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匹諾曹的眼淚（三）
“你不覺得嗎？”嚴莉莉反問道, “在這裏，起碼不用為吃穿生計發愁，不用拼盡一生去實現階級穿透。在這裏，只要保證自己的等級不是D, 就能安穩地活下去, 不好嗎？”
程子墨的腦海裏浮現出了楚升的臉, 如果她不離開游戲, 是不是就……
夠了, 胡思亂想些什麽！程子墨用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把那些根本不可能發生的想法從腦子裏驅散出去。她還有父母, 有朋友, 有事業, 她怎麽可能留在這個虛假的系統裏？
至于楚升……
程子墨的心仿佛一坨浸了水的棉花, 不住地往下沉，那感覺就像在客戶的飯桌上一口悶了杯二鍋頭，辛辣、刺鼻、眼眶泛潤，卻只能強忍着難受, 硬生生把酒咽下去。
“咦？這些是什麽？”
程子墨猛地回神, 這才發現嚴莉莉已經修整好，去桌面上尋找線索了。她正站在那排半人高的木偶面前, 盯着其中一個湊近了檢查。
“我找到這屋子裏真實的東西了。”程子墨別開臉, 飛快地給自己換了個心情。
嚴莉莉果然被她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問道：“在哪裏？”
程子墨伸手一指，道：“就在你面前。”
“你是說……這些木偶是真實的存在？”嚴莉莉詫異地看回那些木偶, 她想了想, 又湊近聞了聞, 道：“嗯, 果然沒有甜味。”
程子墨：“……”
雖然聞也是一種辨別方法，但多少有些……原始了。
“這八個木偶應該就是欺騙過匹諾曹的八個孩子，”程子墨解釋道，“所以整個房間裏，只有他們才有可能是真實的。”
“是嗎？”嚴莉莉伸手抱起了面前的木偶，但那木偶卻毫無生氣地耷拉着腦袋，“怎麽像是死了似的。”
“系統說的是要找屋子裏真實的東西，”程子墨道，“也沒說非得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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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也有道理，但嚴莉莉總覺得心裏不太踏實……這局游戲，就這麽簡單嗎？
程子墨也上前拿起了一個木偶，用木偶身上的提線把木偶綁在了自己的背上，等固定好後，才說道：“答應你的我已經做到了，我們就此各奔東西吧。”
還不等嚴莉莉反應過來，程子墨就走到了桌子邊上，她拉住那條爬上來的繩子，轉頭朝嚴莉莉說道，“你下去的時候把繩子綁在腰上，然後慢慢往下爬就行了。”
說完，程子墨自己卻沒用這麽複雜的方式，而是用衣服包裹住手掌，拽着繩子直接跳了下去。嚴莉莉一驚，以為程子墨發了瘋，連忙跑過去查看，才發現程子墨是拽着繩子往下滑的，不過幾秒鐘，就落了地。
程子墨擡頭朝她輕輕一笑，有揮了揮手，就轉身朝外面跑去。
嚴莉莉看了看手裏的木偶，總覺得程子墨的那個笑裏透着古怪。
……
這古怪，自然是有。這一關，也必然沒有這麽簡單。
程子墨使出了體育中考的勁兒拼命地往外跑，就是想趁着嚴莉莉反應過來之前趕緊擺脫她。
匹諾曹的日記裏說的很清楚，他之所以願意給那些小孩一線生機，是因為他在那些孩子身上看到了曾經那個說謊成性、貪心愛玩的自己。但他自己“重新做人”的過程可沒有那麽輕松。所以這一關題目裏說的“真實的東西”，确實是這些木偶，但更準确的說，是讓這些變成木偶的孩子洗心革面，經歷重重考驗後找回的真心。
這才是那些木偶如此輕而易舉就能找到的原因。
找到木偶，只是這一關的開始而已。
程子墨的目标很明确，她目前只在兩個地方見過木偶，一個已經在她背上了，另一個則是門口迎接她的那些。如果她的推測沒錯的話，門口的八個木偶中應該有一個就是她背上這個身體的靈魂。
雖然還不清楚下一步該怎麽做，但先去讓靈與肉合體終歸是沒錯的。
她不知道嚴莉莉最終會不會想到這一點，但在她沒想到的時間裏，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須要搶。但就在程子墨跑出書房，朝着大門沖刺的時候，她的胳膊卻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程子墨下意識地想掙紮，另一邊的肩膀也被那人的手扶住了。
“是我。”
這聲音讓程子墨一愣，下意識地停了掙紮的動作。
兩人向前又慢跑了幾步才最終停了下來。
程子墨穿着粗氣看着眼前的楚升，忽然想起來她和楚升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剛剛狂奔完的樣子。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只有程子墨的喘息聲。
楚升是不敢說話，他知道自己上一局游戲說他們兩個是情侶的事讓程子墨很生氣，所以才會在她睜開眼之前趕緊逃跑。後來程子墨一進房間就開始找他，他其實就躲在門旁邊的黃盆後面，卻根本不敢出來。因為他心裏很亂，亂到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直到他發現嚴莉莉偷襲了她，那一瞬間，什麽猶豫、糾結都瞬間消散，他只恨自己為什麽沒能陪在她身邊，沒去保護他，還害的他因為自己被別人發現。
好在她三言兩語間就讓嚴莉莉放下了刀。楚升一路跟在她們身後，就想找個機會盡快把程子墨救回來，但程子墨顯然比他想象的要聰明，要能幹，她憑自己的力量，依然完好無損地脫了身。
但楚升卻怕了，這樣心驚膽戰的情形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因此不論再見面時程子墨是罵他還是打他，他都認，只是他再也不能随意離開她了。
可楚升設想了無數個和程子墨見面後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卻怎麽也沒想到，兩人間竟然陷入了這種迷之沉默。
而程子墨呢？
她原本想得很清楚，找到楚升後一定要把所有話都跟他攤開了說清楚，比如那兩個意外的吻，比如如何定義他們之間那段若有似無的……關系，又比如這段關系的未來。
可當她忽然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永遠留在游戲中的時候，“她和楚升是不可能有結果的”這個想法就像烙鐵一樣印在了她的心口，深切又生疼。她每完成一個關卡，就意味着距離兩人的分別又近了一步。
也許他們之間那段模糊的感情，就像保質期只有三天的面包一樣，但凡期待長久，就只會得到一個發黴的結局。
既然如此，有些窗戶紙又何必捅破？
程子墨輕輕吸了一口氣，微笑道：“來啦？”
“啊。”楚升下意識地應道，又屏息等待着程子墨接下來的質問。
可偏偏程子墨就好像忘記了她之前是如此憤怒地找他是要幹什麽一般，楚升憋得臉都紅了，程子墨就是沒有下一句。
最終還是他率先敗下陣來。
楚升重重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免于被憋死的慘況，和程子墨一起喘着粗氣調整呼吸。
“你怎麽了？”程子墨正想着說點什麽才能不尴尬，就看見他一連串滑稽的舉動，心裏也不由得松快了一些。
“沒什麽，”楚升瞄了程子墨一眼，見她終于沒那麽嚴肅了，忍不住碎碎念道，“我還以為……”
“嗯？”
“真沒什麽。”楚升順好了呼吸，連忙從兜裏掏出了個什麽舉到程子墨的眼前，“我剛剛是去抓他了。”
程子墨往後退了半步，才發現楚升舉着的正是門口迎賓的其中一個小木偶。那個小木偶不停地扭動着身子，顯然被抓得很不舒服。但楚升抓他就跟抓了個螃蟹似的，不論他怎麽抗議，都不影響他的力度。
“你……怎麽知道要去找這個的？”程子墨微微訝異。她可是想了好久才推出了這一步該怎麽辦，說實話她自認為自己已經很快了，怎麽楚升不跟她一道，還能這麽快地把小木偶抓過來？
“我……一直在門口，聽見他們說話了。”楚升含糊地揭過了他一開始躲起來的那段，說道，“這個木偶念叨了一句不知道你能不能幫他回到自己的身體裏，我想着他這麽說，一定是跟後面的任務有關，就把他臨進來了。”
“可是……”程子墨解下了背後的木偶，猶豫道，“我只是随便拿了個木偶下來，不确定這是不是它的身體。”
楚升沒跟着上桌子，所以也不知道桌子上的八個木偶衣着不同，所以門口的小木偶和桌上半人高的木偶應該是一一對應的，而不是随便拿個放進去就行。
兩人正在發愁，誰知原本哭鬧的小木偶一見程子墨解下的那個大木偶，頓時停止了掙紮，委屈地哭道：“嗚嗚嗚，我的身體怎麽也變成木偶了……”
說完，小木偶就化成了一個光球，飛進了大木偶的心口。兩三秒後，白光消失，小木偶的嗚咽聲又從大木偶的嘴巴裏傳了出來，只不過這回的內容變成了：“……嗚嗚嗚，我好餓。”
程子墨：“……”
楚升：“……”
兩人不可思議地對視了一眼，最終楚升沉聲道：“這，可能就是緣分吧。”
可真是見鬼的緣分。
程子墨頗有些心虛地側了側臉，不知道為什麽，在楚升說出“緣分”兩個字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自己和他之間的緣分。
果然潘多拉的魔盒只要打開了就關不上了，有些事哪怕沒有捅破窗戶紙，但只要你有了這個念頭，你的腦子就會不自覺地把所有事情都往那方面去靠。
作者有話說：
今天真的很心塞，隔壁單元封了，對面小區有了确診……
現在我四面八方的地方都有确診的，一瞬間就有種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的感覺，再沒個張無忌來救救我，我就要在家背“焚我殘軀，熊熊聖火……”了QAQ
大家一定要做好防護，疫情趕緊退退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