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
殊情況時,兩人都會先跟對方說明了。
網球部的正選們一開始還打趣,不過在軍師的強勢壓迫下消停了;由于每天走得晚,少年與少女對外又都是疏離的姿态,一時倒沒有別的同學察覺到兩人的微妙相處。
有時候,夏無争在校園裏碰到網球部的正選們,能夠察覺到他們詭異的好奇的目光,想要深究時,對方又立馬拉開距離……雖然覺得奇怪,但作為實力與外貌都優秀的女孩,平時接觸到的各類打量并不少,幾番過後,好奇心不強烈的她也就懶得理會。
周五的傍晚,柳蓮二将女孩送到車站後,拿出一個小巧的雅致簡約的禮品盒:“情人節回禮。”
“啊?”有一瞬的愣神後,夏無争想到今天是3.14,便是恍悟,“哦。”大大方方地接過禮品盒,有些感嘆,“日本的禮節真多。”
“你會習慣的。”柳蓮二平靜地說了句後,問道,“周六有安排嗎?”
“看看書,寫些東西,”夏無争随意地回,“可能還要幫弟弟補習,”她笑了笑,“他可是立志考立海大的。”
柳蓮二颔首:“方便的話,明天随我去個地方。”
“哎?”夏無争有些意外,有點好奇,“去哪裏?”
“去了就知道了。”
“呃……”少女啞然,見少年保持着高深莫測,放棄追問,“好吧。不過周六網球部不需要訓練嗎?”跟男孩相處了一段時日,她可是很清楚立海大恐怖的訓練量。
“必要的勞逸結合,”柳蓮二表現出十足專業的态度,“能夠提升訓練效率。”
夏無争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五章:攜游
用過晚餐,洗漱完畢後,夏無争才懷着一絲探究神秘的心情,從包裏拿出禮品盒:窄長而扁平的禮品盒顯然裝不下多大的東西。她以為,按照柳蓮二的性格,送禮物也該是書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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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有些期待,然後拆開了包裝,女孩神情一頓,真覺得錯愕了:一根黑檀木的梅花簪,靜靜地躺在禮品盒中——真的是……超級意外!
發簪的樣式簡潔又大方,簪頭雕刻的梅花古樸而細致,黑檀木的材質莊重卻不失典雅。以着極其輕柔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拿出簪子,夏無争眼神漸漸迷離,指尖無意識地輕撫着梅花紋。
一種心情油然而生,卻被迷霧遮擋,于是顯得晦澀朦胧,讓人感到惶恐不安,又忍不住地期待展望。
半個多小時後,少女悠悠然地長籲了一口氣,打點着紛雜淩亂的情緒:順其自然,随遇而安……平複了心情後,她打開MSN,看到唯二的好友都在線,嘴角無意識地露出淺笑。
青梅竹馬的好友沒一會兒又開始狂轟濫炸了,她不時地應付幾句,逗趣、拌嘴,如同兩小無猜的曾經;一番嬉鬧後,完全恢複過來的心态,讓她可以自然地敲起另一位好友的頭像。
「已經看到了你的禮物,好大的驚喜≧v≦完全沒想到你會送發簪!」
柳蓮二:「看來你很喜歡。」
「非常喜歡,恨不得立馬用上的。我先前都沒想到啊,我的頭發又長又多,一般的皮筋都紮不牢,木簪的話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啊,實用就好。」柳蓮二回道。
「總之很感謝,我真的很喜歡。」
「啊,不客氣。」
閑聊幾句後,兩人如同以往一般,又交流起文學上的問題,隔着網絡默契地相處。
次日一早,夏無争給自己梳了一個複古的發型:梅花簪将一部分長發盤繞腦後,用兩根黑夾子把碎發固定好。為了搭配協調,身上的着裝自然有所變化。
之前出于懷念的心情,她買了一件中國風的布裙:米白的底色上繪着鮮紅的牡丹,層層疊疊,圖案中銀色線串着玄妙的紋路,使得視覺效果越發突出。單看過于豔俗的長裙,在女孩上身配上白色毛線披肩後,頓顯典雅莊淑了。
于是在近藤一家驚豔的目光中,少女踩着小蠻靴、提着手袋,跨出大門,迎着一路上無數打量的眼神,抵達了相約的公園。
櫻花盛放的季節裏,周末的公園可謂熙熙攘攘,一個不留神,或許就有結伴的人走散了。但有些時候,心裏只有一個人,于是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與變幻莫測的時空,眼中能看到的也只有一個人。
——是千載一瞬,然後萬劫不複。
少女踏入公園的那一刻,少年就遠遠地發現了她。他怔忡地凝視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一瞬間,喧雜吵鬧消失了,天地間陡然只剩下那一抹靈動明麗的風景,寧靜美妙,然後聽見鳥語、聞到花香,是一片融融春光。
“柳?”夏無争也一眼就看到了等待的少年,快步走過去後,卻意外地發現這人好像是在……走神?
“啊,你來了。”柳蓮二猛然回神,避開女孩探尋的視線,“走吧。”
少女真是好奇了,忍不住地問:“到底要去哪裏?”
柳蓮二平靜地回話:“不會把你賣掉的。”
夏無争一呆,然後用着極其神奇的眼神死盯着對方清隽的面容。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少年語氣淡然。
“我只是在确認,你是不是別人假扮的!”少女故作嚴肅地回答,随後自得其樂地笑了,歪着頭注視着男生的臉,眼眸明亮,“沒想到,柳蓮二也會說笑話。”
柳蓮二眉眼間隐見柔和:“嗯?我有說笑話嗎?”
夏無争不語,只是低眉輕笑。
周末的車,乘客有些多。兩人上車後,少年十分自然地為女孩擋開了擁擠的人群。
少女閑下心環顧四周後,略感不解:“這趟車是到哪裏的?怎麽感覺……”她确認了一下,“好像大多數是學生啊。是什麽地方舉行特別的活動嗎?”
“觀察力不錯。”柳蓮二客觀地評述。
夏無争無奈地嘆息:“柳~君,你的口風真嚴實啊。”好吧,她本來不算好奇的,但現在真是完全被吊起了胃口。
少年理所當然地回了句:“王者立海大沒有死角。”
于是少女樂了,滿滿的笑意像要噴湧而出,又習慣了收斂情緒,于是憋笑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奇怪了,在這個少年面前,她好像都變得青春活潑了。
眼角被一抹溫熱輕輕擦過。夏無争一愣,就見男生神色自如地收回手指,迎着她的目光,柳蓮二輕聲說了句:“眼淚。”
少女不知該做怎樣的回應,便淺淺地勾起嘴角:“謝謝。”
在一種微妙的暧昧的氣氛中,汽車抵達了目的地。夏無争在少年的帶領下,終于滿足了好奇心,卻一時失了神,是滿眼芳菲:淩厲的紅,冰清的白,孤傲的黃……株梅成雪,遍滿四山。
驚喜。少女驀然回頭,聲音飛揚:“梅花!這裏竟然會有這麽多的梅花!”
顯然很滿意女孩的反應,柳蓮二輕勾唇,解釋道:“湯島天神的梅花一直很出名,每年二三月都有梅花節。今年節氣有點失常,梅花的花期推遲了,這個時候賞梅正好。”
“原來湯島天滿宮在這啊。”夏無争了然,“昨天還聽說相洋為了升學考,特地跑來祈願呢!我雖然聽說過這邊的神社,但是真不知道這裏栽了這麽多梅花呢。”
少年很自然地伸手,摘去掉落到女孩發上的花葉。
“失策了。”女孩微有懊惱,“這麽美的風景,我竟然沒帶相機。”
“我帶了。”男孩一句話打消了女孩的挫敗,“上去吧,這邊有不少地方值得賞玩的。”
“輕梅尤未放/遍尋枝頭開一朵/其餘尚含苞。”站在一株蓓蕾待放的梅樹下,夏無争略擡着頭,惬意地低吟了這一句。
立在她身側的少年,手裏拿着相機,微垂着頭,凝視着女孩,言語透着一絲輕躍:“你喜歡俳句。”
“在我看來,無論哪種語言,”女孩笑言,“詩歌是最優雅的表達形式……中國詩詞,日本俳句,十四行詩,随意讀上一兩首,都覺得很美好。可惜現在都漸漸沒落了……”
柳蓮二冷靜地評述道:“文化基礎依賴于政治經濟,社會不同,文化自然也會改變。”
“這就是‘适者生存’。”夏無争低語。
周末的神社很熱鬧,兩人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一邊說着漫無邊際的話題,一邊欣賞着美景,遇到特別的景致則用相機記錄下來。
“夏?”看到女孩突兀地停足、神情略顯嚴肅的樣子,柳蓮二疑惑開口。
夏無争回神:“啊,沒事。”
——有一種被窺伺的感覺,真是糟糕。
“你在不安。”少年一針見血地戳穿少女的敷衍。
“……大概是錯覺吧。”女孩環顧四周,不确定地回道。
柳蓮二沉默地注視着少女,唇線抿直。
察覺到少年擔心的心思,夏無争沖他安撫一笑,為轉移對方的注意力,輕扯了下男生的衣袖,指着刻寫了“湯島天滿宮”的石碑,道:“我們在那合個影吧……啊,得找個人幫忙拍照。”
柳蓮二沒有拒絕她的要求。
兩人擺拍了好幾張合照後繼續前行,游了神堂,看了寶物館,然後漫步在周邊的小坡上,閑逛着各種小店,最後停留在小吃攤前。
“這是……”少女有些訝異。
“炒銀杏。”
“一眼瞄到我還以為是賣板栗的。”夏無争随口一說,“炒銀杏第一次見呢,忽然覺得我太孤陋寡聞了。”确實是這樣的:前世基本都待在那一個城市,這一世穿越後一開始根本無法融入這個世界,後來都是忙着學習與工作,除了去了一次箱根外,基本上只固定去那麽幾個地方。
柳蓮二沒有回話,只是直接跟老板點了一份炒銀杏。
等手裏多了一份零食,女孩解釋:“我不是想吃的意思……”
“日式烤煎餅吃嗎?”少年沒有接她的話,指着不遠處的煎餅攤子。
夏無争連忙地回答:“我不習慣吃煎餅。”是實話,也不想讓別人破費。
“嗯。”柳蓮二淡淡地說道,“離午餐還有點時間,等下就去那家燒烤店。”
也懶得争辯,少女舉着手裏的銀杏:“炒銀杏味道不錯,你也嘗一個。”
少年撚起一顆白果,隔着幹淨的紙巾,很細致地剝開了外殼,卻沒有自己吃下去,而是遞送到女孩的嘴邊。
夏無争頓時瞪大了眼——這一時某些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不容忽視了——眉目低垂,眼睫輕扇,她神态自若地偏開臉,勾着唇,擡起一根手指左右擺動:“我有空餘的手啊,吃堅果的話,剝殼可是一種樂趣。”
捏着果仁的手僵了僵,柳蓮二定定地看着女孩嫣然淺笑的面容,片刻後,緩緩地放下手,包裹在紙巾裏的杏仁,握在手心裏,被不經意地捏碎。
芳菲盡處則見蕭瑟,美味過唇卻是寡淡。有點後悔,些許失措,更多的是茫然……少女在內心裏,隐蔽地深嘆了一口氣。
先前的和諧默契,只餘下沉寂尴尬。
有些漫無目的地行走,兩人一直沒有言語。夏無争瞄了一眼男生的神情,還是一貫的清淡內斂,她心裏紛亂的很,對方又完美地藏好情緒,一時也弄不清這個人是怎麽想的。
忍不住地嘆氣,然後就聽到少年溫雅的嗓音響起:“不要胡思亂想。”
夏無争一愣,側目打量起眼前的人,只看得到他泰然如故,霎時便不知道該拿什麽态度應對了。心情糾結時,突然又察覺到那種強烈的違和。
仿佛能勘破女孩的所有情緒,柳蓮二輕聲問道:“怎麽了?”
眉頭擰起,少女确定這回不是錯覺,悄然地靠近少年,壓低嗓門:“有人跟蹤。”面上透出絲絲寒霜,眼神逐漸幽深迷蒙。
柳蓮二一頓,語氣裏是絲絲無奈:“別擔心,我知道是誰跟蹤我們。”
“嗯?”夏無争一時沒反應過來。
立海大軍師轉身朝某個方向踏步走去:“文太、仁王,或許我該考慮将鑽橋洞列入你們的訓練任務裏!”
作者有話要說:
☆、十六章:開始
燒烤店裏。頂着少年們好奇、探尋和戲谑的目光,夏無争面露淡笑,神情泰然。
柳生安靜地坐着,偶爾推一下反光眼鏡,仁王搭着他的肩膀吃吃低笑,調侃的目光不時掃向少女;桑原老實地坐在邊上,飄忽的眼神出賣了他的好奇;而性格直接的丸井終于坐不住了,冒着得罪軍師的風險,撲到女孩跟前,眨巴着眼,好奇地問:“夏桑真的是柳的女朋友啊?”
“文太。”不等少女做出反應,柳蓮二已經開口警告,“不要亂說話。”
“哪有亂說話啊!你們倆明明在約會,不是男女朋友是什麽?”紅發少年活潑地說着,“柳的女朋友,我們當然要認識一下啊?”
“噗哩,是啊。”仁王笑嘻嘻地插嘴,“大家這不是好奇,什麽樣的女生才能把我們的軍師給俘獲了嗎!”
收回有些飄遠的思緒,夏無争微微勾起嘴,看向仁王,語氣肅然:“我和柳只是朋友,仁王君不要開這種玩笑,否則柳君未來的女朋友會很傷心的。”她知道眼下的情形辨不出清白——實際上确實已經不清不楚了——但也只能說這樣的話。
然後是一陣沉寂,嬉笑的少年用着幾分奇怪的眼神分別看了看柳蓮二和夏無争
柳蓮二并沒有就這個話題表達意見,只是看向柳生:“柳生,你們怎麽在這裏?”他不認為剛好那麽巧,大家今天都跑來這裏游玩。
“是切原啦。”丸井快言快語地插嘴,非常爽快地出賣着學弟,“他擔心期末考,就跑來拜一下神社,是他特地打電話告訴我們,你和夏桑在這約會……”
“切原呢?”柳蓮二輕柔地問。
丸井打了個寒戰,連忙縮到桑原的身後,小聲道:“不知道啊……”
“應該是迷路了吧,噗哩~”
“別管切原啦,”看到點好的菜上來了,丸井雙眼發着光,“他和他家裏人一起出門的,不用擔心的!啊,我要吃烤肉!”
網球部的人遇到食物也同樣毫不懈怠,丸井和仁王很快争搶起來,頓時是雞飛狗跳。夏無争微微出神,突然就想起在箱根那晚,也是與柳蓮二一起被跟蹤的情形,不由得莞爾:套一句熱血漫的經典話語,這就是活力四射的青春啊!
一個盛着烤好的肉和蔬菜的盤子被推到面前,少女側頭看去,就聽棕發少年平靜地說道:“你的肉都烤焦了,吃這個吧。”
“謝謝。”
看着自己烤得焦糊的菜肉,夏無争有些汗顏:她基本沒去過烤肉店,也沒有刻意學習燒烤的技術,自然一時拿不準火候。
少女慢條斯理地用着午餐,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安靜得過分了——疑惑地擡頭看向少年們,對上幾個人詭異的目光,沒等她發問,就聽丸井咋呼地嚷嚷:“夏桑,你真不是柳的女朋友嗎?不要不好意思說啊,如果是柳的話,我們都會相信他的眼光啦!而且你唱歌很好聽呢,你唱的是什麽歌啊,完全聽不懂哎……”
原本無力無奈、空茫惶恐的心情,在聽到丸井後面越來越走題的話語時,随即變得啼笑皆非。夏無争當做沒聽到他的問題,看着替自己盡心盡力烤肉的男生,輕輕扇動着眼睫,低聲說道:“嗯,我已經吃飽了,柳君。”
“啊。”柳蓮二的動作一頓,頭也沒擡,将烤肉放到自己的盤子裏。
無聲地嘆息,少女盯着桌面的紋路,有些失神,片刻,忽地察覺到一道隐秘的視線,順勢看了過去:是柳生比呂士。禮貌地沖對方微微一笑,便調轉視線,透着玻璃窗,看着外頭明媚春光發起呆。
——這樣的自己,真的讓人讨厭啊!
臺歷又被翻去一張,離上次湯島天神一游,已經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一個月的變化,可謂是顯着:過去了一個春假,國二的學生升上國三,每所學校都迎來了新生;夏無争記憶裏的故事由此開始,近藤弟弟也順利成為立海大一年生,住進了神奈川的公寓。
于個人角度,夏無争在那天過後,隐約地逃避與柳蓮二過多的接觸,譬如她不再接受對方放學後的相送,原本漸漸密切的短訊息突然變得稀疏,沒了單獨相處的空間言語交流自然也少了……
她把梅花簪收進專門用做珍藏的抽屜裏,游玩的照片被她洗出來小心地塞進相冊裏。
好像一切照舊,除了偶爾看着抽屜裏的簪子發呆,有時不由自主抄遠路只為買份炒銀杏,聽到少年清雅的聲音時微微失神。
每每心思動搖時,她下意識地摸着左側肩膀,然後徹骨的寒冷凍住心髒,順着經脈蔓延全身,那種開始減淡的糾葛着冷靜與沖動、殘忍與怯懦、優柔與灑脫的複雜情感,一瞬間濃烈得讓人窒息,一度壓迫着她那被扭曲的精神……
順其自然,随遇而安。她不由得嘆息,這種行事的前提,是不要牽連、傷害到無辜的好人——尤其,那是個真心關愛自己、自己也在意對方的好人。
講臺上,任課教師激情飛揚;講臺下,聽課學生各懷心思。
夏無争習慣性地想要偏頭看窗外的景色,然後是微愣,繼而想起來,升到國三,他們的座位也變化了:她已經不坐在窗邊了,與柳蓮二也不再是前後桌,他們的座位就像他們的關系,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少女下意識地放空眼睛,右手執筆,左手不經意地輕撫在有着薔薇烙印的地方。
隔着幾個過道,身高已經突破一米八的數據少年,輕而易舉地看到少女的一舉一動。那本記滿了一個人點點滴滴的本子上多出了一句話:「她在思考的時候,或許該說是煩惱的時候,左手總會輕緩地摩挲着肩膀;這個習慣性的動作,似乎隐藏了一個秘密,一個将她與所有人隔離的秘密。」
少年的筆尖,停頓了許久。他抿了抿嘴,是一點苦澀:「也許那是一個我永遠無法洞悉真相的秘密。」
暮色時分,少女在廚房做着兩人份的晚餐,客廳裏,音響裏正放着雅尼的Santorini。公寓的門被人砰地從外推開,随即是一聲活力十足的嗓音:“姐,我已經是準正選啦!”
夏無争合上鍋蓋,從冰箱裏拿了一杯飲料,來到客廳,遞給軟綿綿地趴在榻榻米上的男孩:“喏,你最喜歡的橙汁。”坐到對面,仔細打量了對方後,問道,“不覺得失望嗎?沒能成為正選。”
“嘿,我有自知之明啦。”男孩一躍而起,拿起飲料灌下去,“我學網球的時間不長,能在立海大這樣強者如雲的學校成為準正選已經很意外了……是準正選哎!話說,王者立海大,真是名不虛傳!”謙虛的話語過後是滿滿的自信,“我會努力訓練的,一定會接替各位前輩,成為立海大王牌的!姐姐,你等着看吧!”
夏無争彎了彎嘴:相洋變得很“立海大”啦,跟那位學弟一樣,滿嘴都是“王牌”。
“好餓,”男孩咕嚕嚕地喝完飲料後,摸了摸肚皮,微撒嬌地問着少女,“昨晚做的小點心還有剩下嗎?”
夏無争搖頭:“今天都給你帶去學校了。”她前世一個人生活,為了不讓自己寂寞,除了練得一手好廚藝,還學了做一些中西式點心。這一世的教育,讓她的口腹之欲淡漠了不少,很少刻意烹饪美味,直到相洋住過來後,才對做吃的用了心思。
“我給你準備的午餐便當分量不少,”少女說着,有些疑惑,“點心應該夠吃了啊。”
相洋拽了拽自己的頭發:“那個啊,我的點心被學長搶去了,”撇嘴,“然後被瓜分了,前輩們真夠不客氣的。”
輕輕揚了揚眉,夏無争問道:“是丸井君?”
“哎?”男孩略有意外,盯着少女看了幾秒,神色變得有些古怪,“果然,姐姐和前輩們很熟悉吧……這麽說,丸井學長說的是真的了?”後面一句基本上是自言自語。
夏無争卻聽得清晰:“丸井君對你說了什麽?”
“不是對我說啊,”相洋吞吐道,“是我無意間聽到的,他說,呃……”偷瞄了下少女的臉色,“姐姐和柳前輩是、是戀人的……呃,姐姐,這不是真的吧?”
突兀地聽到這種話,還是愣了愣,瞅着男孩兒有些苦惱不安的神情,少女輕輕一笑:“我和柳君在一個組,他對我比較照顧罷了。”
相洋松了口氣,抱怨地說道:“我就說嗎!雖然柳前輩網球深不可測,但是也太可怕了,姐姐這麽好,多的是好男人追呢!”
男孩這樣稚氣的模樣已經漸漸少見了,夏無争柔和了眉眼,暗想,不知道是年齡到了自然就成熟了,還是立海大真的鍛煉人……相洋真是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起來了。
“別庸人自擾,”算計着鍋裏的骨湯時間足夠了,少女起身去廚房,“既然肚子餓了,趕緊吃晚飯吧。”
“耶!姐姐賽高!”
早晨,近藤相洋洗漱完畢,夏無争已經做好了兩人的早餐與午餐便當,在男孩趕去學校訓練前,少女拿出另一個便當盒:“今天我多做了一份點心,萬一你的同伴們也想吃,這麽多分量應該夠分了。”
“謝啦,老姐。”男孩叼着三明治就要出去,剛打開門,又突然回頭說道,“對了,這周末是縣大賽預選賽開幕式,今年的全國大賽也就正式開始了,姐姐這回總該看我們的比賽了吧?”
“啊,當然會的。”這是少女知道自己在網王的世界後,一開始就決定了的事情:不介入,不參與,但她會在觀衆席上,安靜地做一位見證者。雖然現在與一年前的心态不一樣了,但原本的打算不會改變的。
夏無争轉而想到另一個問題:“你是準正選,有出場的機會嗎?”具體的賽事記不清了,但她的印象裏,立海大出場的時候就是現在那一撥正選。
“關東大賽之前我都有可能上場的。”相洋解釋道,“之後雖然沒機會出場,但觀看比賽本身也是一種增加實力的機會。所以哪怕是作為觀衆,也絕不能錯過任何一場賽事的。”
夏無争微笑:果然,相洋變得成熟了呢!
“那麽,加油吧,相洋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章:賽事
“常勝立海大,let’s go,let’s go,立海大!”
坐在邊角的夏無争,默默地注視着揮舞花球的拉拉隊,聽着這一陣陣激情洋溢的呼喊聲,在心裏暗暗感嘆世界的神奇,又覺得其實蠻有趣的: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真是很震撼呢!不由得看向對手學校,恐怕在這種氣勢下,光心理上就被立海大壓了一大截。
——突然想起了冰帝,與青學的那場比賽,她對比賽的結果只剩個模糊的印象,但跡部景吾那樣簡直是個人秀的華麗出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啊!想到織雪對跡部的追捧……或許,挑個時機也去看看冰帝的比賽吧。說來,自從相洋來了神奈川,經常由于訓練,周末不回東京,她也有段時間沒去近藤家了,還不知道織雪在冰帝女網過得好不好,畢竟冰帝的風聞都十分誇張。
少女不着邊際地想着事情,飄忽的視線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立海大這邊:這一場立海大方雙打二和單打三都是準正選,相洋作為雙打出場的。現在看不見人,大概是熱身沒回吧。
目光不經意地搜索了一圈,另一道熟悉的身影沒有出現……
“夏……”
伴着這聲低喚,少年已然自覺地落座到女孩的身旁。
夏無争微怔,偏頭看着剛才自己還在尋找的人,不自覺地問出聲:“柳,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說着看向那一群正選,“你今天是單打二吧!”
“今天不會有我出場的機會。”柳蓮二語氣平淡地直接宣布了比賽的結果。
少女不由得笑嘆:“真是自信啊,對手要是聽到你的話,恐怕會氣暈過去。”
少年微微勾起嘴角:“王者立海大沒必要遷就弱小。”
這種霸氣的自信,近乎于自負啊!夏無争想着以後的賽事,不免出了神:
雖然記不清具體的經過,但作為主角,青學可是一路過關斬将,打敗所有的對手,摘去了勝利的桂冠。到時候,作為失敗方,眼前這位少年會是怎樣的心情……作為不會網球的旁觀者,體會不了那種熱愛與執着,她只能安慰地想着,跌宕起伏方是人生,一時的挫折或許會留下永久的遺憾,但焉知是禍非福呢?
“怎麽會想到來看比賽?”
收入耳中的男聲恍惚透着別樣的溫柔,夏無争回過神,淡淡地勾着唇:“因為是相洋的希望。”
這句一半真實的理由,讓少年沉默了片刻。望着步入場內的後輩,柳蓮二平靜地做出評價:“近藤學弟的技術不錯,體力偏弱,持久力差,基礎不夠紮實,但進步空間不小,意志力較高,會有較強的爆發力,按照立海大的訓練進度,他有75%的可能在一年後達到全國水準……”
少女沉默地聽着少年不帶感j□j彩的分析,忽然就輕輕笑出聲,惹得對方放下筆記本,直直地看了過來。斂下眉眼,夏無争細說着失笑的緣由:“只是覺得剛才你說話的樣子,好像是教授在對家長點評着學生的在校表現。”
垂首看着女孩的笑臉,柳蓮二輕輕揚起嘴:“大學教授在我職業備選之中。”
“咦?”夏無争有點小小意外,仔細一想又覺得這個人确實很有做教授的潛質,“你的規劃真夠長遠。”一個初三的學生已經很明确地計劃到了十年後,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啊!
“中國古語:‘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少年淡然以對。
“道理是這樣的,”注視着場上逐漸激烈的比賽,少女低低地說道,“但是要真正做到,很考驗人的恒心和毅力。”言罷,她微笑地看了一眼男生,真誠地說道,“如果是柳的話,總覺得一切都不成問題。”
“我可以認為,夏對我的評價很高嗎?”
少年的嗓音有些低,夾在喝彩聲中,幾乎聽不清楚。夏無争臉上的笑意淡去些許:“立海大軍師,當然不是徒有其名。”
一時沉寂。
賽場上,立海大氣勢洶洶,完全壓倒了對手。
“這是我們贏了?”少女看着比分,疑惑地問。
“啊,”柳蓮二略微擡高嗓音,聲音裏隐約透着愉悅,“還有兩分三十秒,我們的雙打二就會結束比賽。”
聞言,夏無争偏頭盯着少年的臉,惹得對方疑惑不解:“怎麽了?”
“覺得很神奇。”少女收回視線,目光投向賽場,“你的那些數據都是怎麽算出來的。”尤其是這人還在一邊與自己聊天呢,不自覺地看着腕表的秒針,暗暗地決定要檢驗一下數據的準确度。
柳蓮二沒有忽略少女看表的隐晦舉動,唇角無聲地勾出一絲詭異的弧度。
雙打二比賽結束,立海大以6:0完勝。夏無争盯着自己的表,突然明白相洋為什麽對柳蓮二又敬又畏:“真是完美的數據。”轉而對男生嘆道,“難怪相洋會說‘柳前輩太可怕了’。”
“感謝轉告學弟給我的評價,近藤近期訓練任務會增加的幾率在70%以上。”平淡的語句,分明含有笑意。
“相洋弟弟真是可憐,”夏無争低眉淺笑,“不過網球部的前輩,在關愛學弟上面應該很有心得,作為相洋的姐姐,我完全可以放心。”
柳蓮二則回道:“你的話裏40%是敷衍,60%是幸災樂禍。”
“真是敏銳啊,柳~君。”少女笑容款款,兩人這樣你來我往的輕松對話,竟讓她有一種久違的懷念,這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讓飄忽輕揚的情緒剎那間就落定了。
“你把頭發這樣別着很好看。”
正安靜地看着比賽的少女被這突如其來的直白贊美給狠狠地驚了下。她猛然轉頭,瞪着大眼,看向神情淡定的少年,一時讷讷不成言。
來自異性的贊美,無論是直接的或委婉的,奔放的或含蓄的,都聽過不少,但大多都會她感覺到些許暧昧,甚至是輕薄的意味。
柳蓮二無論如何都不像會對女生說這類話的人,而且剛才的一句贊美,聽在她耳裏,也許有一絲親昵,卻是真誠而純粹的——當然,這或許也有個人的心理因素在作祟。
略感尴尬地挪開視線,夏無争不自在地回應:“嗯,啊……早上發繩又斷了,”她自然知道少年的重點是在那根梅花簪上,“就随意用簪子盤起來。”沒想到會正面碰到送發簪的人,導致眼下這種有些暧昧的情形。
“你在害羞的概率是100%。”柳蓮二幽幽地說道。
這天外飛來的一句話,惹得女孩再度睜大眼:“我沒在害羞。”
“惱羞成怒的概率95%。”
“你……”猛地被噎着了,少女瞪着氣定神閑的少年,一時語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