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世界的中點
這是一個不同于陳霁往日被親感覺的吻,也是一個不同于青狐往日親人感覺的吻。
如果說身體的感受是最直接最熱烈的,那麽陳霁現在就有一種随時會被青狐吃下去的幻覺。
青春期開始後陳霁便不再讓青狐随便親近自己,上一次最親密的接觸好像就是陳霁手臂受傷,青狐自責中親了親她的雙唇,但那種吻更像旅途中身心俱疲的兩個人彼此安慰,更何況就那麽蜻蜓點水一樣的吻也被刺蘼打斷了。
“嗚!”陳霁有些喘不過氣,将雙臂抵在青狐胸前試圖推開他。
青狐這個對陳霁素來百依百順的人這會兒竟然直接忽視了她的訴求,他非但沒有讓開,反而變本加厲地将舌頭堵進她的嘴裏。
陳霁有些頭暈,又有些氣惱,她想擡腿去踩他的腳,卻發現自己的雙腿軟沉得像是泡了水的棉花,腰部被他掌心緊緊扣住的地方,熱的似是要着火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狐終于放開快要暈眩過去的陳霁,但兩只手依然箍在她的背部,額頭也貼着她的額頭,相觸的肌膚能清晰感受到她潮熱的體溫。
陳霁暈乎乎地張着紅腫麻痛的雙唇,唇上有濕漉漉的觸感,她不自覺伸出舌頭舔了舔,誰知她不過剛剛吸了一口氣,一直虎視眈眈的青狐獸性大發,再次撲了上來。
陳霁在他背上又氣又惱地拍了幾下,見他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索性也不反抗了。
青狐這一吻,親得熱情洋溢,親得天昏地暗,親得他心滿意足後不自覺心猿意馬起來。
陳霁察覺到某種不對勁的情潮正肆無忌憚地向她撲來,她再顧不上其他,兩指一捏,提着青狐的耳朵就将他掀翻到一邊去。
青狐跌坐在地上,無辜地瞪大眼,嘴角還挂着一條銀絲。
陳霁的眼被那銀絲閃到,臉驀地一紅,她驚慌失措地轉過身,別扭地撫摸自己的長發。
青狐雙手撐地,哈哈大笑,“青青!青青!我太高興了怎麽辦!哈哈哈!哈哈哈!”
天底下還有什麽事是比兩情相悅,所有的付出與執着都有了收獲更大快人心的?
陳霁扭頭,窘迫地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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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狐從地上爬起來,笑着把害羞的陳霁擁進懷裏,一邊蹭一邊安撫道:“行啦行啦,我不笑啦。”
“嗯哼!”陳霁掙了掙,下巴往崖底下的山谷一擡,故作嚴肅地說道:“我要下去。”
“行行行!我帶你下去!”青狐答應得極其爽快,估摸着這個時候不管陳霁提出什麽樣的要求他都會一口答應。
色字頭上一把刀,誠然如此。
山谷望下去挺深,但在青狐眼裏,卻也不過是落下幾秒的距離,他打橫抱起陳霁,叮囑一聲“抱緊後”便縱身躍下山崖。
風呼呼刮過耳朵,陳霁把臉埋在青狐胸口,還來不及感受晨風的冰涼,身體一顫,青狐的雙腿已經着陸,她從他身上跳下來,眨眨眼,驚訝地看向眼前的一切。
晨曦微光中,一座靜谧的小土丘頂上,一株怒放的桃花樹傲然挺立,霞雲似的花冠幾乎要暈染整片蔚藍的天空,貼近樹根的一塊綠草地微微隆起,土包邊沿的地方長着幾朵嫩黃的野雛菊,在習習涼風中搖曳出纖瘦的身姿。
陳霁蹒跚着往前走了幾步,驚嘆道:“這難道就是……”
青狐跟在她身後,嚴肅地點點頭,“沒錯,這就是桃夭的真身。”
陳霁已經走到桃花樹底下,她繞着樹身轉了兩圈,最後停留在那個隆起的土包前,神色複雜地看向青狐,“你……”
青狐站在幾步之外,臉上是晨光微潤出的明媚笑容,“那裏面大概就埋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我吧。”
陳霁在土包面前跪下,怔怔地看着,“……這裏面埋着的……就是桃夭的白狐嗎?”
青狐嘆氣,“逝者如斯夫。”
陳霁靜默片刻後,擡頭看向青狐,笑得有些內疚,“青狐,我必須把桃夭請出來了。”
“诶?”青狐的臉瞬間皺縮如抹布,“為什麽?”
陳霁摸摸鼻子,“這是我和她的約定啊。”
“哼,”青狐氣悶地別過腦袋,過了幾秒,又悶悶地回過頭,撅着嘴不滿道:“那你要早點回來哦。”
陳霁笑着點點頭。
一陣狂風乍起,吹亂滿樹的花枝。
陳霁閉上眼。
青狐一眨不眨地盯緊她。
風驟停。
陳霁睜開眼,嘴角微勾,眼神已經變得肆意而輕狂,“臭狐貍,同樣的軀殼,不同的靈魂,親起來的感覺有何不同?”
“自然是無與倫比的美好與差強人意的遺憾了,”青狐背着手朝前散漫地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惜,你不是我的牡丹,你是白狐的桃花。”
“差強人意的遺憾嗎?”桃夭微微笑,她蹲回土包前,素指纖纖撫過墳頭的雛菊,笑道:“這裏葬着白狐。”
青狐點頭,“我知道。”
桃夭還是笑,“是我親手葬的,一抔黃土蓋着一抔黃土,埋了兩天兩夜,才将它好好地埋住。”
青狐遺憾地嘆氣,“我該代替它說一聲,辛苦你了嗎?”
“還是不要了,太奇怪了,”桃夭的聲音很輕,不仔細聽,會覺得她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那天你說一直分不清楚現實的人是我,我後來想了很久……其實你說的對,因為沒有辦法忘記白狐,所以我總是不由自主從你身上尋找他的痕跡,你們雖然是同一只狐貍,但沒有了前世記憶的你,終究不是我的臭狐貍,我的臭狐貍……已經在這下面睡了這麽多年啊……”
“你能想明白便好,雖然我和那只白狐不熟,但是我相信,他希望你好的心情一定比我強烈很多很多。”青狐站在土丘外,淡淡地看向花樹下的桃夭。
桃夭轉過臉,天真浪漫地笑,“多到他願意為我創造這個世界,而你卻沒有耐心多陪我一天嗎?”
青狐不置可否,“桃夭,你現在能告訴我,你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嗎?”
桃夭扶着樹身緩緩站起,她仰頭看了會兒樹冠,又望了會兒浮雲,這才轉向青狐,平淡地笑,“青狐,那一天你闖進萬妖冢,為的又是什麽呢?”
“我在外頭做的那些事,魅應該也和你說了不少,”青狐一點也不遮掩,平靜答道:“我來萬妖冢,是因為這裏居住着世間最長壽的幾只妖怪,我希望它們能分擔出一些壽命給我。”
桃夭譏諷一笑,“你和青青在外頭幫助那些小妖小怪,以報酬的名義來索取壽命這無可厚非,可是萬妖冢裏的妖怪,何時與你訂立過報答的契約?平白無故的,它們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壽命分給你?如果不分,你打算怎麽樣?強搶嗎?”
青狐沒有說話。
“我該說你是不知者無畏嗎?”桃夭冷哼了一聲,指尖直直戳向地面,冷笑道:“你知道為什麽我的真身會種在這裏,而我卻要生活在萬妖冢的真實之境裏,長年累月地忍受地獄的煎熬嗎?”
青狐瞥向白狐的墳茔。
“沒錯,都是因為它,這只狡猾的臭狐貍。”桃夭又笑又罵,臉上的表情滑稽中透着濃厚的傷感,“這個世界是他用他的生命創造出來的,這裏平和安定,鳥語花香,是所有人類向往已久的世外桃源,但是,你也看見了,真實的萬妖冢就埋在它的屍體底下,也就是說,萬妖冢裏積累了上千年的怨氣,都在這家夥身體底下壓着呢。”
“這個家夥到死也不放心我,”桃夭莞爾一笑,那笑卻讓青狐真正見識到什麽叫做比哭還難看的笑,她說:“他總說我是笨蛋,臨死了還擔心我一個人沒辦法好好生活,一會兒怕我逞強鬥毆,一會兒怕我孤獨寂寞,到最後,他索性把我的真身困在了這裏——”桃夭的手臂在空氣中劃了半圈,“整個萬妖冢,不管是虛假之境,還是真實之境,這裏,都是支撐它們的源頭,是世界的中心。”
桃夭絮絮叨叨地說:“他替我把未來所有的路都鋪好了,我的桃花樹種在它的屍體上面,享受的是得天獨厚的靈氣,即使哪一天底下的怨念爆發出來,也有他替我擋着,擋不過了——連他都擋不過,大概也沒誰能擋得住了,到那時,我才算得到許可,可以陪他一起去了……青狐,你說,這樣的家夥,是不是壞蛋?”
“無私的盡頭,說不定就是自私了。”青狐微微笑,“我的前世,還真是個有趣的家夥啊。”
桃夭“嗤”的一笑,“我恨他的一意孤行,便故意生活在真實之鏡裏,就是要讓他連死都不能安心。”
“喂喂喂……”青狐無奈地笑,“你這脾氣,也要不得啊。”
“哼。”桃夭笑了笑,神情忽轉,嚴厲說道:“我說了這麽多,你還是不明白嗎?”
她變臉太快,青狐眼珠子轉了兩圈,無辜道:“明白什麽?”
桃夭氣得跺腳,怒道:“你怎麽還不明白?白狐死的時候把整個萬妖冢裏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都帶走鎮壓起來,這個虛假的桃花源能維持至今,靠的不僅僅是白狐,還有整個冢內積極樂觀到極致的情緒,以我的樹為中點,上下兩級就是正面和負面能量的終極平衡,一旦你打破這個平衡,白狐的幻象消失,別說萬妖冢,就是那些在萬妖冢上生活了幾千年的人類,都難逃
作者有話要說:青狐腹诽,你一會兒談你的戀愛史,一會兒扯人類的毀滅史,不是我不夠明白,而是你話題變化太快啊桃夭妹子=。=
☆、彌天大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