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弟弟(捉蟲)
可現在人來了他也不能不招待
宋小三完全是突然襲擊, 可人來了他也不能不招待,還得好好招待,高規格招待。
賓館訂最好的, 飯店定高檔的, 為了來回方便他還輾轉租了輛小轎車, 絕對是煞費苦心。
接人那天他特意穿了一套特顯精神有派頭的西裝,是央平關躍專門做的,用料輕薄做工講究, 肩膀挺闊,腰卻跟時下西裝不同,不是直筒,微微掐了一分,就是這一分掐的恰到好處,顯得腰是腰腿是腿。本來要戴個墨鏡,也讓楊家寶給換了個金絲邊平光鏡,這麽一換人的氣質頓時大改, 三分人才都襯成了七分,特像……衣冠禽獸。
宋時風就往租來的汽車前那麽一戳,回頭率百分之一百二。
別的不說,起碼這身行頭鎮得住。
“二哥!”遠遠的, 宋時風就聽見老三的聲音, 一轉頭,臉上的得意散了個一幹二淨。
奶奶的這小子怎麽不打扮都比他有派頭!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白襯衫怎麽到他身上跟穿了龍袍似的,哪兒哪兒都妥帖。
待他走進一看,頓時無語, 可不是妥帖嘛, 就這一件襯衫上千塊, 這小子什麽時候比他還能霍霍?
“二哥這一身夠精神。”宋時雨笑着,跟宋時風有三分相似的臉上卻有着完全不同的氣質,似精心嬌養貴公子,自帶一股精貴氣場。
“還行吧,不能跟你比。”宋時風酸不拉幾的情緒不高,“怎麽想起來到我這破地方了?”
“不歡迎?”
“歡迎,我敢不歡迎嗎?你是大債主。”宋時風一擡下巴,平光鏡光芒一閃,指向旁邊顧衛峰,“帶他來幹嘛?”他不喜歡這家夥,看到就讨厭。
“視察工作!”宋時雨故意說,随手一拉身邊的顧衛峰,“走,我們去看看二哥的煤礦。”
“嗯。”保镖似的顧衛峰拉開車門,直接讓他坐進了最安全的駕駛座後面,然後看向宋時風,“我開車還是你開車?”
“你認路嗎?!”宋時風白眼一翻,進了駕駛位,陸衛峰坐了副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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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們先去吃飯?”他嫌平光鏡礙事,一上車就摘了,接着邊開車邊問。
“先去礦上,就一天時間,明天傍晚的火車。”
“幹嘛呀這麽趕?沒工夫就別來,跟打仗似的。”
“咱媽不放心,讓我來看看。”宋時雨看他一眼說,“我也不放心。”
“你大還是我是大?你還不放心。”宋時風無語,“書都還沒念完充什麽大頭鬼!”
“得了,別讓我揭你老底。”宋時雨吐槽。
宋時風對着後視鏡點點他,“趕緊閉嘴吧,我不想聽。”
宋時雨笑了笑,也沒得理不讓人,這時顧衛峰從副駕駛遞過來一瓶擰開的礦泉水,“喝口水,嘴幹了。”
宋時雨接過灌了兩口,很自然的又把瓶子放在他沒收回的手裏,跟他商量,“一會兒咱們去吃涼面,這天也太熱了。”
“行。”顧衛峰滿口答應。
“還要兩瓶汽水,冰鎮的,爽。”
“常溫的吧,冰鎮的太冷,傷胃。”
“行吧。”
“喂喂喂,能不能尊重一下我這個地主?這兒還戳個大活人呢。”宋時風不滿意的嚷嚷,怎麽能隔過他這個主人就商量起來了?當他不存在嗎?
“你不同意?”宋時雨詫異的看着他,“這大熱天的你想吃什麽?涼面不好嗎?還是你窮的連涼面都請不起了?礦挖賠了?”
“你才賠了!我請你吃十份!二十份!”撐死你們倆!
“那就全員通過,吃涼面。”
宋時風“……”
又被這家夥套路了。
一路瞎聊很快就到了礦上,正趕上兩位合夥人都在,自然免不了一番介紹以及商業互吹。
這倆人對這位宋時雨也是只聽過沒見過,畢竟他的傳說滿尚禹市好些人都知道,才子加財神,誰家不羨慕。可後來人家倆人就一個上學一個當兵,隐退了。
跟傳奇人物交往自然而然的就帶着幾分不自覺小心,寒暄的一會他們就提出請對方吃飯。
宋時雨爽快的答應了,但提議,吃涼面。
倆人面面相觑,涼面?這麽接地氣?
陳鐵軍怎麽想張愛國不管,反正他喜歡,涼面好啊,省錢。
然後幾個人就約好一起吃涼面。
閑話完,陳鐵軍兩個還有工作沒有多聊,宋時雨兩個人就跟着宋時風去看礦,宋時雨還跟陸衛峰還要下礦井。
“別了,下頭黑不拉幾也沒啥好看,再說就咱們這一身下井都得報廢,你不心疼我還替你心疼呢。”宋時風舍不得糟蹋自己的新衣裳,可他就不說,說舍不得他們的衣裳,也是夠口不對心了。
“我舍得。”宋時雨一點都不按他的心意來,好像專門來給他唱反調,伸手就抓住了下井的繩索,雪白的下擺立馬擦上一片黑。
“這是世界名牌!一千多!你你不能這麽糟蹋衣裳啊!”宋時風一把拉住他,心疼的嘴都發瓢。
宋時雨回頭,黑亮的眼看着顧衛峰,“你不是說商場買的一百三件?”
“哦,我記錯了。”顧衛峰看看天,好像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可宋時雨一眼就看出來,這家夥心虛。
他也沒拆穿,扭頭對上還在心疼衣裳的二哥,“你的工作服拿來。”
宋時風猶豫了,不是不想,而是他家老三從來都是文弱書生型的,下井再磕了碰了他媽得吃了他!
“幹嘛,別跟我說你天天穿這身在礦上。”
老子天天不在礦上!宋時風沒好氣,“這是你要下去,磕了碰了別告狀!”
等幾個人換了工作服,宋時雨終于如願以償的下了井。
井下的環境可想而知的糟糕,漆黑,粉塵,空氣污濁這些都算平常,有時候不小心可能還會踩一腳不知道誰撒的尿,那個糟心就別提了。這還是他三令五申不讓随地大小便,不然說不定腳底下踩什麽呢!宋時風每回下去都得鼓一鼓勁,何況從來沒吃過苦的老三。
可老三的表現讓他相當意外,在井下一個多小時他竟然一句廢話都沒有,只是出來黑了臉。他尋思肯定踩了什麽髒東西,這家夥最愛幹淨。宋時風下意識就往他腳下看。
他正琢麽是不是給他拿雙自己的鞋,宋時雨突然說話了,語氣很是不善,“二哥,就那兩根繩一個破桶你就敢讓人天天上下井?你這是在拿人命開玩笑嗎?還有,井下就那幾根木頭,萬一塌方怎麽辦?出事故你付得起責任嗎?”
“呸呸呸,瞎說什麽!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宋時風瞪眼,感覺他就是沒事找事,“你懂什麽,大家都這麽幹,又不是就我們這樣。你少瞎操心,出不了事。”
“別人怎麽幹我管不着,你這麽幹不行。”宋時雨根本不買賬,就一句話,安全設施不到位,他就要撤資,不借給他錢了。
“你撤啊,随便撤,你要能從我兜裏掏出一張大票算你贏。”宋時風翻着白眼,幹脆無賴上身,一副滾刀肉的混子樣。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礦就這麽大點,出産有數,增加成本又不能提升效益,哪兒來那麽多錢往裏扔。天上掉啊。
正暗自唾棄老三活得不食人間煙火快升仙了,就聽他突然問,“聽說你又在銀行貸了一大筆錢,幹什麽了?你不是賣了小汽車吧。”貸款買車享受這事他二哥絕對幹得出來。
“買你個大頭鬼!能不能想你二哥點好!”宋時風都要給他氣死了,“我那是有投資項目!”
說完他突然腦子轉了過來,“你該不會就因為這個來的吧……”
還真讓他說着了。宋時雨就是因為知道了他又貸款的消息不放心才來的,連帶着第一次挖煤的事他都起了疑心。在他眼裏這個二哥吊兒郎當慣了,鬼知道他究竟在幹什麽。來的路上他都想好了,萬一出點什麽岔子他就先把人綁回去,兜底擦屁股什麽的他已經做好的準備。誰讓他有個不省心的哥。
宋時風瞅着他那神情就知道這家夥沒想他好,心情那叫個抑郁,“你哥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不靠譜?貸款買車?你怎麽想得出來!”一臺車十大幾萬他瘋了還是傻了會幹那種事?要面子也不是這種要法!
還有更糟糕的我沒說。宋時雨心說。哪怕眼見老二氣的要爆炸該問的他還得問,“什麽投資?”
“你管我什麽投資,反正不偷不搶不犯法,正正經經投資賺錢!我說老三你上大學了不起啊,別門縫裏看人把人看扁了!”宋時風機關槍似的噴,話又沖又急。
“你好好說話,時雨就是擔心你。”顧衛峰冷淡的插句嘴。
“我們兄弟說話關你什麽事!”宋時風本來就跟他不對盤,現在氣頭上說話更沒個把門的,“你算哪根蔥!”
“我家的蔥。”宋時雨不樂意了,“二哥你三歲嗎?聽不出來好賴話?”
“你就護着他!”
“我樂意。”
“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這家夥天天圍着你轉就沒安好心,讓人賣了你還給人數錢呢!”宋時風氣急敗壞。
宋時雨老臉突然一紅,頓了頓強行把話題掰回來,“自己的事還沒交代清呢,少說有的沒有的。趕緊說到底怎麽回事,別等咱媽知道了問。”
“問就問,我堂堂正正做生意。”宋時風的心思也沒在他身上,就忽略了他那麽點不自在。
“說重點,什麽生意。”宋時雨又成了那個鐵面宋老三。
“挖煤,挖煤行了吧。”宋時風真是服了他,打破砂鍋問到底,什麽毛病。
“真的?”
“要不我拿合同給你看?”
“那更好。”
“你拉倒吧,真當自己是大家長呢。”
“我是弟弟的身子家長的命,誰讓我攤上你這麽個哥?”
“滾你的!”宋時風笑罵,“我這個投資他們可都不知道,你別說漏嘴。”
“給我看合同我就保密。”
“滾!”
吃飯的時候陳鐵軍提議喝點酒,宋時風跟顧衛峰幾乎同時開口。
“時雨不喝酒。”
“老三不喝酒。”
陳鐵軍笑了,“可看出來是親兄弟,護犢子。不過頭一次見面,怎麽也得意思意思,地主之誼還是要有的,汽水代酒,敬我們的傳奇。”
宋時雨連連擺手,還是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汽水過了三巡,氣氛熟絡起來,安全設施的話題重提。
“我也知道安全重要,礦帽我們都是買最好的。可你說的那些,也就國有大礦能辦到,就這附近的小礦口我們算是負責任的。”陳鐵軍說。
“人家挖礦這麽多年都這麽下來,我們蕭規曹随出不了大錯。”張愛國也說。
宋時風給弟弟一個眼神,你看,不光是我的意思吧。
宋時雨捏着汽水瓶子,笑了,“也是,我是個大外行,也不懂你們這裏的道道,自說自話了,見笑見笑。自罰一瓶。”
咕咚咕咚一瓶汽水下肚。
顧衛峰默默的把他手邊的空瓶子收走,擺上一杯白水。
宋時雨瞅着他,再瞅着他,小眼神直白的很,直到他把自己的汽水放到眼前才滿意。
“過了過了,你也是為我們好,我們知道。”陳鐵軍看他們那互動就想笑,傳奇原來也是個才長大的孩子,他笑着打圓場,“吃飯吃飯,再不吃面都涼了。”
“大哥,這是涼面。”宋時風拆臺。
幾個人哈哈一笑,再不提那茬事。
吃晚飯幾個人各忙各的去,宋時雨就非要看那合同,說不給看就是假的,讓他媽來收拾他。
宋時風能怎麽辦?打不得罵不得,只能罵罵咧咧的把人領回了住處。
宋時雨對他的住處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對他那一屋子的衣裳鞋帽也沒多看一眼,直奔主題。
宋時風随他看,他們簽的合同當然是正經合同,關于其他的都是純粹的口頭約定,自然不怕看。
等宋時雨看完算是放了心,一臉欣慰的看着二哥,好像看到浪子回頭的老父親。
“你沒完了是不是?”宋時風被他惡心的夠嗆。
“這個事完了。”
“完了就走,賓館給你訂好了。”
“還有件事沒完。”
“蛤?”
“礦上安全措施。”
宋時風算是服了他,“他們都沒那個意思,你硬讓我出什麽頭?陳鐵軍包礦的錢都是東拼西湊,現在掙點就得還債;張愛國是鐵公雞,一毛不拔;我沒錢,沒錢!懂?”
“你的意思是有錢就安裝?”
“為啥要安?你腦袋能不能不那麽直?你是讀書讀傻了嗎?有那筆錢幹點什麽不好!安全安全,出事故的有幾個?難道我頭上就寫着倒黴倆字?”宋時風一點都不想買那貴死人的安全設施,別人都不安幹憑什麽他要安?錢多燒的?完完全全小商人意識的宋時風半點沒體會到弟弟的良苦用心,說不安就是不安。
“你安不安?”
“不安!”
“行。”宋時風突然笑笑,手指頭劃過滿架子的衣裳,“明天我就把這些都送人,反正你也快用不着了,白放着多可惜。”他的話一點起伏都沒有,好像在說今天吃涼面一樣簡單。
“你敢動試試!我跟你拼了!”一說衣裳宋時風急眼了,上手就要推人,“宋時雨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顧衛峰鐵塔一樣把人攔住,都不讓他碰宋時雨一下。
宋時雨扒拉着他的衣裳,繼續說,“這些衣裳農民伯伯應該能穿吧,雖然花裏胡哨的不過他們應該不嫌棄,反正也是下地幹活,實在不行就剪開改改,好不好看的無所謂了。”
宋時風更急了,狠推一把,可愣是沒把顧衛峰推動,反倒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說教,“好好說話,別動氣。”
他能不動氣嗎?別的能忍,可動他衣裳,不行!
被按着肩膀動彈不得的宋時風氣成了河豚,好像按一下就能原地爆炸。
宋老三猶在微笑,“安全設施,還有衣裳,要不都有,要不都沒。”
宋時雨實在太知道老二的軟肋是什麽了,他知道這件事跟這家夥說不通,也沒那個美國時間跟他耗,那就不白費口舌,按住軟肋使勁揍,比講道理管用一百倍。
宋時風還真讓他給捏住了,那家夥從來說到做到,他說把衣裳送人是真會送人,他還不敢賭。
可是就讓他這麽認了又憋屈的要命,憑什麽呀,又不是當年在他手底下幹活,他幹自己的事業還得讓他指指點點,還當自己是領導呢?!
錢不錢的不說,他不要面子嗎?
雖然在老三面前掉面子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可他還是不甘心。
宋時風瞪着他,氣得呼哧呼哧半響不說話。要是沒有大狗腿顧衛峰他一定好好叫老三知道知道誰才是哥!
他又掙了掙,奶奶的這混蛋這幾年吃了生鐵嗎?怎麽力氣這麽大!
宋時雨等不到他回話也不再多說,直接用行動表示,從衣架子上随便摘下來幾件衣裳拎着就往外走。
“放下!”一聲凄厲的聲音突然傳出,宋時風把嗓子喊劈了。
“幹什麽你們!”就在這時,闫冬突然出現,帶着夏日濃烈的熱浪,耀眼得如同天神。
救星!