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中紗

第25章 24

沈莫瞳的“無理要求”居然真的都得到滿足了。

天帝破格讓衛琅成了天庭裏一名打雜的小仙，并且也讓沈莫瞳順利地恢複了花仙的身份。

在重新取得靈力的過程中，屬于洛茗紗的全部記憶也源源不斷地湧入了沈莫瞳的腦海中。

當一切完成的時候，洛茗紗就真的回來了——雖然同時留有兩個人的記憶，但相比之前以吳飛的身份存在着、實際只有幾年記憶的沈莫瞳，當然還是洛茗紗那上千年的豐富回憶占了上風，所以這個身份也更容易被這具身體認可為主人。

“茗紗！”楚壺當然比誰都更清楚這個事實，所以當一切就緒的時候，他溫柔地呼喚着這個久違的名字。

“…………………………”洛茗紗卻僵在原地沒有反應。

“……茗紗？”楚壺輕輕搖了搖他，“呵，傻啦？我還以為如果是你的話，會很冷靜地說一句‘我回來了’呢！”

“………呵呵………”洛茗紗勉強向楚壺擠出了一個笑容。

“怎麽了？是不是被我的癡情給震撼呆了？”楚壺笑道，“這下子，不管我以前做了多過分的事，你都該原諒我了吧？”

“……我當然……原諒你了……”洛茗紗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你到底怎麽了？”楚壺終于發現事情有點不對了，“有什麽事讓你接受不了的嗎？”

“…………………………”洛茗紗又發了很久呆，然後忽然猛地一下撲進了楚壺懷裏，失聲痛哭起來，“我當然接受不了了！！我怎麽知道事情會這麽發展啊！！！我又怎麽知道你會傻到那個地步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個烏龜王八蛋！！！！！！！”

“茗紗，你別這麽想！”楚壺一邊不住撫摸着他的肩和背脊，一邊柔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亂吃醋了！”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麽！！！！！！當年是我為了逃開你，向天帝自請被貶下凡的！！！也是我把自己的記憶封存在那個壺裏！！！！！我還故意在即将下凡時激你來找我！！！！！這一切都是我精心安排的啊！！！！！！”洛茗紗激動地一口氣說出了全部真相。

“………………！！！”楚壺霎時間自然十分震驚。

“而且，沈莫瞳這個身份也早就知道了一切！！我是怕你離開我，所以才故意一直瞞着你！！！”對于現在的洛茗紗而言，沈莫瞳也屬于“我”的一部分，“我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根本就不值得你愛！！！！！！”

“……原來是這樣……”楚壺想起了沈莫瞳摔壺那天的情景，“……原來他那天夢見的是這個………”

“……可是……可是我當年沒想過會這樣啊……！！”洛茗紗愈發凄厲地哭着，“……我以為……只要過一兩世……最多三五世……你就一定會追到我的……我沒想到會那麽久……真的沒想到………！！！”

“……呵，別說了。”楚壺忽然微笑着打斷洛茗紗，“其實，知道了這些，我很高興。”

“…………你說什麽？！！”洛茗紗瞬間懷疑楚壺是不是已經被自己給氣瘋了，開始瘋言瘋語起來了。還是說，這是他爆發的一種方式嗎？！

“你知道嗎？”楚壺認真地凝視着洛茗紗，“我從前總是懷疑，你到底愛不愛我，就算是愛，你愛我有沒有我愛你的多？我總覺得，我是個長相、能力、地位等各方面都很不錯的神，我追求你，你沒有不接受的理由，但這也并不意味着你有多愛我。聽了你剛才那番話，我才知道你有多麽放不下我——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怎會覺得難熬得在天庭都呆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因為愛，你為什麽要把自己的記憶封存在壺中？如果不是因為愛，你又為什麽要激我下凡來找你？所以，你對我的愛，絕不比我對你的愛少！只是因為我的愛太過瘋狂，讓你無法承受，你才也被我逼得只有做這些瘋狂的事——你原本是個多麽溫柔多麽善良的人啊！把你逼到這種地步，應該我說對不起才是！我真是個人渣！……呵，不對，在人界呆慣了，說話方式也被感染了……應該是神仙中的渣子才對……”

“什麽神仙中的渣子啊？！你才不是！！”洛茗紗嚴肅地糾正他，“壺，你聽着！你很好！好得不得了！！誰又沒有些缺點呢？除了那少許的缺點，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就就正因為你那麽好，我當然會深深地愛你！！”

“……太好了……”楚壺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雖然莫瞳對我說那三個字已經很多很多遍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以茗紗的身份來說呢！”

“那………”洛茗紗的眼中雖然還含着淚光，也終于在楚壺的懷裏綻放出了笑容，“那我以後天天說給你聽，好不好？”

“好！當然好！”楚壺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個………雖然很不好意思打擾兩位………”只聽一個小仙怯生生的聲音道，“但按照程序，我還是得問一下………洛大人還需要恢複在人界其他任何一世或幾世的記憶嗎？”

“………哎呀！！”洛茗紗趕緊推開了楚壺。他這時才猛然想起，這裏除了自己和楚壺，還有祝他恢複靈力和記憶的小仙在場呢！！

“哈哈哈！”楚壺看着他頓時漲得緋紅的雙頰，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什麽笑啊？！你也不知道提醒我還有別人……還有別的神仙在！！”洛茗紗狠狠瞪了楚壺一眼，“……哎，在人界呆了一陣子，我說話方式也被影響了……”

“好了好了，說正事，”楚壺收起了笑，“我之前說過，同時承受太多世記憶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全部想起來的那一瞬間，簡直混亂得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爆炸了……如果不是為了汲取對你總是求而不得的教訓，我也不想全堆在腦子裏……所以，我真不建議你再恢複其他的了。

“是哦。”洛茗紗點了點頭，“就是兩世都夠混亂了呢。幹脆我把沈莫瞳的記憶也消除掉？”

“……！！這……！”楚壺聞言一驚。他雖然不忍拒絕戀人的要求，但心中卻又滿是不舍。和沈莫瞳相處的日日夜夜，開始在他的腦中回蕩。沈莫瞳和洛茗紗的性子的确有很大區別，他少了些溫婉優雅，卻多了許多堅毅和倔強。這份男兒的陽剛也是很吸引楚壺的。

“嘻嘻！”洛茗紗——其實現在是沈莫瞳的情感占主導了——忽然莞爾一笑，“你合格啦！”

“……差點忘了，你現在既是茗紗，也是莫瞳……”楚壺這才知道他是故意試探自己的，不禁苦笑了一下，“坦白說，對于莫瞳這個身份，我也是很愛很愛的。”

洛茗紗轉頭對小仙道，“那麽，我只要再恢複劉梳那一世的記憶就好了。”

“……為什麽？”楚壺有些詫異地問，“雖然我的确也很喜歡阿梳，但是……你不需要為了我的愛好那麽辛苦的………”

“我才不是為了你呢！我是為了搞清楚一件事！至于什麽事……先不告訴你！”洛茗紗神秘地一笑。

“……反正你等會兒還不是得告訴我。”楚壺笑道。

果然，當洛茗紗順利地恢複了關于劉梳的一切記憶後，将這件事告訴了楚壺：“真不出我所料……劉梳也是愛你的！”

“……！！！”楚壺聞言大驚。

“阿凝，你聽我說……”現在洛茗紗用着劉梳的口吻來解釋這件事，“劉家三代單傳，我是家裏的獨子，爹又從小對我寄予厚望，我豈能就此斷了劉家的香火？所以，雖然我愛你，也早就能感覺出你對我的愛意，我還是一直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對不起……其實，我也是很痛苦很痛苦的……有多少次，我都想………”

“夠了。”楚壺柔聲打斷他，“阿梳，你沒有對不起我。不要再自責了。”

“我當然對不起你！”洛茗紗的眼圈再次紅了，“也許還不知道有多少世，我都已經愛上你了，卻又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接受……如果不是這樣，你就不用多耗費那麽那麽多了……”

“呵~”楚壺笑着摸了摸他的頭發，“可是，這樣就讓我認識了沈莫瞳這個人啊！所以，多耗費那麽多時間，也值了，對不對？”

“……也對。”洛茗紗也再次淡淡笑了起來，“你真的要感謝他——這句話是我以洛茗紗的身份向你說的。要不是他一直為你研究心理學，我們就不會有這麽美好的今天。”

“嗯，我知道。其實我早就有所覺察，莫瞳忽然對心理學感興趣都是為了我……不過……”楚壺苦笑了一下，“你說話的身份能不能不要切換來切換去的？都要把我搞成精神分裂了！”

洛茗紗嫣然一笑，“我們本來就都是精神病呀！”

“你看你看，說這句話的又成莫瞳說的了……”楚壺越發有點頭痛起來。

“不，不對。”洛茗紗笑着搖了搖頭，“這句話就是‘我’說的。現在，我洛茗紗，本來就是一個記憶的集合體。就像你楚壺，不也同時是曹風，是冷凝，是累世記憶的集合體嗎？”

“……嗯！這話也很有道理！”因為有切身體會，楚壺是很能體會這種說法的。所有的記憶已經不再是割裂開來的一個個人，而是完美地融合為了一體，就如同一個人的子人格。

“而所有的記憶，都能将這份對你的愛累加起來！”洛茗紗說了也許是有生之年最肉麻的一句話後，又補充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恢複劉梳那時的記憶嗎？我就是為了證明，你絕對是一個值得愛的人！無論各方面都是！所以，不要再否定自己了，好嗎？”

“好！”楚壺響亮地答了一聲，然後低下頭，深深吻住了眼前這個注定和自己生生世世都糾纏在一起的男子。

遠處，孫晟和衛琅手牽手看着他們，都露出了真心替他們高興的笑容。

不知何時飛到他倆頭頂懸着的玉壺，發着淡淡的光，讓當中七彩的紗線顯得格外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