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玉羹
昨兒個下午, 隔壁家的楊大娘送了些栗子過來,阮胭又買了些山藥回來,這會兒正好做一道“金玉羹”。
只不過她今兒沒法弄到羊肉, 只能用雞湯替代了。
熬好的雞湯濾出清湯備用,山藥去皮,斜刀切成薄厚适中的片。
生栗子剝殼,用沸水燙上一盞茶的功夫, 撈起放進涼水裏,手指一撚便能輕易地撕去栗衣, 然後切成片。
将山藥片和栗子片放入砂鍋, 加雞湯沒過,大火煮開後轉中小火慢炖半刻鐘。
炖的時候尤其要注意火候, 湯汁不能多也不能少, 要讓湯汁呈現出滑滑濃濃的羹狀, 且山藥片、栗子片仍要保持完整的形狀, 不能碎。
待到這時, 撒上适量的鹽,等鹽化開入味後, 這道“金玉羹”便可出鍋了。
裝在湯盅裏的“金玉羹”色澤金亮,湯汁呈濃稠的半透明狀, 潤白的山藥搭配着金玉色的栗子, 給人以視覺上的美感。
煮羹所用的清水由雞湯代替, 讓山藥和栗子染上了油脂香, 清甜更甚, 滋味更佳。
阮胭用幹淨的湯匙舀了一小碗試味, 山藥和栗子入口軟糯, 湯汁鹹淡适中, 既有雞湯的香味又有山藥和栗子的清甜,兩相交織,口感更富有層次。
“姑娘,這是‘金玉羹’吧?”葉昭走過來看了一眼,猜測道。
阮胭喝完小碗裏的湯汁,放下湯匙,答道:“嗯。山藥的滋味軟糯清甜,既易于消化,又調脾胃補虛羸。菜的名字也應景,給那位財神爺做這道菜最合适不過。”
金玉羹配財神爺,确實不錯。
葉昭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去忙活別的菜了。
主子将今兒中午招待財神爺的重任交給了她,連丁文興都是給她打下手的,她可得好好兒露一手才是。
萬不能丢了主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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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樓。
“主子,那些人暫時還沒有動靜。”無影颔首輕聲道。
蕭珩把玩着手裏的青色瓷杯,神色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嗯,你下去吧,繼續盯着。”
無影跪地行禮道:“諾。”
然後起身,輕手輕腳地退出了雅間。
“看來他們如今還沒把你看好的那位阮小娘子放在眼裏。”待無影退出房間後,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蕭珩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硯一眼,放下手中的青色瓷杯:“希望他們能一直這麽自信。”
“不過,懷瑜你就真這麽看好那位阮小娘子?萬一她的酒樓根本開不起來呢?”沈硯很是好奇,蕭珩對那位阮小娘子的信心到底從何而來。
蕭珩睨了他一眼,沒回答他的話,只說:“能不能行,你靜觀其變就是。”
“啧啧啧,又賣關子,你一天不賣關子會死啊?”沈硯做出一副嫌棄的模樣說道,卻也不再追問。
蕭珩淡淡地應了句:“會。”
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
“喂,你這走了?真不能帶我一起去嗎,你一個人吃獨食你的心不會痛嗎?”沈硯譴責道。
蕭珩指着他面前的一桌美酒好菜說道:“不能,好好享用你的美食。”
沈硯撇了撇嘴,望着蕭珩的背影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小氣鬼,不行就不行,等她的酒樓開了張,我花錢去還不成?”
臨近午時,阮胭從屋裏走到大堂,等着那位蕭大将軍上門。
剛走到大堂門口,就見到一個身着玄色衣裳的人影往這邊行來。
被秋風拂過的衣袖微微飄動,襯着主人那閑庭信步般的模樣,給人平添了幾分落拓不羁,連那位蕭大将軍冷冽的眉眼都軟和了兩分。
見過這位蕭将軍好幾回了,阮胭這次才認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長相。
一雙丹鳳眼生得極好,眼波流轉、顧盼生輝,只是眸如點漆,幽深似寒潭,讓人不敢直視那雙美目。
好在那兩道秀麗的春山眉略略削弱了那雙鳳眼的威嚴,才不至于叫人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張薄唇,唇色淺淡,讓阮胭莫名覺得蕭珩有一種脆弱之感,思及此,不禁打了個寒顫。
蕭大将軍脆弱?她怕是被美色所惑,腦子不清醒了吧?
“阮小娘子在看什麽?”
耳邊響起一道冷而低沉的聲音,驚得阮胭回過神來。
“咳,”偷看人還被正主抓包,阮胭雙頰有點發燙,染上薄紅,“沒、沒看什麽,蕭将軍還真是守時,午時剛到,您就來了。”
難得見到眼前之人的羞赧之色,蕭珩眼中浮現出愉悅之情:“軍營之中,守約是最要緊的。”
不知為何,阮胭擡頭對上蕭珩那雙眼含笑意的鳳眼,頓時有些心慌意亂,随口應了兩聲,就借着催菜的由頭去了後院。
“蕭将軍稍坐一會兒,甜姐兒,上茶來。我去看看廚房的菜做得怎麽樣,先失陪了。”
見鬼,她為什麽會突然心跳加速?果然是美色誤人!
蕭珩看着阮胭匆匆離去的背影,從裏面瞧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來。
又思及阮胭先前與他談的合作,屈指敲着木桌,陷入了沉思。
這阮小娘子莫不是……
匆匆走到後院的阮胭,深吸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
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緒,就聽到葉昭喊她。
“姑娘,菜都好了,你來看看可有不妥當的?”葉昭正準備去大堂叫人,剛出廚房的門就看到了自家主子。
阮胭迅速收拾起心緒,應道:“來了。”
廚房的桌案上擺着好幾道用小碟子裝着的菜,有酒釀燴魚湯、假牛乳、 清醬雞絲、煨鲊菱,每樣都清淡又精致。
葉昭得了阮胭的吩咐,吃過早食後回到廚房看了看食材,又跟丁文興一起商議後,才定下了這些菜,這會兒見阮胭仔細查看着菜色,還是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緊張。
“菜色很好,端出去吧,別讓‘財神爺’等久了。”阮胭滿意地點頭道。
葉昭做的這些菜都很清淡養胃,每樣不多,但都精致,正适合那位蕭大将軍。
聽到這句話,葉昭才放松下來,笑着接話:“好。”
剛剛那些菜是阮胭特意吩咐給蕭珩做的,他們自己人中午并不吃這些,而是另外做了一份,适合他們所有人口味的。
阮胭給蕭珩一一介紹過葉昭做的菜後,最後才指着自己做的那道菜,開口道:“蕭将軍,這道菜叫‘金玉羹’,最是養胃不過。”
“你做的?”蕭珩拿起湯匙舀了幾勺放到自己碗裏,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
聞言,阮胭詫異地擡頭看向蕭珩,他怎麽知道的?
“猜的。”蕭珩像是知道阮胭在想什麽似的,又說道。
然後便開始動起筷子,吃完一碗‘金玉羹’後,才品嘗起別的吃食。
“您慢用。”阮胭斂下眼睑,輕聲說道。
用過午食,送蕭珩離開時,阮胭遞給他一個系統送的紅色福字荷包。
“這裏面是我寫的一些養胃的菜方子,您回去之後交給夥夫長,他們自然知道怎麽做。”
養胃這事兒,還是得時時刻刻注意飲食才是。
這位蕭大将軍也不是每日都有空,隔三差五的來一次,見效太慢,阮胭等不了那麽久,想了想,還是決定讓火頭營一起來照顧蕭珩的飲食。
蕭珩擡手接過荷包,不經意間觸到了一片溫潤細膩的肌膚。
明明才飲過茶,口舌卻又幹渴起來。
“勞煩阮小娘子費心了。”蕭珩撚着指腹,淡淡地說道。
阮胭彎了眉眼,真心實意地說道:“不勞煩,費心的也是夥夫長他們,能照顧您的飲食是我的榮幸。”
只要你的胃病早日好起來,能讓我領到獎勵就行,別的什麽都好說。
“是嗎?”蕭珩低低地輕笑了一聲。
“您說什麽?”阮胭并未聽清蕭珩說的話,不由得眨眼問道。
蕭珩斂起神色:“沒什麽,阮小娘子不必送了。”
目送蕭珩離開,阮胭才轉身回了酒樓,繼續跟甜姐兒葉昭他們一起忙活開張前的準備。
大堂已經布置完畢,去私窯定制的那批器皿也到了,食材的貨源也找好了,一切準備就緒,只待吉日。
她本來打算三日後開張,但隔壁的李大夫幫她算了一下,說五日後是個黃道吉日,讓她推遲兩天。
反正什麽都準備好了,只是推遲兩天開張,倒也無所謂。既能不辜負李大夫的好意,還能讨個好彩頭,何樂而不為呢?
作者有話說:
“金玉羹”來自《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