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許:“新年快樂!”
少女陡然睜大眼,不僅因為這完全出乎意料的新年祝福,更因為那熟悉的鄉音——少年嘴裏吐出的話語,字正腔圓。
驚喜?驚訝?似乎都難以概括她的心情。
夏無争笑了,是真正的,開懷地笑:“新年好,”她用中文同樣回以祝福,“柳。”
車來了,她走到車門前,不自覺地回頭,看到少年依然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竹如松,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後,他揮了揮手,于是不由得嫣然一笑,這才踏上了回東京的旅途:萦繞了這一天的,淡愁、感傷,在這一刻都變成令人懷念的溫暖。
……
等到了近藤家,發現滿屋的喜慶,龍鳳胎各自穿着大紅的唐裝,瑛子阿姨還在廚房裏忙忙碌碌……夏無争想起車站裏少年那标準的語速遲緩的祝福,就忽然覺得某個缺口在不經意地被一點點填滿。
——是一種,令人向往又不敢接近的,圓滿。
作者有話要說:
☆、柳蓮二:暗戀
“真巧,柳君。”
熟悉的問候,是她在每一次巧遇時的第一句話,他已經聽到了不下十遍。筆記本上寫道:巧合,為小概率事件;小概率事件幾乎不可能發生。悖論……除非,他将不可能性的前提修正。
少女清泠的嗓音悅耳動聽,卻缺乏該有的情緒——明明該是意外驚訝,愣是以波瀾不驚的語氣說出來。
他将視線從書頁上轉移到少女的身上,回應一聲:“夏桑。”在對方已經轉身離開時,不動聲色地将她的一切納入眼界:
及膝的風衣,是刺目的大紅,他一直對豔色無感,因為覺得張揚浮誇,卻以為她這一身絢麗光彩,恰如其分地修飾了她的美麗;
貝雷帽下,烏黑油亮的長發,柔順地披散,垂落到腰部以下,絲緞一樣的視覺效果,總讓人有一種想要撫摸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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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長圍巾,反襯着烏黑的發,與紅衣呈鮮明比對,整個人看起來明豔動人,讓恬靜淡漠的氣息變得活潑生動了。
然後一顆心,輕輕地戰栗了,是他開始漸漸習慣的悸動,下意識地想要記錄些什麽,卻在看着幾乎快變成某人觀察日志的筆記本,一時失神。
這個世界,就是那樣神奇,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某個瞬間遇見的某個人,或下一個路口丢棄的風景,在未來将會蠶食掉你生命的全部空間。
他與夏無争的單方面初遇,并不是在對方被老師引領進教室的那個時候,甚至連第二面,都在那個學期開始前發生的。
就像對待每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樣,初遇、再遇,也不過是轉瞬就随意丢棄在腦後的片段,只是回頭想要拾起時,讓人忍不住想要小心翼翼地珍惜。
在關東大賽輕而易舉地贏得冠軍後,他走在歡鬧着要慶祝的隊友身後,無所謂激動,畢竟他們的實力有目共睹;他聽着丸井逗弄切原的笑語,不經意地撇開視線,就看到坐在公園花壇邊的少女,她伸着一根手指逗弄着腳邊一只髒兮兮的流浪貓——除了美麗卻談不上驚豔的長相,神态是與動作不協調的漠然,沒有特別的地方——走過公園,那個人、那片景,就随風飄散。
第二次相遇,是在學校附近的商業街上。他的記憶力極好,少女着裝打扮與前一次完全一樣,所以一眼就想起那不經意的一幕。世界之大,我們每個人每一天都會與無數陌生人擦肩而過,沒必要意外或驚訝。只是女孩在撫摸手中書籍時,那種詭異的愛憐與虔誠的神态,略微讓人側目。繼而,悖向而行,他們對彼此不過是偶遇的過客。
然而,那樣神奇,又理所當然的,他們再度相遇在校園,同班,甚至是前後桌。于是,被丢棄的初遇再遇的記憶,自然而然地回歸,習慣收集身邊人數據的他,當即在記錄着班級同學數據的本子上,端正地寫上“夏無争”。
她就坐在面前,一舉一動全然收入他的眼中,觀察、得出數據,一切如他以往做的一模一樣,然後他确定了對她第一印象的,違和感。
未知的總是神秘的,對待神秘的人事,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具備好奇心。柳蓮二卻可謂特立獨行,有別于對數據的熱忱與對網球的熱愛,他近乎數據化的理性決定了絕對的冷靜,所謂好奇、感性,總能恰如其分地限制在可控制的界限內。
就像第一次正面接觸,少女的舉動,在任何人看來都有些引人注目——軍師以他優良的視力,看到圍觀的紳士,嘴角的弧度上揚了0.5%——他卻沒有意外,因為數據早已說明,以這位女孩對周圍一切的漠視,能認出他的幾率不足20%。
真正地讓他産生好奇的沖動,還是那一盤棋局:怎麽說呢,不是因為女孩的技巧高超,更多的是那颠覆他數據預估的棋風棋路。棋如其人,不完全準确,卻總歸有些道理可依的。
少女所表露的氣息,給人的觀感,是疏離冷傲而從容優雅——就像她那一口如NHK主播一樣标準端正卻缺失真實的口語——精致漂亮如被人工修飾。而棋局上所展現的,是一個淩厲果決、張狂肆意,近乎肆無忌憚的形象,卻在對手被逼得潰不成軍時,沒有凱旋的興奮與撷取戰果的激動,仿佛只有一個被禁锢的靈魂在做毫無意義的掙紮:決意而絕望……
然後,他終于知曉了那種違和感的緣由:這個女孩,仿佛把自己撕裂成兩部分,又将世界隔離為兩個空間,她被自己的世界禁锢,痛苦掙紮,卻也在其中保留最本真的自我;她向往外界的世界,卻不願試圖融入,于是成為一個被自己操縱的傀儡,演繹着一個完美的形象。
——這一切的認知,當然不是一盤棋局就能反應的。
只是一個偶然,一個契機,一個人會産生疑惑,繼而發現另一個人的秘密,不小心放縱了自己去探尋,最後就像挖掘寶藏的淘金者,無論得與失,都逐漸變得貪心。
面對夏無争,柳蓮二就像多年前接觸網球一般,想用絕對理性完美地掌控,但探尋的心情,為之欣喜、或是牽挂的心情,是無法數據化的。
看到在大風中飛舞的烏黑長發,會隐約有一種拽一拽、摸一摸的念頭,于是不經意間,總留意到前桌的麻花辮,想起它們被釋放的恣意美麗。
發現少女自己手工制作的書簽,确實是喜愛上面的字畫,在一種隐秘模糊的心情下将書簽買走,于是琢磨着上面的漢字,被優美的書法吸引了,眼前浮現女孩流利快速地寫着漢字的模樣,學習中文的想法便紮根腦海。
慢慢的,關于一個人的資料,越來越豐富,已經不局限于冰冷的、公式化的數據,原本還有大半空白的紙張在不經意間被一頁一頁地填充了。
在發覺心情超出控制,想要力挽狂瀾時,一切好像是已成定局了……其實不是只能選擇放任,而是那種情感,在一筆一筆的記錄中,就像溶入生命裏的數據,被他珍愛着、憐惜着,舍不得放棄了。就如一直銘記在心的誓言,“絕沒有死角”,當不願退時,只能一路進擊前行。
筆記本上,詳細地記錄着少女的資料,習慣、特長、愛好、時間表、人際、聯系方式,甚至是隐秘的鮮為人知的家庭背景……
這個年齡,這個時段,他本無意去貿然開始一段情感,會打亂自己的計劃,也打擾少女的步調,只是某種情緒是有意也無法控制得當的,于是在少女定期去的書店、在她鍛煉身體的公園、在兩人常呆的圖書館……總有那麽幾次會巧遇,然後平靜地等待她微笑着說一聲“真巧,柳君”。
或許是刻意,也或許不經意的,相遇的次數多了,陌生人也會變得熟稔。他與她,不可避免地,慢慢有了交集。一句簡短的交流,一個善意的微笑……然後原本寧靜平和的情感,如一棵嫩芽邂逅春風夏雨,蓬勃生發、恣意成長,最後變為參天大樹,勢不可擋地意欲沖破一方天空。
忍不住關心,忍不住擔憂,忍不住想要靠近,忍不住拈酸吃醋……
于是,想要得到更多,想要更加親密。
他打開筆記本,翻到那一頁。她的理想型:溫柔的人。
她是本組同學熱衷讨論的話題人物之一。在無意間聽到那個女生說起她鐘意的類型時,他有一瞬的驚慌失措,因為那種篤定,仿佛是有了确定的參照對象。而且少女漸漸地蛻變了,笑容因真實而更加迷人,相貌随年齡增長而越發動人,她是那樣的受人矚目,無時無刻不在吸引青春萌動期男孩子們的目光。
當聽到仁王半開玩笑地追問柳生是不是對夏無争抱有好感時,在沒有得到否認的答案時,他的心髒緊縮得陣陣發疼。
“新年快樂。”
書桌上,臺歷在星期五上面畫了一個紅圈,是中國的除夕。他知道少女有濃重的鄉土情結,于是忍不住對着錄音筆,反複練習這四個字的讀音,想要把最完美的祝福送到對方的手上。
卻在周五放學後,始終找不到合适的時機,講出這一句話,反而是被某個放蕩不羁的機車少年,激得險些怒火中燒:理智判斷出他們毫無關系,情感卻無法伸縮自如,尤其當那個男生指着他,一句“有什麽資格”的質問精準直接地戳在了他的心髒。
掙紮,矛盾,苦澀,更多的是甜蜜……個中滋味,一一體會,立海大軍師難免苦笑:原來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在那個少女跟前,在這份情感面前,完美的數據也失去了作用。
“新年好,柳。”
夏無争第一次這樣開懷暢笑,他想起了剛學的一個漢語成語:明眸皓齒。
少女雙目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臉,專注的神态是沒有掩飾的溫暖,在這一瞬,他恍惚覺得自己走進了那個被她緊緊看守的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裏。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三章:日常
中國春節過去快兩個星期了。除夕那個傍晚後,夏無争覺得心裏頭似乎有一些人事和情感悄然地轉變了。只覺得自己與這個時空的羁絆越來越深,卻毫無反抗的決心,甚至說,是期待的、向往的。
一直以來,她躊躇、猶豫,邁不出腳步,于是立在原地,被動地被拉進這個世界裏,然後看着大家載歌載舞,不由得被吸引後,陶醉其中,也漸漸地找到符合自己的節拍。
半個月來,生活、學習和工作都是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的,除了無力地應付了兩回滕川原的騷擾外,夏無争總體的情緒是不錯的。不過随處可見的粉紅氣息,大家對情人節的看重,還是讓她覺得有些不習慣的。情人節來了,春心初動的少男少女們,各個蠢蠢欲動。在被女孩們追問“喜歡誰”“送誰巧克力”等等一堆問題後,少女十分懷念初來時同學們疏遠的态度。
——日本的國中生真是早熟啊。
家政課上,少女看着年輕的女教師熱情洋溢地教導學生們做着巧克力,默然無語,漫不經心地吃着備作原料的巧克力、餅幹等。
“無争醬,”竹宮美奈子驚訝地瞪着少女,“你怎麽都自己吃了?”
“啊,”夏無争随口回道,“有些餓了。反正我也沒有要送巧克力的對象。”
“可是,你總得送義理巧克力吧?”竹宮有些無語。
“我覺得很奇怪,”少女當然不會不知道義理巧克力的存在,“義理巧克力也是巧克力啊。”而她的固有觀念裏,情人節送巧克力必然是表達愛情的。
“……反正,還是最好準備些吧。”
“回家做也是可以的。”知曉是對方的關心,夏無争微笑道,“而且沒人規定送巧克力,必須要親手做的吧。”情人節什麽的,真沒意思。不過情人節剛好是回東京的日子,近藤家還有兩位男性,出于禮節也應該送上義理巧克力。
聞言,竹宮一本正經道:“雖然說可以去商店買,但親手做的巧克力,包含的心意完全不一樣呢。”說着,她臉色頹喪,“不過我一直不太會做巧克力,所以每次都得嘗試好幾遍!”
随即,周五就在這粉紅色的氣氛中翩然而至,夏無争與尋常無異,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并沒有送出一份巧克力,偶爾耳尖地聽到同學們聊起的八卦,譬如原來XX竟然喜歡OO,網球部都被巧克力埋了,不由得會心一笑。
下午部活結束,她走出活動室,就見已然相熟的少年快步走過來,一時有些無奈,又十分感動:因為最近滕川圍堵的緣故,這個人只要結束訓練,趕上時間,就會态度堅決地将自己送到公寓樓下。她也推脫幾番,不過最終在對方沉默的注視下,讪然地放棄了。
“今晚還是要去東京?”
聽出對方語氣裏的一絲擔憂與不贊同,少女微笑:“習慣了。”
柳蓮二輕應一聲,知道多說無益,便沒再深究,保持着與對方一致的步伐,朝車站走去。
到達目的地,夏無争稍有猶豫地看向這個人。少年敏銳地察覺了,問:“有什麽事情嗎?”
撇開一絲別扭感,少女十分幹脆地從背包裏拿出一份巧克力:“義理巧克力。”都選擇要做巧克力,柳蓮二是自己真正接納的朋友,當然是不能忽略的。
柳蓮二有一絲意外的樣子,語調微微揚起:“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種節日的。”
“我确實不習慣,但也得入鄉随俗啊。”夏無争無奈道,“雖然我個人還是覺得在情人節時送巧克力有些怪異。”
“啊。”少年的唇角悄悄地揚起。
少女不再滞留,對男孩揮手道:“柳,你也趕快回家吧,下周再見。”
近藤一家四人都收到夏無争的巧克力,自然是喜悅歡笑。
第二天是周六,少女陪着弟妹一起去觀看Cosplay展會,其實是專門幫小姑娘和她喜歡的角色拍合照的,至于唯一的男孩兒,相洋一開始嫌棄幼稚,不過到了地方後,顯然被那裏的氣氛給震到了。
“姐姐~快看那裏!”小女孩拉着少女在人群裏擠來擠去,在coser盛裝登場時,全然忘了何年何月,捧着臉尖叫道,“Hisoka!啊啊~帥呆了!”
當然周圍女孩們的反應,大多與織雪一樣,夏無争只覺得耳膜隐痛,待看清臺子上的人物——滿臉油彩的小醜,踩着高跟鞋,手裏拿着撲克牌詭笑,一邊扭着腰飛吻——眼神微妙地恍惚了下,心裏黑線:話說,織雪的審美什麽時候這麽詭異了?
“是不是美極了,”好半晌,小女孩才勉強控制好情緒,神情還十分激動地扯着少女的手臂,眼睛晶亮晶亮的,“姐姐有沒有被西索大人迷住?”
“啊……”夏無争看着小姑娘期盼的模樣,遲疑地看着在臺上表演的人物,手指遲疑地指着小醜旁邊的人,“我更欣賞這種溫文爾雅的。”
——雖然大背頭和毛大衣太囧了,但是那種柔和謙遜的翩翩風度,還有額上別有特色的十字架印痕,不同于小醜的張揚矚目,意外地有一種魅惑人心的氣質,尤其那捧着書的姿态,讓人物增添了幾分斯文優雅。
織雪哈哈笑開了:“姐姐看走眼啦!庫洛洛可是個大壞蛋,披着斯文的表皮,盡幹些燒殺搶掠的勾當,是個A級犯罪團夥的頭目呢。姐姐可千萬別被溫柔表象蒙蔽啦,那可是心狠手辣的家夥,愛上他的人被騙身騙心騙能力,搞不好還會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看着小女孩一副諄諄教導的擔憂姿态,夏無争哭笑不得,搖頭:“你想多了,只是個虛拟的人物罷了。”
被兩位女性差點遺忘的男孩子,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煞有其事地摸了摸嘴唇:“我和姐姐的看法一致,庫洛洛真的不錯啊,能力強大、為所欲為,酷斃了!”
姐妹三人說笑着,等圍觀的人群散去了,便找上coser們合影。
“夏桑?”
一道溫和好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夏無争聞聲轉頭,就見栗發少年拿着一個相機,笑眯眯地站在後面,有些意外:“不二君?沒想到你也會來這裏……”男孩的溫柔氣質,還有彼此初識的經過,讓不算熟悉的兩人再見面時顯得十分自然熟稔。
“青學的天才不二?”龍鳳胎驚訝地對視。
不二周助笑着對雙胞胎點頭,看向少女:“我也是陪家人一起來玩的。這兩位是你的弟妹吧?”
然後男孩女孩又是一番相互介紹。見到相洋滿是戰意的眼神,夏無争無奈又好笑,沖不二周助含蓄地解釋:“他倆都是學校網球部的。”
不二周助了然,顯然這類待遇不少見了,指了指不遠處的家人,笑着對小孩們說道:“雖然與不同的人打網球很有趣,但今天很抱歉,暫時恐怕沒有空呢。我相信以後會有很多交手的機會的。”
這個世界走到哪裏都有網球手啊,真是三句話不離網球……夏無争對少年搖頭:“不二君不用感到抱歉,既然你現在有事,我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不二周助正要告別,卻被織雪笑着拉着了:“不二君等一等,之前一直找不到人幫我們合照,現在就麻煩你了。”她指了指少年手中的相機。
“好啊。”不等夏無争阻攔,少年一口應下,笑得如沐春風。
不料,照片越拍越多:不僅有姐妹仨與coser們的,還加上了不二周助姐弟,随後又遇上了菊丸英二,織雪和相洋都是熱鬧性格,幾個活潑的人幹脆玩到一起,到最後還讓工作人員給大家拍了一張大合照。
臨分別,意猶未盡的一群人交換了聯系方式。而夏無争收獲着不二一家和菊丸英二的友誼,以及厚厚一沓的展會照片回到了神奈川。
周一一大早,錯過cos展的小林直美,也顧不上敬畏之心,頂着兩位網球部正選的氣場,擠到夏無争的座位上,情緒激動地說道:“無争醬,照片照片!”說着沮喪地撲到桌子上,“啊啊,我竟然錯過了cos展!我期待已久的樞sama,嗚~”
經過周六一天的普及教育,夏無争已經懂得對方說的是誰,拿出相冊:“我有拍過幾張玖蘭樞,你喜歡的話挑兩張。”
“啊啊,我愛死你了,無争醬~”女孩顧不得矜持,迫不及待地翻着相片,不時驚嘆幾聲,“哇哦,這次參展的都是超級大腕啊!哎哎,是伊路米……啊,佐助好酷……”等翻到後面,她有些意外,“啊喂,你竟然和庫洛洛合影了,哎?”她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問道,“難道庫洛洛就是無争醬的理想型?”
夏無争沒打算帶自己的照片,不過顯然漏了幾張,無語地對女孩搖頭:“別瞎猜了。”小林直美一直沒放棄撮合自己與她的表哥,真是見縫插針地探她的底。
小林直美抽出自己選中的幾張coser照片時,一個夾在裏頭的相片飄落:“咦?這是誰呀?”
夏無争瞄了過去,連忙撿起來,也是意外:她怎麽不記得自己有和不二周助單獨合影過?不過那天好幾部相機,人多在一起,拍的照片也有些亂。
“一個朋友。”她随口回答。
“哦……”小林直美滿心喜悅地沉浸在選出的幾張照片裏,也就無心好奇了,讓少女隐約松了口氣,這位女孩性格爽朗,相處起來輕松,但有時候太八卦了,熱情得讓人吃不消。
“你認識青學的不二周助。”少年的語調平緩,顯得漫不經心,卻其實是一句疑問。
和前些日子一樣,夏無争放學後在柳蓮二的相送下回家。彼此都很熟悉了,兩人閑談之間就比較随意。突兀地聽到這句話,她略有迷茫地看了眼對方:“啊?”
“無意間看到你掉在地上的照片,”柳蓮二神情自然,解釋了一句,“我先前收集過那位青學天才的資料。”他話語一頓,“看來數據需要更新了。”顯然,少女與不二周助有某種聯系,是在他的資料之外的。
夏無争笑回:“其實我與不二君不熟悉,只是在東京的時候有過幾回偶遇,後來就因為那個滕川君,他幫我解了圍才認識的。”
柳蓮二默然點頭。
在這個少年面前,少女的心情總是最放松的,明明不是唠叨的性格,卻慢慢地習慣了和對方閑聊瑣細:“雖然是初識,但意外地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呢。”
“……不二君給你的印象很好。”
想起那天栗發少年挂念着“小綠”的模樣,夏無争微微笑道:“因為他是個特別溫柔的人啊。”
柳蓮二的腳步突然停住。少女走出幾步後,回過神,有些迷惑地看向表情莫測的少年,不解地問:“你怎麽了?”
靜默了兩秒,少年邁步走來,淡淡地回:“沒事。”
“嗯,”雖然還是感覺到對方有些不對勁,但這人言行神态總是滴水不漏,夏無争也知追究不出所以然,按捺下心事,想起剛才那一瞥,遲疑地問,“你剛才是……睜眼了嗎?”
柳蓮二沉默,沒有肯定或否認。少女猶豫了幾秒鐘後,沒再繼續言語:從知道這個人,到現在的相熟,她都沒見過對方睜眼的樣子,因為不确定會不會觸碰到什麽忌諱,所以只好把疑問藏掖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十四章:漸近
早春三月,天氣微微轉暖了。中午的學校保健室落照了半屋的陽光,人待在裏頭倍感溫馨舒适。和校醫招呼了一聲後,少女就迷迷糊糊地爬上床位睡着了。
——這段時間太忙了,校對文章、修改畫稿,學習上也不能放松,于是嚴重缺乏睡眠,導致這次例假來了後,她的身體極度不适,洶湧的困意讓她根本撐不住了。
整整沉睡了一個中午和整個下午的夏無争,在夕陽落山時分,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懶洋洋地抱被坐起身,在片刻的遲鈍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屋內另一個人的存在:“柳?”
“感覺怎麽樣?”在少女有些呆滞的目光下,柳蓮二坐到床邊,擡手輕輕地觸碰了下對方的額頭,“沒有發燒。”收回手,是微微放松的樣子。
“啊……”夏無争因男生的舉動愣神,言語遲緩。
“現在正是換季的時候,要留心身體。”少年十分嚴肅地叮囑。
“我沒事,就是很想睡覺。”少女漸漸回神,赧然一笑,不能直說身體欠佳的真正原因,輕描淡寫地解釋道,“大概是熬夜多了,這一回一下子爆發了。”
柳蓮二微微颔首,站起身:“還有力氣嗎?”
“睡了一下午好多啦。”夏無争沖他安撫一笑:其實還是倦怠的,睡得太久的緣故,全身酥軟無力,不過忍忍就行了,她的身體素質很好。
少年将女孩的書包拿在手上,然後在門口等着對方出來。
“嗯?你是要去什麽地方嗎?”夏無争已經完全習慣了放學後與男孩一起走的行為,這時見對方走的方向不對,自然疑問出聲。
柳蓮二沒直接回答。
等看到跟前的腳踏車後,少女恍然明了對方的意思:“這是誰的車子?”
“問同學借用的,”少年如是解釋,“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走路了。”
心髒微微一縮,仿佛有一種暖流,順着血管流過全身。少年的用心,讓夏無争怔然無語,一時眼圈都微微熱了。
“怎麽了,”清雅好聽的男聲依然是冷靜平淡的,少女卻能聽出其中的一絲慌張,“很難受?”
“沒有。”眨巴着眼睛,夏無争仰頭沖着男生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就是高興不用自己走路啊!”
怔怔地注視着這張如花笑靥,幾秒鐘的失神後,柳蓮二轉身推動腳踏車,微微張嘴:“啊。”眉眼在氤氲的晚霞裏隐現柔和。
夏無争側坐在少年的身後,聽着腳踏車細碎而規律的輪辄聲,遠處是青春洋溢的歡笑聲,不經意地彎起了唇角,一直一直地笑着。
一聲輕呼,打破了這份似是缱绻的靜谧。柳蓮二略略偏頭,問向身後:“怎麽了?”
少女嗓音含笑:“手滑了一下。”下午睡覺時壓着了手臂,有些酸麻,還沒恢複力氣。
“坐好了。”少年語氣平和自然,“抓不穩的話,可以扶着我的腰。”
“不用的。”女孩連忙回答,臉頰不自覺地燒熱了:再神經大條,也知道那樣會太親密了。
櫻花綻蕊,早春的黃昏裏,清俊少男騎車載着秀麗少女的場景,美妙得讓行人不由得屏着呼吸,仿佛是生怕驚動了這一副如詩如夢的畫卷。
腳踏車行得穩健略顯慢速,柳蓮二的騎車技術不錯,除了最開始那一下,之後基本感覺不到颠簸。夏無争虛靠着少年的背,帶着涼意的風将她昏沉的意識漸漸吹醒了:“櫻花開了啊。”
“過幾天櫻花全部開了,景色會更好。”聽到女孩的嘆息,少年輕聲接過話。
“現在就很美,”夏無争仰着頭,将路邊的櫻花樹盡數收納眼中,“花團錦簇形容的就是這樣吧,感覺好不真實……”聲音漸漸柔和,“忽然想起很久前,我和……我去參加梅花節,滿山滿野的梅花,也是美得讓人驚嘆呢!”
“日本也有梅花的。”片刻的沉靜後,柳蓮二開口說道。
“哎?我倒沒注意。”女孩從記憶裏回神,“不過這個時候梅花快謝了吧。”
交談就此停止。腳踏車的速度再慢,路途不遠,很快也就到了。夏無争跳下車,笑盈盈地對面前的人道謝:“辛苦你了,柳~君。”略帶調侃意味的稱呼,語調被輕輕拉長,便仿佛添了一絲親昵。
“啊,”凝視着少女有些困頓的臉龐,少年的五官都顯得柔和,“注意休息。必要的話,可以請假。”
“安啦。”男孩的關心讓人覺得受用,生理期帶來的低落心情被悄然安撫了,夏無争用着些許活潑的聲調應答,“我真不是病了,只要今晚睡一覺就好了。你早點回家吧。”見少年安心下來,在對方離開前,心念一動,“柳……”
“嗯?”柳蓮二單腳支着車,偏頭看向女孩。
“注意安全,你到家後,給我條訊息吧。”說到底還是個青少年呢,夏無争十分汗顏,一直受到這人的照顧,自己回饋的關心實在太少了。
“知道了。”略顯昏暗的光線裏,少年好像笑了。
目送着騎車的身影消失在街頭,夏無争晃了晃頭,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奇妙啊:她與柳蓮二認識的時間不長,甚至真正熟悉起來,也就是這個學期開學後的事情,但現在他們的關系竟然變得這麽融洽——該怎麽形容呢,知交?好友?比對着與唯一的竹馬相處的情形,她有些不确定地想,莫名地有一種失落了。
不管這個夜晚少男少女是怎樣複雜或糾葛的心情,第二天的太陽依然如約升起,然後某一些發現秘密的人,懷着或激動或好奇或看戲或驚悚的心情,聚集到了一起,然後悄悄偷窺或光明正大地盯着某個淡定自若的少年。
“噗哩,果然不愧是三巨頭之一。”白發少年在觀察了一個早晨後,忍不住出聲取笑,“除了網球和學習外,連戀愛都超人一籌啊!”
那頭早就忍不住的紅頭發少年,在搭檔阻攔不及時,撲到軍師跟前:“柳,你真的戀愛啦?是你們的夏桑吧?”他手舞足蹈,“我們昨晚看到你騎車帶她呢!”
筆尖一頓,柳蓮二突然合上筆記本,從容地開口:“文太,體力方面有待提升,我已經調整了你的訓練任務,手腳上負重各增加1kg,每天多跑五十圈……”
“哇哦!”丸井頓時蹿遠,哇哇叫,“不行的,柳,真會死人的!”
原本好奇的海帶頭少年,吓得偷偷地蹭着腳步,拉開與幾位學長的距離。
“嘿嘿,”仁王搭着紫發少年的肩膀,“我們的軍師是被說中心思,惱羞成怒了嗎?”在柳生推開他的手臂時,突然他轉頭盯着對方,詭笑,“啊,我差點忘了,搭檔你……”
柳生推了推眼鏡,在柳偏頭看過來時,對仁王平靜地說了一句:“雅治,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溝通了。”握着網球拍朝球場走去,“離上課還有段時間,夠我們打一場了。”
“不是吧,搭檔……我還沒休息夠啊!”
看同伴們散去,柳蓮二垂下頭,翻看網球部最新訓練計劃。剛訓練完的真田弦一郎,路過時,擡手壓了壓帽檐,丢下一句:“柳,無論什麽事,不能松懈。”然後揚長而去。
立海大軍師一滞,幾秒後嘴角詭異地揚起,提筆在紙張上快速地寫字。
似乎從這一天起,一些習慣被固定下來。柳蓮二早上騎着腳踏車上學,晚上載着女孩把她送到公寓樓下;而夏無争,配合着調整了時間,哪怕沒有部活,也會在圖書館看書,等着少年結束訓練。遇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