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冒險
涅加爾是第一次來陰陽魔界,這個地方很難在沒有外界幫助的情況下準确的侵入。盡管他之前調查過不少有關的資料,但是真實情況與理論的差距還頗大的。
比如說,從前的資料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他現在看到的場面的。
本身來說,他并沒有抱着尋找勇者的希望,畢竟陰陽魔界作為物質位面和神界的夾縫,其領域大小理論上來說至少不會比物質位面更小,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比在物質位面尋人更費勁——他對陰陽魔界可一點都不熟。
但是,我不就山,山偏來就我。
在他還在考慮要如何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卻發現地上有奇怪的紙張——陰陽魔界不是沒有物體的,就像陰陽魔界不是沒有氣象的——只是這紙擺着奇怪的造型,好像随時會被風刮走一樣,卻又紋絲不動的挺在那裏,好像在昭示什麽非看不可的秘密一般。
涅加爾小心的走近,頗是猶豫了一會兒——畢竟這裏不是他的地盤,最終俯下身撿起了這張紙,閱讀起上面的文字來——
“涅加爾是第一次來陰陽魔界,這個地方很難在沒有外界幫助的情況下準确的侵入。盡管他之前調查過不少有關的資料,但是真實情況與理論的差距還頗大的。他在遭遇了幾次游魂的攻擊和突如其來的壞天氣之後,終于來到一塊相對寧靜之地……”
文字很短,到這裏就斷了。但是上面的內容讓他相當的不适,因為這篇東西竟然描述出了他先前的行為,看來有人在檢視他,并且在用這樣的方法向他釋放信號——但是,究竟是怎樣的信號?陰陽魔界雖然是兩個位面的夾縫,在此處的存在卻相當複雜,撇開沉睡于此的魔神不談,那些不滅靈魂中恐怕有不少強者,很難說長期被困在這樣的地方會産生出怎樣的變化。
他觀察了一會兒,往前又走了一段。陰陽魔界的環境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有些游魂甚至因為喪失意識和力量而最終成為陰陽魔界的一部分,導致這裏的環境随時都可能發生變化,而變化的原因也完全不同,能力強大的游魂甚至可能操縱環境。而陰陽魔界本身不存在方向這個概念,甚至也不存在上下這一點,所以,涅加爾認為自己在往前走的主要原因是,他腳踩的平面上,有一個巨大的方向箭頭……
他只是在順着那個不斷反複出現的提示箭頭往前罷了。
至于為什麽要這麽做,主要是因為他覺得有這種奇特幽默感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而自己如果不順着走,大概還能出現其他的幺蛾子吧。
很快他又發現了第二張紙——
“涅加爾有些猶豫的撿起地上的手稿,手稿的內容是他來到此地之後的行動概括。他面無表情的讀完,小心收起手稿,在心中猜測這份手稿的來路目的和意義。最終他決定跟随地上的黃色箭頭進行一番探索……”
涅加爾繼續往前走,黃色箭頭不見了,本來猶如在濃霧中一般的虛無場景逐漸消失,腳下的道路逐漸清晰起來,兩側的景物變成了茂密的森林。他順着這條路繼續往前,慢慢的道路變陡,似乎是一條山路——盡管近景清晰無比,遠處卻依然被濃霧掩蓋着。走着走着,山道的拐彎處跳出一個人,方巾蒙着臉,提着一支像是矛的武器——不同的是矛的長柄似乎是用教有韌性的木料制成,金屬矛頭下方還有一些流蘇一樣的裝飾。這個人的穿着打扮也有點怪異,皮甲的樣式并不普通。這人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兄弟你今天運氣不好,在下被官府所迫不得已落草為寇,今日山上那人定要我納上投名狀,我也實在是無可奈何……只能借兄弟你的人頭一用了!”
說完提着矛刺過來。涅加爾趕緊閃身避開——游魂能傷害他,搞不好這玩意兒也能——迅速抽出武器還擊。幾招之後眼看他就要斬首對方,背後又沖出來一個膚色黝黑的壯漢,哇哇大叫着“你這鳥人竟然敢欺負我哥哥!看我今日替哥哥除了你這厮!”舉着兩柄短斧從背後砍過來……
涅加爾最後搞定這一百來人的時候着實長出了口氣,他差點以為要被困在這裏,和這幫源源不斷跑出來的疑似山賊的一大家子進行永不停歇的戰鬥——那才真是地獄一般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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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的道路又變得清晰起來,山頂的濃霧已經散開,涅加爾在山頂上撿到了第三張手稿——
“讀完第二份手稿之後,涅加爾依然面無表情執迷不悟的往前走。等待他的是一百零八星宿的招降,他本可以選擇對話和交流然後成為一個快樂的羅賓漢,結果卻造成了一場對于野生盜賊的大屠殺……看來他不适合綠林劇情。唉。”
翻過山頭,是一片花海,花海的中央有一棵高大的喬木,正開滿粉紅色的花。涅加爾踏入花叢之中,花叢立刻分開一條道路,一直通向那棵大樹。他考慮到剛才那張手稿的內容,并沒有選擇按照提示出的道路前進,而是踩向了花海中,打算另尋他法走出去。可惜的是,無論他選擇哪個方向,中央的那棵大樹依然出現在他正前方。看來無論如何是繞不過去了。
他只能老實來到樹下,等待接下來的安排——一個黑色長發的漂亮女孩從樹後繞出來,一蹦一跳的撲到他懷裏:“學長,人家等你好久了,你怎麽才來……人家,人家最喜歡學長了……”
女孩一臉嬌羞,紅着臉,含情脈脈的大眼睛望着他。涅加爾眼裏看到的雖然是美麗動人嬌媚可人的女孩,腦子裏卻自動出現了某個人摳着腳大笑的場面。他一刀貫穿美人的身體,姑娘驚愕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褪去,就已經被死亡定格了。
他把屍體扔在樹下,轉身卻看到一個小男孩正瞪大了眼睛恐懼而疑惑的望着他——顯然是目睹了剛才那場可怕又殘暴的兇殺。如果換在其他情況下,涅加爾大概會考慮解釋一下,但是,始作俑者的心思實在太惡劣了,他也不願意遂了對方的意,他提起還在滴血的劍,朝着小男孩走了過去……
“……嗚……”孩子急得似乎快要哭了,他倒退兩步,沒站穩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結結巴巴的對涅加爾說,“你……你……你知道櫻花為……為什麽是紅色的嗎……”
涅加爾揮劍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然後小孩的腦袋就和身體分離了。
“櫻花是什麽?”這是涅加爾那停頓一瞬間的想法。
他正打算把劍收入劍鞘,卻被一雙白細的胳膊從背後摟住:“親愛的,我回來了……以後不要再那麽粗暴的對待人家了啦……”
“就是……那樣好痛哦……”另一雙胳膊挽住了他持劍的手。涅加爾低頭看去,是剛才被自己殺死的那個女孩,正溫順的把頭靠在自己手臂上。背後的那個聲音也與她如出一轍。
“還有我……等等我……我也受傷了啊……”第三個聲音從身後的樹下傳來。
涅加爾轉身看去,剛才那女孩的屍體果然已經不見了,而和那女孩一模一樣的一個人正從地上的一灘血當中爬出來——不,說爬出來并不準确,她更像是從那灘血當中生長出來一般,随着她整個人從地面上站起來,那灘血也不見了。
涅加爾用力甩開身上黏着的兩個人,快速果斷的砍掉了她們的頭,兩具屍體立刻一聲不吭的倒在地上冒血。那第三個剛剛站起來的姑娘看了看倒地的兩人,表情由震□□成了驚喜:“太好了!你果然只願意和我在一起!沒有了她們,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說完她不知死活的張開雙臂,朝涅加爾撲過來。當然,下場與其他兩位沒有多大區別。
他注視着三個人的遺體,果然,沒有頭的身體長出了新的頭顱,沒有身體的頭顱長出了新的軀體,而地上的血跡則慢慢湊到一起,生長出了幾個完整的人。她們複活之後,雖然對于被殺有些不滿,卻依然争先恐後的撲上來向他示愛。
“我只愛最強的那一個。”涅加爾冷漠的回應她們,“證明給我看,你才是最強的。”
接下來的撕頭發抓臉卡脖子扇耳光為了一個男人而互相傷害或者說自我傷害就不關他的事了。
涅加爾避開她們,繞到樹後,樹幹上釘着一份手稿,他把它取下來——
“在傳說的櫻花樹之下,富江學妹被恐怖無情的涅加爾拒絕并殺害了,在附近玩耍的幼年陰陽師——未來的著名同性戀交友組織天龍的成員,也因為目睹殺人現場而被他宰了滅口——這本可以是他發展自己搞基癖好的最佳機會,真是暴殄天物。富江學妹生生不息,死死更健康,陰魂不散的回來繼續與涅加爾糾纏,卻被他利用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破解了。該死,果然基佬最懂女人心。”
讀完這份記錄之後,周圍的一切都不見了,剛才還傳來的女孩的厮打聲完全煙消雲散,面前曾經矗立的那棵大樹也被一片虛無替代了。
“你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它想讓你看到的幻覺。”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說,“想想看,沒有什麽是真實的。”
周圍的虛無變成了明亮單調的白色。一個黑皮膚的高壯光頭男人出現在他面前,穿着一身詭異的黑衣,鼻子上甚至還架着一副黑色的眼鏡。
“2019年,人類研發的‘天網’終于上線,這個沒有終端的人工智能在上線五分鐘之後控制了全世界的核彈頭,審判日爆發。九成人類死于核武器攻擊,僅有十分之一逃入避難所,并被天網當做社會實驗基地。為了熬過核冬天,人類全體進入休眠裝置,沒想到卻被人工智能當做了能量電池,從此之後,他們永遠無法醒來,所有經歷的一切,都不過是天網給他們提供的醉生夢死的幻覺罷了。”那名帶着黑色眼鏡的大漢一臉嚴肅的解說着涅加爾理解起來有些困難的內容,“吃下這顆藍色膠囊,你就會醒來,屆時,我們将送你返回2014年,天網誕生之前……記住,拯救拉拉隊長,拯救世界!”
說着,他伸出手,攤開手掌,掌心裏是一粒藍色外表的似乎是藥丸的東西。
涅加爾突然想起“拉拉隊長”說過的關于“藥丸”的話……他極為迅猛的一拳打中對方的眼睛,黑色的鏡片立刻碎裂,接着他用胳膊鉗制住對方的脖子,又給了對方幾拳——
“講人話。”
“好吧好吧,其實你額前葉有個腫瘤,壓迫大腦,讓你産生了幻覺,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好好接受手術重新做人還是能回歸社會的……來先把這藥吃了……”對方又拿出一顆藥丸,這次是紅色。
涅加爾一拳砸向他另一邊眼睛,然後又給他肚子上來了幾下——
“講人話。”
“……呵……嗷……實際上你是個宇航員,星際飛行休眠期為了避免你大腦僵化所以維生設備選擇了一些場景和劇情對你的大腦進行刺激保持他的活躍度來你把這片藥吃了就能醒……嗷!!”
又是一拳。
“你還有一次機會。”
“處方在這兒!”被痛打的大漢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拿着一張紙,他顫巍巍的努力擡起胳膊把紙舉到涅加爾視線內。
涅加爾拿過來一看,又是一份手稿——
“涅加爾這個人既沒有幽默感,又沒有展望未來的眼光,看來科幻路線完全不适合他。【删除線】這樣熱愛使用暴力而不是大腦的人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删除線】他現在應該為沒有吃下墨菲斯的幾份藥丸而後悔——不管他吞下哪一份,都能獲得一次充滿想象力的波瀾壯闊的刺激又神奇的旅程,這将大大有助于開發他的智力。無論如何,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他錯過了這樣的機會,就算他跪下來求我……嗯……這是指求他能求的對象,也只是無用功罷了。”
他讀完這份手稿,那個黑皮膚的壯漢已經不見了,倒是另一只手裏多了一杯水。他看看周圍,依然是那種明亮的白色虛無。他試着走了一會兒,毫無變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出現,除了手裏那杯水一直在宣示着它自身的特殊存在。就像那些找存在感的手稿一樣,仿佛在叫嚣着“快點喝了我”。
看來是沒有別的辦法離開了,涅加爾嘆了口氣,把水端到唇邊,小心的抿了一口。
接着他全身濕透浸沒在水中——這裏似乎是一個湖,湖水冰冷刺骨,他試着向上方光線射來的方向游去,想要浮出水面,但是,不管他怎麽游,始終無法到達,相反,他腳下似乎深淵一般的水裏,黑色的暗影離他越來越近,并最終将他吞沒。
一瞬間,所有痛苦的記憶湧上前來,伴随着疑惑孤獨茫然慌亂哀傷和恐懼,将他團團圍住,直到無法呼吸……
有什麽在發出有規律的尖銳的警報聲。
他睜開眼睛,頭上是天花板,沒有什麽湖水,也沒有湖底的暗影。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士走進來,關掉了發出叫聲的東西。接着穿着白外套的另一名女性也進來,溫和的檢查了他一下——他的铠甲都不見了,只穿着一件簡陋的套頭長袍——和先前進來的那名穿裙子的女性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涅加爾能聽到有幾名同樣穿着白裙子的女性站在這間房間的門口小聲的議論着什麽——
“天啊,在這個天氣裏他竟然跳進了冰湖裏!”
“據說是為了尋找一年前落水失蹤的愛人……”
“……這真是太瘋狂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為了這事下湖了……他為什麽這麽執著……”
“也許他真的瘋了……”
議論的聲音逐漸遠去了,看來那群人已經離開了。涅加爾從床上下來,光腳走到窗邊,掀起那奇怪的條狀窗簾看了一下——外面在下大雪。
他猶疑的掃了一眼窗外,環境就像室內一樣,相當陌生。他又檢查了一遍房間,沒有找到任何提示,也沒有手稿。
“這位先生,您的狀況還不穩定,請不要随便下床活動。”剛才那位穿白外套的女性又進來了,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和另一名穿白裙子的女士一起把他拽回床上。
跟在他們後面的還有一名一臉擔憂的老太太。
“患者需要休息,請盡量簡短點,也不要刺激他。”那名白外套的女性在确定了涅加爾的狀況之後,又對老太太交代了一番,向白裙子女士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離開了房間,留下老太太和涅加爾大眼瞪小眼。
“你真是……!”老太太看了一會兒涅加爾,仿佛要動怒的樣子,那怒氣卻最終化為了感嘆和欣慰,松懈了一下,“太讓我擔心了!”
在涅加爾還在考慮要如何對付她的時候,她拉了一張椅子,臉色疲勞的坐在床邊,開始半是抱怨半是安慰的說起話來。
老太太自稱是她母親的姐姐,他的母親已經離世了。一年前涅加爾和同性友人到附近的鏡湖過聖誕,友人落入湖中失蹤——多半是溺斃了。他當時跳入湖中救援,險些喪命,被救起之後又企圖回到湖裏找那名友人。最後他們不得不把他送入療養院,治療他崩潰的精神……沒想到這次接他出來過聖誕,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也許是我太心急了……”老太太嘆了口氣,“不該那麽快把你從療養院接出來,你還沒準備好……”
“你剛才說的事,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涅加爾打斷她。
“……”老太太驚愕了一下,突然含着淚露出了微笑,“沒有印象也好,你是應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