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中紗

第3章 2

沈莫瞳繼續看了下去。

下一幕，是曹風去市立精神病院探望吳飛。

吳飛看也沒看他一眼，而是對着一只小黑貓說着些模糊不清的話。

這些話沈莫瞳一個字也沒聽懂。

曹風顯然也一個字也沒聽懂。

“在跟它說些什麽呢？”曹風柔聲問吳飛，“能不能也跟我說說？”

“￥……&%￥%#%*（&%……”吳飛口中仍對小貓念念有詞，也仍沒有看曹風一眼。

“……哎！”曹風嘆了口氣，喃喃自語着，“……看來，精神病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常人能輕易理解的啊……”

又呆了一陣仍舊毫無進展後，他就顯得很沮喪地離開了精神病院。

然後，曹風去了寵物市場，也買了一只小黑貓。

“……少爺？”電影（姑且還是先這麽叫）中又響起了那個手持攝像機所以沒法露臉的男人的聲音，“萬一夫人不準養怎麽辦？”

“去你的！”曹風白了他一眼，“不準我養人也就算了，連只貓都不準養？！那還讓不讓人活了？！”

“……呃，是，少爺息怒，我只是随便說一句……”衛琅的語氣仍舊十分怯懦。

“好了，現在可以不拍了。”曹風伸手在攝像頭面前擺了擺。

這組鏡頭也就随之結束了。

下一組，是在曹風的家裏。

曹風也開始對着小貓說話了。

“哎，我可愛的小貓咪，你說那個人整天都跟你說些什麽呢？我該跟你說些什麽才好呢？”

“喵~”

“你好嗎？”

“喵喵喵~~”

“幾歲了？”

“喵喵~”

“兩歲呀？”

“喵喵~”

“……還是理解不了啊……這代表是兩歲，還是不是兩歲？”

“喵喵喵~”

“……不行，完全無法溝通的感覺……而且，總覺得自己好傻……”曹風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我也應該說點火星文？……為卡托普利社科工委行政村娃兒胃口綠…………？”

“喵~”

“胃口離開了卡勒特未開通連襪褲日訪問問為哦了！”

“………………”貓咪這次直接沒反應了，而且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抱歉，我也覺得這樣很無聊……哎……!”曹風放棄般地嘆了口氣，“得了得了，就拍到這裏吧……吃飯去了………下次還是直接去跟他溝通得了………”

接下來的幾組鏡頭，要麽就是精神病院裏曹風對吳飛毫無效果的溝通，要麽就是家裏曹風對小貓同樣是毫無效果的溝通。

“…………………”看到這裏的時候，連沈莫瞳都覺得曹風有點可憐了。

“……這個姓曹的其實構思虐心愛情劇的功力還不錯啊……”沈莫瞳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再然後，劇情進入了一個高潮。

曹風的母親痛哭流涕地雜碎了一個花瓶，對一個中年男人哭道：“這日子怎麽過啊？！我好端端的，也不知道你們曹家有什麽問題基因，怎麽就生出個精神病兒子來了？！”

“滾你娘的！！”中年男人罵道，“我們曹家代代聰明健康，哪兒有你娘的問題基因？！！你少把什麽事都怪到老子頭上！！！這畜生還不知道是你跟哪個野男人生的賤種呢！！！”

“……你說什麽？！”曹母随手操起另一個花瓶吵曹父扔去，“你敢侮辱老娘的人格！！！老娘跟你拼了！！！”

曹父連忙往旁邊一躲，還好花瓶沒砸中，“我操！！你這婊子是不是瘋了？！！想殺人？！！”

“……爸，媽，你們都冷靜一點！”曹風忍無可忍地沖到了兩人中間，“我說很多遍了！我不是精神病！！我精神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精神沒問題還天天往精神病院跑去跟一個瘋子說話？！”曹母流淚滿面地瞪着他，“而且在家的時候還天天跟一只貓說話？！！要不是有人發現告訴了我，之後我親眼目睹，我也不敢相信啊！！”

“……那是因為我想和精神病院那個叫吳飛的交朋友，我和貓說話也是為了更理解他……”曹風試圖解釋。

“得了吧！！想和一個精神病人交朋友那還不是精神病？！”曹母完全無法接受他的說法。

“就是！”曹父也沒好氣地附和道，“精神病人都不會承認自己有病的！！”

“還說這麽多做什麽呢？！”曹母無可奈何地看着丈夫，“你說，咱們要把他也送醫院嗎？”

“送你娘啊送！！”曹父怒道，“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你說我們曹家的臉往哪兒擱？！！把消息封鎖掉，然後把他關家裏不準出去就是了！對外就宣稱他身體不好，需要休學一段時間，至于他是腦子還是身體有病，別人也搞不清楚……現在不也只能這樣了嗎？！”

“那難道關他一輩子？！”曹母覺得這實非長久之計。

“……事到如今，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又能如何？！”曹父也是一臉無奈，“攤都攤上這種倒黴事了！……對了！我要帶他去做個親子鑒定！他要不是我的兒子，我才懶得管呢！！！”

“……做就做！！誰怕誰！！！”曹母眼中又像要噴出火來，“但如果鑒定出他真是你兒子，你要賠償我精神損失500萬！！！”

“………………”曹父見妻子似乎一點不心虛，倒也多信了她幾分，“……這事再說吧，先找個地方把他關進來。”

“爸！媽！！”曹風驚懼地看着父母，“我真的沒病！！不要把我關起來啊！！！”

“警衛員！”曹父一聲命令，“把他拖到三樓的倉庫去！！然後把門反鎖好！！他要是跑了，唯你們是問！！”

“是！司令！”立刻就有兩個彪形大漢上前拖人。

“………三樓的倉庫………？！”沈莫瞳看到這裏，不自覺地環顧了四周一拳，然後驚覺，“就是這兒吧？！！”

“……你怎麽這種時候還在拍啊？！！”曹母再次沖到了鏡頭前。

随着“啪”的一聲脆響，鏡頭猛烈地搖晃起來。

“……對……對不起……這也是少爺吩咐的………”衛琅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大概是被曹母給打了。

“………………”曹母看着丈夫，“我看把他也一起關起來吧？！”

“……啊？！！”衛琅的哽咽聲更濃。

“……這還是不用了。”曹父搖了搖頭，“他對風兒一向只能言聽計從，否則風兒就要打他。這些神經兮兮的事，也不是他願意幹的吧。”

“對對對！！”衛琅連忙連聲附和，“我現在就不拍了！”

這組鏡頭就到此為止了。

影片的時間已經快要到尾聲了。

之後，是相貌明顯已經成熟了許多的曹風，在接受醫生們的檢查。

“……這是幾年後了？！！”沈莫瞳立馬看出了端倪，“……是想表現他一直被關了幾年？！呃……這化妝技術倒是挺好的…………”

“恭喜恭喜！”檢查結束後，一個醫生笑容滿面地向曹父說，“令郎已經完全正常了！”

“既然已經完全正常了……”曹父指了指鏡頭，“為什麽還一定要人拍？”

“這…………”醫生遲疑了一下，“大概令郎是個攝影愛好者，喜歡把生活中的一切故事都拍下來吧。這其實在藝術界也挺正常的。”

“嗯，好，辛苦了。”曹父卻沒有多少高興的表情，将酬勞付給了醫生，然後對着兒子冷冷地道，“你說過了沒有？因為你的事，你媽離開這個家了。現在，我和她都已經再婚了……看，這是你李阿姨。”

“哦。”曹風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擡頭瞟了一眼父親身邊那個似乎比自己還小的美豔女人，招呼了一聲“李阿姨”，然後沖着攝像頭搖了搖頭。

這組簡短的鏡頭就再次結束了。

最後一組鏡頭，又是在精神病院。

曹風問一個院長模樣的人：“你說吳飛已經病愈出院了？！”

“是啊。”院長點了點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那你知道他現在去哪裏了嗎？！”曹風急切地追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好，我明白了。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會再次找到他的！”曹風握了握拳頭，鄭重地立下了誓言，“……對了，”他看向鏡頭，“估計這張光盤的容量快滿了吧……如果還有後續的話，這一世大概要拍成兩張了………你把攝像機給我，自己也露露臉吧。”

“哦！”衛琅乖乖地答道。

之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他有幾分羞澀地低着頭，臉上也紅紅的。

這就是這張光碟的最後一個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