五個人見到來人,其中兩個激動得加大了聲音,另外三個尴尬地閉上了嘴。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危險的還是那半個人。賀小滿上去搶救,拿着劍和亂七八糟的藤蔓戰鬥了起來。
常樂站在遠處,開啓嘲諷模式:“呦?這是誰啊?怎麽一會兒不見,就被挂在樹上了?啊,這是你們打怪的新方法吧?我們是不是站在旁邊看着更好,不會又搶了你們的怪了吧?”
樹上的另外兩人發現她們之間似乎有龃龉,連忙說道:“我們跟她們不認識,請把我們放下來!”
那個叫薇奧萊特的女孩聞言氣得直發抖,憤怒地說道:“我們是為了救你們才被抓住的!”
另外兩人根本就不理她,只熱切地對常樂說道:“這只青籠花肚子裏有枚徽章,麻煩你放我們下來,我們可以幫你們得到它!”
都是咬了呂洞賓的狗,常樂對樹上這五個人的厭惡程度不分彼此,非常均勻。她環起雙臂,勾唇冷笑:“謝謝,不需要。”
此時賀小滿已經砍斷了青籠花的所有藤蔓,逼近到了花前。她抓住裏面那人的腿,用力往外一薅,從籠身裏拽出來了一個上半身挂滿消化液的青年男孩。
這味道确實不太好聞,她嫌棄地把人丢在旁邊地上,終于放開手腳,一劍送這朵食人花歸西了。
花籠被切成了兩半,一枚沾滿消化液的徽章掉了出來。
賀小滿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能克服心裏困難撿徽章。
花雖然死了,藤蔓卻沒斷,上面的五個還在挂着,雙手雙腳被纏得死死的,魔杖拿不出來,魔法用不了,簡直不要更憋屈。
被救出來的青年有着一頭灰白色的短發,不過現在頭發都打绺了,衣服也破了好幾個大洞,臉上還有一些被燒灼的痕跡。
他躺在地上喘了會兒粗氣,繼而從口袋裏掏出兩瓶藥劑給自己灌了下去,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
然後他爬起來,對賀小滿行了一禮:“感謝您的救命之恩,我叫法比安·諾雷希,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請盡情吩咐。”
常樂拉着伊馮跑過來,繼續陰陽怪氣:“哎呀,救人就得救這樣的人,要不然救了一群白眼狼,救了人還要被咬一口,那才有的受。”
樹上的兩人中的一個不滿道:“閣下,不救就不救,我們也沒得罪過你,沒必要侮辱人吧?”
另一個也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大家都是新生,我們雖然不是什麽魔法天才,但天賦也不差,今日我們落難,你們落井下石,以後在學校裏見到了不覺得尴尬嗎?”
另外三人當啞巴,一聲不吱,老老實實地挂着。
常樂都不想理他們。她從背包裏拿出來一張手帕,把徽章撿起來,遞給伊馮:“這個給你吧。”
伊馮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邊搖邊後退:“不要不要我不要!好惡心!啊啊啊別靠近我!”
常樂無語,只能把徽章放進了自己的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