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籌備宮宴
雲鶴的拜師請求理所當然地......被拒絕了。
“為什麽?是來鶴樓名聲不夠大嗎?還是我的地位不夠高?”雲鶴難以置信。
“都不是。”白洛面無表情, “我不收徒。”
雲鶴痛哭流涕:“白掌櫃視錢財如糞土,我也就不用那等髒物污您的眼睛了。不過,我一定會用決心和誠心打動您的!”
白洛擡眼, “......等等,要是你給錢的話,這事兒可以商量商量。”
但眼前哪裏還有那位憨憨少東家的影子,白洛失語片刻, 笑了笑, 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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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宮宴那日, 光祿寺的官員一大早便來通知幾家被選中的食肆酒樓宮宴時間和忌諱。
所有食肆無論是竈房炊具亦或是食材都不允許帶入宮中。入宮的人員是一早便上呈光祿寺定下來的, 不可更改。宮宴開始于酉時正,地點在禦花園, 民間食肆全都于未時正進入宮中。
進宮後不可左看右看,更不可随意走動沖撞貴人。所做食物均要用銀針試過毒才可以端上宮宴。宮宴開始後,食肆中人要留在竈房, 只有等宮宴結束, 才可跟随光祿寺官員離開皇宮。
制作宮宴自然不可能彩排,所以光祿寺主管官員事無巨細地和他們交代流程, 生怕他們出了差錯。這東西不好吃事小,要是吃出了病或毒,事就大了。
白洛也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緊張, 換在前世, 這就相當于請她去做國宴, 宴會上一堆掌控國家命脈的人, 讓她既有壓力又充滿了動力。
要是做得好, 那可是天大的機遇,說不定也能弄一個國宴大師的名號。
當然, 那是得順利完成宮宴才能夢想的事情,現在她得好好檢查一遍,不能讓自己家食肆在宮宴上出現纰漏。
未時正,白洛帶着洛潇朝食兩位廚子師傅、兩位幫廚、朝食花園一位師傅、兩位幫廚共八人,跟着光祿寺官員準備進入宮中。
在正陽門被檢查過特批文牒,又被拉去一個小房間由宮女和太監分別搜過身後,他們一行人終于被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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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頭一回進宮,雖然激動異常,但還是謹記着掌櫃命令,低垂着頭,不敢到處亂看。
可高嚴卻像是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不僅不俯身垂頭,反而還光明正大地四處瞎看。
李林拽了高嚴的衣袖一下,“別瞎看,忘了掌櫃怎麽說的了?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高嚴傻笑幾聲,“這不是頭回看見皇宮,歡喜嘛。我這就不看了。”說罷立即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白洛本正在和吳師傅商量待會的宮宴籌備,聽到後頭的小騷動,回頭淡淡看了高嚴一眼。
吳師傅道:“小孩第一次進宮,魯莽一些也不奇怪。”
白洛笑着點了點頭,終是沒有訓斥高嚴。
未時一刻,他們路過禦花園,負責洛潇朝食的官員腳步急急停住,行禮道:“下官拜見端王。”
李隐笑道:“監膳免禮。監膳是要領這些人去尚膳監麽?”
監膳道:“回王爺,下官正要帶洛潇朝食的人去尚膳監準備宮宴。”
李隐:“可否向你借一個人?可否會耽擱宮宴籌備?”
監膳連忙客氣道:“不妨事不妨事,王爺盡管借人,時辰還充裕的很。”
“那便好。”李隐忽然将視線定在白洛身上,喚道,“阿洛,你過來一下。”
闊別多日,聽到這熟悉的嗓音,白洛的心忽得顫了顫。她擡眸向端王看去,端王依舊風姿卓然,但人卻清瘦了,可見這些日子的公務确實繁忙。
她輕輕點了下頭,離開隊伍,走到了李隐面前。
李隐看見了她發上的薔薇花簪,眼中笑意更濃,“阿洛,随我去個地方。”
白洛本以為李隐要帶她去禦花園的某處,誰料到李隐帶着她東拐西拐,穿行了無數紅宮牆、琉璃瓦,才堪堪在一座宮殿前停住了。
那座宮殿比之一路走來看見的那些,屬實破舊了些,牌匾掉了一半漆,牆角上還竄出了幾叢雜草來。
“這是冷宮?”白洛驚訝問道。
李隐點了下頭,随後把手遞給她,“裏面的路有些難走,阿洛可以牽住我。”
白洛耳尖紅了紅,看了那骨節分明的手半晌後,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随即,她便感覺自己被人輕輕握住了,握住她手的力氣不大卻牢固,既不讓她感覺到壓迫又能讓她借力穩住身形。
冷宮中的路确實不好走,荒蕪破敗,又是無數怨女的命歸處,宮人們不願來掃灑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李隐帶自己來冷宮做什麽?
白洛腦洞大開,影視劇中在空無一人的冷宮中最适合幹兩件事,一是謀殺,二是偷情。端王大概沒有恨她到要來冷宮殺死她的地步,那便只可能是第二種可能。
想到此處,她忍不住擡頭看了端王一眼。王爺在她身前半步,正無比認真地在為她踢開攔路碎石和雜草,為她開辟一條安穩的道路來。
被端王握住的手指越發灼熱。白洛一下子沒了主意。見不到這人時,多硬的心腸她都有,多狠的決定她都下得。可一見到他,那些冷硬心腸全都化作繞指柔來,讓她不由得想貪戀幾分與他相處的時光。
李隐終于停下了腳步,面前是面紅漆斑駁的宮牆,右行五六步,有個小月亮門。
“阿洛,能不能閉上眼睛?”李隐取出一方幹淨的白絹布,給她指了指月亮門,“要去那扇門後。”
白洛愣了愣,原來這是要給她驚喜,并不是帶她來偷情。一瞬間,她為自己的龌龊感到羞愧,同時深深反省,像端王這麽端正俊逸的人,是萬不可能做出那等輕浮浪蕩的事來的。
她取過絹布,三兩下纏在自己頭上,并打了個死結。她拍拍那個死結,道:“這下我什麽都看不到了。”
李隐嘴角抽搐,片刻後,他終是什麽都沒說,小心翼翼地牽着白洛向月亮門後走去。
光明回到眼睛的一瞬間,白洛看到了一片明媚的紅。
整個視野所見皆是那種濃烈嬌豔的顏色,那一叢叢肆意的,張揚的,烈性的,全都是盛放的紅色花朵。連那香氣也是馥郁逼人,像是在對觀者說“我要讓你的眸中、心中皆是我”。
“這是?”
"是月月紅。我記得你喜歡帶刺花,此花同薔薇一般,傲骨铮铮,不容亵.玩。"李隐眉眼溫柔起來,“二月薔薇還未開花,我卻忽然記起這處有昔年種下的月月紅,便找人看護了幾日,想着今日帶你來看看。”
白洛詫異,“王爺來過冷宮?”不然怎麽對冷宮的一草一木這麽熟悉。
可是不應該啊,他一個自小受寵、錦衣玉食的王爺,沒事來這凄楚地方幹嘛?
李隐點頭,目光落于遠處,“幼年時,母後攜皇兄和我曾在此處住過幾年,這月月紅也是我們三人一起種下。”
白洛眼睛無意識睜大,像是聽天方夜譚一般看着李隐。聽民間傳言,只知道太後盛寵多年,一路憑借寵愛登上後位。卻沒想到,還有這麽一段往事在其中。
“阿洛喜歡麽?”
白洛眸子恢複清明,笑着點頭道:“很喜歡。”
“這月月紅能做出好些美食,可以油炸,可以做花茶,還可以做杏仁粥。”白洛眉眼彎彎,“我最喜歡這樣又好看又好吃的花了。”
李隐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神中皆是寵溺之意,只道:“喜歡便好,回頭讓人摘了給你送鋪子裏去。”
“好啊,那我做好後,親自送去給王爺嘗嘗。”
白洛笑顏如花,李隐一時只覺得她比花更豔麗。
未時三刻,李隐将白洛帶到了尚膳監。
因着端王的特殊照顧,光祿寺監膳上道地給洛潇朝食安排了兩間竈房,兩間竈房都不算很大,但容納他們八人綽綽有餘,甚至還有地方休息。
白洛謝過監膳,将八人分成兩組,吳師傅那組做洛潇朝食鋪的茶點,自己這組做西式餐點。
只是她到底不放心,在烤爐烤制時,總要來吳師傅在的竈房看幾眼。
高嚴正在煮豉汁鳳爪的百合醬汁,他一點點地往鍋中倒入醬油、腐乳汁等物,吳師傅在旁邊看着火。見白洛來了,兩人都沒有停下正在幹的事,只是輕輕地對白洛點了下頭。
白洛笑着看了兩人一眼,忽然道:“吳師傅,您出來一下,我得再跟您叮囑幾句宮宴的事情。”
吳師傅把看火的事情交予徒弟,利索地起身去了。
此時這個竈房中,人人都各司其職。另一位師傅正在指導徒弟和面,根本無人注意到竈臺處。
高嚴左右看了一眼,嘴角輕輕勾起。
随後,他悄無聲息地拔下一把頭發,往鍋中滾了一圈。随後立馬将那把頭發撈起,扔進了火焰中。
門外,來鶴樓的幫廚潑完了水。他路過這個小竈房後,裝作不經意地看了裏面一眼,高嚴也恰好側身回望。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随即,高嚴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一盞茶後,白洛和吳師傅兩人進入竈房,看到高嚴正趴在竈膛前吹火,連頭發被燒着了幾根也沒發現。
吳師傅笑着推開了高嚴,“你這傻孩子,連頭發燒着了都不知道。”
高嚴頭上幾根頭發被火焰灼燒過後,微微卷起來,竈房中飄起來一陣燒焦頭發的味道。
白洛眉頭皺了皺,又很快放下,她故意板起臉,走到高嚴身前。
高嚴害怕地後退半步,誰料,白洛卻只是遞給他一方布斤,“擦擦吧,臉都黑了。”
白洛又對吳師傅道:“他這控火還不行,吳師傅您可得再教教他。”
吳師傅笑着點了點頭。
高嚴也憨笑幾聲,低下頭,用布巾擦去臉上污跡,掩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寒意。
酉時正,各家民間食肆做出的食物被銀針挨個試毒。監膳看了眼全都沒有變色的銀針,吩咐宮女們将那些食物端到禦花園去。
高嚴和混進宮中的同伴們交換了眼神,眸中俱是陰狠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