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總覺得應該誇一誇日産的馬達,似乎與馬自達不相上下,瞬間提速的車子撞出去的一剎那,總覺得那邊的安室都沒能反應過來,更不要說緊張到完全把我忽略掉的黑衣人們。
車輛碾過人體發出一點不妙的聲音,車輛撞擊到建材上之後瞬間彈開的安全氣囊将我整個人包裹其中,但那相撞的力道只不過被緩和到我不至于昏厥過去而已。
總覺得眼前發黑,巨大的耳鳴和眩暈感使胃部的嘔吐感瞬間變大,這下不僅僅是屁股,我感覺我全身都發出快要碎裂的聲音。沒有時間讓我緩過氣來,從碎裂的玻璃窗翻出去,我的臉好像被玻璃碎片劃破了,但那痛感根本比不上身體的疼痛,我的眼裏只有被我碾過之後的黑衣人頭頭手上掉出的槍。
以現在我能使出的最大的步伐跑過去,一把抓起槍我朝着鋼筋水泥的深處丢去,然後擡起頭對着愣住的一衆人惡狠狠地甩下話:“看什麽看,沒見過一般市民嗎?”
“可惡!”
總算反應過來的黑衣人們被怒火點燃了頭腦,轉而向我攻來,也就那一會兒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難得英明神武的我呆呆愣在原地,眼看着那利刃朝我揮舞而來,在跟黑衣人們沒什麽區別的凍結反應裏,那個人的身影終于出現了。
被黑衣人們忘在腦袋後的安室透自黑衣人身後冒出,又狠又快的一拳打擊在離我最近的那個人的腦袋上,總覺得腦蓋骨都要碎裂的悶響裏那人倒下。
但人數明顯占優的黑衣人們已經不會因為同伴的倒下而亂了節奏,只不過終于反應過來的我一腳踹向接下來的那個人的裆部,以前為了保命而學習的女子防身術中最實用的這一招終于被用上了。發出這種不對時機的感嘆,安室已經一把将我拉過護在身後。
手指交纏而緊握的雙手,我能感受到那剛剛就有所感觸的濕潤感,那果然是冷汗。
他也是會因為緊張而冒出汗的那種人嗎?
被那意外寬厚的臂膀護住,在緊張萬分的這個時間段,我卻有時間出神想這樣無關緊要的問題。
因為剛剛我的一腳油門,電路應該被損壞的電燈已經不會亮了。只有冰冷的月光,還有在空曠寂靜的空間裏舔舐着軀體的夜風,它們将那個人冷峻的輪廓描繪清晰。
“桃野小姐。”
他的聲音裏帶上一點無可奈何。
“你不該出來的。”
好像是在嘆息,又好像只是沒什麽惡意的呢喃,以他的聲音作為開幕,帶着我這個拖油瓶,安室與黑衣人們的對抗再次開始。
Advertisement
“我可是直接打了個出其不意,還幫你把頭頭和砰砰的那個解決掉了哦。”
不愧是安室,哪怕還要分心保護一個手中武器只有小包不敢随便使出拳腳跟刀子對抗的我,哪怕赤手空拳也将揮舞着小刀的黑衣人們打暈不少。趕緊從他打暈的黑衣人那裏撿過一把刀,一邊裝模作樣地揮舞一邊在心裏思考了一下我這樣算不算故意傷害罪,不過我身邊可是個公安而且情況特殊,我應該不用思考這麽複雜的問題吧?
但果然占據了人數這個優勢,黑衣人最後還是将我們團團圍住。
哪怕處于背對背的狀态,他仍舊沒有松開那雙手。那曾經覺得熾熱非常的溫度已經不符曾經的滾燙,感覺腦子裏的轟鳴聲都沒來得及消散,讓恐懼消散的熱度就已經覆蓋上來,我的理智肯定也被熱量燒掉了,沒頭沒腦地我笑出聲。
他的手握緊一點像是對我提出問題。
“安室先生。”
我看着把我們團團圍住,但在明白了他們和安室之間的體術差異後開始遲疑的黑衣人們。
“你今天真的給我添了很多麻煩。”
“下次我請桃野小姐吃飯吧,作為補償。”
快速掃視了一圈黑衣人,他居然也有心情與我客套。
“我比較想去敘敘苑吃烤肉,怎麽樣?”
“敘敘苑有點太沒誠意了,下次我請桃野小姐去銀座吃烤肉放題吧,近江牛的。”
“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笑着瞪了一眼安室,難道他真的想要錢包大出血嗎就算他拿那麽多份工資也不該這麽揮霍吧?只不過我一點也不打算跟他客套,用胳膊肘頂了頂他的腰算是完成了這個約定。
大概是被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說笑的我和安室激怒了,黑衣人們發出給自己加油鼓勁般的怒吼沖了上來。
但安室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人,這種一股腦全部沖上來的混亂态勢反而更方便他對抗。将我護在身後,以我看不懂究竟是什麽路數的招式将黑衣人一一打倒在地,明明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只是在拳頭和肉體碰撞的沉悶聲音中,他冰冷的眼神好像也帶上了溫度。
那是憤怒嗎?還是別的什麽呢?發現我果然什麽都看不懂,尚在思索的片隅裏,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黑衣人們就紛紛倒在了地上。
躲在他身後瞟了一圈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發出可憐呻吟的黑衣人們,他們應該是短時間裏站不起來了。這下本就平靜空曠的空間終于恢複了該有的樣子,除了因為運動安室發出的輕輕喘氣聲外,只有劃過鋼筋而微微鳴叫的風聲。
經歷剛才的那一通後我還有點不适應,我轉過身想同安室說些什麽來打破僵硬的安靜,身後卻突然傳來黑衣人歇斯底裏的大吼聲。
比起那大吼聲,我倒覺得那非常微弱的“噗呲“一聲更加明顯。
聽到那聲音的時候,我已經被安室拉着同他換了個位置,因此我并沒有感到什麽銳利的疼痛,而是那個人身軀收到沖擊而倒退一步之後,伴随着一起濺射到我臉上的灼熱物體。
“……”
并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只是死命閉住了嘴唇,以銳利的眼神瞪視那一開始躲在角落裏,現在才突然暴起傷人的黑衣人。安室并沒有給自己一點兒休息時間,刺傷了人反而受到更大的沖擊的黑衣人還沒反應過來,直接被他打暈在地。
“安室先生——!!”
我都來不及查看他的傷勢,安室好像察覺不到疼痛一樣地直接将插在身上的小刀拔下,摔在地上和砂石地面碰撞發出尖銳聲音的刀刃上是看不出顏色的漆黑液體。
但我看的到,那直接飛濺到我的白色外套上的液體是鮮紅的。
“我沒事。”
他的聲音平靜,再度将我護在身後,繼突然暴起的這名黑衣人之後,果然還有一批一開始躲藏着的黑衣人終于沖了出來。明明受了傷卻好像察覺不到疼痛,安室的攻勢并沒有因為哪一柄刺進身體之中的小刀而變弱些許,只不過黑衣人就好像煩人的蒼蠅一直沖上,他終于還是出現了漏洞。
他的漏洞在他的背後。
我在他的背後。
總算是将黑衣人們完全打到在地,确認他們已經不可能再起來或者暴起傷人,把那一把把危險的小刀收成一堆,安室再度發出“啧”的聲音,然後扭過頭,挑了個柔和點的語氣同我說話:“桃野小姐剛剛把槍丢到哪了還記得嗎?”
總算松下這口氣,我因為雙腿失力而蹲在了地上,我指了指那邊的建材堆:“我剛剛好像直接丢進去了……因為情況太危機了,來不及思考那麽多了。”
“下次這種東西直接丢給我會更好。”
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平靜地露出個笑容來。
“我可不知道會不會丢給其他人……我對自己的臂力和準度可沒有自信。”
看到那笑容,我也扯開嘴角回了個苦笑意味更重的表情來。
“不過桃野小姐幫了我大忙。”
他微微彎下腰,一只手撐着膝蓋,另一只手朝我伸出,應該是想拉我起來吧。
但我只能繼續我的苦笑:“那個,安室先生,對不起。”
“我好像起不來了。”
力量完全從我的腳下消失,這下連蹲的姿勢都不能維持,我直接癱坐在地上。擁有灼熱異物感的刀刃還停留再我的身上,那把刀刃不僅僅只是劃過或者插入那麽簡單,被刺入之後再狠狠擰動的小刀帶來的可怕沉痛感至今也沒有消失。
“對不起,受傷了沒有告訴你。”
光是抑制疼痛從我的嘴中發出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剛剛還分泌的腎上腺素現在居然一點用都沒有,我咒罵着小說和看過的動畫片與電視劇,受到這種傷根本就不會不痛好嗎?!身體已經控制不住筋攣,我的腦袋也開始變得糊裏糊塗。
手腳都開始變得冰冷,渾身乏力難以動彈,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身體上灼熱的疼痛,還有沉重的幾乎窒息的痛苦。
無言的痛苦讓眼前他的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漆黑。
血氣已經快要輸送不到大腦,周圍的感覺已經漸漸變得遙遠。
即使如此,我還是感受到了那個人惶恐地擁上來的動作。發燙的頭腦,被鮮血浸濕的身體,發冷僵硬的手腳與冰冷堅硬的砂石地面碰撞一點,在微量殘存的思考還沒被痛苦掩蓋的大腦角落,我突然記起那天被他拉入懷中的感覺,明明熾熱滾燙,現在卻只有冰冷。
意識逐漸遠去,身體逐漸變冷。
“……好痛哦…………”
啊,要死了。
他的嘶吼或者表情什麽的已經傳遞不到我的大腦裏了。
“……安室先生。”
“不對……其實是……降谷先生,呢。”
“波本,呵呵呵……”
我的大腦開始放飛自我。
“你真的從很早以前,就一直……給我……添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