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顧問把視線移向樹梢上的星星。“現在我也……仍然愛他。”
***
那語氣明明涼如冰雪,為何卻剎那就把他的心融得不成樣子。他望着阿勞迪,他看見阿勞迪在笑,不是對着他,卻又是對着他——阿勞迪在安靜地微笑。
他知道了,在深夜的馬車上,阿勞迪聽見了他的傻話。
兩道錯誤的告白,卻都向着正确的人,隔着悲哀的面具,他想要說的和想要聽的穿過生和死進行投遞,竟然都意外地平安抵達。斯佩多覺得手腳再也不會動,他站在那,渾身強忍着顫栗;琴弦被重重一撥,悲與喜揉得分不清,然而全部的天崩地裂全部的轟鳴都只發生在他內部,阿勞迪不解地望着他,許久問:你還好吧?
“他……”
斯佩多用盡力氣吸了一口氣,然後扯動自己的嘴角向上。“他還真是個混蛋呢,留下您獨自一個。”
見這個剛被自己拒絕的失戀青年似乎恢複了正常,阿勞迪略感放心,語調變随意了些:“嗯。是挺混蛋。”
斯佩多幹脆地笑了。“抱歉,我讓您困擾了。以後不會再失禮了。”
他轉身邁開步子,朝院外走了幾步,又回頭去看。阿勞迪還站在那,腳邊蹲着蘇菲。斯佩多想了一下,喊道:
“如果那個混蛋哪天回來了,您就朝他不用大意地用力揍過去吧!”
他行了個禮,轉身走開。他知道自己這一夜也許要走很久,很久很久,直到眼眶裏蓄滿的眼淚流幹。
這是發生在一百多年前的,只有一個人知道的故事。
開戰
把辣椒粉拌着橄榄油抹在金黃色的面條上,掌勺人滿足地忙着裝盤,幾秒後身後适時響起另一個聲音:
“喂……”
味道很好聞,骸扒在廚房門口吸了吸鼻子。剛要張嘴,斯佩多就像猜中了似的,把托盤往他手裏一塞:“Nufufufu~來得很準嘛,正好,幫忙把沙拉和面條端上桌。加料野生菇這份是你的哦。”
“呃,”注意力一瞬被轉移,骸盯着那盤意大利面:“你的閑心還是這麽多……”野生菇??
“不是說過了嗎,這叫生活品質。”高端人士嚴肅地點着頭。“多學着點,将來總是用得到的。”他看到小孩撇撇嘴,像是在說“又來這套”,然後從衣兜裏掏出什麽遞給他。
“這玩意從剛才起就一直在響,我想還是過來喊你一聲。”
手機是加密的,骸忍住一時的好奇,沒有試圖打開它。也許是緊急聯絡?出乎意料,他并沒在斯佩多臉上發現感興趣的神色。
“嗯哼。先放那邊吧~”
含糊地指了指竈臺,初霧提了口氣,把兩個西瓜抱起來放進水槽。等小孩端着飯出去了,斯佩多才擦幹手拿起手機來打開。他的眉心波動了一下,像個不願假期結束的小學生一樣垂下眼角。
“這次玩得有些久了呢……”
骸用叉子攪合着蔬菜沙拉。“彭格列他們去了西蒙家的島嶼?”
“剛才是內線發來的情報。西蒙的聖地是一座孤島,剛剛被總部發現,現在九代正護送着澤田綱吉一行到那裏去。”
少年對西蒙的事情并不了解,不過根據從斯佩多以及山本武那裏聽到的,似乎眼下初霧已打入這個小家族內部,把他們當做棋子。對于選擇了見機行事的骸來說,目前他也沒什麽心思去管陌生人的命運。舔掉叉子尖上的魚籽,他感到斯佩多在觀察他的反應。
“也就是說……我們得準備行動了,是嗎?”
斯佩多未置可否。
“那群小家夥們估計要先打上一陣子才會輪到我們出場。雖說早晚是要對上的……你可以趁現在考慮一下要怎麽面對他們。”
“聽你的口氣,就好像我已經答應跟你狼狽為奸似的。”
“Nufu,我還沒放棄争取你嘛。幫我這個忙或許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讓人作難,也許澤田很識相,事情會迎刃而解……再說,你可以在事後把罪責都算在我頭上。”
“——”
見骸面露遲疑,斯佩多有些不以為然。“好個慈悲的孩子!我記得你說過讨厭黑手黨吧?那就不該在意我這號人的名聲怎樣……如今你應該看得很清楚,我作起惡來可是毫不含糊的,要是你把我像山本武一樣劃進你莫名其妙的恻隐範圍內,那就只能平添煩惱。”
是的,誰也別去碰觸對方的黑暗面……只在可以通融的區域維持友善的關系,這樣對雙方都輕松。哪怕治标不治本。
有可能這就是他們的極限了,骸和斯佩多都感覺到。
空氣凝固了一瞬,然後骸埋下頭去吃面條。斯佩多越過桌面瞧着他,想着是不是應該再說幾句軟話,但心裏不自在的似乎不止斯佩多一個。骸咀嚼着咽了一口,好像下決心講什麽,卻忽然伸直了脖子。
“嗯?”
骸捂住了嘴巴。像是快要引爆似的,他的臉上迅速爬上了紅色,藍色鳳梨葉簡直要一下子豎起來。斯佩多聽到一聲卡着嗓子的呼喊:
“辣啊啊啊!!”
顧不上譴責做飯的人壞心眼,十代霧守跳起來瘋狂尋找紙巾和水,似乎下一秒就要噴出火來。斯佩多驚奇之餘很不厚道地笑出聲:“原來你小子對辣椒這麽弱嗎?努呼呼,忘了提醒你應該拌勻再吃。”
辛辣确實是六道骸的苦手項目,這點就連雲雀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一日三餐都在一起的話,骸是不至于暴露這種弱點的。初霧站起身,走進廚房從水槽撈了個西瓜,一剖兩半,然後把其中一半插上勺子,端到骸面前。
“給。”
小孩沒工夫客氣,轉過去背對着他,一邊嘶哈抽氣一邊哧哧地挖出西瓜瓤填進嘴裏。屋裏只剩下這個聲音,斯佩多覺得很有趣,忍不住又想伸手過去揉他頭頂,但想起之前的争吵,手掌便停住了沒落下去。他還想起自己明裏暗裏試探過骸右眼的來歷,幾次都被骸回避開了。靠近,疏遠,再靠近,再疏遠……他們在這間屋子裏已經重複了多少次這樣的循環?他盯着骸的脊背,覺得那兒似乎有雙看不見的翅膀,早晚要迎風展開。
***
“來得不慢啊,綱君。”
綱吉擡起頭,懸崖的高處站着炎真和他的守護者們。海鷗在他們上空嗥叫盤旋。
彭格列十代不禁攥緊了拳頭。他知道兩軍對陣應先顯示出自己的氣勢,但從以前到現在,還沒有哪次面對敵人讓他産生如此不舒服的感覺。一段日子不見,炎真顯得更加瘦小、線條生硬,從前嘴角上那種略顯腼腆的笑意再也見不到了。
“少來幾個人是正确的,”紅頭發少年漠然道,“因為就算再來多少也只是徒增屍體罷了。”
“炎真……”綱吉忍着不去回憶此前發生的種種,咬起牙:“你是真的打算把我們置于死地嗎!”
“還是說你覺得背着痛苦和羞愧茍活下去更好一些?”
接話的是鈴木愛迪爾海德,女孩子發出一聲冷笑。“就像你的祖先、彭格列初代目那樣?置他的好友于不顧,自己跑到海外去逍遙……你也是一路貨色,為了boss的席位,立刻就把炎真的請求踩到了腳底下!!”
她把一只手放到炎真的肩上,好像敦促他不要動搖。然而懸崖下面,綱吉的眼睛驚愕地閃動着,他從責罵的言語裏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對不起我那時沒能察覺到。炎真,是這樣嗎?”許久他開口,嗓音很深沉,“一開始我不想繼承彭格列,那時你很高興,其實那是因為……”彭格列停頓了一下,還是脫口而出:“因為你心裏盼着我不是黑手黨,你并不想和我兵戎相見,對嗎?”
“別自以為是了!!炎真他——”
鈴木想要駁斥,但古裏向前邁出一步,額頭的火焰迸出了更為明亮的顏色。
“是,我不想!”他的臉上寫着深深的凄楚,“我好不容易想要相信,相信你和他們不一樣,但你還是背叛了我!!自以為是的是我,我應該想到的,那個沒血沒肉的彭格列I世的傳人怎麽可能把西蒙放在眼裏?”
“答應繼承式只是為了找到骸的線索!即使是現在我也不願意繼承彭格列!”綱吉誠懇地說,然而只換來對方“哈”地一聲哂笑。
“你還在說這種話,你到底要狡辯到什麽時候?看看你手套上的紋章,難道不就是彭格列的證明?你總是這樣……在彭格列的權力中心裏,比誰都更多地享受力量的影響,卻始終不肯承認自己的責任!!利用着彭格列的各種好處,又想把自己洗得一幹二淨!!你實在是太自私了!!”
積蓄已久的憤懑一股腦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