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哆哆嗦嗦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扭過頭去看他。
有些時日不見了,安室的頭發好像都長長了些,那稍長的額發造出深厚的陰影,把他的眼睛都擋了去。簡單的棉質T恤搭着棉麻料子的褲子,如果不是他的臉龐精致好看估計都能完全融入人群之中,一看就是有任務才出現在這裏的。
他看着我,稍稍擡起頭,光華流轉總算把他的眼睛照亮,但那眼神過于冰冷把我吓得抖嗦一下,趕緊扭過頭裝沒看見。
“哇哦~”
但是森山前輩完全沒有考慮我的心情,看見了安室的他甚至還快樂的吹了個口哨,一看就知道安室長得非常對他胃口,他鬼鬼祟祟地湊上來:“這個是桃野你的誰,這個?”
他說着晃了晃翹起的小拇指,眼神暧昧的幾乎能擠出甜水來。
感覺到身後那針紮似的眼神,我扭過頭不信邪地又看了一眼,安室只是站在那裏,應該是在等我乖乖地過去挨打的。觸電般扭回視線,我頓時頭大的不行,在安室看不到的角落裏對着森山前輩伸出了我的中指:“哪裏是那個,是這個好不好……”
懷疑安室是要來取我的命的,那前一秒還融在人群裏存在感稀薄的青年只是冷着臉,周身散發的冷硬氣場就把邊上的人吓得繞着走。哭喪着臉我慢吞吞地挪到他面前,一看就知道他要訓我,但我為什麽要挨訓啊?還沒來得及思考出原因,安室的話已經像子彈似的朝我打了過來。
“你還真是不長記性。”
“什、什麽叫我不長記性啊……?”
被罵的找不着北,我比起委屈更加茫然。看了我的表情,安室更加氣的牙癢癢,只皺緊眉頭又惡狠狠地瞪我一眼,他好像都要懶的跟我說話了。
“你前幾天喝酒喝成那個樣子,今天還敢來酒吧這種地方。”
都沒機會給我辯解我是個在酒吧喝檸檬汁的可憐仔,安室難得有這麽多話,可惜這些話都是在訓我的。
“你就知道跟那個男的笑,那人一看就是跟酒保認識的給你下套呢,單身女性來酒吧很容易出事的,你又不怎麽會喝跟他在那裏講話就一直灌一直灌……”
“停停停!”
一看就知道是警察叔叔的職業病犯了,不過公安也算是警察叔叔嗎這種酒吧下套的事情怎麽看都是警署管的吧他怎麽這麽了解。但現在沒機會跟他計較那麽多,我要趕緊把誤會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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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剛剛在喝檸檬汁,不是你給我來了杯波本……吓我嗎;二,我邊上那個是我大學前輩森山學長,我跟他是認識的啊,是他帶我來這裏的,這裏是他朋友的酒吧。”
“桃野親!”
不知道什麽時候森山前輩突然冒了出來,快樂地插進了我和安室之間,非常自來熟地握住了安室的手:“你好你好,你是桃野的男、男性朋友對吧,我是桃野的大學學長哦,來坐來坐。”
總覺得看到了一物降一物的神奇場面,那剛剛把我又吓又訓差點頭都擡不起來的安室居然完美的被粉紅熊一樣的森山前輩制住,然後拖到了吧臺前,一把把他朝凳子摁了下去:“來來來,一起坐,聊聊,我們聊聊。”
用眼神朝森山瘋狂暗示不要作死啊,但好像完美誤解了我的意思,對我了然于心(你根本就不懂好不好)地笑笑,甚至還給了我個wink,森山抓着安室就開始調查戶口。
平時演的是鄰家大哥哥安室透的降谷零就差沒把不耐煩寫在臉上了,但又不好駁人面子,只好跟森山一起講的口幹舌燥。我在邊上聽的非常好笑,随手抓起我這邊的一杯什麽就想喝一口,手腕卻被先前對着森山的安室抓住。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抓的是他給我點的那杯波本,警告性地看我一眼,把我的那杯檸檬汁塞到我面前,把那杯明明是我的波本拿起,琥珀色的酒液在仰起的脖頸線條裏消失的很快,我的內心卻在咆哮。
怎麽回事!你個有錢人為什麽要把點給別人的酒自己喝了啊!!連這種小便宜都要占的嗎!!!
那邊對于安室的臉實在非常滿意的森山學長再度發出哇哦一聲,一邊擦杯子的他的男朋友自然不快地哼哼一聲,趕緊收回對于安室的視奸視線,為了掩飾尴尬森山低頭看了眼手機,然後突然用閃亮亮的視線看我:“哇哦!桃野,居然已經是8月20號啦!!”
“是、啊……”那一會兒我并沒有搞懂他為什麽這麽激動,但我還是馬上反應了過來,“森山學長,你居然還記得啊!”
“那是當然,畢竟我和桃野親誰跟誰啊!”
身為我的心靈之友的森山越過安室拍了拍我。
“那明天8點我們在這裏見面好不好,就當為了……”
“不行。”
以冰冷聲音割裂愉快氛圍的是安室。
他本不是這種不懂察言觀色的人,這種率直的冷言冷語只可能出于他并沒有心思同我和森山客套。對于我他自然不可能是這樣的态度,他再怎麽惹我生氣也不至于這樣,他還沒那個底氣對我兇呢,原因只可能是他看森山不順眼。
“啊……?”
森山前輩顯然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話語與态度打破先前還算友好的氛圍。
“不僅僅是明天,最近都不要來這裏了。”
安室看着酒吧外頭的什麽,眉間溝壑更深一些。他甚至都沒打算修複氛圍,只留給茫然不知所措的森山一個背影。
“知道了嗎?”
“不、不是……”
那種命令人的态度過于理所當然,他倨傲的那樣子并不令我違和,他本就高人好幾等,因而這種矜持的姿态才是他最常在黑暗那端表現的模樣。聰明人通常都是這樣的,他也不是沒有自傲的資本,但他居然拿這種态度出來,命令的語氣實在令我不太高興。
“我和我的朋友約明天見面,為什麽不可以來這裏?”
“就這樣。”
并不打算多加解釋,他只是平靜地看過我一眼就起身向着門外走去。
我想我氣的還是他平常都是那副鄰家大哥哥的陽光嘴臉,他完全可以一直貫徹那副模樣,以那種親切友好的态度來說話。我也不是個傻子,既然是他的話,只因為憤怒而迷惑了一小會兒,我馬上就明白這裏明後天肯定會出什麽事,但這也不是他那種态度的理由。
對着森山投以一個抱歉的眼神,我起身追趕那邊離開的安室。
“喂!”
連他的名字都懶得叫,我非常粗魯地招呼他。在前面走的不快的男子的身影停頓一下,最後還是轉了過來。
其實我很怕瞧見他這樣的表情,哪怕是在上輩子的模糊記憶裏,只是個紙片人兒的他對着貝爾摩德之類的人也是挂着肆意張狂的笑的,那笑容明顯就是僞裝,但至少有表情的臉令人心安。
現在那只是抿緊的唇線,還有被隐藏在過長額發下混沌不清的眼神都令我有些畏懼。
但這才是他不是麽,嗓子突然産生被什麽扼住的錯覺,我好像回想起了什麽不太妙的回憶來。
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我試圖通過肢體動作來體現自己的氣勢:“你為什麽要對我朋友那麽說話啊,而且我們約好的,你說不行就算不行好了,為什麽要用那種語氣啊!”
他有一百種更好的方式。但他沒有選擇。
他的臉上總算出現點表情,比起無語竟然更像是無奈什麽的神色爬上臉龐,最終只是化作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我樂意。”
“哈……?”
本以為他會找個什麽理由,沒想到連這種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我瞬間氣的牙癢癢。沒錯從這個人再度出現在我面前之後,就一直在幹些不和我心意的事情好不好。
“那我也樂意明天過來,幹嘛要聽你的!”
那只是為了賭氣而扯出的話語,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那麽大。眨眼的瞬間他就迫到了我面前,他貼的太近,還沒有感覺到些許的不适應,我先感受到了他身上滿滿的怒氣。
這種強烈的情緒從來沒有在他身上如此明顯地外露過,在害怕之前我先感覺迷茫。帶着點熾熱感的吐息由于那身高差而砸在我的臉上,衣物清潔劑的味道跟着撞進鼻腔。
“我不允許。”
明明連衣角都沒有碰到我,我卻感覺他已經捏着我的肩膀,低沉磁性的聲音好像被喇叭放大在我耳邊不停回響,差點把我給轟傻了。他好像有事要忙,居然還為我停下了腳步,只丢下這一句話安室終于離開,呆在原地的我沒有反應過來。
“哈……?!”
在嘈雜人潮之中,我總算是理解了。
“不是,你算老幾啊!”
對着那個快要消失的背影,我那前一秒還空白的腦袋裏被塞滿了各種各樣的色彩,單獨挑了憤怒的那一點出來,我沖他揮舞拳頭,雖然他看不到。
“對我指手畫腳,讨厭鬼就是讨厭鬼,都說好了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還一個勁的湊,下次再命令我小心我揍你!
那已經不是普通的聲音能夠抵達的距離了,因此我的話比起是說給他聽的,倒更像是我在同自己說話。
“我……沒錯,我很生你的氣,安室透你這個大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