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中紗

第2章 1

沈莫瞳獨自蜷縮在狹小陰暗的房間中。

全身上下各處的刻骨疼痛一陣陣地襲來。

他覺得自己上輩子真是不知道造了什麽孽，導致這輩子簡直是倒了血黴！

原本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在這個軍政合一的國家裏跟那些什麽軍界政界的大人物都扯不上半毛錢關系。

然而，忽然有一天，一個叫曹風的陌生男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沈莫瞳面前，莫名其妙地指責他竟忘了自己，然後莫名其妙地把他關起來，還莫名其妙地進行了對其一番變态的淩辱——用拳頭毆打，用蠟燭或煙頭燙，用通了電的軍棍抽……不僅是這些暴力行為，甚至伴有種種的猥亵，用夾子在胸前夾也就算了，最嚴重的一次，竟是用一根又粗又長的軍棍來侵入自己！那種同時被異物侵入和被電擊的疼痛，真是把沈莫瞳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更要命的是，這個曹風還身份顯赫，年紀輕輕就身居L國少将的要職，在專制的L國，他的行為根本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制裁！

沈莫瞳曾嘗試過跳窗逃跑。三樓的高度，讓他即使摔傷也不會太嚴重——再說對于本就遍體鱗傷的他而言，再多點傷也基本感覺不出來了。

不幸的是，當他終于順利地脫離魔窟，一路狂奔到一個旅店準備在那裏休息的時候，還沒睡踏實，就已經被人抓了回去——因為他原來已經成了重金懸賞的通緝犯，旅館老板看了他的身份證，先是不動聲色地讓他住下，然後就報了警。

沈莫瞳被抓回去後，曹風自然又變本加厲地淩虐了他一番。

“你這個精神病！！！”沈莫瞳忍無可忍地破口大罵道。

“……你說什麽？！”曹風臉色一變，然後“啪”的一聲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我說你是個精神病！！！”沈莫瞳摸了摸頓時溢出血絲的嘴角。

曹風立刻揚起手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另一邊臉上，“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說………”沈莫瞳毫不畏懼地重複了一遍，“你是個精神病！！！瘋子！！！什麽曹風，就是‘超瘋’的意思吧？！！你父母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你簡直比梅超風還要瘋！！！”

“……梅超風其實精神很正常吧？”不知道為什麽，曹風這會兒卻略微笑了笑。

“………………………”沈莫瞳不禁氣結。

“……不管是哪一世，你終究都有可愛的一面啊……”曹風的表情忽然又變得異常嚴肅，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沈莫瞳紅腫的臉頰，“……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這麽殘忍……可，這一世，你實在傷我太深………”

“……你真的是瘋子啊？！！”沈莫瞳怒視着曹風，“什麽傷你太深？！！我已經說過一千一萬遍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啊？！！”

“怎麽可能？！”曹風陡然擡高音量，“就算你投胎成了豬牛羊，或哪怕化成了灰，我也不會認錯！！兩千多年來，我哪一次認錯了你？！！”

“……還什麽兩千年來呢？！……算了，沒救了……”沈莫瞳實在懶得跟這個在他眼中已經病入膏肓的人理論了。他只是很好奇，這樣的人怎麽居然能當國家高層？！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奇怪。無非就是形同世襲制的選舉制度。民國時期就已經推翻的東西，竟然在22世紀又死灰複燃了。看來，這個國家也快沒救了。

“你想不起前世的事，我不怪你……”曹風仍在繼續着沈莫瞳根本聽不懂的言論，“可你居然把前不久的事也忘了？！這一世我為你付出了那麽多，你卻抛諸腦後？！這讓我如何釋然？！！”

“………我再說第一萬零一次！被你抓回來那天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你！！我跟你之間什麽事也沒有！！！至于什麽前世……你tmd是不是狗血言情小說看多了啊？！就算看多了，一般只有女生才會産生這種妄想症吧？！而且你妄想的對象還是個男人？！真tm變态！！”

“罷了！與你多說也是無益！……櫃子裏有傷藥。”說完這句話，曹風就扔下沈莫瞳，轉身走了。

“………………”沈莫瞳只得開始繼續過生不如死的囚室生活。

他現在已經是心如槁灰了，連思索逃生的力氣都沒有了——已經不可能了吧！自己居然已經被曹風搞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又還能怎麽辦呢？！

可是，就算是生不如死，沈莫瞳的內心深處還是想活下去的。他不甘心啊！怎能甘心？！自己才二十歲出頭，正是人生的大好年華！不曾事業有成，不曾結婚生子，什麽都還不曾經歷過！！！

沈莫瞳忽然産生了一個念頭——為了活下去，自己是不是應該改變抗争的政策呢？

既然曹風精神不正常，要不要幹脆順着他說、承認自己是他的前世戀人算了？只要他能放松對自己的警惕，不再關押自己，也不再宣稱自己是通緝犯，自己是不是就有機會離開了呢？！

…………不過，比起思考下一步的戰略，現在還是先處理下那些痛得時不時都會讓自己下意識呲牙咧嘴一番的傷口吧。

沈莫瞳想起剛才曹風說過，櫃子裏有傷藥。這倒是他第一次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剛才的态度似乎比以往稍微柔和了一些。

于是，沈莫瞳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藥。

不一會兒，他就尋得了目标。

沈莫瞳給自己能塗到的傷處都塗完藥後，想起剛才看到櫃子裏還有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各種衣服、日用品、小玩意兒，似乎包括古代的、民國的、現代的………

“……這男人還真以為他穿越過時空了？！”沈莫瞳苦笑着喃喃自語了一句，又在好奇心的趨勢下開始繼續翻櫃子。

然後，他翻出了一疊光盤。還有，一個壺。

“……咦？！”沈莫瞳的注意力被那個玉壺給吸引了，“……裏面的紗帶是靠什麽動力飄成這個造型不掉下來的呢？這個東西……好像找不到電池、發條之類的動力裝置啊？？是靠太陽能？風能？可是……這裏現在沒太陽也沒風啊………莫非是靠核能嗎？！”

沈莫瞳上下左右地摸索了一番，實在沒探索出其中的奧秘，也就放棄了——身為一個文科生，這種事搞不懂也很正常。

他的興趣又轉移到了光盤的上面。“……這些裏面不知道是什麽內容？放來看看是不是可以了解精神病患者的內心世界？……有光盤，會有光碟機嗎？……哇！還真有！”沈莫瞳驚喜地發現竟然還有個小型影碟機，“……以前都沒發現這櫃子裏居然有那麽多好玩的東西！這房間以前是幹什麽的？雜物室麽？？可雜物室通常也不會放這些東西吧？！”

一邊自言自語着，一邊插電打開影碟機之後，沈莫瞳開始欣賞光盤的內容。

“………啊！！！”剛看到第一個場面，他就被吓了一大跳——因為鏡頭裏出現的竟是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可是這個男人癡癡傻傻，目光呆滞，一邊雙手亂揮一邊在街上蹦蹦跳跳地走，活脫脫就是個瘋子啊！

随後的畫面，是身着校服的曹風一個箭步沖到了他的面前，“我終于找到你了！！你到哪裏去了？！你知道我這次找你找得多辛苦嗎？！為什麽一說起你的事那孤兒院就神神秘秘的，還說根本就沒收過你這個人？！我的消息是不會錯的！！！就算是被人收養了也有個收養證明啊！！他們到底把你弄哪兒去了？！”

“………嘿嘿嘿………”貌似沈莫瞳的男人只是傻笑着。

“……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太激動了，是不是說了些你聽不懂的話？”曹風的神情忽然變得很溫柔，“我叫曹風，想和你交個朋友。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嘿嘿嘿嘿嘿………”男人仍舊只是傻笑着。

“………………？？？”曹風一臉的迷茫。

“……………………？！！”屏幕前的沈莫瞳也是滿心茫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拍電影？！可曹風上哪兒找了這麽一個和自己長得那麽像的人啊？！而且，那時的曹風看起來也起碼比現在年輕了好幾歲，加上穿着，活脫脫是個高中生的模樣……那個時候拍這種電影做什麽？！難道他從那時就開始發瘋了嗎？！還是說……這是高超的化妝技術？！

這時，“電影”又有了新的情節發展。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跑了過來，團團圍住了貌似沈莫瞳的男人，也說着和曹風類似的臺詞：“終于找到你了！！”然後，他們就伸手去抓扯那男人。

“……等等！別碰他！！”曹風一聲厲喝，“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這位先生你好，”其中一個白大褂男将目光轉向了曹風，“我們是市立精神病院的醫生，他是我們的患者吳飛……一不小心讓他跑出來了，所以現在要把他找回去。”

“……什麽？！你說他有精神病？！”曹風愕然地打量着叫作吳飛的男人。吳飛仍然在傻笑着。看起來，确實很像是個傻子。“……天吶，難怪孤兒院的人要對他的存在諱莫如深……原來竟是把一個人給活生生地弄瘋了！實在豈有此理！！我要去踹了他們的孤兒院！！”

“……呃，這位先生，要是你沒別的事……”醫生沒有去評論曹風的粗暴言論，“我們就把吳飛給帶走了？”

“不！！”曹風用力地搖了搖頭，“我要把他帶回去！！！”

“帶你個大頭鬼啊！！”随着一聲嬌喝，又有新人物登場了。這次是一個匆匆趕來的時髦少婦。“你要把一個精神病人往家裏帶？！你也發病了？！你當我們家是什麽地方啊？！！”

“……媽。”曹風看到少婦的時候，剛才的嚣張氣焰收斂了不少，“我只是覺得他可憐……精神病院那種地方，不是人呆的啊……”

“可憐你妹啊可憐！！”少婦狠狠地揪住了曹風的耳朵，“世界上可憐的人那麽多，你都要往家裏帶不成？！……走！！跟我回家！！！”

“……哎喲，媽你輕點！！我回家就是了！！”曹風只得乖乖跟着母親上了她開來的轎車。在進車門之前，他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也已經被醫生護士們帶走的吳飛。

“……還有你！！拍什麽拍？！”少婦忽然又沖到鏡頭鏡頭罵道，“跟着他發羊癫瘋啊？！！”

只聽一個可憐兮兮的男人聲音回答：“是少爺叫我拍的……他說從現在開始跟那個吳飛相處的所有鏡頭都要拍下來………以後好把這些故事拿給他看………”

“……我呸！真是一群神經病！！老娘怎麽生出這種兒子來？！”少婦沖着曹風啐了一口，然後喊道，“衛琅！你也跟我上車！！！少在這兒丢人現眼了！！！”

“……哦……”衛琅乖乖地答應了一聲，然後這組鏡頭就到此為止了。

“……………………”沈莫瞳的大腦有些處于短路狀态——這到底是電影電視劇，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如果這是真的發生過，那麽大概就是曹風和那個叫吳飛的男人曾經有過一段感情糾葛，現在由于自己的相貌緣故把自己當成了吳飛。……等等！吳飛和自己都是孤兒，那難道真如曹風所說，是自己忘記了自己曾經身為吳飛的事實？！…………不不不，這絕不可能吧？！自己的記憶從小到大都很完整，是在孤兒院快樂地長大，沒有空白帶啊！而且，曹風怎麽可能從兩人相識之初就要求衛琅把這一切拍下來？再有，他說什麽“這次找你找得好辛苦”雲雲又是什麽意思？所以，從詭異程度來看，還是虛構情節的可能性比較高吧？！

作者有話要說：

和星月3一樣，楔子裏後半部分是故意比較跳躍模糊的，沒交代清楚的之後都會詳細說明~然後，友情提示一下，楔子還算是正常，但這第一章是口味比較重比較虐的……嘛，忍忍就過去了，後面都沒那麽嚴重啦，論虐身這章是全文之最了，其實後面很多地方還比較甜比較輕松的說……開玩笑，像我這麽善良的人就算寫虐戀也是很善良的~（衆：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