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窦娥之怒（四）
程子墨任她打量, 只道：“那我去老板那裏看看。”許安琪和俞斌的東西不多，大塊兒的地方只有老板辦公室她還沒去過。
許安琪道：“去吧，不過我把那裏找得極其徹底，你可能找不到什麽新線索了。”
程子墨本來沒怎麽在意這句話, 但當她真的站在老板辦公室的門口時, 才真正理解了許安琪說的“極其徹底”, 是有多徹底。
整個房間如同地震災後的現場, 不論是書櫃還是桌子, 原本立着的東西現在全都躺在地上，而原本鋪在地上的地毯之類的東西, 現在又全部都淩亂地扔在了桌子上。房間裏唯一整潔的地方, 就是左邊的窗戶還好好地關着, 同側的窗簾也整齊地束在一起。而另外半扇窗戶則不知是被誰打開了, 風把整片窗簾吹得招展搖曳。
程子墨回頭，就見許安琪朝她露出了個不好意思的笑。
面對這樣的情況，程子墨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再進去了。畢竟她根本無法分清房間裏的東西到底是原本如此，還是被許安琪破壞成這樣的。
“搜證時間到, 請玩家回到前臺進行集中讨論, 限時30分鐘。”
程子墨快速轉身回到了謝鼎的位置，拿起了死者的手機、沾血的貔貅擺件和奇怪的工資條, 和楚升一起跟俞斌和許安琪一起回到了前臺。謝鼎是直接在門口查看的俞斌的書包, 所以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面前已經擺了一個手機、一把幹淨的水果刀和一大疊病例報告。
也不知道他通過這些東西推斷出了什麽，總之程子墨覺得他現在看俞斌的眼神都有些奇怪的閃躲。俞斌倒是沒太在意他的眼神, 泰然自若地坐在了謝鼎的旁邊。
趙碩是最後一個個回來的, 他的手裏只拿着一個手機和一串鑰匙。
前臺的桌子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沙漏, 顯然是在計時30分鐘。
等人齊了, 許安琪立刻道：“時間有限，我們先分享證據吧！”
“這個本不難，但我們的任務是還原真相，所以除了真兇外，我們還得先把每個人跟死者的故事搞清楚。”許安琪從桌子上拿了筆和紙，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模樣，“程子墨和俞斌檢查的死者工位對吧？那你們先來捋捋每個人的故事？”
俞斌笑了笑，“那我就先從你開始說了？”
許安琪做了個“請”的手勢，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在死者的電腦裏發現了一個加密的文檔，密碼是‘PUA’，裏面只有一個文檔，控訴了許安琪對她進行了三個月的職場PUA，圖文并茂，如果發布出來的話，你應該會有不小的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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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許安琪道，“我昨天晚上來拿鑰匙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她正在寫這個文檔，她當時的狀況不太對勁，一直用頭撞桌子，還嚷嚷着說要我死，要用輿論殺了我之類的話。我被吓到了，而且我決不能允許她毀了我，就想着不如先下手為強……”
“死者有重度雙相情感障礙，”俞斌道，“她有個鎖住的櫃子，裏面是診斷證明。密碼提示是‘兇手’，答案是許安琪名字的首字母。所以死者是真的很恨你，并且把你當成殺死自己的兇手，想讓你‘償命’。”
許安琪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
俞斌點了點頭，看了程子墨一眼，示意她來繼續說。
程子墨和楚升毫不掩飾地手牽着手，說道：“死者抑郁症的診斷證書是昨天才出的，然後死者在晚上八點左右買了一張今天下午從A市回老家B市的機票。”
楚升補充道，“她還有另一個鎖住的櫃子，裏面放着她的辭職信。密碼提示是‘解脫’，答案是她昨晚八點鐘才買的機票航班號，這也說明她鎖辭職信的時間是在晚上八點之後……我猜，她之所以要把辭職信鎖起來，應該是因為……她知道，有人不想讓這封辭職信的內容被公布。”
程子墨看向謝鼎，“是吧？經常搶占死者功勞，導致死者職場生活始終不得志的那位同事。”
謝鼎臉色一變，但有許安琪在前面做例子，他也不好硬着頭皮否認，只得道：“是。我昨晚來公司找資料的時候，看到了她的辭職信，就跟她争吵了起來……”
衆人了然，謝鼎如果動手了這就是屬于激情殺人。
“俞斌呢？”許安琪又說道。
謝鼎是負責調查俞斌的，聞言連忙磕磕絆絆道，“我，我沒發現他的動機，但他的微信被一個名字是三個橙子的人拉黑了，這個人應該是他女朋友，也就是死者。看對話，兩人之間的矛盾在于死者覺得俞斌不關心她不愛她了，她受了委屈，俞斌也只顧着做實驗，連微信都不回。昨天晚上死者給他發消息說了分手，他不同意，一直在問死者在哪，但死者再沒又回複他，十點鐘的時候還把他拉黑了。”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了俞斌的手機，點出了和死者的對話框，一連串紅色感嘆號頓時出現在了屏幕上。
“你這是個渣男人設啊。”許安琪感嘆道，“分手就殺女友？”
“可別這麽說，我很愛她的”俞斌輕笑一聲，“而且我們這個劇本，應該是全員人渣系列吧。”
“也是。”許安琪響起自己的角色還有職場PUA的行為，忍不住道，“我們可真是人渣。”
這句話顯然是個調侃，許安琪連自己都罵了進去，但另外兩名中年人卻同時頗為別扭地動了動屁股，有種被戳破真相的尴尬模樣。
“接下來我來說吧。”許安琪興奮道，“我的天，老板你的辦公室簡直就是個證據的寶庫，我差點在裏面迷了路。”
程子墨想起老板辦公室現在的那副樣子，心說你現在進去才真有可能迷路……
“首先，老板的桌子上有個日歷，昨天的日期被打了個勾，”許安琪道，“雖然不知道這個日子是什麽意思，但我用昨天的日期打開了一個鎖住的櫃子，裏面也有一份診斷記錄……趙老板，你不舉啊？”
趙碩的臉色頓時變得難堪又尴尬，雖然是人設劇本，但很顯然，男人什麽時候都不想被人說不行——更不想當衆承認自己不行——哪怕這只是個游戲人設。
好在許安琪也沒非要趙碩承認這件事，而是接着說了下去。
“這份病例的确診日期是25年前，中間趙老板一直在試圖給自己治病，但不論怎麽吃藥都沒什麽效果，最後，醫生覺得趙老板的問題不是出在硬件上，而是出在心理，所以建議他去找個心理醫生。”許安琪道，“從心理醫生的診斷結果看，趙老板是因為在25年前親眼目睹了自己老婆和別的男人上床，才導致的生理不舉。”
許安琪頓了頓，開始發揮自己高玩的腦洞，“如果我沒算錯時間的話，今天的死者，就是你前妻的女兒吧？”
趙碩的表情還有些尴尬，但聞言也沒否認。他點了點頭，道：“她來應聘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件事，留她下來，就是為了想辦法折磨她。我知道她被許安琪羞辱，也知道謝鼎搶了她的功勞，但我還是只給謝鼎漲了工資，就是為了讓她不好過。”
程子墨有些唏噓，說到底，死者根本沒做錯任何事，就這麽生生被職場霸淩折磨出了重度雙相情感障礙，如今又不知道因為什麽丢了性命。
她瞥了眼沙漏，下半部分已經聚起了大約三分之一的沙子了，便道：“殺機都盤完了的話，那我們來找兇手吧。”
“等等。”許安琪打斷了她的話，忽然道，“還有一個人的殺機沒說呢。”
程子墨一愣，下意識道：“誰？”
許安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呀。”
程子墨一挑眉，“我是偵探的身份，你忘了？”
“這身份是你自己認的，又不是系統通知的。”許安琪又朝着其他人道，“更何況，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程子墨這個名字出現在你們任何人的劇本裏了嗎？”
三個男人都搖了搖頭。
許安琪拿出了一張紙，道，“這是我在老板房間裏找到的公司花名冊，上面有老板趙碩和員工謝鼎的名字，但我在這上面找了兩遍，都沒看到‘程子墨’三個字。所以，你真的是這家公司的員工嗎？”
“當然。”程子墨道，“不然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許安琪：“你心裏不清楚嗎？”
程子墨沒說話。
事實上，她在剛剛的搜證中也一直在尋找自己身份的線索。整個游戲場景只有這麽大，能搜證的地方更小，所以她的身份和記憶一定就藏在這幾個被标注的地方。而其中謝鼎、俞斌、許安琪和趙碩都有明确的區域，剩下唯一一個有可能藏着她身份的地方，就只有……死者的工位。
她之所以選擇去查謝鼎的工位，也是因為那裏離死者的位置最近。
其實剛剛，死者電腦密碼的提示是全場唯一一個提到死者名字的地方，她之前一直以為死者微信名的emoji表情是橘子，直到楚升用“orange”打開電腦時，她才隐隐約約冒出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她究竟因為什麽意外而失去了記憶？
又是因為什麽而執着于來公司？
再加上始終沒能擁有姓名的死者……
和被毀掉容貌的屍體……
最後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她就是死者。
作者有話說：
大家猜到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