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報複社會的正确姿勢
吉爾多目前正處于人生的迷茫期,實際上按精靈的身心年齡來算,他也正該處于這個階段——盡管相對來說來得晚了一些,可畢竟吉爾多自幼就比同齡的玩伴成長得慢,而長期的埋頭于各種神學和哲學的理論研究,使得他在社交心理上也進步緩慢。
他現在之所以處在這樣一個尴尬而忙亂的局面裏不知所措,無非是因為長久以來他想要相信卻又忍不住質疑的态度作祟。倘若心中本就沒有定論,遇到大事又要如何穩住陣腳?
不論是對于女王,種族,信仰,事業,或者整個世界,吉爾多的準則和自我定位都是模糊不清的,這使得他做事難免有些搖擺不定。
好在現在他也失去了搖擺的空間和資格了——他被救世主綁架了。
勇者帶着貓人越獄之後,消失了幾乎一整晚,天快亮的時候他穿戴齊全的跑回來,捅開了他和涅加爾囚室的門鎖,不由分說把他綁上,扛在肩上騎着羊駝瘋跑了一上午,這會兒才歇下來。
由于正好被對方的肩膀頂到胃,吉爾多難受得幹嘔了半天。而勇者已經氣定神閑的在溪邊架起了火,打算烤野味。
“變性法師那事兒,還沒完。”西蒙是這樣解釋的,“說好的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
“唔……知道了……”吉爾多回答他,他還是有些想吐,只好渾身乏力的依靠在一塊岩石的側面。
“你們就沒有人好奇這一夜我們都出去幹了什麽嗎……”透特語氣幽怨的說,他的臉色甚至看起來不比吉爾多好太多。
涅加爾在處理抓到的兔子,顯然沒有興趣搭理他們。而勇者則正興致勃勃的把一根小棍捅進一條活魚的嘴裏。
吉爾多看了看透特,如果他現在情況好一些,也許會感到好奇,可他疲倦又失意,即使在這個春光明媚的午後,精神上也懶惰得像冬天的熊。
“我才不管你們想不想聽……”透特好像是自暴自棄一樣,放棄了對對話的追求,“總之我一定要說出來,否則實在是太難受了!”
即便臉色難看,嘴上也抱怨着,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接過了主人扔給他刮鱗的魚。
“……在我們拿回裝備以後,西蒙……主人,他說,要用暗影使者的方式教訓一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然後他拿出一瓶黑色的藥水……”透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把魚腹用指甲剖開,開始清理內髒,“‘這是一瓶能讓神經麻痹的藥水,塗上之後即使被火燒針刺也毫無感覺。’”
在一旁聽着的吉爾多挑了一下眉,至少這個故事到現在為止還算正常。
“然後主人說:‘我要讓他們永遠也忘不掉這個夜晚,永遠也忘不了我給他們的羞辱!’當時,哪怕我考慮過千百種可能……也沒想到……”透特咽了一下口水,把處理好的魚放到旁邊的大葉子上,又開始處理下一條——相比起來,西蒙完全只是在玩弄食物而已,“主人當時找來一個大盆子,把藥水倒進去,然後又拿出一大包金幣,泡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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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吉爾多,顯然意識到後者正在聆聽這個故事,于是給了他一個你猜猜看的手勢。
吉爾多扭過頭去,避開了他的目光——大牢裏貓人對他的質問現在還令他感到有些不快。盡管如此,他還是小聲說:“該不會他要去散發那些有毒的金幣吧?”
“……要這麽說似乎也沒錯,只是,方式實在是太……”說到這裏透特皺起眉頭,咬了一下嘴唇,才接着說下去,“‘現在,我們要去撬開城裏每一戶帶鎖的人家的大門,把金幣送給他們!讓他們第二天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精湛的技巧和淫威之下扭曲而惶恐的尖叫!并且每一次閉上眼睛的時候,都!驚!懼!萬!分!的!想!到!我!’”
“……我知道這件事一定對你影響很深,但你也不用學得那麽像吧。”神官看着動作和表情都十分投入的貓人,忍不住插嘴。
“你如今只不過是聽我轉述而已,甚至感受不到我所經歷的千分之一!”貓人接着說,“然後,一整晚,我不得不跟着他挨家挨戶的撬門,然後把金幣放進每一戶人家每一個人的體內……你簡直想象不到那些場面有多麽驚悚……”
“等等,體內是什麽意思?”神官有不好的預感。
“就是……從通常排洩的地方放進去。”說着貓人朝神官扔出一枚金幣,“他用的還是自己帶來的龍幣——這可比一般的金幣要大上一圈!”
神官伸出手,如預期一般,沒接住金幣——他的抛接本領在這百年生命中毫無成就。金幣打到他腦袋,又彈回了地上。
他哀嚎一聲,一手捂着痛處,一手撿起地上的金幣——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錢幣,一側鑄造着一頭龍的剪影,另一側則是壯麗的山河。此外還鑄有他無法識別的文字,恐怕是勇者來處的官方語言吧。
他正想把這枚金幣收起來,卻覺得手感有些不對頭。接着他放開金幣,搓了搓指尖,臉色沉了下來:“這枚金幣該不會有毒吧?”
“當然,”貓人回答,“不然我為什麽給你。”
“你……!”吉爾多本想反擊他,但是轉念一想貓人放在身上,恐怕毒性不是很強,而從剛才他所描述的過程來看,勇者顯然也只是想給其他人一個十分變态的教訓而非取他們性命,——至少自己性命無虞是肯定的。
最終他只是狠狠的剜了一眼投入的在一邊烤魚的救世主,後者盡管一直沒有發表意見,卻顯然在關注他們的互動。
西蒙用手指撕下一塊烤熟的魚肉嘗了嘗,皺了皺眉,遞給貓人。然後拿起另一條架到火上,一邊用寬慰的語氣對神官說:“放心,這種毒我劑量控制得很好,直腸用藥吸收比普通角質層皮膚效果強大得多——一不小心就會出人命的。所以你最多手上感覺遲鈍點而已……”
“是嗎……”神官豎起手掌,張開五指給救世主看,指尖和掌心已經黑了。
“哎呀,看來大精國真要完了。”西蒙不痛不癢的說,“比起那個來……我要是你,就趁手麻撸一管……那種感覺就好像別人在給你撸管一樣,但沒有人能撸得比你自己更好,所以……你懂的。”
“我不懂啊!”神官憤怒的說,光是中毒已經夠糟糕了,為什麽還要被這種人把人格拉到一條線上去,“說過多少次了別随便跟我分享你那些猥瑣的點子!”
神官憤怒的揮了揮拳頭,戳着魚的木簽尖端已經抵到了他的下巴,他往後縮了縮:“幹什麽?”
“吃啊!”勇者理所當然的說,“你既然精神這麽好,就不要再浪費食物了。”說着他把魚杵到了神官的嘴巴上。
神官一把奪過那條死後表情比自己還要驚恐的魚,才算是終結了勇者故意把魚嘴在他臉上蹭來蹭去的惡行。
“說起來,你說過的那位法師,其實就是女王說的十公主吧?”勇者撕下一條烤兔腿,就着烤蔥和蜜汁啃起來。
“嗯。”吉爾多點點頭。在這件事上,他也是有些私心的。精靈王國的十公主是他的好朋友,也是從小開始唯一主動願意和他玩的人。正是因此,他先前也暗暗希望勇者能夠為這個長期僵死的局面帶來一些轉機——至少不再讓自己唯一的朋友因為他人的謊言與自私長期的被限制自由,甚至一些其他的人身權利。
只是勇者的表現完全超乎他的預期,導致他變得不太确定——事情肯定不會完全像自己期望的那樣進展了,甚至可以說完全不會像自己期望的那樣進展。
他嘆了口氣,如果自己拒絕或者故意不帶他們去見十公主,恐怕最終也攔不住對方吧。所以,還不如自己與他們一起去,至少,如果真的有什麽不測——他還能為唯一的摯友獻出他僅有的財産——生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