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原來陸總暗戀我啊。”◎
餘笙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但意外的一夜無夢。第二天她醒來時,陸衍就在眼前。
兩個人在同一個枕頭上。
餘笙反應了一會兒, 他向來比她早起, 最近兩人都忙,她醒來時他不是在做早餐就是在洗漱。好幾天都沒有在他懷裏醒來,她恍如還在夢裏。
“醒了?”陸衍摸摸她後腦勺。
她笑笑:“幾點了?”她沒聽到鬧鐘, 不過,天很亮, 陽光明媚。
陸衍将餘笙的手機遞過去, 她吃了一驚, “你怎麽不叫我?”手機是飛行模式,已經八點半了,她猛地起身。
她在鬧鐘界面發現三個鬧鐘被關了個幹淨。
陸衍拉拉她胳膊,他沒怎麽用力,将她重新拉回被窩,“還早。”他親親她的下巴,“再睡會兒。”
“什麽還早?”餘笙就差把手機怼他跟前, “八點半了,我遲到了!”
他又親親她鼻尖:“遲到也沒事, 我陪你一起。”
餘笙:“……”
她還沒說話,他已經從她手裏抽走手機, “睡吧。”
連帶着眼睛也被他用手蒙上,餘笙沒轍。她眨眨眼,昨晚她哭得挺慘的, 奇怪的是這會兒眼睛沒有一丁點不舒服, 可能是他幫她處理過了。
“還不睡?”陸衍掌心發癢, 在她耳邊, “那我們做點別的?”
餘笙趕緊閉上眼:“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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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陸衍等了會兒,松開手抱住她。
餘笙再醒時,身邊已經沒有了他。房門開着,隐約飄來香氣。
她緩了會兒,起來洗漱。收拾好自己,她到餐廳。
陸衍在廚房,餐桌上擺了兩個三明治。餘笙過去,他剛把煮好的白煮蛋放餐盤。
“醒了?”他沒擡頭,專心手裏的“工作”。
餘笙湊過去看:“嗯,醒了。”
他端起餐盤,瞅了她一眼又放下,他開始剝蛋殼。
“我來。”餘笙伸手擋住雞蛋。
她不記得哪天開始,只要他在家,她吃的白煮蛋都是他剝的。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起,她開始天天一個白煮蛋。
從前,她最讨厭吃雞蛋了。
陸衍被她擋着,他笑了下,雞蛋送她手裏,“好,你來。”
他低頭看她,她臉色不錯,一看就是睡得特別好。這會兒她一點點剝蛋殼,手速不快,他瞧得心裏頭發暖。
兩個雞蛋剝好,她端起餐盤,“吃飯了。”
“好。”陸衍跟在她身後,他手裏拿的是兩個玻璃杯。
餘笙先回餐桌,他拿上早就從冰箱裏取出的牛奶在兩個杯子裏倒滿,一杯推給她,他抿了一口自己的,溫度正好。
她小口吃着三明治,邊吃邊看手機。
今天無故遲到,她手機裏都是消息。卓琳和餘悅輪番轟炸,還有幾個工作電話。進入餘氏教育多年,除了生病,她就從沒遲到早退過。今天是她遲來的叛逆,難得任性那麽一回,她竟然感覺挺爽的。
想到這裏,她擡起頭去看對面的人,陸衍也看着她,兩人目光遇上,他笑,“先吃飯。”
餘笙搖頭,憋不住笑,“陸學長把我帶壞了啊。”
陸衍幹脆端起自己那份拉開她邊上的椅子:“還能有更壞的,一起嗎?”
兩人視線交纏,餘笙脆生生,“好啊。”
他一愣,繼而吻住她,很久,他先松開,克制地說:“先吃飯,上班要遲到了。”
餘笙“噗嗤”一聲,壞心地戳破:“我們不是早就遲到了嗎,陸總?”
陸衍捏緊玻璃杯,默不作聲喝牛奶。
吃完早餐,他先送餘笙去公司。
車子到餘氏大樓已經快十一點半,正好是午休時間,她到了公司才收起在家時的輕松。任性那都是事後要補的,下午她得忙翻天。
餘笙解開安全帶:“路上注意安全。”
陸衍點頭,目送她進樓裏。
餘笙進旋轉門,門口保安跟她打招呼,她颔首致意。旋轉大門玻璃明淨,她不經意一瞥,從玻璃裏看清不遠處的陸衍。
他在車裏,副駕駛車窗開着,他在看她。
之前他送她上班,她下車後從未回過頭,不知他是否也像現在這樣每次都目送她進來。
餘笙想到這裏,小跑着折回去。
陸衍見狀,以為是她遺漏了東西,下意識看副駕駛座。
“怎麽?”沒看到她落東西,他沖着副駕駛座窗外問。
誰知,餘笙直接從車頭繞過,停在他這邊。他開窗,胳膊支着車窗,擡眸看她,“怎麽了?”
話音剛落,逆光的女孩忽然低頭,她腦袋探進車裏,吻落在他唇上。
她輕輕碰了碰:“謝謝陸總送我上班。”
陸衍目瞪口呆。
他的表情取悅了餘笙:“好啦,乖乖上班去吧。”她略彎腰,雙手扒拉着車窗,“我走了。”
陸衍清醒,手欲去捉她,被她靈活躲開。她沖他揮手,示意他先走。
他曲指摸摸自己滾燙的唇,嘴角後知後覺翹起。他沒有關窗,輕踩油門從她跟前駛過,反光鏡裏,她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直到陸衍的車再也瞧不見,餘笙才理了理耳邊的碎發,重新走進旋轉大門。
這會兒正值午休,剛才那一幕沖擊着不少餘氏員工。
不要太刺激了啊!
他們不過是不想吃食堂,想去吃頓好的,沒想到就先吃到了他們餘總的狗糧。誰能想到,他們平日裏挺高冷的餘總居然能做出在公司大門口秀恩愛殺狗的大事。
聽說餘總今天還翹了半天班,是誰說她跟陸總是塑料夫妻的?
餘笙被盯了一路,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幹了件什麽大事,她挺尴尬的,還是當着不少員工的面。不過,他們是合法夫妻,正常吻別也沒什麽。
她自我安慰一番,面不改色,笑着去總裁辦。
餘笙早餐吃得晚,午餐就沒去吃。下午,她跟項目部開會,正式跟大家通氣她的山村校園計劃。大家都挺意外的,又都清楚她不是個沖動的人,暢所欲言。
她滿意,她本意就是集思廣益。在公事上她對自己嚴苛,對員工嚴格,但她又從不專權不獨斷。
會後,餘悅跟她回辦公室。
項目部的會議餘笙沒喊她,她自己跟了過來旁聽。
“姐。”餘悅這幾天想了很多,“我好像真的不适合管理。”
餘笙怔忪,有種又來了的煩躁感,她好不容易好轉的心情down到谷底。
餘悅要參會,她不反對,她想的是公司遲早有一天是要交回餘悅手上,這個項目得過董事會,餘悅早些知道也好。順便,她還能借着這個項目手把手帶帶餘悅。
沒想到她處處為她考慮,她反而又給自己扔了個雷過來。
“餘悅。”餘笙不想再忍了,她推開桌子上與餘悅間的一切“障礙物”,“我有時候真的挺煩你的。”
餘悅呼吸一滞,臉上是明顯受傷的表情。她習慣性要發脾氣,對上姐姐平靜如水的眼睛,她硬生生忍了下來。
她不說話,桌下雙手絞得死死的。
餘笙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狠狠心逼自己說下去。
這麽多年,許多話憋在她心裏頭,餘悅不痛快,她更是。
“小時候我喜歡大提琴,喜歡是一回事,我們的關系又是一回事。”餘笙停頓了一下,她說的關系指她不是餘家的孩子,這事兒她在慢慢釋懷,“我覺得這樣其實真的挺好的,我拉大提琴,我不碰餘氏教育,不争爸媽的寵愛,就不會跟你有任何利益沖突。”
這是她第一次挖開一家人竭力維護的平靜。
餘悅張了張嘴,想說“不是的”,她怯怯打量餘笙的神色,不知道怎麽解釋。
“可是,餘悅啊,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你要我怎麽辦?你說你不喜歡管理,不要接爸爸的班,好,沒問題,你可以去追求你的夢想,你去做你喜歡的事情,我來放棄,我退讓。”餘笙忽然哽咽。
她很委屈,餘悅死活不願意學教育,學管理,父親在書房唉聲嘆氣,她主動去敲門。
在家人和夢想之間,她選了家人。
那時,父親欲言又止,可她分明瞧見父親聽說她要改志願時,眼神裏的欣喜。
餘笙想,父親當時肯定在猶豫怎麽跟她說,而她主動提出來,便不會讓父親為難。所以,她安慰父親大提琴只是她的興趣,他需要的接班人,她可以做到。
“好不容易我漸漸放下了,你又回來,你說你要回公司。”她忽然沒繃住,辦公椅轉過去對着辦公桌後的牆壁,她仰起頭憋住眼淚。
餘笙原本以為自己能說出許多不滿,可真到了這一瞬,她又覺得沒必要了,“悅悅啊,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也會疼的。”
她心口堵得難受,心累。
餘悅早在她椅子轉過去,不讓自己看她時就倏地起身,她急得眼睛都紅了,“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對不起,姐,真的不是的。”
兩個人間隔了一張辦公桌、一張辦公椅,卻仿佛隔了山海。
餘悅甚至不敢跨出一步,不敢像小時候一樣拉拉姐姐的手。
“不是的,姐。”她眼前模糊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了,“你信我一次,我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我只是想把我以為好的東西都給你。”
她又坐了回去,枕着胳膊藏起自己。她看到自己的眼淚水一點點滴在自己腿上,滾燙的一滴滴在光裸的肌膚,怎麽也止不住。
餘悅不敢哭出聲:“我以為你是為了離開我們家才選的大提琴,我,我這次回來進公司,是因為我跟着朋友在法國玩,改道時遇到你學琴的朋友。”
她路過比利時,意外遇上餘笙一起拉琴的朋友田芯依。田芯依還記得她是餘笙的妹妹,向她問起餘笙。兩個人聊了很久,她知道了許多關于姐姐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在酒吧大醉一場。
“我想把你的大提琴重新還給你。”餘悅說完,崩潰大哭。
她捂着臉跑出餘笙辦公室,這麽久了,她一點不敢承認是自己的自以為是毀了姐姐的夢想,也不願意面對同她不再親密的姐姐。
餘笙仰頭靠在椅上上,手慢慢攥緊扶手。她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想不到的是餘悅竟然是因為這個理由。
真是可笑又離譜。
她閉眼,滿臉都是淚。
她想陸衍了。
餘笙此刻沒法自己緩和情緒,索性撥通陸衍電話,“陸衍。”
接通的第一秒,她叫他,
陸衍在忙,電話裏聽出她在哭,“想我了?”他沒有直接追問,沉默了一瞬,“我現在來接你?”
餘笙椅子轉回去,她看着剛才餘悅坐過的地方,“沒想你。”她話裏帶上更明顯的哭腔,然後,馬上又自己打臉,“嗯,是想你了。”
陸衍扯開領帶,笑說:“那我過來了?”
“不用。”她着急打斷,抽了張紙巾開始擦眼睛,“剛跟餘悅聊了一會兒。”
她實話實說,幾乎是餘悅剛剛說的一字不落轉述給他聽。
“我就是覺得挺離譜的。”餘笙臉上的眼淚是擦幹淨了,但擦太晚,眼淚幹了繃着臉不太舒服。
陸衍耐心聽她說完,她很少哭,除了昨晚,他從未見她掉過眼淚。他胸口悶悶的,因為見不着她,看不到她而越發焦灼。
他盡量溫柔的、輕松的語氣:“笙笙,給你口雞湯喝不喝?”
“我還有得選?”餘笙起身繞過辦公桌,她坐到餘悅的位置。桌沿有明顯的水漬,應該不是水,可能是眼淚。
餘悅從小就愛哭,她又忍不住擔心她。
陸衍說:“笙笙,我們有時候親眼所見,親耳聽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麽,結果就這?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餘笙抽了紙巾,一點點擦幹桌上餘悅的眼淚。
陸衍忽然不說話了,她擦幹淨,紙巾丢垃圾桶。她打開免提,靠坐在椅子裏。
她想起今年元旦跨年:“跨年你喝醉那次,我愛你是對誰說的?”
那也是她親耳聽到的。
陸衍更沉默,他意外那句法語餘笙竟然聽懂了。
兩人都不說話,半晌,陸衍先低頭,“除了你,還會有誰?”
餘笙心跳漏了一拍,笑出來,“真醉假醉?”也是她親眼看到他喝多了,醉得非拉着她在客廳一起看跨年晚會。
陸衍自嘲:“笙笙,我也就只能假裝醉意,才敢跟你表個白。”還是用法語偷偷表白。
說到這份上,他不介意都說了:“裝醉是想跟你一起跨年,想第一個對你說2023快樂。”
隐婚第一年,她對他挺客氣的,他束手無策。後來,兩人面對面也沒多少話說,他知道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餘笙忍住想抱他的沖動:“180520呢?我知道我們家的大門密碼也是這個。”
陸衍又把扯松的領帶系好,他告訴她:“18年5月20日,有個三觀很正的小姑娘特別勇敢。”
餘笙瞬間破防,就像昨晚見到他,她的眼淚就控制不住。
2018年5月20日,她特別狼狽的時候,他遇見了她。他卻說,她是個勇敢的姑娘。
餘笙心微微顫着,她故意用玩笑:“原來陸總暗戀我啊。”
“可不就是了。”他自然答。
耳邊是他的呼吸,她聽了會兒,打破沉默,“陸總,今晚我下廚。”
陸衍鼠标點開電子行程:“餘總今天能準時下班了?”
他下午有個會,不确定下班能否結束。會議重要,他想的是如果下班還不能結束,他回家路上改成線上會議的可行性。
餘笙被這麽一問,也說不準,“我盡量。”她任性了一上午,就不能再任性第二回 ,“下班前我跟你說。”
“好。”
她先挂了電話,回去繼續辦公。
餘悅請了兩天假,餘笙打電話過去,她沒接,只回了條微信說想散散心。然後,她就再也沒有回過她的消息。
兩人說是冷戰,又不是,餘笙想到餘悅說的遇到了田芯依,給她打了個電話。
她跟田芯依近年來聯系不多,田芯依留在國外的樂團,行程忙,又隔着時差,她們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聊上幾句。
電話裏有些吵:“在忙?”
田芯依語音通話轉視頻,鏡頭對準舞臺,“在參加婚禮呢。”
餘笙從視頻裏看到浪漫的紅毯背景:“你回國了?”
“對啊,昨天剛回,回來參加婚禮的。”田芯依跟她聯系不多,但依然熟稔,“丁家的婚禮,你爸媽也在。”
“我跟你說,我昨晚下飛機,時差沒來得及倒就來婚禮了,可累死我了。”田芯依找了找餘笙父母的席位,跟她離得不遠,她鏡頭掃過去,“看到了嗎?你爸媽在那兒。”
餘笙在鏡頭裏看到父母:“嗯,看到了。”
田芯依覺得奇怪:“我記得你妹妹跟新娘不是從小一塊玩嗎?怎麽她今天沒來?”
餘笙也不清楚,問:“新娘是丁嘉祺?”
餘悅姓丁的朋友她只記得一個丁嘉祺,就是那年在班級外,她聽到說她頂多就是個保姆的小女孩。那天跟餘悅打架的也是丁嘉祺,後來,她就沒怎麽聽說兩人有來往。
也可能是她在國外,跟餘悅見得少,不了解她的交友情況。
田芯依鏡頭又對準正敬酒的新娘:“嗯,就她。”
丁嘉祺穿着敬酒禮服,她挽着丈夫的手笑得腼腆,早已沒了小時候吐槽餘笙是“保姆”的勁兒。
“哦,對了,我這次回國估計能待半個月,你回北京嗎?咱倆見一面。”田芯依看新郎新娘快到他們這桌,扭頭問餘笙,“還是我直接飛上海來找你?”
餘笙說都可以,她打這個電話主要是想問問田芯依都和餘悅說了什麽。但現在人多,她不大方便問。
兩人正聊着,新娘來敬酒,田芯依的手機是靠酒杯擺着,先入鏡的是新娘身後的伴娘。也是個熟面孔,餘笙認出來是之前蒙特梭利講座坐她邊上的小姑娘。
她認出她,對方也是,兩人在手機鏡頭裏四目相接。
丁嘉嘉驚喜:“餘笙姐姐?”
聽到這個名字,丁嘉祺笑容僵了一下。順着堂妹的目光,她看到手機屏幕裏瞧着波瀾不驚的人。
多年不見,丁嘉祺眼裏難言驚豔和尴尬。
“怎麽了?”丈夫關心道。
丁嘉祺笑着說“沒事”,同丈夫敬完這一桌到隔壁桌去。
丁嘉嘉沖着鏡頭揮手:“餘笙姐姐,下次有機會再見。”
田芯依打趣:“哪兒收來的小迷妹?”
餘笙倒是沒想到這兩人是堂姐妹:“路上拐的。”
兩人閑聊,丁嘉祺突然去而複返。
田芯依意外,她是一個人折回來的,身後并沒有伴娘,也沒有攝影跟拍。
“能讓我跟餘笙說兩句嗎?”丁嘉祺問田芯依,邊問眼睛卻瞄着手機屏幕,她多少有些緊張。
田芯依不清楚幾人的糾葛,看向鏡頭。
餘笙開口問:“想說什麽?”
丁嘉祺提着裙擺從酒桌拿起手機,鏡頭對準自己,她看着她,“餘笙姐,我想麻煩你幫我轉告餘悅一聲,我當時是無意的。小孩子口無遮攔,說話不過腦,她都把我揍這麽慘了,氣總該消了。打也打了氣也出了,能不能就別生我的氣了?”
餘笙不明所以,最不理解的是她會選擇自己來做這個傳聲筒。
丁嘉祺不等她回,伸手拿遠鏡頭,彎腰鞠了一躬。她彎着腰,不顧周圍驚詫的目光,許久都沒有直起身。
“餘笙姐,我小時候不懂事,在背後說了你不少壞話。真的對不起,餘笙姐。但是,那天我說了之後,餘悅打我一頓替你出氣了。你可不可以也原諒我呢?”她說到這裏,鼓足勇氣看着鏡頭裏的人。
餘笙久久沒有回神:“那次你跟餘悅打架,究竟是為了什麽?”她猜到了,只是還要再确認。
丁嘉祺站正,比她還驚訝,“悅悅沒有跟你們說嗎?”
那天她們說起餘笙,餘悅是她姐們,貴圈多亂,交個朋友不容易。她站在好朋友的立場将餘笙貶得一文不值,也不知道是觸到了餘悅哪個點,餘悅撩袖子就揍她。
小時候不懂事,她認為是餘悅不識好人心,氣得絕了交。後來長大了,她每次回想都覺得自己太混。
這些年,餘悅一次沒有聯系過她。兩家交情不錯,她好幾次借着父母去餘家,餘悅都對她挺冷淡的。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單獨見到餘笙,她得認真向餘笙道個歉,也想請餘笙幫自己給餘悅說和說和。
餘笙恍然大悟,心裏頭很不是滋味。後來丁嘉祺又說了什麽,她也沒太聽清,滿腦子都是餘悅。
那時,一向最疼餘悅的父親差點打了她,父親和母親輪番問她為什麽要打架,她死咬着不肯認錯。
餘悅為什麽寧願挨打挨訓也不解釋呢?
餘悅失聯的第三天,餘笙重新接過上海校區籌建的工作,加上山村學校的策劃,她忙得腳不沾地。昨晚她想着餘悅,晚上怎麽都睡不着,幹脆熬夜改策劃,幾乎是通了宵。
等到下班,陸衍來接,回家路上,她昏昏欲睡。
看到餘笙在副駕駛歪着頭睡了過去,他調高空調溫度,減速慢行。
到家的時候,她還沒醒。睡着的她眉心緊鎖,顯然睡得并不安穩。
關于餘悅,陸衍昨晚也知道了些。姐妹間的事他不好插手,站在餘笙的角度,他不是很喜歡餘悅。但他又清楚餘笙外冷內熱心太軟,過去她不知道餘悅打架的真相,她還時時記挂退讓,這下更是要操心。
他對餘悅多少有些不滿,許多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的。
陸衍解開安全帶,俯身撩開她額頭的碎發,并沒有叫醒她。
等了會兒,她還是沒有醒來。他看時間,輕手輕腳開門下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他彎腰解開她身前的安全帶。手拎着卡扣,他一點點松,送安全帶歸位。
餘笙睡得沉,渾然不覺。
陸衍脫下西裝外套挂在臂彎,手托住她後頸,他護着她腦袋先出車門,再抱住她腿彎。他橫抱着她,胳膊撞上車門。
關門聲比關駕駛座時響,餘笙驚醒,猛地繃直身體。
“陸衍?”她發現自己在他懷裏。
陸衍挂着襯衣的手臂擡了擡:“笙笙,幫我拿一下。”
餘笙扭過頭,從他手上抽出他的西裝外套,“你放我下來。”
“冷不冷?”陸衍不放,反而說,“冷的話西裝披腿上。”
餘笙抱緊懷裏的外套:“不冷。”她摟住他的脖子,“你放我下來吧。”
他轉身去等電梯:“不放,你累了先休息。”
餘笙瞌睡蟲早就沒了:“睡不着。”她不習慣他這麽抱着,尤其電梯裏還可能會遇到其他住戶,“我能自己走。”她湊在他耳邊說。
電梯到了,裏頭空無一人,陸衍兩步跨進去,“睡不着?那幫我按電梯。”他側過身,将按鍵那面對準她。
餘笙:“……”她沒力氣說了。
電梯上行,她窩在他頸窩,“幾點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陸衍便擡起手腕給她看。
不到七點,還早。
餘笙放棄掙紮,等電梯到樓層,他老樣子要她刷指紋。門開,沒想到玄關亮着燈,還有撲鼻的菜香。
她以為是阿姨,拍他胳膊,“放我下來了,陸衍。”她幾乎用氣聲說話。
被阿姨看到,她就沒臉了。
陸衍覺得奇怪,這幾天阿姨傍晚就回自己家,不知道家裏為什麽會開着燈。
“回來了?”餘知隽聽到關門聲,出來迎人。
六只眼睛對上,時間定格。
方俪書同時聽到動靜,系着圍裙從廚房匆匆過來。
第四雙眼睛加入修羅場。
作者有話說:
笙笙:我人沒了……
小陸:沒事,有我在。
老餘:來的不是時候。
老方: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