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宋時風最近新增加了一個煩惱, 怎麽把股權轉讓書從闫冬手裏弄出來毀掉。
他去要過,求過,騙過, 甚至偷過, 都沒得手不說, 闫冬還當着他的面把東西鎖進了新買的保險櫃,明明白白告訴他這東西別想拿出來。
宋時風欲哭無淚,他當初真的是鬼迷心竅想試試他, 沒想到竟然給自己試了這麽個大坑,坑的他爬都爬出不來。
要說那絕對是天上掉餡餅好事啊,可他真不能要,哪能平白無故要人家半個廠,這不是鬧呢。
闫冬可不這麽想,人家認真着呢,開大會叫他去,張口董事, 閉口董事,俨然把他當成了服裝廠的大股東,害的宋時風再也不敢去服裝廠了。
不去也沒關系,闫冬回家就拿廠裏的事跟他說道, 弄得宋時風苦不堪言。他一點也不想知道服裝廠這個月出了多少訂單結了多少款, 更不想知道誰當了官誰免了職,這些統統跟他沒關系好吧。
闫冬能看不出來他不喜歡?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做出一副報複他的姿态,這樣才能說得過去, 朋友生氣了, 拉扯着你鬧一鬧不是應該嗎?等他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這才不在家叨叨, 也不再叫他去廠裏,只是那份文件一直鎖在保險櫃,像是嘲笑宋時風自大的證據。
闫冬反應這麽大,宋時風的追求計劃被迫擱淺,他是真不敢再有什麽動作,要是被他發現自己打他的主意還不得跟他一刀兩斷?
他的愛情難道就要這樣沒開始就完蛋了?不會不會,他還沒追求,萬一他被自己打動了呢?
可萬一是什麽,就是一萬分之一,希望渺茫得像滿是土坷垃的地上找一個小米粒。
宋時風變得怏怏的,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就連他最愛的打扮都變得索然無味,有一天竟然穿着拖鞋就出門了,走半道腳冷才發現。
這時,這位的心情就是更煩躁了。人一煩就想找事,何況這個人還有那麽一點小權利,那他下面的人就只能跟着繃緊了皮。
宋時風人家找茬也有意思,不管遲到早退,不管業績好賴,人家折騰雜志,他說了,雜志內容太少,要擴刊。
老天爺啊,擴刊哪兒是說擴就擴的,選主題,選內容,尋稿件,弄圖片,跟印刷廠協調,還得控制成本等等,大老板一句話,下面忙翻天。
看着別人都忙得恨不得飛起來宋時風舒坦了,溜溜達達跑到煤礦偷得浮生半日閑,聊天打屁怼怼怼,把張愛國怼得出了真火又跑了。
緊接着又跑臺球廳把大大小小臺子虐了個遍,潇潇灑灑跑去盧霆那裏喝茶。
對這位輕易不登門的朋友盧霆很給面子,拿出新到的咖啡給他來了杯手磨咖啡,被宋時風嫌棄得說是馬尿都比這好喝。
盧霆差點把人攆出去,這個不懂欣賞的玩意兒給他喝就是糟蹋。他決定下回來就給他喝刷鍋水。
“你有事沒事?”
“說有事也有事,說沒事也沒事。”
“我看你是欠收拾。”
“不,我是欠一份愛。”
“什麽玩意兒?”盧霆看大牲口似的看他,“你欠愛?”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宋時風張嘴就問:“平子現在搭理你了沒?”
“怎麽,你來給我出主意的?”
“不是,我就是問問。”
“那就別張嘴,張嘴就是欠的。”
“哦,還是沒搭理,那我就放心了。”
“我說你是不是找揍呢?”
“哪兒能啊,我就是來找你打球的,打不打?”
然後宋時風情場失意球場得意,把盧大老板打的臉都綠了。
“不打了!”盧霆杆子一丢,抽煙冒氣。
宋時風笑了,有人跟我一樣不開心,我就舒服了。
這不是東西的玩意兒第二天又去騷擾平關躍和楊家寶,結果結結實實吃了倆閉門羹,這才想起來人家又閉關了,要參加國外什麽設計大賽,出完上一期雜志就閉關到了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孵出來個蛋。
認識的人都讓他騷擾了一圈,可回到家他卻半點不敢炸毛,反而是小心翼翼的陪笑臉,生怕把闫冬再給點了。
每天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不敢露出半分意思,他難受,他痛苦,可他還舍不得搬出去。眼睛是跟人那個人跑,不受控制卻還必須控制,老是為對方一句話一個神态來回琢磨,一句話能翻來覆去的想一個晚上,卻又因為得不出結論而急的想撞牆。
他覺得自己離瘋不遠了。
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可能做什麽呢?折騰一圈最後把闫冬當初給的綠石頭穿了孔戴在了脖子上,竟然發現意外的好看。
這也許是他跟闫冬最近的距離,再也不能更近了。想到這裏心就忍不住酸一下,慘吶。
宋時風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一個當地下工作的一把好手,能把真實心情完全隐藏在嘻嘻哈哈笑臉之下,他覺得要是在革命年代自己一定能出色的完成任務。
面上忍得了,可心裏卻管不住啊,他也想幹脆死了這條心算了,可要是真能幹脆了也不叫喜歡了。最後他自暴自棄的想,反正闫冬也沒結婚也沒對象,他就是自己悄悄喜歡,算不上傷天害理。等他結婚了他就走,走的遠遠地,破壞別人婚姻的事,他宋時風幹不出來。不行,不能想了,煩。
道德感很強的宋時風自怨自憐的想了一個晚上,算是給自己畫了個圈,框死在了警戒線之內。至此宋時風算是真真正正的陷進去了,無可自拔無藥可救。
而這一切闫冬他完全不知道。
一來心虛,二來忙,三來宋時風真是隐藏的不賴,他硬是沒發現這人跟以往有什麽不同。
這位還在為沒有失去宋時風這個好朋友長長的松那口氣呢。
當然,他也是真忙。工廠大了事也跟着成倍的長,抓生産抓質量抓安全,采購原料進出大宗産品都得他上,闫冬都恨不得一個人劈成八個用。要是光生産方面的也就算了,還有工人之間的事,也要找他裁定。這服裝廠就是女工多,女人多了是非也跟着來,也不是說女人就天生事媽,實在是有一個攪事精就能給你整出不知道多少幺蛾子。偏偏這個人還是一把裁剪好手,手藝在手誰都不怵,見了領導都梗着脖子要強。
這不,這位又因為遲到的問題跟主管鬧開。
闫冬除了慣着宋時的脾氣還真是誰也不慣,當場就殺雞儆猴把人開了。
鬧着讓廠子評理的裁剪傻了眼,闫冬已經把當值的小組長大組長全訓得擡不起頭。
他忙他累,他每天都恨不得比別人多上24小時好讓他處理層次不窮的事。所以對宋時風微妙的情緒變化也就忽略了。他每天還能回家睡覺完全就是心裏頭還有點別的念頭撐着,要不然可能就直接以廠為家了。
宋時風跟他恰恰相反,明明公司也幾經擴張,現在也好幾十人了,可人家竟然天天很閑,聊貓逗狗的能把人羨慕死。
“我說你是想把自己累死吧。”宋時風看他一副累得臭死樣心裏特不舒服,把水杯塞他手裏說,“咱把那點小權利下放一點行不?抓手裏能當飯吃啊。”
“我不放心。”闫冬苦笑,他是真不放心,可能是這兩年幹啥都親力親為慣了,不讓他親眼看着他就不放心。萬一哪裏錯了怎麽辦?哪裏沒弄好怎麽好?都是些個新手,這個才搞起來新廠可經不起折騰。
“有什麽不放心的,他們是不識字還是腦子不夠用,你一天不放手他們就一天成長不起來。趁現在他們還沒養成事事都等領導的習慣,趕緊放,錯一回就都長記性了。先拿小事練手,趁錯的起趕緊錯,不然等廠再大點你就等着抓狂吧。”
好像說的也有很道理。闫冬還真沒想到這個花孔雀還能說出這麽一話來,不由得笑了,“你這是現身說法?”
“我是言傳身教,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樣子。”說着宋時風突然指着他身上穿了好幾天的夾克衫說,“衣裳每天都要換,好看不好看的另說,起碼得幹淨。你是老板,說不定客戶哪天就來,讓人聞見身上的汗臭味兒光彩啊?”
“是是是,宋老板不愧是當大老板的人,高!”闫冬聽他管着自己心裏就特別舒坦,臉上的笑不由的更深。
“哈。”宋時風白他一眼,“對了,我有點東西要放保險箱,密碼多少。”
闫冬突然來了精神,伸手上前,“什麽,我給你放。”
“秘密!”
“那你自己拿着吧。”他又攤在凳子上,特別壞的看着他,“我那個保險箱有重要文件,丢了你賠不起。”
宋時風氣結,又沒詐出來,這人警惕心這麽高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